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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见不得光的真相—案起(1)

    待帝王到太极殿偏殿时,二位丞相已等候多时,听着外头小厮尖声喊了回报,两人便止了谈话的声响,恭谨地看着从一侧进来直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如他们所想,面前的皇帝已是怒极,但两人都见过世面,内心并不惧怕。

    舟相先开了口,“陛下,城门这场纷争死伤了不少兵士,臣觉得,既然纷争已停,那么眼下最重要的,应当是先安抚宽慰这些受伤的兵士和无辜被牵连,惊吓到的百姓们。”

    年相也认同,“臣也如此认为。陛下,雍王殿下赶到时带了银钱,又将兵士带去医馆予以救治,只是人太多有些忙不过来。所用的钱财都先由殿下出账,只是他素日两袖清风,四方阁的事儿也没给多少俸禄,手上不太宽裕。”

    “嗯。”帝王言道,“朕会让户部的人立刻接手,这笔钱也不能让念儿出了,有多少户部都悉数补上,随后将详细的账目报上来,朕要看一眼。王福,你去传旨。”

    “诺。”

    王福离开的脚步声似是揭开火药味儿的阀口,舟相接着说,“陛下,臣收到消息,这场纷争缘由来自长安城门的过城费。袁将军口口声声说这是秉了上意的,但据臣所知,陛下从来没有发过明旨要求收取这项费用。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儿应该是查清楚,这项费用由谁所出,为何而出。据说,姚统领曾对下属说过,从长安往西南,每一个地方都有这样的过城费,长安所需五两银,其余城镇往下依次递减十文,待到岭南山城方可免费通过。这里头,只有南陵城没这规矩,其余城镇各个都要收。”

    年相这回没有接他的话,“陛下,臣以为,舟相所言之事固然重要,但如今最要紧的是先查清楚原先朝廷下发的数十万两银都去哪儿了。这些银锭子是国之钱粮,下发出去后,由刺史通过银坊将其一笔笔兑换成钱币或碎银子,再发放给兵将们。去年春,岭南刺史急令,说岭南没有收到朝廷拨付的军将年奉,臣就心存疑虑,后来,东北、西北处均有城镇报急,臣才相信。由于西南处天气阴寒,又屡遭天灾,陛下便开了国库下了旨意,将十万两白银拨付;后来待到去年中国库充盈了,便又下发两道旨意给东北和西北,各二十万两白银。可是如今,姚将领居然为了五两银子,就跟城门军将打起来了,臣不得不怀疑这里头有点猫腻啊。”

    舟相冷哼一声,皱着眉头望向年相,“年兄,你这话儿说的可不对,人说先攘外后安内,如今因为这场纷争,外头对钱粮拨款的去向已是谣言四起,若不先稳了长安这头,查清过城费这件事,长安的信誉必定受到影响。届时,京郊的驻军营一旦相信谣言出现暴动,陛下安危不保啊。”

    年相却不这样认为,“舟兄,你可有想过,先前为了救治松青两州的水灾,国库已有泰半空虚。如今,花灵城的闹鬼案来势汹汹,百姓尚需安抚,朝中人手也不够。如今若是先查小小的过城费,就算查出来,恐怕打草惊蛇之下更入不敷出,到时国库空虚,若有外敌来犯,如何处置?!”

    说着,他不等舟相接茬,接着说道,“臣倒是觉得,姚统领出自西南边疆,而青州又刚好在南方,若将两案并行只派一人带着精锐去查,若能查出真相追回银钱,方能有心力平长安之患。”

    见他这般说,舟相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年兄,长安的过城费,一队只五两,可我大梁光陆路往来护送钱粮贡品的军将队伍就有百个,那么就是五百两。从长安这头只往西南算,共十五城,那就是七千五百两。据臣所知,这过城费,来一次就得交一回。这护送贡品钱粮,不看当年不看当月,什么时候路上走什么时候水上漂,都是不定期的事儿。一月十二,若按这个分量算,我想足以平数城之灾。这,能算小钱吗。”

    他尾音落下,年相的声顿时收了,整张脸都冷了下来,莫说是他,就连陛下的脸都青紫得可怕。这样算下来,这西南,加上丢失的,都能换万两金了。

    “好,好,好!”帝王怒极言道,“朕这些年重用朝臣,将自己的信任百般托付,没想到竟养出这么一群蛀虫!其实二位爱卿说得对,眼下国库空虚,派人若多了肯定是入不敷出,所以朕需要一个雷厉风行能查清此案的人。这姚统领是西南的,青州也在西南,朕记得,花灵城的闹鬼案发生的时间也与天灾时间差不多,不如这样,三案并举,两位爱卿给朕推荐一个人选如何?!”

    两位丞相对视一眼,舟相言道,“臣觉得,雍王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今日若没有他,光靠寅虎卫统领与姚统领平级,和姚统领那炸药包一样的性子,只怕这事儿还没那么容易平。”

    他这样说帝王倒是疑惑了,“若是查案,难道不是行儿更合适。”这件事涉及三件大案,三件都是贪污案,一查起来绝对拔出萝卜带出泥,肯定牵连不少朝臣。而雍王素日不在朝中,对朝堂上的事儿一概不知,但宁王不同,他虽与很多朝臣闹翻了,但因多年查案累积下来的经验,知晓的事儿,查出来必定更快更完善,而且他人虽在外面,但实时都是接着帝王给的旨意查案,实在不算远离朝中。

    舟相劝道,“陛下若言不错,若只是查案,确实是宁王殿下更合适。但是,他没有军功。武将跟文臣不同,武将只看军功,而且是要实打实的才能尊重来办事的人。那些边疆大将天高皇帝远,刺史跟着他们也养出了一身毛病。雍王殿下杀过南楚皇子,护送过钱粮队伍,其获得的消息曾助我边疆将士大胜,几回下来与许多军将都有些交情。所以臣想,他去会更合适。”

    年相也如此认为,“陛下,还有一事。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前些年雍王殿下的消息助我军大胜南楚后,陛下曾将南楚给的赔款有部分赠予两位殿下做私库。此次姚统领之所以会如此生气,是因为雍王殿下身边的爱将年岳是我年家嫡孙,年家远亲在西南边境驻扎,辗转向两位殿下求援,原本消息石沉大海,却因为年岳在年家听了一耳朵,这事儿就成了。”

    帝王明了,“原来是这样。”身边有兄弟队伍得了钱,自己却什么都没有,怪不得要闹。如此想来,他们说的也算有理,“那就.....”他话还没说完,王福就快步开门汇报道,“陛下,大臣们都来齐了,现下全都在太极殿里了。”

    “先上朝吧,何人去查朝上再定。”“诺。”

    以往朝会都叫早朝,是因为将开的时辰定在旭日初升。而今日开朝却在深夜,也算是大梁立国以来的头一遭了。大臣们耳观鼻鼻观心,都紧张着,见着陛下和两位丞相一同进来,一个从后头入龙椅上座,两个从殿门进,更感觉心都提了起来。

    那头王福喊了开朝,这头大殿里却一片寂静。帝王的心更沉了,言道,“既然众位爱卿无事启奏,那便由朕问问。关于今日城门纷争一事,朕已经问过两位丞相了,觉得事涉贪污,应由雍王去查实比较好,各位爱卿觉得呢?!”

    雍王二字一出,朝野顿时议论纷纷,户部尚书肖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陛下,臣认为不可。雍王殿下擅自给西南边境驻扎的另外两支队伍送了钱粮,这笔款并未入户部登记造册。正因如此,姚统领才会怒极对我长安禁卫发起进攻。”

    他这样说,站在武将一侧的安彦倒不理解了,站出来问道,“按莫大人这个说法,倒像是雍王的错儿。看来莫大人是京城官做多了,不知道边境将士的苦寒。陛下,臣当年戍边时,只要没了银两,冬寒之下冻死的足有百人,往日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更有千人。若是家里富贵些还好,可托人照顾送些钱财,可若家中什么都没有,甚至拖家带口,严重的生了孩子都保不住。便是在西南,也会遭受换季时冷热交替的影响,这大冬天的,又有几人受得。”

    这位安大人,言帝时原也是边疆大将,后来同京中一位世家子弟联姻,又因边疆换将改革之时被召回京。因身有军功,言帝便给了他一个二品宣城将军的虚衔。当今陛下登基后延续了先朝的制度,这位很少上朝,许是今日之事涉及武将便来了,对京中和朝中发生的各种事也不太在意,便是上朝也很少开口。

    肖成反击,“若按安将军这么说,以后人人都可以不遵守朝廷规制往边疆送钱粮,哪我户部的账目如何对,税收如何设?!”

    安彦接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若非雍王当年拿到了南楚的消息,我朝如何会有大胜。其付给边疆将士的钱款,也是当年陛下赐予殿下的南楚赔款,否则便是皇子,哪个经得起上千两金银的消耗。呵,说来我的朋友告诉我,便是这笔钱送了也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是啊。”兵部侍郎郑旭也站了出来,“若是寻常日子肖大人有这疑虑倒也罢了,可是现在,因钱粮一事两位将军在城门闹得不可开交,百姓人人看着,伤亡如此惨重。肖大人不要求陛下立刻彻查,反而给皇子泼脏水,在这儿倒打一耙,真想问问,您是安的什么心。”

    “郑大人你。”肖成朝陛下恭谨道,“陛下,臣断没有污蔑皇子的心思,只是殿下给钱粮如此大事,竟未上报户部核准,若日后人人都走此流程往边疆输送钱货,这交易之间会否有私相授受尚未可知,却也是摆在眼前的担忧啊。”

    帝王轻笑一声,“肖爱卿说得对。只是行儿如今在外巡查命案尚未归来,这三件大案由西南起由南边终,又牵涉百姓名声,无论如何都是要查的。而牵连这么多朝臣,总得找一个能压得住的人。成王如今只有七岁,去西南长途跋涉朕实在是不放心。既然肖爱卿觉得雍王不合适,那就给朕推荐一个合适的人吧。”

    这话一出,肖成争辩的嘴立刻停了下来。其实他心知肚明,这种案子查下去,亲贵、朝臣、边疆将领乃至侯爵皇亲一个都逃不了,要想压住这群人,只有皇子,而眼前最合适的人选,便是雍王。只是,他不想有人查罢了。

    “既然没有人选,那就这么定了,传旨,封雍王为正二品巡查特使,赐便宜行事之权,即刻前往西南,查察此案,期限两月,若不成铁案不定罪不能回京!”一锤定音,这下谁都没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