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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庖丁解牛

    吕方、裴宣也目露激赏之色,面对豪右能挺身而出,为素不相识之人抱打不平,当有一身侠骨。三人并未插手,且看事态发展,反正有他们在,定不会教那两个外乡人吃亏。

    财主吃那麻衣大汉一吼,有些慌了,脚下踉跄、退了两步,转头看那汉子衣着寒酸,也不过是个落魄的,胆气又壮,听他点破自己心思,又言语什么天理、报应,不由恼羞成怒道:“哪里来的贼杀材,敢到这儿讨野火?”

    麻衣大汉冷笑道:“却不知究竟是谁人挑起事端,图谋人家牲口,大伙儿都跟这儿看着,岂容你抵赖?”

    “谁见俺挑起事端?谁说俺图谋牲口?谁啊?且站出来,这半条村儿都是俺的,说俺图这厮一头死牛,你这杀材莫不是眼瞎耳聋吗?”财主神色倨傲道。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无凭无据告他杀其自家之牛?”麻衣汉子指着牛贩说道。

    见这汉子好不识相,财主威胁道:“俺有没有凭据干你鸟事,速速离去,不然将你一发解送见官,告老父母断你个詈人之罪?”

    其实,及至此时,梁财主已不是在意那头死牛了,而是要以此震慑乡里,免得日后有人效仿,妨碍他继续鱼肉百姓、为祸一方。

    麻衣大汉见他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动辄送人见官,想来平时没少做下这等诬告陷害之事,便知道与其论理是分说不清了,倘若真去见官,只看此人有恃无恐,恐怕也是难以善了,不由横下心来说道:“无凭无据便是子虚乌有,我等抬牛离开,你待怎地?”

    说着就要去搬动那牛,梁财主已视这牛为其囊中之物,岂容人落其面皮,厉声对身后那几个护院道:“给俺绑了那厮们!”这些护院想来仗着主家势力横行惯了,竟是毫不犹豫,如恶狗扑食去拿麻衣大汉。

    好大汉,觑得人来,往前垫了一步,飞起左脚蹬在当先那个护院胸前,凌空一个侧翻,又踢出右脚正中另一个护院面门,那俩人一个被蹬得闭过气去、仰头倒地,一个鼻塌唇裂、满脸飙血。

    那大汉甫一落地,听风辨位,矮身闪过背后三拳两脚,顺势以右脚为轴、左脚反踢,使了一招“扫堂腿”,身边登时人仰马翻,五个护院捂着小腿满地打滚。

    两伙人一动手,吕方、邓飞就要上前相助,却见麻衣汉子只用两招便收拾了五、七个,剩下几人各个畏缩不前,吓得那梁财主转身要跑。

    大汉向前蹿了一步,抢到财主身后,一把抓住他后领,大喝道:“给我过来吧。”竟如提孩童,单手把偌大个人拖离地面,又掷在牛边,另一只手从后腰掣出一把半尺来长解腕尖刀,一边在那财主面前比划,一边一字一顿说道:“我问两句,你想清楚回答,若是对了,自然一拍两散,若是不对,说不得送你两副挽联。”

    梁财主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手脚冰凉,一股尿骚味儿自其身下传来,顾不上羞惭,只怕自己彻底凉了,忙不迭作揖道:“好汉饶命,小可知无不言。”

    大汉道:“这牛是怎地死的?”

    财主道:“俺如何知……”话才出口,就被轻轻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刀给逼了回去,他吞了吞吐沫,眼珠一转改口道:“是老死的,是老死的!”

    大汉一脸玩味又道:“既是老死的,你可愿买吗?”

    听了此问,那财主不由一呆,多少年了,庄子里不曾花钱买牛,还是头死牛,但感觉那冰冷刀锋不离自己咽喉,切肤之痛下,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声道:“俺愿买,俺出十……呃,十五贯买这头牛。”

    一头耕牛活着也不过七千钱,那财主为自己小命儿考虑出十贯钱买牛,又怕那大汉不满意,加到十五贯,够买两头牛还有余。

    麻衣大汉问了一直呆立一旁那牛贩和这财主名讳,哈哈一笑道:“今日不想促成一桩买卖,且立下字据,便书‘今有淄州淄川县梁家庄梁德怀,见青州临淄县人士刘四喜之耕牛寿尽而死,自愿买之,价十五贯,签字画押’,如此童叟无欺。”说到这儿抬头环顾一圈,又对梁财主揶揄道:“免得那刘四喜日后向你讨牛,何如?”

    财主哭丧个脸,却不敢不从,连忙着人到庄院里唤了账房,托一盘文房四宝出来,当街按那大汉所说写了,又与那牛贩一式两份、签押收讫。

    按说此间事了,这便散去吧,那大汉却出人意表道:“教梁员外破费,小可好生不安,一头死牛十五贯,旁人不知究竟直当我虚价讹你,故于情于理当还一份。”

    梁财主见说又是一哆嗦,心下暗骂:“杀千刀的,有完没完!”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堆起笑脸道:“此价是俺出的,不妨事、不妨事。”

    麻衣大汉强硬道:“哎,我说了便是,岂能反口,在下身无长物,只这微末本事卖与你。”说着把刀插回腰后,走到牛旁,拽起一前一后两条腿,力贯双臂,开气吐声:“起!”

    五七百斤一头壮牛好似纸剪木雕般轻飘,嗖地从梁财主头顶飞过,所挟劲风刮掉了他头上巾子兀自不知,牛直落向庄院门前,唬得立在那儿四个全须全尾的护院作鸟兽散。

    大汉大步走过去,抽出之前那把刀,只把门前青石台阶作了砧板,不见他如何动作,三下五除二便将那牛开膛破肚、剔骨抽筋,不多时只剩下一副完整牛架子,牛肉、牛皮、内脏、下水分了四堆,一时间牛血横流、腥气冲天,周围人都乍舌不已。

    牛贩经此大起大落、先悲后喜,自是千恩万谢,麻衣大汉点点头、一抱拳,转身便走。梁财主并其一干跟班儿见大汉露了这一手以有厚入无间的功夫,皆面色如土、噤若寒蝉,怎敢拦阻,便是怨怼、忿恨之火都熄了大半。

    这般般种种,吕方、裴宣看得是意犹未尽,那大汉一番施为先礼后兵、有理有节,自己设身处地也不能比这再好了,邓飞更是眉飞色舞,愈发觉着这汉子对自己脾性。

    三人见麻衣大汉要走,连忙追了过去,邓飞性急,当先道:“壮士留步,敢问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