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家
“小川。”
再次回忆这个名字的时候，老人凹陷的脸颊上露出了一抹恍惚，随即他笑了，干瘪的手指着对方，缓缓说道：“原来是小川啊，我记得甲申大年三十的时候，你们娘俩还给我这个老头子送饺子来啦，你小子都长大了啊！”
“哈哈，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把我给忘了呢。”
周大爷黄褐色的脸皮皱纹紧绷了一下，笑呵呵地说道：“怎么会呢，我这老东西一直念叨着你们呢！怎么，有时间来看老头子我啦？”
陆谨川摸摸后脑勺，笑道：“周大爷，我是来找杜薇薇的。”
小区里都是相处了十几年的老街坊了，杜薇薇和她的母亲袁咏琴就住在这里，即使生活环境和基础设施都远远比不上一二环那般完善，但母女两人始终不愿意搬离这里。
因为这就是家！
小小的一个字，却承载着无尽的念想。
新的名字出现，周大爷又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才缓缓张口道：“杜什么？”
“杜薇薇。”
陆谨川又轻声重复道。
“啊，什么薇？”
周大爷好像有点耳背，没听清他说的话，他又只好耐着性子说道：“杜~薇~薇~啊，就是住在5810号房里的那个女孩。”
“哦，那个小姑娘啊。”
大爷想起每天早晚和他打招呼的那个女娃，断连的记忆又重新组装起来。
“她是个苦命的孩儿啊，不仅要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下午放学回来也不得休息，就急匆匆的出去兼职了，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周德福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有几次啊，更是到了晚上八点多才背着书包回来，就急匆匆的拎着两个馒头出去了，我想她一个小女娃独自在外面过夜不安全，所以每次都会留一扇门，好让她晚上回来这。”
“哎，真是苦了那孩儿。”
大爷不禁摇摇头，似在感叹命运的不公。
陆谨川的眼眶莫名的红了，拳头也不由得紧握，真恨不得给自己来上几拳，喃喃自责道：“薇薇她……每天下午早早回家，从不住校和上晚自习，是这个原因吗？”
因为他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有几次，也许是因为楚沐苒厌倦了他的死缠烂打，每次送她早餐和帮她背书包都不要，而他又担心楚沐苒因为吃不上早餐而胃疼，怕她落下什么东西在书包里，所以就想让别人帮他送回去。
可班级里的女生，除了她那几个闺蜜外，都不敢接近这位冰山大小姐，让李子雯他们代送，更不可能！
所以呀，他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青梅上，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答应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杜薇薇早上帮他送早餐，下午帮他还书包给楚沐苒的，而且她都还从未抱怨过一句。
这女孩是该有多喜欢他啊！
才能做到帮自己喜欢的人，去讨好他喜欢的女孩。
卑微的爱啊。
“她也许也抱怨过吧，可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默默的承受。”
可他却那么自私，甚至有几次看到杜薇薇在早自习打盹时，一直扯着她的小辫子，自以为是的监督她学习。
可他从未想过。
也许，那天晚上她真的很累，累到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只能趁着自习的时间，小憩一会来修复疲惫的身心。
才过了一会，周大爷的老年痴呆又犯了，晃晃道：“哎，小伙子，你是新来的住户吗？”
“周大爷，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陆谨川说道，又看了五楼小窗一眼，蹬着自行车离开了这。
十八岁的身体真的好，精力旺盛，没有疲惫感也没有虚弱感，用过的都说好极了。
如果那时候他早点觉悟，不去当楚沐苒的舔狗，就算是进厂打螺丝钉，估计早就混的像前世爆火的网红“佛山电瀚”那样，早就打出了几套房，几辆奔驰e300了吧。
陆谨川很享受骑着自行车在道路上奔驰的感觉，就跟坐着火箭似的，一个劲的往前冲，将所有烦恼通通抛之脑后。
飘逸的头发随风挥舞，没有地中海的烦恼，这特么就是青春！
从里社区离开后，陆谨川直奔家门。
二环外滩边，一栋九十多平的三室一厅，看着这间陪他度过了二十几个春秋的小屋，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熟悉，可却又陌生起来。
这个房子，曾经承载了他和父母最快乐的回忆。
他有些颤抖的取出钥匙。
咔嚓……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妈，我回来了！”
时隔多年，家还是那个家，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大兜帽的西湖牌彩电，蒙皮的弹簧沙发，竹编的方形茶几，赤红色的榆木供桌……
还有那正躺在摇椅上看报的父亲。
四十四岁的陆父却依旧俊朗，穿着蓝灰色衬衫，领口打开两颗扣子，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依稀可见几根白发。
陆佑良坐在摇椅上没动，只是偏头看了一眼几周都不曾见一次的儿子，嘴角的笑容比AK还难压，但还是装作不动声色的看报。
陆谨川环顾一周，不见母亲身影，心里有点空空的。
“啊嘞！我妈呢！我妈哪去了？”
也许是惯性使然，还是母亲独有的柔性魅力，陆谨川和大多数回家的孩子一样，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喊妈。
管她在不在，只有听到母亲的声音，他才心安。
“妈！······”
……
连续叫喊了一连串，也没有听到回应，陆谨川炸呼呼的声音，终于让陆佑良忍不住咳嗽起来：“喂！你这臭小子喊什么喊，你就这么着急见你妈呀……”
陆父颇有不满，这么大个人坐在这，不可能看不见啊。
“就没看到老子也坐在这儿，那么久都不回家一次，也不见你喊几声爸来听听！”
陆佑良一边骂骂咧咧道，也没了看报的心情，从裤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蓝明珠叼在嘴里，又在身上摸索着打火机。
“嘿嘿……”
陆谨川嘿嘿一笑，眼疾手快拿起茶几下的火机，凑过去帮父亲点燃，问道：“老爸，你怎么还在抽烟啊？！”
“怎么，你爸我上班累了一天，抽支烟解解乏，你这臭小子也要管，怎么和你妈一个德性，管这管那的。”
陆佑良将嘴凑过去，陆谨川赶紧把火机往旁边挪了挪，装了乖，小声道：“哪儿能！所谓酒能消愁，烟能解闷嘛。”
他当然理解父母的不易，上班的苦和累，可不是那些个窝在被窝里，不去上早八的大学牲能够体会的。
再说，烟酒乃男人标配嘛。
陆佑良吐着烟圈，斜眼瞥了他一眼说道：“小兔崽子，少跟我贫嘴，说吧，今天这么早回来干啥？是不是又没钱买礼物送她了，想让老子给你补贴点儿？”
“没！”
陆谨川连忙摆手，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啊爸，难道你儿子我在你的心里，就这么一点出息？”
“哼，你就这点出息吧！”
陆佑良撇撇嘴，无奈叹息道：“要真有出息，你像个傻子一样，放弃大有前途的理综不读，偏偏跑去读狗屁都不通的文综？”
被自己爹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反驳，毕竟事实摆在面前。
陆佑良看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不再继续说下去，心软了下来，悉心说道：“老爹我呀，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可偏偏是楚家的千金。”
陆佑良也没了抽烟的情趣，夹在手指间，摇摇头道：“你爹我都还靠人家公司吃饭哩，你倒是好，把老子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又给送回去了。”
“儿砸，你已经十八岁了。”
“有时候，应该理解爸妈的不容易，钱好花，却难赚啊。”
小时候也许不懂，但现在又怎么会不知。
*
再次回忆这个名字的时候，老人凹陷的脸颊上露出了一抹恍惚，随即他笑了，干瘪的手指着对方，缓缓说道：“原来是小川啊，我记得甲申大年三十的时候，你们娘俩还给我这个老头子送饺子来啦，你小子都长大了啊！”
“哈哈，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把我给忘了呢。”
周大爷黄褐色的脸皮皱纹紧绷了一下，笑呵呵地说道：“怎么会呢，我这老东西一直念叨着你们呢！怎么，有时间来看老头子我啦？”
陆谨川摸摸后脑勺，笑道：“周大爷，我是来找杜薇薇的。”
小区里都是相处了十几年的老街坊了，杜薇薇和她的母亲袁咏琴就住在这里，即使生活环境和基础设施都远远比不上一二环那般完善，但母女两人始终不愿意搬离这里。
因为这就是家！
小小的一个字，却承载着无尽的念想。
新的名字出现，周大爷又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才缓缓张口道：“杜什么？”
“杜薇薇。”
陆谨川又轻声重复道。
“啊，什么薇？”
周大爷好像有点耳背，没听清他说的话，他又只好耐着性子说道：“杜~薇~薇~啊，就是住在5810号房里的那个女孩。”
“哦，那个小姑娘啊。”
大爷想起每天早晚和他打招呼的那个女娃，断连的记忆又重新组装起来。
“她是个苦命的孩儿啊，不仅要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下午放学回来也不得休息，就急匆匆的出去兼职了，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周德福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有几次啊，更是到了晚上八点多才背着书包回来，就急匆匆的拎着两个馒头出去了，我想她一个小女娃独自在外面过夜不安全，所以每次都会留一扇门，好让她晚上回来这。”
“哎，真是苦了那孩儿。”
大爷不禁摇摇头，似在感叹命运的不公。
陆谨川的眼眶莫名的红了，拳头也不由得紧握，真恨不得给自己来上几拳，喃喃自责道：“薇薇她……每天下午早早回家，从不住校和上晚自习，是这个原因吗？”
因为他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有几次，也许是因为楚沐苒厌倦了他的死缠烂打，每次送她早餐和帮她背书包都不要，而他又担心楚沐苒因为吃不上早餐而胃疼，怕她落下什么东西在书包里，所以就想让别人帮他送回去。
可班级里的女生，除了她那几个闺蜜外，都不敢接近这位冰山大小姐，让李子雯他们代送，更不可能！
所以呀，他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青梅上，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答应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杜薇薇早上帮他送早餐，下午帮他还书包给楚沐苒的，而且她都还从未抱怨过一句。
这女孩是该有多喜欢他啊！
才能做到帮自己喜欢的人，去讨好他喜欢的女孩。
卑微的爱啊。
“她也许也抱怨过吧，可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默默的承受。”
可他却那么自私，甚至有几次看到杜薇薇在早自习打盹时，一直扯着她的小辫子，自以为是的监督她学习。
可他从未想过。
也许，那天晚上她真的很累，累到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只能趁着自习的时间，小憩一会来修复疲惫的身心。
才过了一会，周大爷的老年痴呆又犯了，晃晃道：“哎，小伙子，你是新来的住户吗？”
“周大爷，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陆谨川说道，又看了五楼小窗一眼，蹬着自行车离开了这。
十八岁的身体真的好，精力旺盛，没有疲惫感也没有虚弱感，用过的都说好极了。
如果那时候他早点觉悟，不去当楚沐苒的舔狗，就算是进厂打螺丝钉，估计早就混的像前世爆火的网红“佛山电瀚”那样，早就打出了几套房，几辆奔驰e300了吧。
陆谨川很享受骑着自行车在道路上奔驰的感觉，就跟坐着火箭似的，一个劲的往前冲，将所有烦恼通通抛之脑后。
飘逸的头发随风挥舞，没有地中海的烦恼，这特么就是青春！
从里社区离开后，陆谨川直奔家门。
二环外滩边，一栋九十多平的三室一厅，看着这间陪他度过了二十几个春秋的小屋，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熟悉，可却又陌生起来。
这个房子，曾经承载了他和父母最快乐的回忆。
他有些颤抖的取出钥匙。
咔嚓……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妈，我回来了！”
时隔多年，家还是那个家，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大兜帽的西湖牌彩电，蒙皮的弹簧沙发，竹编的方形茶几，赤红色的榆木供桌……
还有那正躺在摇椅上看报的父亲。
四十四岁的陆父却依旧俊朗，穿着蓝灰色衬衫，领口打开两颗扣子，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依稀可见几根白发。
陆佑良坐在摇椅上没动，只是偏头看了一眼几周都不曾见一次的儿子，嘴角的笑容比AK还难压，但还是装作不动声色的看报。
陆谨川环顾一周，不见母亲身影，心里有点空空的。
“啊嘞！我妈呢！我妈哪去了？”
也许是惯性使然，还是母亲独有的柔性魅力，陆谨川和大多数回家的孩子一样，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喊妈。
管她在不在，只有听到母亲的声音，他才心安。
“妈！······”
……
连续叫喊了一连串，也没有听到回应，陆谨川炸呼呼的声音，终于让陆佑良忍不住咳嗽起来：“喂！你这臭小子喊什么喊，你就这么着急见你妈呀……”
陆父颇有不满，这么大个人坐在这，不可能看不见啊。
“就没看到老子也坐在这儿，那么久都不回家一次，也不见你喊几声爸来听听！”
陆佑良一边骂骂咧咧道，也没了看报的心情，从裤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蓝明珠叼在嘴里，又在身上摸索着打火机。
“嘿嘿……”
陆谨川嘿嘿一笑，眼疾手快拿起茶几下的火机，凑过去帮父亲点燃，问道：“老爸，你怎么还在抽烟啊？！”
“怎么，你爸我上班累了一天，抽支烟解解乏，你这臭小子也要管，怎么和你妈一个德性，管这管那的。”
陆佑良将嘴凑过去，陆谨川赶紧把火机往旁边挪了挪，装了乖，小声道：“哪儿能！所谓酒能消愁，烟能解闷嘛。”
他当然理解父母的不易，上班的苦和累，可不是那些个窝在被窝里，不去上早八的大学牲能够体会的。
再说，烟酒乃男人标配嘛。
陆佑良吐着烟圈，斜眼瞥了他一眼说道：“小兔崽子，少跟我贫嘴，说吧，今天这么早回来干啥？是不是又没钱买礼物送她了，想让老子给你补贴点儿？”
“没！”
陆谨川连忙摆手，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啊爸，难道你儿子我在你的心里，就这么一点出息？”
“哼，你就这点出息吧！”
陆佑良撇撇嘴，无奈叹息道：“要真有出息，你像个傻子一样，放弃大有前途的理综不读，偏偏跑去读狗屁都不通的文综？”
被自己爹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反驳，毕竟事实摆在面前。
陆佑良看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不再继续说下去，心软了下来，悉心说道：“老爹我呀，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可偏偏是楚家的千金。”
陆佑良也没了抽烟的情趣，夹在手指间，摇摇头道：“你爹我都还靠人家公司吃饭哩，你倒是好，把老子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又给送回去了。”
“儿砸，你已经十八岁了。”
“有时候，应该理解爸妈的不容易，钱好花，却难赚啊。”
小时候也许不懂，但现在又怎么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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