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听证会Ⅰ
议长阿克留什坐在高高的议长席上，平静地问：“如何不合法？”
墨希赫特：“这次议会的第一项议程，是对“续我工程”项目进行责询。可是项目总负责人华尔斯教授不到现场，这个责询还怎么做？”
全场哗然。
目光全聚焦阿克留什。
阿克留什心里翻腾得厉害，但面无表情，等一波声浪过去后，他将目光渐渐射向詹木乔。
詹木乔缓缓起身。
詹木乔：“前些时候，我们进行了‘尔斯测试’，我相信各位议员们对那次测试结果略知一二，结果表明，通过‘续我工程’，人类生命个体‘原我’与‘续我’的同质度达到了98.9%，超过标准0.4%。华尔斯Ⅱ，就是华尔斯Ⅰ。
“因此，今天的出席听证、责询会的华尔斯Ⅱ，其实就等同于华尔斯Ⅰ，华尔斯的思想体系、价值观、系统性理论、实践能力、想象力、操控力、审美、情商智商等，和华尔斯Ⅰ是一模一样的，因此，今天来与会的华尔斯Ⅱ，完全可以代表华尔斯，或者说，他就是‘续我工程’的总设计师、总工程师，完全可以回答议员先生们的各种质询。”
墨希赫特立即用他吃了火药枪的嗓门道：“那是你们的测试结果。你们的‘尔斯测度’得到国际权威科研机构的认可了吗？像‘图灵测试’一样得到时间的检验了吗？
“特别是，你们的‘续我工程’的‘续我’承接‘原我’实验，得到法律的认可吗？Ⅱ角可以有完全的Ⅰ角的社会权益和责任吗？请你们查阅一下世界各国所有法典，有这样一条吗？”
墨希赫特曾是男中音歌唱家，中年弃艺从政，因此，说话时，中气十足，音若洪钟，不需要扩音器，他的声音也可传遍全场。用了扩音设备，声音就炸耳了。
“议长先生，责询对象不合法，又怎么能使我们的议会听证会是合法的？”
“墨希尔赫先生！”詹木乔谦恭道。“今天，我们的华尔斯Ⅰ先生，是由于年事已高身体不适，所以不能参加这个非常重要的责询会，我们的科学实验经过世界顶尖的科学家团队的认可的，检验结果表明，“续我工程”是成功的。
“今天，华尔斯Ⅰ不得到场，并不是我们对议会的不尊重，而是华尔斯Ⅰ的确生病了，而且他已86岁，无法参加这样一个耗时很长质询会。如果事情从另一个角度看，请各位议会在质询中看看我们年轻的华尔斯Ⅱ在各方面的反应，是不是真的像原我的华尔斯，这本身也是对‘续我工程’是否科学可行的一次测试。各位议员先生，您们说是不是？”
“议会不是研究所，不可以用作实验！”
这个声音似乎从议会大厦的穹顶上向四面八方扩散而下，有一种金属式的压迫感。
阿克留什朝詹木乔招招手。尽管他十分想帮助詹木乔，但，议会的游戏规则，不容许他有任何倾向性的意见表达，只能悄悄运作。
詹木乔整整衣冠，走到高高的议长席下。议长俯下身，小声说，还是把华尔斯本人请来吧。詹木乔面呈难色。“他的确身体不舒适。”
阿克留什默默点点头，坐正身子对议员们说：“华尔斯Ⅰ生病了，实在过不来。”
阿克留什的民生党议员立即附和道：“既然生病，也不要太勉强了，毕竟是大科学家，我们不妨先讨论起来。”
“不行！”墨希赫尔又嚷了起来：“法人身份无人可替代。如果他身体实在不行，我们就休会，等他身体好了，我们再开！”
墨希赫尔说着起身欲走，和他同党的几十名反对派议员也纷纷收拾文件夹，准备离席。阿克留什轻敲小锤。“请大家稍安毋躁，耐心等会儿，我再和詹木乔先生商议一下。”
“你看怎么样？还是请华尔斯先生过来一下。”阿克留什和詹木乔商议道。
詹木乔想了想。“这样，我和他商量一下，看他的身体是不是扛得住。”
其实，华尔斯Ⅰ身体并无大恙，不来，既是詹木乔的主意，也是华尔斯Ⅰ的想法。就是想让华尔斯Ⅱ充分展示一下。没想到子弹刚上膛，就被敌手堵住了枪眼。
詹木乔到一侧，与华尔斯Ⅰ联系。为了不给华尔斯Ⅱ造成某种负面心理暗示，华尔斯Ⅰ关掉了＆机，因此，议会这边发生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倒是想用这个与华尔斯Ⅱ割断的机会，与嘉雅Ⅱ说说话。
“续我工程”越接近成熟，就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蚕丝一样越缠越紧，这就好比他费了千辛万苦打造了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最最漂亮最最艺术的棺材，而这棺材成功之日，就是自己寿终正寝之时。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创造了历史，睡进的可是历史上绝无仅有彪炳万古的棺材。
詹木乔用专线与华尔斯Ⅰ联系上，商量好对策。回头对阿克留什说：“华尔斯原我马上就过来。”
华尔斯Ⅰ乘坐“翼车”上路。城市的上空，被一道道肉眼不见的光纤组织成网络状，所有上档次的汽车都带自飞功能，只要地面遇阻，就可立即升空，在城市交通网格系统的统一调度下，“翼车”在由电脑调度空中路网中，无障碍快速穿行，很快到达议会大厦。
先出“翼车”的是两个医护人员，他们取出一把轮椅，将华尔斯Ⅰ抬上去。华尔斯Ⅰ坐着轮椅，进了议会大厅。
议长阿克留什从高高的议长席下来，迎接他，小声地和他以及医生交流了几句后，回到他议长座席上，说：“华尔斯先生的确病得不轻，但为了对议会表示尊重，现在抱病来到现场。医生告诉我，华尔斯先生不宜多说话，否则，会有生命之虞。大家说该怎么办？”
阿克留什说着，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毕竟，阿克留什所在的民生党在议会是大多数，否则，他也不会稳坐在议长的席上，会前，他已经和党内的一些核心成员透过些底，注意控制会议的方向。同时，也和议会中的一些小党（少数派）作了沟通，作了些暗示。作为议长，他不可轻易就具体事情表态，但可以控制议程，影响全局。
立即，有几个议会举手要求发言。包括阿克留什领导的民生党的一些重要成员。但阿克留什却将手指向一个只占三个议席的小党“未来党”的议员，请他发言。
“这样吧，既然华尔斯Ⅰ先生身体欠安，表达吃力，我们不妨将华尔斯Ⅱ的身份重新确认一下，就是，华尔斯Ⅱ在这里，并不是华尔斯的续体，而只是华尔斯的秘书或助手，华尔斯的一些回答和想法，通过和秘书的交流后，再请秘书向议会报告。这就像霍金演讲时，借助电脑发出的音频报告。”
此议让反对党一时反应不过来。
阿克留什立即道：“关于此议，我们现在进行表决。请按赞成或者反对键。”
投票结果很快显示在议长席边上的大屏幕上，136票赞成，86票反对。
阿克留什一敲槌：“通过！”
议会大厅出现一时的安静。一种暴风骤雨即将扑面而来的安静。阿克留什保持着他一贯的平静，期待第一个发言者。现在，议会大厅是一锅已经烧得150度的热油，只待一粒盐或者一颗豆扔进去，立即就会沸炸。
有人举手。
是议会法律修订暨基础法理研究会主任沃斯汀，媒体习惯称其为“小柏拉图”，只因他将原属拉丁文的《理想国》、《法律篇》等柏拉图的代表性著作重新英译了一次，用后现代人的语式和思路，重新解读了这两本经典，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即柏拉图的“理想国”最终是要抛弃所有法律的。
因为法律的本质是对人类一些行为的限制和鞭笞，而真正的理想国度，人们的行为是不应该受到限制的。“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作为法律基础研究工作者，首要任务就是设法减少法律条文对人的本性、本能的打压和限制。这更是人类理想社会的基本框架。这种思想，本与他的社会职务不相符的。但α国开放宽容的文化氛围，使他如鱼得水。
这人开场，再好不过。
阿留克什邀请沃斯汀到演讲台来。
谁知沃斯汀摇摇手，道：“我在这儿说就行了。我现在的发言很简单，我想今天这个会议非常重要，应该可以载入人类文明史史册。所以，我对这个会有个建议，就是，我们不要在克隆人是否有罪这个事情上兜圈子，因为如果那样，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世界各国都认为它有罪，没有任何讨论的价值。我们今天要搁置法理逻辑，运用人文逻辑，即，克隆人类以及与此相关的衍生品，比如‘续我工程’，对人类文明的作用，是利大还是弊大。
“法，是人类文明的重要标识物，但同时也是人类文明的桎梏，所以，我们必须回到法本位上来。我就是想提醒大家，法，建立起来，本质上，是干什么的？我先说这些，有些话，后面再说。”
沃斯汀五十未到，秃顶像盏明晃晃的路灯，几缕稀松的黄发像个调皮的米老鼠在他额上逗来逗去。从年龄资历讲，他在议会毛都不是，但，因著作等身，又有“小柏拉图”之称，因此，他隐藏着的狂傲，其他议员只得受着。这种话，本应该由主持会议的议长来讲的，他居然敢为会议定调。
“看来沃斯汀先生要把议会变成学院，进行学术研讨呀。”
“是。又怎么样？”
“这是议会，不是研究院。”
沃斯汀笑了起来。“法律难道不是门学问？”
阿克留什轻轻敲敲锤。别看议员们处于社会上层，属于社会精英，但有时他们会像小孩一样，为一个小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当然，欧洲议会有个好的传统，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而在亚洲，一些谇口手脚并用，一言不合，鞋子帽子杂书籍飞过去，揪头发扯衣服挥拳头像泼妇骂街。
“现在还是请大家就克隆人和‘续我工程’进行相关责询。”阿克留什道。
墨希赫尔轻咳一声。这是他要发言的标志性动作。
“我想问华尔斯先生，克隆人，是不是人？”
坐在华尔斯Ⅰ身边的华尔斯Ⅱ故意俯下身去，将耳贴近华尔斯Ⅰ的嘴，然后起身道：“是人。”俨然真是个代言秘书。
“那好，既然是人，是不是应该有人权。”
“是的。”
“那，据我们所知，你们在‘续我工程’园区的C区里，用人体细胞培植的克隆人，不仅将他们幽禁起来，还在他们长大成人后，变为‘续我工程’的工具，成为别人生命核质延续的替代品。在这里，这些克隆人，哪有一点人权？”
“有。在园区，克隆人不仅享受良好的教育，更拥有最终选择权，也就是说，他们最终能不能成为延续生命核质的供体，得由他们本人做决定。我们园区有完备的符合法律的合同文本。如果愿意成为“续我工程”的继体者，将在相关法律文本上签字。
“即便如此，我们不惜重金，采用‘续我工程’中最核心的技术手段，将他们‘原我’的个体生命核质——也就是他们的感觉系统，或俗称为‘物理主义灵魂’，进行了备份，以便他们有朝一日再想回到‘原我’时，我们会将他们的‘原我’的个体生命核质激活，重新复制到他们的神经和感觉系统中。这样，他们就又可以回到‘原我’。”
“这就是克隆人的所谓人权吗？”
“是的。”
“那好，我问你，你们把那个‘原我’的生命核质冷冻收藏起来，经过若干年，他们忽然醒悟过来，想回到‘原我’，那么我想问，就算他‘原我’生命核质在的保存期间没有任何损耗和质减，但过若干年，再返回他的肉身，肉身这个‘硬件’肯定已发生变化，那个‘原我’的生命核质重返‘故土’，那还能是那个‘原我’吗？”
“宇宙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在时间面前，所有的物质形态，包括生命，无时无刻地不发生变化，就算克隆人的生命核质没有被拷贝、存储，他没有经过‘续我工程’，五年后的‘原我’也一定不会是五年前的‘原我’。”
华尔斯Ⅱ答。“关键要看他的价值观、人群关系认知、思维方式、个性、气质、潜意识这些人类精神最基本的个体生命核质是不是一样。”
“哈！”
忽然一个一直没发言的议员大叫。“你是华尔斯吗？我注意到你刚才回答这个问题前，并没有去倾听你导师的意见，就信口开了河！”
墨希赫特：“这次议会的第一项议程，是对“续我工程”项目进行责询。可是项目总负责人华尔斯教授不到现场，这个责询还怎么做？”
全场哗然。
目光全聚焦阿克留什。
阿克留什心里翻腾得厉害，但面无表情，等一波声浪过去后，他将目光渐渐射向詹木乔。
詹木乔缓缓起身。
詹木乔：“前些时候，我们进行了‘尔斯测试’，我相信各位议员们对那次测试结果略知一二，结果表明，通过‘续我工程’，人类生命个体‘原我’与‘续我’的同质度达到了98.9%，超过标准0.4%。华尔斯Ⅱ，就是华尔斯Ⅰ。
“因此，今天的出席听证、责询会的华尔斯Ⅱ，其实就等同于华尔斯Ⅰ，华尔斯的思想体系、价值观、系统性理论、实践能力、想象力、操控力、审美、情商智商等，和华尔斯Ⅰ是一模一样的，因此，今天来与会的华尔斯Ⅱ，完全可以代表华尔斯，或者说，他就是‘续我工程’的总设计师、总工程师，完全可以回答议员先生们的各种质询。”
墨希赫特立即用他吃了火药枪的嗓门道：“那是你们的测试结果。你们的‘尔斯测度’得到国际权威科研机构的认可了吗？像‘图灵测试’一样得到时间的检验了吗？
“特别是，你们的‘续我工程’的‘续我’承接‘原我’实验，得到法律的认可吗？Ⅱ角可以有完全的Ⅰ角的社会权益和责任吗？请你们查阅一下世界各国所有法典，有这样一条吗？”
墨希赫特曾是男中音歌唱家，中年弃艺从政，因此，说话时，中气十足，音若洪钟，不需要扩音器，他的声音也可传遍全场。用了扩音设备，声音就炸耳了。
“议长先生，责询对象不合法，又怎么能使我们的议会听证会是合法的？”
“墨希尔赫先生！”詹木乔谦恭道。“今天，我们的华尔斯Ⅰ先生，是由于年事已高身体不适，所以不能参加这个非常重要的责询会，我们的科学实验经过世界顶尖的科学家团队的认可的，检验结果表明，“续我工程”是成功的。
“今天，华尔斯Ⅰ不得到场，并不是我们对议会的不尊重，而是华尔斯Ⅰ的确生病了，而且他已86岁，无法参加这样一个耗时很长质询会。如果事情从另一个角度看，请各位议会在质询中看看我们年轻的华尔斯Ⅱ在各方面的反应，是不是真的像原我的华尔斯，这本身也是对‘续我工程’是否科学可行的一次测试。各位议员先生，您们说是不是？”
“议会不是研究所，不可以用作实验！”
这个声音似乎从议会大厦的穹顶上向四面八方扩散而下，有一种金属式的压迫感。
阿克留什朝詹木乔招招手。尽管他十分想帮助詹木乔，但，议会的游戏规则，不容许他有任何倾向性的意见表达，只能悄悄运作。
詹木乔整整衣冠，走到高高的议长席下。议长俯下身，小声说，还是把华尔斯本人请来吧。詹木乔面呈难色。“他的确身体不舒适。”
阿克留什默默点点头，坐正身子对议员们说：“华尔斯Ⅰ生病了，实在过不来。”
阿克留什的民生党议员立即附和道：“既然生病，也不要太勉强了，毕竟是大科学家，我们不妨先讨论起来。”
“不行！”墨希赫尔又嚷了起来：“法人身份无人可替代。如果他身体实在不行，我们就休会，等他身体好了，我们再开！”
墨希赫尔说着起身欲走，和他同党的几十名反对派议员也纷纷收拾文件夹，准备离席。阿克留什轻敲小锤。“请大家稍安毋躁，耐心等会儿，我再和詹木乔先生商议一下。”
“你看怎么样？还是请华尔斯先生过来一下。”阿克留什和詹木乔商议道。
詹木乔想了想。“这样，我和他商量一下，看他的身体是不是扛得住。”
其实，华尔斯Ⅰ身体并无大恙，不来，既是詹木乔的主意，也是华尔斯Ⅰ的想法。就是想让华尔斯Ⅱ充分展示一下。没想到子弹刚上膛，就被敌手堵住了枪眼。
詹木乔到一侧，与华尔斯Ⅰ联系。为了不给华尔斯Ⅱ造成某种负面心理暗示，华尔斯Ⅰ关掉了＆机，因此，议会这边发生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倒是想用这个与华尔斯Ⅱ割断的机会，与嘉雅Ⅱ说说话。
“续我工程”越接近成熟，就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蚕丝一样越缠越紧，这就好比他费了千辛万苦打造了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最最漂亮最最艺术的棺材，而这棺材成功之日，就是自己寿终正寝之时。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创造了历史，睡进的可是历史上绝无仅有彪炳万古的棺材。
詹木乔用专线与华尔斯Ⅰ联系上，商量好对策。回头对阿克留什说：“华尔斯原我马上就过来。”
华尔斯Ⅰ乘坐“翼车”上路。城市的上空，被一道道肉眼不见的光纤组织成网络状，所有上档次的汽车都带自飞功能，只要地面遇阻，就可立即升空，在城市交通网格系统的统一调度下，“翼车”在由电脑调度空中路网中，无障碍快速穿行，很快到达议会大厦。
先出“翼车”的是两个医护人员，他们取出一把轮椅，将华尔斯Ⅰ抬上去。华尔斯Ⅰ坐着轮椅，进了议会大厅。
议长阿克留什从高高的议长席下来，迎接他，小声地和他以及医生交流了几句后，回到他议长座席上，说：“华尔斯先生的确病得不轻，但为了对议会表示尊重，现在抱病来到现场。医生告诉我，华尔斯先生不宜多说话，否则，会有生命之虞。大家说该怎么办？”
阿克留什说着，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毕竟，阿克留什所在的民生党在议会是大多数，否则，他也不会稳坐在议长的席上，会前，他已经和党内的一些核心成员透过些底，注意控制会议的方向。同时，也和议会中的一些小党（少数派）作了沟通，作了些暗示。作为议长，他不可轻易就具体事情表态，但可以控制议程，影响全局。
立即，有几个议会举手要求发言。包括阿克留什领导的民生党的一些重要成员。但阿克留什却将手指向一个只占三个议席的小党“未来党”的议员，请他发言。
“这样吧，既然华尔斯Ⅰ先生身体欠安，表达吃力，我们不妨将华尔斯Ⅱ的身份重新确认一下，就是，华尔斯Ⅱ在这里，并不是华尔斯的续体，而只是华尔斯的秘书或助手，华尔斯的一些回答和想法，通过和秘书的交流后，再请秘书向议会报告。这就像霍金演讲时，借助电脑发出的音频报告。”
此议让反对党一时反应不过来。
阿克留什立即道：“关于此议，我们现在进行表决。请按赞成或者反对键。”
投票结果很快显示在议长席边上的大屏幕上，136票赞成，86票反对。
阿克留什一敲槌：“通过！”
议会大厅出现一时的安静。一种暴风骤雨即将扑面而来的安静。阿克留什保持着他一贯的平静，期待第一个发言者。现在，议会大厅是一锅已经烧得150度的热油，只待一粒盐或者一颗豆扔进去，立即就会沸炸。
有人举手。
是议会法律修订暨基础法理研究会主任沃斯汀，媒体习惯称其为“小柏拉图”，只因他将原属拉丁文的《理想国》、《法律篇》等柏拉图的代表性著作重新英译了一次，用后现代人的语式和思路，重新解读了这两本经典，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即柏拉图的“理想国”最终是要抛弃所有法律的。
因为法律的本质是对人类一些行为的限制和鞭笞，而真正的理想国度，人们的行为是不应该受到限制的。“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作为法律基础研究工作者，首要任务就是设法减少法律条文对人的本性、本能的打压和限制。这更是人类理想社会的基本框架。这种思想，本与他的社会职务不相符的。但α国开放宽容的文化氛围，使他如鱼得水。
这人开场，再好不过。
阿留克什邀请沃斯汀到演讲台来。
谁知沃斯汀摇摇手，道：“我在这儿说就行了。我现在的发言很简单，我想今天这个会议非常重要，应该可以载入人类文明史史册。所以，我对这个会有个建议，就是，我们不要在克隆人是否有罪这个事情上兜圈子，因为如果那样，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世界各国都认为它有罪，没有任何讨论的价值。我们今天要搁置法理逻辑，运用人文逻辑，即，克隆人类以及与此相关的衍生品，比如‘续我工程’，对人类文明的作用，是利大还是弊大。
“法，是人类文明的重要标识物，但同时也是人类文明的桎梏，所以，我们必须回到法本位上来。我就是想提醒大家，法，建立起来，本质上，是干什么的？我先说这些，有些话，后面再说。”
沃斯汀五十未到，秃顶像盏明晃晃的路灯，几缕稀松的黄发像个调皮的米老鼠在他额上逗来逗去。从年龄资历讲，他在议会毛都不是，但，因著作等身，又有“小柏拉图”之称，因此，他隐藏着的狂傲，其他议员只得受着。这种话，本应该由主持会议的议长来讲的，他居然敢为会议定调。
“看来沃斯汀先生要把议会变成学院，进行学术研讨呀。”
“是。又怎么样？”
“这是议会，不是研究院。”
沃斯汀笑了起来。“法律难道不是门学问？”
阿克留什轻轻敲敲锤。别看议员们处于社会上层，属于社会精英，但有时他们会像小孩一样，为一个小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当然，欧洲议会有个好的传统，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而在亚洲，一些谇口手脚并用，一言不合，鞋子帽子杂书籍飞过去，揪头发扯衣服挥拳头像泼妇骂街。
“现在还是请大家就克隆人和‘续我工程’进行相关责询。”阿克留什道。
墨希赫尔轻咳一声。这是他要发言的标志性动作。
“我想问华尔斯先生，克隆人，是不是人？”
坐在华尔斯Ⅰ身边的华尔斯Ⅱ故意俯下身去，将耳贴近华尔斯Ⅰ的嘴，然后起身道：“是人。”俨然真是个代言秘书。
“那好，既然是人，是不是应该有人权。”
“是的。”
“那，据我们所知，你们在‘续我工程’园区的C区里，用人体细胞培植的克隆人，不仅将他们幽禁起来，还在他们长大成人后，变为‘续我工程’的工具，成为别人生命核质延续的替代品。在这里，这些克隆人，哪有一点人权？”
“有。在园区，克隆人不仅享受良好的教育，更拥有最终选择权，也就是说，他们最终能不能成为延续生命核质的供体，得由他们本人做决定。我们园区有完备的符合法律的合同文本。如果愿意成为“续我工程”的继体者，将在相关法律文本上签字。
“即便如此，我们不惜重金，采用‘续我工程’中最核心的技术手段，将他们‘原我’的个体生命核质——也就是他们的感觉系统，或俗称为‘物理主义灵魂’，进行了备份，以便他们有朝一日再想回到‘原我’时，我们会将他们的‘原我’的个体生命核质激活，重新复制到他们的神经和感觉系统中。这样，他们就又可以回到‘原我’。”
“这就是克隆人的所谓人权吗？”
“是的。”
“那好，我问你，你们把那个‘原我’的生命核质冷冻收藏起来，经过若干年，他们忽然醒悟过来，想回到‘原我’，那么我想问，就算他‘原我’生命核质在的保存期间没有任何损耗和质减，但过若干年，再返回他的肉身，肉身这个‘硬件’肯定已发生变化，那个‘原我’的生命核质重返‘故土’，那还能是那个‘原我’吗？”
“宇宙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在时间面前，所有的物质形态，包括生命，无时无刻地不发生变化，就算克隆人的生命核质没有被拷贝、存储，他没有经过‘续我工程’，五年后的‘原我’也一定不会是五年前的‘原我’。”
华尔斯Ⅱ答。“关键要看他的价值观、人群关系认知、思维方式、个性、气质、潜意识这些人类精神最基本的个体生命核质是不是一样。”
“哈！”
忽然一个一直没发言的议员大叫。“你是华尔斯吗？我注意到你刚才回答这个问题前，并没有去倾听你导师的意见，就信口开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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