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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此刻,爱吧!(上)

    微醺的雅颂坐着李享的车,回到楼下,告别后,并没有立刻回家。

    许久未回,她很是想念家对面的糖炒栗子店,于是踩着小高跟,走到对街买了一小包,才折返回家。抱着怀中暖烘烘的新鲜炒栗子,焦糖暖香扑鼻,在透着寒意的夜里,给人幸福满溢又甜蜜治愈的能量。

    踢掉高跟鞋,心情舒畅地放置下手包和栗子,正准备窝进沙发,享受自在时刻,忽然!“嘣——”的一声闷响,头顶一阵爆破声划过,顿时屋内一片漆黑。伴随着黑暗降临的,还有雅颂的一声尖叫。这在临近冬夜22:00的静谧小区里,显得极为刺耳响亮,她怀疑是否对面都能听清,毕竟,她只住在6楼。

    果不其然,微信业主群里马上有人问起来:“刚才是有人在大叫吗?夜深了,孩子要休息了,物业提醒一下。”

    雅颂对自己的中气十足颇为羞赧,赶紧回复道:“不好意思,家里客厅灯泡忽然爆了,吓了一跳。”

    业主群里开始有热心人给支招,雅颂看了一会,礼貌感谢过,喊了物业管家来查看。而后,便起身好好拾掇一番,这一下,头上沾了灰,栗子也是不能吃了,啊!真是煞风景……忍痛把袋子丢进垃圾桶。

    这时,急促的门铃响起,继而是“嘭嘭嘭”的敲门声,一声赶着一声,在疯狂催促着里面的人。雅颂只好赶紧套上外套裹住,喊道:“等一会,马上来。”心想,物业管家可真尽责,这来得也太快了吧……

    边走边嘀咕,警惕地先看向了猫眼,孔里出现的却不是管家,雅颂错愕了一下,寻思着,他怎么会在……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地打开了大门。只见,费扬仍旧穿着婚礼上的那件黑色休闲西装,此刻正挺拔地站在她的门口,看起来还有点微汗,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了?”

    雅颂有点蒙,心中极多疑惑,但没空细想和整理,回答道:“没、没什么,就是客厅灯泡坏了,被吓了一跳。”他打量了一番雅颂的头肩,她这才想起来身上的沾灰,略微地拍了拍。

    “要不要我帮你看一下?”费扬小心翼翼地问道。

    雅颂没反应过来就先点头答应了,如此自然地就让出了位置,以至于人进来后,她才觉得似乎不太对劲。

    但他似乎心无旁骛,只是认真地研究着事故现场:“你很长时间没开过电吗?”

    “这个灯,回来以后一直没打开过,这么算来,可能有大半年了。”

    费扬摸索着,在门口处找到了总电源,顺手关掉了客厅那一块,要来了手电,道:“这个装修风格配这个灯很合适,但是这种灯不好维护,质量要做好,技术很难攻破。”他自顾自地研究着,这些年来,埋首在工作里,户型设计、产品的挑选等等,他都不耻下问地学习过,许多知名产品都有所了解,“你家里有备用的灯泡吗?”

    “有是有,但是放了有些年头了,从我住进来到现在,没有用过。”

    “那不一定能用,”他又挥着手电筒仔细瞧了一番,灯光掠过垃圾桶时,他看了一眼里面那个熟悉的栗子店包装袋,黑暗中,借着阳台外微弱的光,对着模糊的人影道,“现在还不算太晚,五金店应该还没关门,我拿着备用的灯泡下去,看看能不能找个相似的。他又看了看雅颂的头顶,认真地说了一句:“你去洗漱一下吧,钥匙给我,一会买好了上来帮你修好。”

    这时物业管家也过来了,她想着,这下可以顺势拒绝他了。没料到他发号施令起来浑然天成:“管家是吧?电工没有一起过来?”

    “太晚了,电工得明天才有时间,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管家态度极好。

    “那好,你把这个拍一下照片,回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样的,或者合适用的也行。有的话你就再送过来,没有的话你也不用再跑一趟了,至于电工,明天再说吧。”就算电工有空,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家,他还是放心不下,干脆还是自己上手好了。

    管家乖觉而去,这下雅颂也没有理由拒绝,便把钥匙递上,自己先进去洗漱。

    约莫15分钟后,洗漱完,把头发吹得七八分干出来,客厅那盏氛围灯已重新亮起,茶几上和地上的灰却还没来得及处理,厨房里响起了水声,她顺势看过去,只见餐桌上有一袋未被打开过的糖炒栗子,明显是新买的。

    这时他洗完手从厨房走出来,两人四目相对。

    雅颂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他先开的口:“灯泡重新换上了,我看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明早还是让电工再过来看看,我买了备用的灯泡重新放在你的柜子里了。”

    “好的,我会跟物业说的,嗯……谢谢你了。”

    场面一度尴尬。

    “我……可以喝杯水吗?”他是有点渴了,但并不是非喝不可,只是在想尽办法,和她多待一会,多说一会话。

    雅颂才想起来待客之道,一边说着“哦哦,你等会”,一边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递过去。

    她的忙乱中透出点可爱,他眼带笑意地看着,接过水后一饮而尽。雅颂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随着喉咙发出的“咕咕咕”喝水声,他凸起的喉结有节奏地上下移动着,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她心下一阵羞赧,慌忙收回眼神,望向了别处。

    他看了她一眼,极少见的卫衣运动裤装扮,她……是故意作这样模糊性别的打扮吗?她在害怕什么?而后,又装作看着客厅里的一地狼藉,关切道:“这个高度的灯泡一碎,玻璃渣估计满客厅都是,最好找个专业的人来清理干净,在没打扫完以前,你可千万记得要穿着鞋子出入。”

    不敢看他的雅颂,还在想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心不在焉地答道:“嗯,我知道,明天我会让阿姨过来打扫干净的,现在先不管了。”

    又是一通沉默……

    费扬见她并不拿正眼瞧自己,心想,也许还不到时候吧,哎,慢慢来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说完,只听得她低低的一声“嗯”,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皮低垂,缓步走向门边。

    见他离开,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只是紧张的心情,好似暂时放下了一般,尾随他出门,忽然瞧见他脱下的外套还挂在沙发处,赶紧过去取过来,喊道:“等等!”

    听着身后这一声,他忽然心头一高兴,立马就转过身来。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你的外套。”他很是失落地伸手,将要接过之际,有什么东西从口袋处掉落。

    两人见状,同时弯腰想去捡,饶是慌乱的雅颂快了一步,拿在手里一看:“这……这个不是我们小区的门禁卡吗?你怎么会有?而且,这个门禁卡,是上一代的了……”

    面对着她的质问,他很是想了一会,才鼓起勇气说道:“这个,是你的。”

    雅颂一脸疑惑,等着他的解答,客厅里只亮着那盏刚修好的氛围灯,她本就深邃的五官,此刻仿佛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柔雾,看着这张他日思夜想的脸,近在咫尺、伸手可触,他还要犹豫什么呢?

    “有一次,送你回家,在车上你一直没找到卡,后来,司机意外翻找了出来,给了我。本来,我想亲自还给你。一开始,总是忘记,到后来……”

    “后来,怎样?”

    “后来……我不想还你,再到后来,是没有机会还你。”他的双眼,一直没有从她脸上挪开过。

    雅颂仿佛才想起来,好像是几年前的事了……他竟保存了这么久吗?转念又想道:“所以,你刚才就是拿着卡一路进来,才那么快的?”

    “有卡是快点,但等电梯太慢了,我爬楼梯上来的。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危险,只想着快点上来。”

    怪不得,一开门他就气喘吁吁的样子……雅颂听着,不免有些动容,又道:“怎么今天就刚好在?在附近吃夜宵,还是,买栗子?”她又想起桌上那袋新买的栗子。

    “都不是。”他坚毅的眼神,好像要把人吃掉一般。

    “那你就,就这么巧,今天就……在?”

    “不是碰巧,也不是只有今天。”他慢条斯理,却斩钉截铁。

    “什么……意思?”她迟疑了。

    “我说,不是只有今天才在,也不是碰巧。”说罢,两人眼神胶着,她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想等他给她一个答案,这一瞬间,他靠近她,一步一步逼上前说道:“不只今天,昨天、前天,这几个晚上我都在;也不只有这几天,是两年多前,你离开太华开始,只要我在这座城市,每一个晚上,差不多这个时间,我都在你楼下。”

    雅颂被他的步步紧逼,吓得步步后退,再退下去,便是退无可退了,往里一步,便是侧卧的门口了……她赶紧喊道:“你站住!别动,就站在那里说。”她用手挡着,确认了安全距离。

    他站好了,继续道:“雅颂……我很后悔,在我还没有处理好我的事情时,让你知道了我的心意,我很后悔,那样鲁莽地把你吓走。自从你离开太华,我常常在后悔,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止不住地想你,想看你一眼,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所以,那两年,我总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你楼下,只是想看你一眼,有时候能看到,有时候不能,但是,只要看到你屋里亮起了灯,我心里就会好过些。这些年,我就是靠着这样,才能熬过来那些,没有你的日子……”

    她看着他语带哀求的模样,心中的什么东西仿佛在瓦解、消融,她不是草木,不能无心、绝情。她竟不知道,他爱自己那样深,又那样隐忍,这一刻,她仿佛能看到他心内如海啸一般的汹涌情感,那样不管不顾地把她卷入浪里,不容分说,也绝无可能逃脱,就这样被笼罩着、包裹着,被吞入他的怀抱……

    “所以……那天晚上,我没有看错,我在路边吐酒的时候,车子后面的人影是你;我在路边哭泣的晚上,从车上下来往我这边走的,也是你,对吗?”她语带不忍,却有万般柔情。

    他回想起往事,顿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对她的心疼:“对,都是我。那两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都清楚。所以,在知道你受了委屈以后,我都没忍住,想要,想要……”

    没等他说出口,她边走上前,边问道:“你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对,哦不,不是,不是……”他的情绪还陷在他的语境中,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搞得有点晕头转向,语无伦次。

    直到她站定在跟前,他才明白过来。

    顿时,他眼皮上提,眼中忽然有了耀眼的星光。

    对,我很想和你在一起;但那个时候,我不敢想;我不敢想,不是因为放下了,是我知道那时候的我,不配;但这一刻想,也不止这一刻,是我从来都想,和你在一起。

    他仍旧听话的,一动不动,只凝视着她的温婉面容,他们再一次近得,可以看见对方脸上的绒毛,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节奏。她身上刚沐浴过的淡淡香气,在南方这干燥而清冷的夜里,散发着挠人心肝的温暖幽香,他瞧真切了她,一字一顿道:“我想,从前到现在,无时无刻都想。你……愿意吗?”

    四周万籁俱寂,空气中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她听着他在自己面前那样诉说着衷肠,一想到那些寂静的夜里,他不知在用一种怎样的心情在等候她,凝望她,内心无比动容。这么些年来,她的平顺与其说得益于杨鸿,不如说得益于背后的费家。相比杨鸿的老江湖,唯有作为费家长子的他,待她始终毫无保留,他给她的保护,从来没有计较。

    为着他这样的付出和隐忍,为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纠结,他们的人生早已无法分割清楚,始终粘连。那些日日夜夜,她是怎么过来的?她便知道他又是怎么过来的。他们,何尝不是历经万水千山,才走到了彼此眼前呢?她的眼中渐渐泛起点点星光,她伸出手来,抚摸着他刚毅深沉的脸庞,以她双眸中喷薄欲出的莹光,对上他渴念焦灼的眼神。他心疼她,她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小小世界里,只有一对相爱的俗世男女,他不是谁的儿子、谁的依靠、谁的希望。此刻的他,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普通男人,爱上了一个无法不爱的人,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和语言,只求他心爱的人,也能爱他,仅此,罢了。她如何能计较,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心爱护变了质呢?人生漫长,又有多少人能做到非黑即白,水清无浊呢?更何况,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吗?为什么她不可以爱他?这一刻,她想爱,很想很想爱,而且,只想爱他。

    什么齐大非偶,什么世家地位,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三十有余了,在这个圈子里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算计,早就对人性没有多大的寄望了,现在却能这样动心地爱一个人,有多难呢?往后余生,还会有吗?她不想去想未来了,她就是想太多太深,考虑着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这一刻,她只想听从内心,为自己活一回。他已经走出了那九十九步,站到了自己眼前,她难道不敢上前一步吗?

    于是,她垫起了脚尖,以一吻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