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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明日(上)

    “喂!醒醒……这种时候还能睡得着……”

    花桥使劲揉了揉眼看了看周围:“天亮了?”

    千鸠:“现在是5:30,你睡了两个小时。”

    “要老命了……”花桥吃力的从树根旁站起来,伸了伸腰:“嘶嘶……没睡好,腰酸背痛……”

    千鸠:“雾已经散了,在这里等了一夜,他们也没来……叫醒教授,我们返回露营地,如果他们迷路的话也会这么做……”

    花桥:“又要走?还要回去?!”

    千鸠:“昨天明明是你闹着要去找他们的,怎么?还不快点?”

    花桥苦着脸:“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人而已……稍微抱怨一下……”

    (真是不会体谅一下别人!重包袱全都让我背着,还站着放风凉话!)花桥心里想着皱着眉头,使劲推了推在硌人的板状根上呼呼大睡的教授……

    “我擦!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死了?……”花桥半开着玩笑,将手放在罗伯特额头上,脸色突变:“好烫……高烧……”

    “怎么了?”千鸠走过来。

    花桥:“教授发烧了,昏迷不醒……”

    千鸠:“他腿上绑的是什么?”

    花桥:“包里的背心,昨晚赶路时,罗伯特的小腿被树枝划出了一些伤口,我用这个临时处理了下……”花桥当即扶正罗伯特的身子,双手按在他胸膛处运用结晶体进行治疗,紧咬着牙,不一会儿额头便渗出了密集的汗珠。

    千鸠一直站在旁边,眼看着花桥手上绿色的荧光越来越微弱,不动声色地说:“他还行吗?”

    “哈啊?”……

    花桥一愣,扭头疑惑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千鸠神情淡漠,冰冷的目光放在罗伯特枯黄的脸上。

    花桥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揍他脸上,但他还是压制了嗓音:“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想丢下已经这样的教授?!……他还活着!他还有救!”

    千鸠没有否认:“那就算了,我只是想帮你减轻一些负担而已。”

    花桥哽住了,狠狠的说:“队长,您真是无情呢……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有我来照顾教授,不用你管。”

    千鸠:“随你便。”随手拎起背包,掂了掂:“里面的食物仅供全队三日行程,我们有必要回去一趟。同时留意一下四周,有没有洛云他们留下的记号……听见了吗?”

    花桥闷声背起死沉的罗伯特,气打不出一处来的盯着走在前方的千鸠,没理会他。

    “别慢吞吞的,我们很赶时间……”

    花桥憋红了脸:“草!……”

    …………

    在这座茂密丛林的另一处,一条涓涓的小溪旁,DA2组的另一行人熬过了那危机四伏的雾夜……

    “失散了?!”

    洛云看着他惊慌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又紧接着问:“昨晚千鸠和花桥没来找你?……那,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费马锁眉苦想:“昨晚的事情……只记得我和罗伯特教授一起……额,很模糊,我可能昏迷过一次……对了,我还做了一个梦!”

    洛云无奈的扭过头看向躺在另一棵树下休息的蓝月姬,她烦闷的挥了挥手:“别问了,他脑子已经坏掉了。”但洛云看出她还有话要说。

    洛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费马说:“那个,你再好好想想,我去找蓝月姬商量商量。”

    费马认真的点头:“嗯!我正在想那个很奇怪的梦!”

    洛云苦笑着转身,小跑向蓝月姬,两人休息的位置离得还挺远的,中间隔着那条小溪。他们俩因为一些不明的矛盾,已经无法坐在一起讨论了,洛云也只好担任起联络员的责任。

    洛云:“怎么了?”

    蓝月姬皱着眉:“这也太奇怪了……他说他当时昏迷了,又没有见到千鸠他们,怎么会在雾中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呢?”

    洛云思索了一阵:“可能他在遇到千鸠之前就昏迷了,千鸠带着昏迷的他和行动能力差的罗伯特在雾中遇到了和我们昨晚类似的突发状况,为了逃脱丢下了费马……”

    “不,不会的。”蓝月姬立马抬头反驳:“我哥不会这么做,他很要强……而且,你想一下,仔细想一下,我们遇到费马时的情景……”

    (昨夜,大雾,两名与队伍失散的队员在慌忙中寻路,血腥味,影子,狼人……雾中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扑朔迷离……)

    洛云托着下巴想了半天:“你认为呢?”

    蓝月姬正看着洛云认真思考的眼神,一愣,生气的说:“谁让你问我?!”

    “抱歉……”洛云挠头笑了笑:“这件事还是要找到千鸠他们才能问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和队长会合,一起探讨下一步。”

    蓝月姬倏地一笑:“找他们?去哪?像昨天那样在雾里头乱跑,还差点死掉?”

    洛云:“回露营地,我们对这片森林一无所知,失散的话就只能回到已知的起点了,千鸠也不是个莽撞的人对吧?”

    “回去?”蓝月姬沉默片刻,便扶着树干起身,当她别扭着走近时,洛云才看出她受的伤并不轻,血迹被擦干了,但她额头和小腹一侧仍有血印,冰冷的脸色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伤口处传来的痛苦:“盯着我看什么?叫上那个呆子,现在就走。”

    (她停下,侧头对我说,语气平淡,这一幕不由得勾起了记忆中的一个女人——神无落雪,她们两个一个似火,一个似冰,但不变的是眼中的坚强和锋锐……千鸠也是,这也是战斗经验磨砺出来的吗?)

    洛云还是有些担心:“你的伤……”

    蓝月姬浅蓝色的眼睛依旧平淡的看向一侧:“不用关心我,我没问题……”

    (虽然在昨天的战斗中我也受伤了,是震荡……但是醒来后,那些伤痛像梦一样被遗忘掉了一般,感觉不到了……)

    ……

    洛云向费马交代了情况和动向。

    费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现在就要走吗?我们还没吃饭呢?!”

    洛云(无语):“……”

    蓝月姬气冲冲:“你还想着吃?!队员们生死未卜,没有时间磨蹭了!”

    洛云点了点头:“再说,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了,就先忍着吧……”

    “不行!”费马义正言辞的说:“食物是很重要的!这是行动之前我们必须要先解决的问题。”

    蓝月姬:“食物在营地还留有很多,到那里……”

    “听我说……”费马。

    洛云:“蓝月姬……听他讲一讲吧,对于这里,我们了解的太少。”

    蓝月姬看了看洛云没再说下去……待到氛围冷静下来,费马推了推眼镜:“看到你们的状态这么差,一晚上的跋涉,没有补充能量和充分的休息吧。”

    洛云和蓝月姬相互看了看,对方眼角膜上都泛着些许的血丝,嘴唇都干裂了……然后,点了点头。

    费马认真道:“这是大忌!现在是清晨,也许有些凉爽,但是在三小时后这里的温度便会达到30℃以上,在这样的热带丛林中行进1km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一天的活动所消耗的能量,从汗液损失的水分和无机盐就更不用说……现在急着去,会在中途休克,这意味着死亡。”

    洛云瞪大了眼睛,警钟一般的话语让他冒出了不少冷汗,如果没有准备,和蓝月姬贸然深入,恐怕……

    蓝月姬微微低下头:“原来会这样……”

    费马看向她:“你受伤了吧?如果伤口不及时处理,会感染,从林中最大的危险是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孢子,真菌是名副其实的清道夫……”

    洛云有些慌张的看向他:“怎么办?”

    费马:“丛林既有危机更有生机,我认识一些草药……”

    洛云:“蓝月姬,我和费马去收集食材和草药,你先在这休息会吧?”

    蓝月姬神情纠结:“……好,好吧。”

    “走吧。”

    ……两人就地取材,在小溪周围寻觅……

    看着在草丛中仔细翻找的费马,洛云感慨良多:“多亏你了解这么多……”

    费马也不禁夸,干笑了两声:“都是罗伯特教授和书本上教的,丛林就像沼泽一样,越莽撞逞强,就会越陷越深,在这里,沉着与智慧才是强大的代表,想要征服丛林,就必须学会在其中生存。”

    洛云也明白了一般队伍配置学战员的意义了,他们不是软弱的拖油瓶,洞内异世界的专业情报对小队的帮助极大……

    ……洛云捧着一片宽大的蕉叶,各式“野味”罗列其中,蘑菇、浆果、昆虫、草药……“有了!”费马在一段烂木头内挑出两只肥大的蠕虫……

    费马兴奋的擦掉了额上的汗珠:“这是专门留给蓝月姬的,伤口恢复需要蛋白质的摄入。”

    洛云皱眉看着正在蠕动的“食材”(难道蓝月姬对他抱有偏见,这是想要趁机报复她?):“我替她谢谢你……不过这些吃的……”

    费马:“干嘛愁眉苦脸的?这些都是能吃的……我有火,这可以让它们变好些……”

    洛云:“那你为什么显得这么兴奋?”

    费马:“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伟大的尝试!”

    ……食材收集结束,费马生了火,七手八脚的烤着蘑菇……

    “把它给我,我自己上……”蓝月姬一把端过洛云手中研磨好的药膏。

    “那个……”洛云犹豫了很久,艰难的开口。

    蓝月姬疑惑的看向他:“我要抹药了,有什么事尽快说。”

    洛云缓缓摊开一片树叶,里面躺着……

    “欸——!!”她水灵的蓝眼睛很是惊恐,她的手倏的缩回去:“好恶心的虫子!你拿着它做什么?!”

    “这是费马为你准备的,有利于恢复伤势……如果你不肯接受的话……”不知怎样,洛云突然觉得这一幕也挺有趣的,不过……背后不远处若有若无的传来了费马的坏笑声……

    “我当然知道!只是……”蓝月姬气鼓着脸颊,小心翼翼地用玉手捏起一只肥嘟嘟的白蠕虫,双眼紧瞪着它悬在自己面前扭动,眼角溢出了闪闪的泪珠……她不情愿地撇了撇头……

    洛云会意转头喊道:“费马别看!”

    “欸哎?!”……费马立马绷住:“不好意思……啊?!蘑菇,烤糊了……嘻嘻……”

    她拿近了些,将嘴艰难的张开一些,却发现可能塞不下去,最后一闭眼……(豁出去了)

    看她委屈的样子,蓝月姬怕虫子……

    洛云盯着她鼓鼓的脸腮:“味道如何?”

    回应他的是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洛云笑了笑:“还有一个……”

    ……就这样,接下来的早餐也不尽人心,慢慢从些许的希望变成了生无可恋。

    ……下午

    “话说我们知道方向吗?”费马在队伍后面问到。

    此时队伍已经沿返回路线行进了数小时……

    蓝月姬转身道:“操心这个干什么?我们有‘小微’定位。”

    费马脸色诧异刚要出声,洛云连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俩人靠在了一起,费马小声紧张的接耳说:“它不是坏了吗?!”

    洛云:“我没有告诉她……我不想打击队伍的信心……”

    费马惊呼:“那现在岂不是?!……”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前方的蓝月姬疑惑的问。

    俩人立刻立定站直,洛云碰了碰费马,费马脱口而出:“聊美女!!”

    洛云惊讶:“你?!……”

    (沉默)“……”

    蓝月姬眯眼藐视着面前两位笑得很尴尬的少年,眼神冰冷,皮笑肉不笑:“离我远点……”

    随后她继续走在前方……

    “呼~”同时叹出一口气。

    费马缓过神来:“所以我说,这样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回到露营地!哪怕在方向上有一丁点偏差,我们都有可能与目的地错过……”

    (是啊……)

    洛云悻悻地说:“我们离开的并不算太远,和队伍会合后,我把这件事再说出来,到时候有教授在,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不然,只靠我们是走不出这片森林的吧……”

    费马看着洛云:“你是说……现在只能这样了……是吗?”

    ……

    下午两点,今日的气温已达锋值,周围沙沙作响的声音,稠密的植被疯狂的汲取水分向上生长,抬头不见日,上方交错的枝叶让阳光无法透过……

    “停下来休息会儿吧……”千鸠道。

    “呼……”花桥累倒在地上,拆开一袋面包,大口灌着水。

    千鸠也拧开了一瓶水,小口的喝:“估算错了……目前的食物和水仅够我们几人不到两天的行程……好在,离露营地不远了,等到傍晚我们再出发。”

    花桥撇了他一眼:“要是东西都吃没了,我们是不是要在林子里找吃的了?”

    千鸠嗤笑一声:“你觉得这里有我们能吃的东西吗?”

    花桥:“那我们岂不会饿死在这里?”

    千鸠烦闷道:“别再说话了!多休息一下……”

    花桥皱了皱眉头:“喂,你闻到一股臭味了吗?”

    千鸠无奈又睁开了眼:“你停不停?”

    花桥:“不是啊,刚才一路过来,一直有这个气味!”

    千鸠正色道:“去看一下罗伯特!”

    ……

    “果然……”靠近教授时,千鸠也闻到了一股臭味,越近越强烈。

    花桥提心吊胆的解开缠在罗伯特小腿上已经污黄滋垢的布条……

    “呕……”花桥退后忍不住狂吐,“怎么会这样……”

    千鸠:“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恶化成这样了……”

    因毒素入侵,底部肤色发紫,潮气入侵,显得惨白肿胀,一些细小的创口留着淡黄的脓液,各种真菌和细菌的滋生,使腿上长满了各样各色的斑块,水泡,还有一些腐虫在其中产卵……恶臭熏天,昏迷中的罗伯特已危在旦夕,自己却浑然不知……

    千鸠看向仍处于震惊中的浑噩的花桥。

    千鸠:“看来……他的腿只能截去了……”扔过去一柄匕首。

    花桥伏在地上抱着头,表情痛苦:“什么?!……不要……不要……太可怕了……”

    千鸠走到他身旁,捡起匕首:“你是医疗系,应该比我更懂……不这样做,他会死……然后整个人都烂掉……”

    “不要……不要!……”花桥颤抖着,哭着喊道:“我害怕……求求你帮帮我!……”

    千鸠怒道:“闭嘴!懦夫!当初想救他的人不是你吗?!”

    花桥抬起涕泗横流的脸反驳道:“是啊,我想救他……可你总想着要伤害他……”

    匕首倏地钉在花桥面前……

    千鸠冷声道:“救人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你要承担对他的责任,如果承担不了,就不要给队伍添麻烦,自甘做个废物算了。”

    花桥:“我……”

    千鸠回头对着失神的花桥说:“这次我来帮你,让这支队伍完整无缺的回去,也是我身为队长的责任。”

    花桥:“责任?……我……我,就是个废物……”……

    ……

    千鸠俯身按了按,膝盖骨软泡下去,迎面而来的腐臭让他眉头紧皱,但他能忍住,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看来要从这里切下去了。”

    “我觉得……还是问一下他才好……”花桥在背后问。

    “在割之前他是不会醒了……”千鸠。

    …………

    三十分钟后,一个沉甸甸充满血污的包裹,罗伯特的两只小腿被埋在了Q11区下午茶森林的一颗巨大的榕树下……所幸截肢手术很成功,因为下体没有知觉,教授老人家的慈祥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现,只是灰白的有些惨淡……切口仅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要加紧时间赶回营地,获得急救包等医疗设备,否则伤口将再次感染……

    “感觉轻了好多……”给罗伯特更换了裤子,花桥再次背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