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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只猫

    6个小时前。

    警察局JA区分局,行动科。

    傍晚时分。夕阳,红霞。

    许多警员在科室里来回穿梭走动,手里或拿着文件匆忙进出,或押解着犯人一路不断吆喝。

    整个行动科吵吵嚷嚷,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忙乱的氛围,每个人都在看似认真地工作着。

    队长方正月押着一个抢劫犯人回到行动科,交给警员小六处理。他走到科长的办公室的门口看了一眼,摇摇头,无奈的走开了。

    他知道这几天老大因为收到四哥的消息却无法营救,心情十分郁闷,

    付雨生一个人坐在科室里,手中香烟一支接着一支,每一支都是吸几口,然后狠狠地往烟缸里挤灭。

    他心烦、意乱,而且有一种莫名的悲伤。他另一只手上玩弄着一把小刀,一把裁纸用的小刀。小刀是精钢所制,尖薄而锋利。

    小刀上面刻着一个字:“杭。”

    这把小刀本不是他的,是四哥李成武送的,四哥也有一把这样的小刀,却是他三哥丁杭送的。

    这是一把有故事的小刀,小刀割断过很多汉奸的喉咙,也刺入过很多日本人的胸膛。

    他也有自己的一把小刀。

    这时候,五哥陈放来了,他来得很是匆忙。

    匆忙到进来还没坐下来,也还没喝一口水,就匆忙地说:“今晚可以开始营救了。”

    简短的一句话,令一直沮丧的付雨生兴奋的跳了起来。

    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好久。前几天打听到四哥的下落后,就一直尝试着怎样去搭救。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陈放说:“明天是政府正式签署日本人的受降书,今晚监狱的管理人员大多数都跑了,正是营救的好时候。”

    付雨生听完忙点头,深沉似海的眼眸里尽是欢快的味道。

    他即刻叫来队长方正月。

    “准备好提审文件,纠集行动科所有的人,带上全副武装晚上出发。”

    晚上,永平里。

    逝了的岁月留下了古老的街灯。

    青石板的路面,昏暗而悠远。

    白墙青瓦的四季公寓在古朴的弄堂里显得格外的高雅。

    这是一幢独门独院的法式小洋楼,庭院外有一圈铁艺围墙把公寓和大街隔开成两个世界,向阳的墙面被枝条曼妙的花藤缠绕着,看了像诗中描述的“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

    听说四季公寓开始是法国人自己设计和居住的地方,如今对外招租住进了两户人家,小春江带着女儿在这住了七八年有余。

    曾经这里也是我党地下组织建立的一个交通站,当年付雨生攫取的情报多数是由小春江从这里发出去的。

    夜色醉人,孤独会成隐。

    晚饭后小春江一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柔情的眼眸里染着似笑非笑的味道,心中想起四哥李成武时不禁思潮涌动,平静的脸上时不时露出一抹绯红。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三年过去。

    小春江也整整三年没有见过四哥,她一度以为四哥已经被日本人杀害,早就牺牲了。

    白天接到付雨生电话说晚上去营救四哥时,她激动地扯下身上的围裙,走到房间的镜子前照了又照。双手把腰间的棉衣往后扯紧,看着仍然高耸的胸脯,她羞涩的笑了笑。

    镜子中的她除了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眼眶也陷入了不少。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顺手拔下了两根白头发。

    半日的功夫,她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把床铺被褥重新洗过再晾干。最后看一眼给四哥准备的房间整齐划一后把房门紧紧关上。

    小春江心想不管谁来也不许进去,包括女儿春华。

    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抹上一层淡淡的妆容,看看觉得不满意又跑去洗把脸,重新又换了一种粉底,拿出平时舍不得用的香草味的玫瑰色口红轻轻涂上嘴唇。

    女儿春华已经睡觉了。

    整个晚上她看了无数遍挂钟,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她恨不得上前把时针拨快一些。

    就好像几年前四哥要去南京刺杀日本特使的晚上教她拨快了三个小时,从而制造时间上的错觉瞒过了76号特务和日本人一样。

    她想尽快见到四哥,又怕自己已经变老变丑的模样四哥见了会嫌弃,心底总是有些忐忑不安。

    最后按捺不住,小春江还是跑出了阳台。

    站在四季公寓霓虹招牌下向远处提篮桥监狱的方向眺望,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四哥距离她有多远?这些年她曾以为生死相隔,再也不能相见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临。小春江心想营救应该开始行动了。

    晚上8点,一阵西风,急促吹过。

    两辆小车从静安分局的大门口快速驶出。

    小车开出时,门口两边的梧桐树叶纷纷落下,车轮辗过发出“沙沙”响声。

    付雨生坐在车上,一路看着街道上欢声庆祝日本投降的群众,自己却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飞到提篮桥监狱。

    三年了,四哥李成武自从被日本人捉去就没有了音讯。

    有人说关在司令部也有人说关在梅机关里头。听说最后还是日本女人田中里美因爱慕不忍杀他,所以四哥才能活到如今日本人投降。

    方正月一边开车一边问道:“科长,确定李局长是在提篮桥监狱吗?”

    “别废话,小心开车,开快点。”

    付雨生说完沉默了下来,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远方。

    小车刚转入HK区的牌坊,朦朦胧胧中能看见提篮桥监狱的建筑物了。

    方正月问道:“老大,我们是不是从正门进去?”

    付雨生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佩枪,眼中厉色一闪,冷静地说道。

    “从正门进去,里面有人接应我们。”

    说完拿出一份提审文件,看着四哥的名字,心想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救出来。否则明天9月1日国民党政府进城签署受降文件,监狱一旦移交再想救人就难了。

    这时,从监狱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付雨生立时伸出头去张望,监狱门口除了昏暗的灯光在闪动,什么也看不见。

    “快,再开快点。”

    车子转入监狱的大路时,从对面急速开来两辆黑色小车,瞬间与付雨生的两辆车擦肩飞过。速度之快快到看不清对方的车牌号码,距离之远车灯一晃而过看不见车上的人。

    几辆车相互驶过,中间扬起了漫天的沙尘,纷纷扬扬散开在月光下。

    当付雨生匆忙赶到提篮桥监狱时,四哥李成武已经被军统带走,一进一出最终和自己的车辆擦肩而过。

    商量一番后,付雨生当即带人去追赶军统的车辆,陈放回头在门口岗亭里打了一通电话到杜公馆。

    大哥杜文峰一听老四被人抢走时立马大发脾气,当即让帮会总管楚三爷纠集几个堂口的兄弟齐聚杜美路70号。

    凌晨时分,向军统上海特区办事处叫板要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