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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管如何孩子生下来大人是保住了,剩下的就是调养身体,留在药铺意义不大。

    至于大丫,老先生说他能尽的力都已经尽了,要是有条件也可去县城到大药铺去看看,或许成效会更好,不想去回去慢慢将养着也行。

    都给抓了药,还给他们找了东西绑成火把,连夜回去了。

    “一定不能着急要孩子,她那身子怎么着也得好好调养调养”临走的时候老先生一再的嘱咐。

    “谢谢老先生,回去我们一定跟她说,不要着急要孩子。反正她们还年轻,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说的就是这话,让他们想明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这个话,老先生那我们先回去了,您也早点歇着吧!”

    “路上慢点,这黑灯瞎火的”

    生下来的孩子,大爷做主在回去的路上找了个荒郊野岭给埋了。因为来的时候把欣儿做的小衣服也带来了,给穿了一身,用小被子包着总算是没光着身子走。

    欣儿自始至终都没哼一声,她这份坚忍让秋嫂子害怕。

    公公常说对自己都狠得下手的人对别人会更无情,她不信欣儿对别人无情。这多半年来她对香头的教导,对他们家的帮助可以说是让他们无以为报。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狠人的呢?

    除非恨到了极致,不在乎自己的一切。

    其实欣儿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一开始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些人帮她她不想再给他们添乱。

    自己与他们非亲非故,此时能伸出援手,她要领情。

    还有,在狼狈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一点点的体面。

    不过这会儿她也实在没有那份精力去想什么报答,怎么保持自己那份体面。

    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如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就如一片枯叶飘荡在无边无沿的水面上,找不到能给她依靠的岸。

    在她没有任何预期的时候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孩子,在她迷茫的时候那孩子给了她生存下去无穷的力量。

    疼痛让她失去了身上那一点点力气,孩子的失去打击的她体无完肤,没有勇气面对自己,更不敢面对未来。

    她害怕看自己空瘪的腹部,他曾经在那里给过自己对未来莫大的希望。

    现在他走了,他也是舍不得她的吧,要不为什么自己会痛那么撕心裂肺。

    她当时病的快死的时候,他没有离她而去。

    在她顶风冒雨上山挖药的时候,他也没有弃她而去,他应该是爱她的。

    可如今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呢,他们马上就要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母子,他却离她而去,是他们的缘分尽了吗?

    她舍不得他,她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也没有抱一下他。

    他是什么样子?

    像她还是像那个都不知道他曾经来过的父亲,可惜她也不记得他父亲的样貌,不能描述给他听。

    她曾经如此期盼跟孩子的见面,谢谢他让自己慢慢成长起来,谢谢他让自己成为一个母亲。

    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让她从头再来,她没有了那份勇气,好像也不会那么幸运的再次遇到他。

    她也不相信,他还会来找她,因为她没有保护好他,他一定是生气了。

    她都没来得及跟他好好聊过天。

    现在她就像一块被撕碎的破布一样堆在门板上,随着大家走动而晃动的门板让人感觉不到任何份量。

    大家几次都以为她没有了气息,停下来检查一番,确认人还活才继续往回走。

    那未曾谋面的孩子因斗转星移消失在人们的闲谈碎语中,而她自己那份锥心的痛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忘却吗?

    不会,那份痛会永远永远的扎在她心底。

    苍白无力,弱小又无助的欣儿翻来覆去的检讨自己。她想忏悔,她想大声呼喊那个已经走远的孩子,回来,她需要他。

    她还想告诉他,她爱他。

    回来几天了,欣儿依然如行尸走肉一样,喂她吃,她就吃,不喂她她也不知道要。

    秋嫂子回家在婆婆面前哭了。

    “娘,欣儿不会就这么去了,说啥一点反应都没有。那眼神里已经没有光了”

    “我去看看吧,真是造孽啊”大老太太想了想,不为别的,就冲欣儿对她孙女那份心,她也得去看看。

    要是冲老三家那一窝子,请她都不会给他们这个面子。

    “孩子,你受委屈了”看到躺在炕上,那行如槁木的欣儿,老太太也是眼圈发红。

    老太太上炕坐好把欣儿的头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捋顺。

    “人活这一辈子,那有那么顺风顺水的,过的坎多了,经历的多了,以后的路才会更顺”

    “你要是就这么没了,可不就如了别人的意。如了别人的意你就甘心?”

    “来人世这一遭,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走了,你是聪明人。这样不死不活的拖下去,到最后别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老太太就那么慢慢的絮叨着,欣儿的心慢慢裂开了一条缝,好像阳光照进来了,暖暖的。

    她的眼睛动了动,看到大娘那期盼的眼神,欣儿侧身抱住大娘,失声痛哭。

    “好好,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大娘拍着欣儿的后背,眼含热泪说道。

    这一哭就哭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哭完了欣儿轻轻说道。

    “大娘,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活下去”

    “我不能杀了她也不能砍了她,只要我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活的好好的,不让人看了笑话,就成了”

    “孩子,你这么想了就对了,记一件事儿恨一个人也是费精力的。大娘知道你是个好的,能明白过来。就是将来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让别人拍马莫及”

    “这世道谁笑到最后才是真的赢了”

    秋嫂子再来的时候,欣儿已经能坐起来。

    “嫂子,谢谢你了”

    “咱们之间用得着说这些,你好了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们家香头还得拜托你多教教她呢”

    “你病着这些日子,掌柜的他们已经来下聘了,说想年底成婚。结果香头这死丫头死活不愿意,说等你好了才能成婚”

    “所以你得赶紧好起来,我还想等喝姑爷茶呢”

    其实她们是想让欣儿再多教导一年,毕竟香头属于高嫁。而且嫁过去还要当家理事,那字不得多认点?那帐不得算得明白点?

    再说,香头也确实想等欣儿起来。看到欣儿这样,她有些害怕,家里人也是心中惶惶然。孩子太小到婆家都不能自保,让她再懂点事儿,到婆家也能立马站住脚。

    “嫂子,帮我把猪卖了吧”她知道这段时间都是香头帮着喂猪,凭她自己好起来,还得有段日子,再说她还要养身子,一时半会儿的不能太劳累。

    “那猪你养的挺好的,要不再留两月,见点实在东西,到年底那膘就揣实揣厚了,得多卖多少钱?”

    欣儿知道那猪她真的是用心去养的,可也不能总这么使唤人家,也知道秋嫂子说的是实在话。

    “嫂子,卖了吧,我还得买点东西养身子呢”

    秋嫂子还想说,不是还有银钱在公爹那里吗,看欣儿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再提这事儿。

    “行,你放心吧,回头跟我妹子他们说一声,让他们自己来拉猪。等你身子养好了,什么时候想养咱们什么时候再抓就是了”

    “都听嫂子的”

    这期间香头她爹把卢老二拉到外面给揍了一顿,当时出事的时候他不在家,去老丈人家帮忙砍柴火去了。

    回来才知道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然后又知道自家老娘还跟着受了闲气。

    这还了得,这么多年,家里谁敢给老娘气受。

    “别怪我不讲兄弟情谊,以后在村里眼睛放亮点,再有那不讲究的事儿我手里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撂下狠话,也不再管老二,自己扬长而去。

    在外面挨了打,回家本想再拿自家闺女出气的老二,想了想只得自己忍下。

    “这孩子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但凡让我知道她今后受气或是身上有一点伤,你也别在村子里呆了,哪凉快哪呆着去吧。咱这个村子庙小,容不小你们夫妻这两尊大佛”

    这是当时送孩子回来,村长大爷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说的话,这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现在再怎么折腾也只是在自家院子里,真要是被逐出村子,他可没本事养活妻儿。

    秋嫂子如今忙的很,小叔子、大儿子和闺女都订亲了,该准备的东西不少。原来家里没能力也就算了,这一年家里也稍微宽裕一些。

    再说嫁的和娶的人家都比自家高,自家也不能太上不得台面,如今家里正卯着劲儿准备聘礼和嫁妆。

    欣儿就托秋嫂子找到以前帮忙收拾药材的顾嫂子,让她每天送够一天烧的柴火和两个鸡蛋。

    三天两文钱,这对于乡下的女人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自是非常高兴的接了这个差事。

    欣儿就踏踏实实的养起了身子,不管婆婆在外面怎么叮铃哐当的摔打,怎么指桑骂槐,就是充耳不闻。

    是啊,只有自己好好的活着,才是正道理。

    可是,只有自己身子完全好了,才能谈活着不是。

    过年了,消失了一年的卢平回来了。

    刚到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不过不一会儿就被大爷叫过去了,才知道这一年里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其实去年过年的时候,大爷就提点过他,让他踏踏实实过日子。如今也娶了媳妇,该承起养家的责任,不要总是在外面飘着。

    这些人懂什么,自己在外面又不是没有找活儿干,只是找的活儿都是上不上,下不下的,所以暂时没有攒下钱而已。

    卢平有些气恼,觉得这个媳妇娶的真是不称心,三天两头的给自己找别扭不说还总是让自己在外面跌面子。

    当时大爷还说他没有带媳妇出来拜年,丢了礼数,自己是有些不忿可只得忍着。

    这次刚进家门,又来这一出,心里着实窝了一肚子火,看着形如槁木的欣儿更是提不起一点兴趣。

    在家呆了两天,又拍拍屁股走了。

    一年好不容易见大儿子一面,结果还没说两句说又走了。

    三老太太那个气呀,还不是因为娶了个丧门星,自从进了家门没出过一天的力,没让她吃过一天的苦,结果连个男人都哄不住。

    把分家文书摔给欣儿,让她搬出去住。

    虽然分家文书摔给欣儿,但地的事儿谁也没提,更别提粮食了。

    欣儿想了想,她不能搬出来。

    在婆婆眼皮子底下虽然不方便,但是她一个妇道人家真要自己搬出去,就更说不请了。

    她可是知道农村那闲言碎语能把人活活逼死,也能把没影儿的事儿强按在无辜的人身上。

    真要是那样,自己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不管婆婆怎么折腾,就是不搬。

    最后被折腾的实在没办法,请了大爷来做中人,每月给婆婆五文钱算是租住,这事儿才算消停。

    以大爷的意思,欣儿还不如搬出来住的舒服,但也明白她的顾虑,所以没有深劝。只是经过这些事儿,对自己那个好三弟和弟媳妇更加的没了好感。

    因为卢平不在家,香头直接搬过来跟她同住。

    白天除了干活,就是教香头写字,晚上怕费眼睛,两人就一个教一个背。

    两个人都不爱聊那些家长里短闲事儿,所以闲着的时候教的仔细学的也认真。

    翻过年卢大爷家翻盖了房子,老儿子和大孙子两家连在一起,就在原来晒药材的那个老宅基础上盖的。

    到了年底了是连着嫁闺女娶媳妇好不热闹,这一年香头的字也写的有模有样,简单的账簿也能磕磕绊绊的看下来。

    她成婚欣儿送了她厚厚一本花样子,欣儿本想自己绣一幅账面子,奈何自己经济实力有限。

    一幅好的账面子需要的布料不能太次了,要不绣一次用不了几天就遭了,何苦呢。再说真送一幅这样的账面还不如不送,所以她索性就自己画了一本花样子。

    香头觉得一本花样子可比帐面子体面,临出嫁的时候还把欣儿叫过去,当着新郎官的面行了弟子礼。

    这一礼,让欣儿也是感慨万千。

    她没想到自己的日子过的乱其八糟,却无意中收了个弟子。

    香头出嫁后收药材大业没有停,这不又娶进来两个能上手的人吗。

    还是在原来的院子里,欣儿开始教两个小媳妇认药材、处理药材。两人上手都很快,欣儿慢慢的也就能脱出手来,做自己的事儿。

    处理药材就是自己不到场,两个媳妇也能处理的挺好。就琢磨着自己应该退出来,让他们一家人去做这份生意,只是大爷死活没答应。

    “这药材生意没有你,也不会有我们现在的日子,你要是不要我们自己干,那是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欣儿没办法,最后只收三分,其他的大爷他们爱怎么分就怎么分吧。

    她现在不但养猪,还养了几只鸡,把个婆婆气的不行。

    按着她的性子,宁肯不吃,也不愿意受这些牲畜的气味。不过欣儿打扫的都很干净,院子里几乎闻不着。

    但是婆婆就是不高兴,欣儿也不管。鸡下了蛋除了自己吃剩下的就攒起来卖掉,再拿卖鸡蛋的钱去买粮食。

    老二媳妇和二姑姐还时不常过来偷鸡蛋,他们要是正大光明的过来,欣儿还真怯不开脸。

    结果她们偷偷的过来拿鸡蛋,那可是她的口粮。实在没办法了欣儿就站在院门口说道“谁再敢偷鸡蛋我就烧谁家柴火跺砸他们家的大锅去,反正我现在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不信就试试”。

    话放出去,这些人是不敢试的,确实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她现在怕什么呀,最后这两人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