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执拗
“婴宁，你且去知会众门人，今晚安守门户，无事不得外出，不许乱传消息！”
婴宁领命而去。
对婴宁而言此番虽遭了惊吓却已算的最圆满的结果了。不仅山门无碍，便是被马修说成已死之人的李师兄也安然无恙。好似之前经历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又会是无比欢乐无比美好的新一天。
原本还在婴宁身旁护持的画心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了。青城山大殿外只余下李长安与李玄霄俩师徒。
环顾四周，青石铺就的地基早就狼籍不堪，除霜冻灼痕外，还有无数剑痕乱石，在清冷月光下，青城山显得格外破败凄凉。
看着立在其中固执紧握剑柄到指节发白的李玄霄，师尊不由长叹口气：“且随我进殿去吧。”
进得偏殿，内里也是一片狼藉。走在前面的师尊也是一时怔忡，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也不去自家常坐的主位。而是一边收拾整理被术法打烂损毁的陈设，一边道：“你的伤势如何？我观你赶到之时便已衣衫破碎，怕是之前便受伤不轻吧。”
李玄霄沉默不答，好似这不是出自师尊的关心之语一般。也没帮师尊一起整理，只立在原地，没有半分以往唯师命是从的样子。
师尊叹气，要给其一个解释了，不能真伤了自家真传弟子的心。
只是这话却也难出口啊…
又缓了片刻才道：“不杀玄仪，一方面是灵辰宗的关系。
还有便是其现在还担着运送金盏花的职责，实在不好下手的。若是强要杀他，怕是咱青城山都要赔进去的，殊为不智。
且他此次也算办事不力，加上他在门中本就不受重用，之后他在灵辰宗的日子却是会更加难过的。”
李玄霄默然半晌，道：“我还是要杀了玄仪！
于公而言，玄仪对青城山有觊觎之心，这次没有得到教训难免会有侥幸之心。此次咱们青城山没有蒙受不可挽回的损失却也是邀天之幸，下次再来咱们青城山还能有此运气么？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见师尊还是只顾收整偏殿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好似之前与自家解释不杀玄仪的另有其人一般。
李玄霄深吸口气，接着道：“于私而言，婴宁是您的弟子，我的师妹。我七岁便到了青城山，那时婴宁便与我朝夕相处了。二人之间的情义不是兄妹胜是兄妹。
可是，便在不久之前，我的师妹差点便死在我面前了！
只要我稍晚一点，反应慢一点，我就没有师妹了！
师父你知道么，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恍惚感觉自己不在人间，好似身处阿鼻地狱一般。
我要杀了玄仪，因为他的存在会无时无刻的提醒我这个世界就是地狱，就是会有人无缘无故的跑来掠夺、践踏、摧毁你在意的一切。
告诉你那只是你的黄粱一梦，真实世界就是该这样的，弱肉强食。
这样不好，我很厌恶！我、要杀死他！”
感受到李玄霄的决心，师尊一把将面前的残破座椅击碎，心绪也有了起伏：“我何尝想放过那厮？只是事不可为罢了！”
“可以的…”李玄霄褪去身上本就破碎不堪的青城山衣袍，又将青城山的配剑放在一旁。
师尊先是一愣，旋即暴怒：“孽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回李玄霄的脸上从容平静的多，却也显出十分的执拗坚定来：“师父，就当我被赵长青掳去便没再回来过。
就当我已经死在赵长青的夺舍之下…这样即便玄仪死了也与青城山扯不上关系了。”
师尊强抑怒气：“无师命你不许下山，且先去禁闭一月，一月过后在来回话。现在便去！”
李玄霄站在原地没有听命，与师尊满是怒意的眼眸相对，没有半分退缩。
看着不肯退让的徒儿，李长安没来由的想到自己，曾经也是如此执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撞南墙不回头。若不是师尊……
自己真的阻止得了么？一时心神动摇。
“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你既要脱去衣袍如何还是青城山的弟子……你如此做，却要我将青城山托付给谁？！”
李玄霄笑了笑道：“师尊之前威势惊人，怕已有金丹修为，自然寿元无疆的。”
“那只是一秘法成就的假丹，如何会有金丹修士的寿元！”
“以前我也只以为自家该是青城山下任掌门，也曾想过自家该如何发展壮大青城山。
只是经历此事后我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做青城山的掌门。杀死玄仪已经算是我的执念了…如此任性妄为却是难当大任的。”
说完这些话语，李玄霄走到师尊面前，双膝跪地，行了顿首跪拜之礼。师尊心中几次起念要避开，却都按耐住了，最后还完全的受下了这一礼。
一张与道家符篆制式完全不同的符咒飘至李玄霄面前。
“这是为师方才从马修身上得来的，你…且带上吧…”
月色之下，李玄霄不似之前殿内一般阔步昂首，眉头微凝，步伐缓慢。
今生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踏足青城山。
缓步走过破败战场，跨过马修尸身，沿着玄仪之前的路径往山门外去。
“师兄！”
李玄霄停步，挤出个笑脸来。
“你不是去忙师尊交待的事情了么？”
“我将事情托付给潇倩，周延年便回来了。
你与师尊都未注意到，我却是在外面全听到了。”
李玄霄强笑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总是喜欢做这等跳脱之事，这个脾性真得改改。”
“不要走！”
李玄霄沉默，不敢回头。片刻后还是迈步向前。
身后的婴宁早已泪留满面，只是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几次想再开口：你李玄霄还欠着“账房婴宁”两笔旧账呢……
但是终究一个字也出不了口。
这样只会为难师兄，却是阻止不了去意已决的师兄…
眼看着李玄霄已经是远去，只见一个黑点了，却是突然大声喊道：“师兄你还会回来吧，你一定还会回来的！
对么？”
远处，李玄霄挥了挥手。
婴宁大声道：“你这是应下了！”
你答应过不会再欺瞒我的，所以…一定要回来！
身后师尊轻抚婴宁的头顶：“且放宽心吧，玄仪那厮不会是你师兄对手的！”
婴宁领命而去。
对婴宁而言此番虽遭了惊吓却已算的最圆满的结果了。不仅山门无碍，便是被马修说成已死之人的李师兄也安然无恙。好似之前经历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又会是无比欢乐无比美好的新一天。
原本还在婴宁身旁护持的画心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了。青城山大殿外只余下李长安与李玄霄俩师徒。
环顾四周，青石铺就的地基早就狼籍不堪，除霜冻灼痕外，还有无数剑痕乱石，在清冷月光下，青城山显得格外破败凄凉。
看着立在其中固执紧握剑柄到指节发白的李玄霄，师尊不由长叹口气：“且随我进殿去吧。”
进得偏殿，内里也是一片狼藉。走在前面的师尊也是一时怔忡，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也不去自家常坐的主位。而是一边收拾整理被术法打烂损毁的陈设，一边道：“你的伤势如何？我观你赶到之时便已衣衫破碎，怕是之前便受伤不轻吧。”
李玄霄沉默不答，好似这不是出自师尊的关心之语一般。也没帮师尊一起整理，只立在原地，没有半分以往唯师命是从的样子。
师尊叹气，要给其一个解释了，不能真伤了自家真传弟子的心。
只是这话却也难出口啊…
又缓了片刻才道：“不杀玄仪，一方面是灵辰宗的关系。
还有便是其现在还担着运送金盏花的职责，实在不好下手的。若是强要杀他，怕是咱青城山都要赔进去的，殊为不智。
且他此次也算办事不力，加上他在门中本就不受重用，之后他在灵辰宗的日子却是会更加难过的。”
李玄霄默然半晌，道：“我还是要杀了玄仪！
于公而言，玄仪对青城山有觊觎之心，这次没有得到教训难免会有侥幸之心。此次咱们青城山没有蒙受不可挽回的损失却也是邀天之幸，下次再来咱们青城山还能有此运气么？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见师尊还是只顾收整偏殿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好似之前与自家解释不杀玄仪的另有其人一般。
李玄霄深吸口气，接着道：“于私而言，婴宁是您的弟子，我的师妹。我七岁便到了青城山，那时婴宁便与我朝夕相处了。二人之间的情义不是兄妹胜是兄妹。
可是，便在不久之前，我的师妹差点便死在我面前了！
只要我稍晚一点，反应慢一点，我就没有师妹了！
师父你知道么，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恍惚感觉自己不在人间，好似身处阿鼻地狱一般。
我要杀了玄仪，因为他的存在会无时无刻的提醒我这个世界就是地狱，就是会有人无缘无故的跑来掠夺、践踏、摧毁你在意的一切。
告诉你那只是你的黄粱一梦，真实世界就是该这样的，弱肉强食。
这样不好，我很厌恶！我、要杀死他！”
感受到李玄霄的决心，师尊一把将面前的残破座椅击碎，心绪也有了起伏：“我何尝想放过那厮？只是事不可为罢了！”
“可以的…”李玄霄褪去身上本就破碎不堪的青城山衣袍，又将青城山的配剑放在一旁。
师尊先是一愣，旋即暴怒：“孽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回李玄霄的脸上从容平静的多，却也显出十分的执拗坚定来：“师父，就当我被赵长青掳去便没再回来过。
就当我已经死在赵长青的夺舍之下…这样即便玄仪死了也与青城山扯不上关系了。”
师尊强抑怒气：“无师命你不许下山，且先去禁闭一月，一月过后在来回话。现在便去！”
李玄霄站在原地没有听命，与师尊满是怒意的眼眸相对，没有半分退缩。
看着不肯退让的徒儿，李长安没来由的想到自己，曾经也是如此执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撞南墙不回头。若不是师尊……
自己真的阻止得了么？一时心神动摇。
“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你既要脱去衣袍如何还是青城山的弟子……你如此做，却要我将青城山托付给谁？！”
李玄霄笑了笑道：“师尊之前威势惊人，怕已有金丹修为，自然寿元无疆的。”
“那只是一秘法成就的假丹，如何会有金丹修士的寿元！”
“以前我也只以为自家该是青城山下任掌门，也曾想过自家该如何发展壮大青城山。
只是经历此事后我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做青城山的掌门。杀死玄仪已经算是我的执念了…如此任性妄为却是难当大任的。”
说完这些话语，李玄霄走到师尊面前，双膝跪地，行了顿首跪拜之礼。师尊心中几次起念要避开，却都按耐住了，最后还完全的受下了这一礼。
一张与道家符篆制式完全不同的符咒飘至李玄霄面前。
“这是为师方才从马修身上得来的，你…且带上吧…”
月色之下，李玄霄不似之前殿内一般阔步昂首，眉头微凝，步伐缓慢。
今生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踏足青城山。
缓步走过破败战场，跨过马修尸身，沿着玄仪之前的路径往山门外去。
“师兄！”
李玄霄停步，挤出个笑脸来。
“你不是去忙师尊交待的事情了么？”
“我将事情托付给潇倩，周延年便回来了。
你与师尊都未注意到，我却是在外面全听到了。”
李玄霄强笑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总是喜欢做这等跳脱之事，这个脾性真得改改。”
“不要走！”
李玄霄沉默，不敢回头。片刻后还是迈步向前。
身后的婴宁早已泪留满面，只是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几次想再开口：你李玄霄还欠着“账房婴宁”两笔旧账呢……
但是终究一个字也出不了口。
这样只会为难师兄，却是阻止不了去意已决的师兄…
眼看着李玄霄已经是远去，只见一个黑点了，却是突然大声喊道：“师兄你还会回来吧，你一定还会回来的！
对么？”
远处，李玄霄挥了挥手。
婴宁大声道：“你这是应下了！”
你答应过不会再欺瞒我的，所以…一定要回来！
身后师尊轻抚婴宁的头顶：“且放宽心吧，玄仪那厮不会是你师兄对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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