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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愧是李东阳

    大明的天,终于亮了。

    紧接着,刘瑾的同党被一一清算,从内阁、六部尚书到都察院、翰林院、六科、二十四衙门,刘瑾的党羽共有大小官员七八十人。其中,较为典型的是,张彩心术不正,攀附刘瑾,广受贿赂,被判处监禁终生,不久病死狱中;焦芳人品庸劣,攀附刘瑾,作风不正,被判处削官为民,终生不得录用。

    刘瑾一倒台,树倒猢狲散,那些曾经依附刘瑾的人们,都纷纷装聋作哑,有的甚至前去踩上一脚,希望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不料,朱厚照命张永查抄刘瑾的家时,发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以及来自国内外的珍贵玩物,朱厚照一声令下,全部充入豹房。

    正愁着没钱用呢,这刘瑾一下子成了朱厚照的财神爷。

    朱厚照连日连夜的清算财产,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最终折算成白银六百八十三万两。朱厚照笑了,堆积如山的银子摆在他面前,连做梦都是满天的银子往下掉。

    连同那些金银财宝一起被查抄出来的,还有一大堆折子文书,里面记录着刘瑾与朝内外官员们的往来情况。看见这玩意儿的时候,朱厚照犯了严重的选择困难症,看还是不看呢?

    如果看了,估计整个朝堂上没有一个清白之人。但如果不看呢,朱厚照的内心又充满了好奇!

    朱厚照一个人蹲在如山的银子堆前,玩起了点兵点将,一遍又一遍,都在提示他不要看。

    嘿,银子啊银子,你还是不了解这位正德小哥呀!

    你不让他看,他就偏要看。朱厚照随手捡起一本文书,打开看了。嚯,正好是李东阳写的。内容大致就是一大堆恭维的话:刘大爹,您好呀,近来身体可还好?听闻您父亲过寿了,小李特意写了一篇《祝寿文》,还请刘大爹笑纳哈。

    朱厚照看了第一本,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紧接着,他又翻开了第二本,是张彩的文书,里面详细描述了三步走规划,可惜刘瑾刚走到第二步,自己就嗝屁了。朱厚照看了连连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个表面上看着都公正无私,没成想都是些道貌岸然的虚伪之人。

    第三本、第四本、第五本......,朱厚照看累了,趴在银山上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时分,太阳光打在白花花的银子上,格外刺眼。见朱厚照醒了,钱宁急忙跑上前,奏道:“陛下,户部主事戴冠在门外等候多时了,您看,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朱厚照听到戴冠二字时,脑袋里虽然想不起此人长相,但是却在刘瑾家搜出的那堆文书里,见过这个名字,“把他带到军事训练基地,我洗把脸就来。”

    朱厚照是个聪明人,财不外露的道理自是明了。趁着所谓“洗脸”的间隙,朱厚照从书堆里,艰难地翻出了戴冠的奏折。

    军事训练基地内,将官们正在带队训练,看着文绉绉的戴冠来了,不由得心生好奇,这地方可极少见到文官。在那些将官的眼中,这些文官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整天只知道之乎者也,啥也不是。所以,一个个见了戴冠,几乎都不待见他。戴冠一步一步走进基地内,面不改色,步伐稳定,心中虽有波澜,却显得是镇定自若。

    “戴冠是吧,来找朕有何贵干哪?”朱厚照心里面有几分不爽,走到总教官的席位前,坐下后板着脸问道。

    “启禀圣上,臣听闻陛下从刘瑾家中查抄了数以万计的金银财宝,这些钱财,都是刘瑾先前搜刮的不义之财,按理说应当充入国库,臣特来向陛下请示。”戴冠缓缓起身,奏道。

    “哪有钱?”朱厚照不等戴冠说完话,当即打断,“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你看这像是有钱的地方吗?”

    戴冠欲哭无泪,心里明白了,皇帝就是要私吞这笔钱财。

    “陛下,现在各地军费告急,户部已经没有钱了,您就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挪一部分出来,以解燃眉之急可好?”戴冠继续尝试着说服朱厚照。

    “钱,没有!”朱厚照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不过,朕倒是有一件东西,可解你燃眉之急。”

    说着,朱厚照将文书扔在了地上,说道:“你自己看吧!”

    朱厚照的态度令戴冠又喜又惊,喜的是以为真能解燃眉,而惊的则是,皇帝现已经年满二十,心性令人难以捉摸。戴冠从地上捡起文书,翻开看后,脸色大变,当即跪在地上解释道:“陛下,您听我解释,这都是当初不得已而为之呀,臣一心只有大明,绝无有任何攀附刘瑾之心啊!”

    “是吗?”朱厚照冷哼道,“你说你,好好在户部待着不好吗?非要折腾,是不是当我瞎了?”

    朱厚照经过刘瑾一事,对身边人都不敢相信了,更何况是整天和自己作对的文官们呢!

    “陛下,既然您心中已有定论,那臣无话可说,该贬该罚我都认了。”戴冠将文书叠好,恭恭敬敬地捧在手上,说道,“但是,这刘瑾搜刮来的钱财,都是巧取豪夺而来的百姓的辛苦钱,理应由户部代为收纳掌管,用于救济各地,改善民生。臣个人荣辱无关紧要,还希望陛下能够胸怀苍生,把这笔钱拿出来吧。”

    戴冠说着,便在地上接连叩头。

    朱厚照见状,心中有所不忍,主要是戴冠说得有道理,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钱呢,是真的没有,我从未见过什么钱,也不喜欢钱。”朱厚照双手一摊,开始耍赖。

    “陛下啊,您已经二十岁了,不小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事理呀!”戴冠心中嘀咕,看着基地里来往的边军,心一狠,当即暴喝,“现在逆贼刘瑾伏诛,他的财产本应充公,可陛下您却收为私有,藏于豹房,视内监外司于无物,长此下去,是有亡国之患呀!”

    “戴冠,过分了啊!”朱厚照听出戴冠言语中在骂自己是昏君,这哪里能忍,“不就是钱嘛,你想要就好好说,骂我,那就是另外回事了。来人,将戴冠衣服扒了,从今天起,贬戴冠为岭南乌石驿丞,不得在京逗留。”

    得亏朱厚照同志还知道有个地方叫乌石,要不一气之下,指不定将人贬到哪里去。

    戴冠被贬的事情,很快就在朝臣之间传开了。一时间,人人自危,毕竟这几年来,刘瑾当道,但凡是体制内的,且不论官职大小,多少都和刘瑾沾了点边。这戴冠作为开刀之人,第一个被贬了,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呢,可是正德皇帝朱厚照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动静啦,只是朱厚照同志忙着清点财产,还没空出手来而已。

    与其说是等着朱厚照来找麻烦,还不如自己主动交代了吧。首先,李东阳打响了这第一枪。

    那是个晴朗的天,李东阳抱着厚厚的一本辞职书,兴致盎然地朝着豹房而去。这么多年,李东阳确实也够累了,刘瑾既然已经伏诛,他决定趁此机会退休算了,将机会留给更有潜力的年轻人。但是,在退休之前,他决定再做一件事情,为大明保留一丝希望。

    李东阳与戴冠不同,毕竟是内阁首辅,而且还是朱厚照的老师。朱厚照自然不能像对待戴冠一样对待李东阳。朱厚照很客气地将李东阳领导嘉宾室,并且命人准备了上好的都匀毛尖茶。

    “李先生,这是来自贵州的都匀毛尖,您品尝一下!”朱厚照十分客气,恭敬地说道。

    “陛下,这茶呢,喝与不喝取决于人,一杯茶的好与不好,也是取决于人。”李东阳缓缓说道,“这茶叶,若没有来到京城,没有来到宫里,那也不过就是山间的一株野树罢了,进了皇宫,却成了贡品。陛下,这茶还是那株茶吗?”

    “李先生说的话,学生不是很明白。”朱厚照挠挠头,脸上露出一丝惭愧,“李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呢?”

    “陛下,老臣今年六十有三了,还忝居此位,实在有几分力不从心之感。”李东阳说着,将辞职书取了出来,呈给朱厚照,说道,“前几年,老臣多次想要提出辞职,但无奈刘贼当政,老臣不敢有所懈怠,生怕贸然离开而有负先帝所托。现在好了,刘瑾伏诛,一切都应当回到正轨,陛下也已成年,能够自主料事了。”

    “李先生这是要走?”朱厚照当即挽留道,“朕知道,这几年您受苦了,受了太多委屈。都怪朕,误信了那刘瑾,可是现在刘瑾已经伏法了,您干嘛还要走呢?”

    “陛下,您有所不知,刘瑾当政的这几年,胡作非为,大肆收敛钱财,欺压百姓,朝臣们苦不堪言,不得不委曲求全以事刘瑾才能得办事之权,实非我愿。”李东阳将这些年来的心酸苦楚一一说了出来,“陛下,老臣知道,您手上握有朝臣们贿赂刘瑾的证据。老臣身在其中,自知罪劣深重,不敢祈求陛下宽宥,只希望陛下能够以大局为重,从宽处置,不要牵连过深。他们都是我大明的根基,若是因为刘瑾一案而导致朝野上下人心不定,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厚照听明白了李东阳的意思,旋即命人将一筐筐文书抬来。

    “李先生,您不能走!”朱厚照说道,“您是内阁首辅,现在刘瑾伏法,还需要您主持大局,朕还年幼,还要时时听您教诲呢。”

    说着,朱厚照命人将文书抬到奉天殿外,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付之一炬,将那些所谓的证据一把火烧了干净。

    “诸位,朕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把你们与刘瑾往来的文书,全部烧了,过去的事情,一概不予追究。”朱厚照高声说道,“从今天起,大家各司其职,勿要再妄自揣度。”

    李东阳看着熊熊大火,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隐隐察觉到,眼前的皇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啥也不懂的孩童,如今的他,已经深谙制衡之道,懂得如何收放人心。李东阳颇感欣慰,却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