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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王浚

    温峤听到此童谣后,心生一计,于是便以求官为名,借机面见王浚之女王韶。

    在送足了财宝之后,王韶才于府中面见了温峤。

    整日养尊处优的王韶,虽年逾三十,但仍是半老徐娘,举止投足间散发着贵气。

    温峤本打算先客套一番,但被王韶一口回绝,单刀直入地说道:“汝欲求何官?县令,郡守,还是尚书台佐吏?”

    “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汝求何禄,欲居何职?”

    卖官鬻爵其实并不少见,历朝历代皆有之,如汉武帝,汉灵帝,还有晋武帝司马炎,皆有行此举。

    但目的却不同,汉武乃是为解决国家财政匮乏,不得不行之,而灵帝与晋武帝司马炎纯粹是为了满足个人私欲,填充府库,将国家公器私授于人。

    王韶卖官鬻爵便是后者,温峤虽心中对其充满厌恶,但有求于其,不敢表现出来。

    温峤假作谦恭地说道:“小人是并州人士,此次前来蓟城,非是求官,而是向天子献祥瑞!”

    “至尊身负天命,不日将承继大统,四海皆闻知,臣日前于并州,偶得天降祥瑞,想是天命之主将出,上天才降此至宝,故特来献之!”

    王韶有些扫兴地说道:“汝欲向我父献祥瑞,与我何干,为何不直入王宫?”

    温峤一阵无语后,陪笑解释道:“小人微末之人,欲求见至尊而无门,故才来求见郡主,望郡主能引见小人于至尊面前!”

    王韶的爵位原是县主,但王浚已临朝称制,便封其为范阳郡主,以范阳郡为汤沭邑。

    王韶挑眉,冷声说道:“我为何要为汝引见,汝若是欲行刺天子的刺客,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温峤笑着说道:“至尊登基在即,若此时献祥瑞,至尊必喜之,以重赏赐郡主!”

    “且郡主为我引见,小人自有财货以献之!”

    说着,温峤令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财物搬到王韶面前,王韶见温峤如此上道,喜形于色。

    当即答应了下来,让温峤先回去准备,明日便带其面见王浚。

    温峤告退后,刚出其宅院,便对从者讥讽王韶道:“王彭祖之女果然肖其父,如貔貅般,似财如命!”

    左右之人忙劝说道:“太真,汝曾向将军承诺,出使幽州,不言慢语,莫要忘了诺言!”

    温峤笑而不语,大笑离去。

    第二日天明,王韶带着温峤进入燕台宫。

    温峤透过马车的车窗,观察着燕台宫,由于是仿造洛阳宫城,故温峤对其感到一丝熟悉。

    但终究是有所不同,或者说燕台宫更像是个翻版,洛阳宫城乃是由汉、魏、晋三朝修建,历经数百年,集天下九州财富而成。

    而温峤眼前的燕台宫则是王浚发幽州一州百姓为其建成,不过是为了粉饰罢了。

    温峤跟着王韶被带至一处偏殿,王韶入内,而温峤只能在殿外等候,等待宣召。

    片刻之后,温峤被内侍带至偏殿中,温峤抬首望去,只见王座之上,赦然坐着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

    面色红润,身体肥胖,虽是衣着华丽,但难掩其老态。

    王浚温和地说道:“朕闻卿乃并州人士,有祥瑞出于并州,欲献于朕?!”

    温峤行礼说道:“启禀至尊,在下太原温太真,确有祥瑞进献给至尊!”

    “温太真?”

    王浚眉头微皱,厉声说道:“刘越石派汝来我幽州作甚,难不成想刺王杀驾不成!”

    “左右护卫何在,拿下这个并州人!”

    披甲卫士得令,正欲上前,将温峤制服之时,温峤云淡风轻地说道:“且慢,至尊若真欲杀我,等峤献完祥瑞之后,再杀也不迟!”

    王浚示意卫士停下,温峤缓缓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封书信与地图,由内侍转呈给王浚。

    王浚一边看,温峤一边解释道:“此乃刘并州亲笔信和并州六郡舆图,刘并州于三晋知至尊乃天命之人,四海之主,故遣峤至幽州献表以降至尊,并望求取广宁郡主!”

    广宁郡主,即王浚最宠爱的幼女王瑗。

    所谓亲笔信,自不会是刘琨所写,刘琨与王浚相争数年,绝不会归顺王浚,故此信出自刘群之手,以刘琨的口吻书写而成。

    至于并州六郡舆图确实是真的,但刘群于温峤将重要标注全部改错,所献之图无疑于一张废纸。

    王浚看完之后,冷笑数声,其又不是痴愚之人,刘琨与其争斗数年,岂会轻易归降。

    王浚看着温峤,已起了杀心,但还是语气阴冷地问道:“此便是你所献祥瑞?!”

    “难道是把朕当那黄口小儿般好骗吗?还想求娶朕的公主?”

    温峤见王浚已面露杀心,便从怀中,又掏出表笺呈了上去。

    王浚按奈住心思,耐心地看完了表笺,脸色从阴冷转变为愤怒,本想大骂石勒,但生性多疑的性格,又使其对表笺的真实性怀疑。

    但其实王浚还是不愿相信石勒会背叛自己。

    毕竟石勒不仅在奉上的表笺中,表现得格外谦卑,更是向王浚献上无数财宝,不少近臣也在王浚面前称赞他。

    而且王浚派使者探察石勒实力时,所见石勒军皆是老弱,粮草器械匮乏,根本无法与王浚军相提并论。

    是故王浚实在是想不出石勒会背叛自己的理由。

    王浚沉声说道:“刘越石真得以为一封表笺,便可离间我君臣之间关系?”

    “朕与石勒,情同父子,其岂会为逆晋而叛朕!温太真,汝还有什么遗言吗?”

    王浚为了自己称帝的合法性,直接宣布魏、晋为伪朝,乃篡逆反贼,而自己则是直接承继大汉法统,受汉禅。

    王浚为增加说服力,以其父王忱表字处道,为“当涂高”也,应“代汉者,当涂高”之谶,强行附会。

    甚至王浚曾考虑立幽州汉帝子孙为帝,再禅让于他,来增加自己的正统性,但后为群臣劝阻,遂罢之。

    温峤对王浚的危胁,处之泰然地说道:“至尊若是不信,可遍查蓟城权贵,看看有无与石勒私通者,便可知其真假。”

    “届时,再决定要不要诛杀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