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Ⅰ与我Ⅱ的纠结
他十有八九去了嘉雅Ⅱ那里。闲置于家的嘉雅Ⅱ一定给他准备了几只好菜，特别是最爱吃的鱼子酱和烤鸭，当然，肯定有中国的张裕葡萄酒。第一首音乐应该是塞尔维格，一种悠远，一种凄凉，一种抱怨，一种钻心的痛。碰杯过后，他会……
哦，MyGod！华尔斯Ⅱ呼吸急促起来。“续我工程”融入他记忆中的和嘉雅所有的浪漫、美妙、激情在他眼前和脑海里电闪雷鸣。感受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不小心看到妻子与人昔日恋人重温旧梦的打击与刺痛，胸内便有根导火索滋滋点燃，急促奔向引爆点。
华尔斯Ⅱ不得不摁住那根引信。很疼。但，必须熄灭。他是谁？她是谁？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于你何事？
华尔斯Ⅱ原先还会在傍晚时分给嘉雅Ⅱ去电话，咸三句淡二句，咸淡总有味。＆机关后，电话不去了，拉起了小提琴。
续体原是不会拉小提琴的。“续我”后，脑海里便时有帕格尼尼、马斯奈、奇普里安·波隆贝思库、盛中国等小提琴大家们演奏过的曲目回荡，自己会下意识地摆手弄姿。
屋内，标配着一把上好的斯特拉蒂瓦里制作的小提琴。偶尔兴起，取下拉上一阵子。手有些僵硬，但旋律没错，感觉尚有，只是手跟不上心。这是自然的，“续我工程”解决的只是灵魂核质，并不能解决运动记忆。
电话不打了，便游泳，一人往湖里扎；拉（练）琴，塌陷其中歇斯底里地拉，拉得天昏地暗，手指出血，不觉得疼，只觉享受、过瘾。
这样拉，其进步（融会）的速度奇快，很快进入手随心走物我两忘的境界。一时，小提琴成了他的情人，天天不离手。
这晚，夜风若忧伤的小提琴一样凉，月如钩，树婆娑，有微微的小咬在低鸣，仿佛与华尔斯Ⅱ拉的曲子在和鸣。
华尔斯Ⅱ拉的是中国著名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一段，“楼台会”。
凄婉缠绵如泣如诉，原曲是大提琴与小提曲的联奏，小提琴代表美丽少女祝英台，大提琴则是她钟情的恋人梁山伯。
父母棒打鸳鸯，诀别使时间如刀，楼台绝会，二人对吟，小提琴在高音区有一种悲愤和泣叹，大提琴则在低鸣中呜咽着痛苦与无奈，两律交织，若一对生死相爱的恋人泣泣搂抱不分你我。
本是二琴方可演奏出这种效果，但情陷其中的华尔斯Ⅱ，硬是用G弦和D弦去拉深情相公梁山伯的呜咽与倾诉，祝英台自然用原技，在A、E中高音弦上在夜空扯出厉悽苍白的绝望，情到竭处，华尔斯忽然翻高八度，高音用至尽头，而原先两琴交织互诉，则采用D弦与A弦采用小七和弦法，变了原味，情却更加撼人……
“他们为什么不能私奔呢？”
夜空中有竖琴一样的声音传来。悉悉窣窣，落英缤纷。是嘉雅Ⅱ。
她在不远处木槿花木后聆听了好一阵了。
叮的一声，空谷余音，仿佛是玄妙的泛音。是提琴断了A弦。
“怎么，我吓着你了？”
嘉雅Ⅱ一身白，在幽密的丛林里若仙似灵。
华尔斯Ⅱ有些慌。“没，没。”
嘉雅Ⅱ夜莺一样笑开了。“还能拉吗？”
A弦断了……
“我听说有种乐器只有一根弦，也能拿出美妙的旋律来。”
华尔斯愣了。此语何时听到过。“续我工程”输送给他的曾经的华尔斯Ⅰ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是的是的。那是在维也纳。多瑙河畔，月上树梢夜莺啼唱，华尔斯在拉《维也纳森林的故事》，十分陶醉。十八岁的嘉雅Ⅱ出现，也是将他吓得不轻，也是断了根弦。
华尔斯Ⅱ不言语，默一凝神，轻展弦弓，拉起奇普里安·波隆贝思库的《叙事曲》……
小伙子迷上的姑娘一如祝英台那样，不能与他相约。姑娘朱丽叶似的在二楼的阳台上眺望漫坡的迎风招展的白车轴草和三叶花。风吹走了白昼和晚霞，姑娘仍伫立那里期盼着，将月亮给盼出来了。
月光下，便流淌里哀惋失意惆怅无边的《叙事曲》。与《冥想曲》不同，这曲不是一味的埋怨一味的浪漫一味的思念一味的抑郁，而是突然跳跃起来，问花问草问河问地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是的，都反抗了，都挣扎了，虽然不是私奔的方式。一对喝了毒药，双双归天，一对坟中相聚，化作彩蝶，东方的爱情悲剧和西方的悲剧爱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结局。死，似乎才是美的升华，美的极致……
虽然只有三根弦，华尔斯拉得亦非常投入，高音区的旋律临时调到了E弦或者D弦上，别有一种音色，低郁而沉情，凝思而苦闷，无尽的诉说，无从出口，欲哭无泪。
六十一年前，嘉雅就是在这个旋律中，悄悄从华尔斯身后依偎上来，抱紧华尔斯，泪眼婆娑。华尔斯Ⅱ记得那一刻，记得那个永远难忘的月夜。
此刻，他有种期待，希望嘉雅Ⅱ也能像六十一年前那样，从背后贴上来，搂住他。但，直到曲尽，嘉雅Ⅱ仍立在那里，仿佛玉雕。
起风了，嘉雅Ⅱ颀长脖上的飘动的丝巾与天上絮云融缠一体，朦胧中，天人合一。
“坐坐好吗？”嘉雅Ⅱ主动邀请到。
华尔斯像樽罗丹的塑像凝铸在那里，感伤万千。
嘉雅Ⅱ没有如他期待地从后面贴抱上来，只能确认一个事实，就是她和华尔斯Ⅰ完全恢复了夫妻关系。尽管，华尔斯Ⅱ也知道，嘉雅Ⅰ曾经在喜玛拉雅雪山上有过一y情。但那只是一场梦魇，本质上，她在情感上是非常专注的。
“不啦。”华尔斯Ⅱ道。“我只是放松一下，今夜还有个重要的文件弄出来。”
“那行，你忙吧。”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还是抓紧时间弄文件吧。”
第二天，华尔斯Ⅱ与华尔斯Ⅰ相约，说有重要事面谈。俩人在华尔斯Ⅰ的办公室见了面。
“什么重要的事？”
华尔斯Ⅰ一边给华尔斯Ⅱ泡清咖，一边问。
“我想回去。”
“回哪里去？”
“回到克隆人状态。”
华尔斯Ⅰ手中杯具一颤，差点失手。
“这是为什么？”华尔斯Ⅰ大惊失色。
华尔斯Ⅱ回避着他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湖景。“不为什么，就是想回去。”
“不对。一定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虽说两个是同一个灵魂核质，但“续我工程”的“分岔效应”，让此时的华尔斯Ⅰ怎么也猜不透他的续身为什么会作此选择。
“——在我们的实验样本里，目前，还没有从我Ⅱ重返原我的案例。我想做一下这种实验。”
华尔斯Ⅰ将头直摇。“不行，不行。”
“为——什么？”
“或许，放在别人身上是可以的。但，你——不行。”
“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用我解释？你看我，马上就八十九了，目前唯一能把这个项目全面指挥、负责的，就只有你！”
“还可以再续一个。”
“哪有那么容易，这个你懂的。续体呢？哪里能找到有像你这样与我匹配的续体？再说，我的工作体系你已经触入很深了，再续一个，就算百分之百的同质度，事业上手，也是需要时间的。
“你看我，这一把年岁，说走就走的。你要是回去，“续我工程”可能就会卡住、停摆、延后。你也知道的，现在世界上也不只有我们一个团队在做，别的团队也在追上来，如果一停，后果你是应该比我清楚！”
华尔斯Ⅱ埋下头。这些东东，他何曾没想过。
是的，华尔斯把所有的灵魂核质都续传给了他，他应该是个有远大抱负、事业位列第一的人。但，他的原我毕竟是克隆人，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寻本求根的本能，这种本能平时被各种其它存在挤在几乎为零的一隅，但在某种外力强刺激下，会突然醒来，而且一旦醒来，就有一种见风长的力量。
“你不用说了。我都想好了。我在‘续我’前签过一个法律文本，那个法律文本赋予了我这个权力，对吧。
我要回去！”
“这这，这，这也不是你、我说得算的。至少要和詹木乔先生商量一下，征得他的同意吧。”
“这是你们的事；不好意思！”
哦，MyGod！华尔斯Ⅱ呼吸急促起来。“续我工程”融入他记忆中的和嘉雅所有的浪漫、美妙、激情在他眼前和脑海里电闪雷鸣。感受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不小心看到妻子与人昔日恋人重温旧梦的打击与刺痛，胸内便有根导火索滋滋点燃，急促奔向引爆点。
华尔斯Ⅱ不得不摁住那根引信。很疼。但，必须熄灭。他是谁？她是谁？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于你何事？
华尔斯Ⅱ原先还会在傍晚时分给嘉雅Ⅱ去电话，咸三句淡二句，咸淡总有味。＆机关后，电话不去了，拉起了小提琴。
续体原是不会拉小提琴的。“续我”后，脑海里便时有帕格尼尼、马斯奈、奇普里安·波隆贝思库、盛中国等小提琴大家们演奏过的曲目回荡，自己会下意识地摆手弄姿。
屋内，标配着一把上好的斯特拉蒂瓦里制作的小提琴。偶尔兴起，取下拉上一阵子。手有些僵硬，但旋律没错，感觉尚有，只是手跟不上心。这是自然的，“续我工程”解决的只是灵魂核质，并不能解决运动记忆。
电话不打了，便游泳，一人往湖里扎；拉（练）琴，塌陷其中歇斯底里地拉，拉得天昏地暗，手指出血，不觉得疼，只觉享受、过瘾。
这样拉，其进步（融会）的速度奇快，很快进入手随心走物我两忘的境界。一时，小提琴成了他的情人，天天不离手。
这晚，夜风若忧伤的小提琴一样凉，月如钩，树婆娑，有微微的小咬在低鸣，仿佛与华尔斯Ⅱ拉的曲子在和鸣。
华尔斯Ⅱ拉的是中国著名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一段，“楼台会”。
凄婉缠绵如泣如诉，原曲是大提琴与小提曲的联奏，小提琴代表美丽少女祝英台，大提琴则是她钟情的恋人梁山伯。
父母棒打鸳鸯，诀别使时间如刀，楼台绝会，二人对吟，小提琴在高音区有一种悲愤和泣叹，大提琴则在低鸣中呜咽着痛苦与无奈，两律交织，若一对生死相爱的恋人泣泣搂抱不分你我。
本是二琴方可演奏出这种效果，但情陷其中的华尔斯Ⅱ，硬是用G弦和D弦去拉深情相公梁山伯的呜咽与倾诉，祝英台自然用原技，在A、E中高音弦上在夜空扯出厉悽苍白的绝望，情到竭处，华尔斯忽然翻高八度，高音用至尽头，而原先两琴交织互诉，则采用D弦与A弦采用小七和弦法，变了原味，情却更加撼人……
“他们为什么不能私奔呢？”
夜空中有竖琴一样的声音传来。悉悉窣窣，落英缤纷。是嘉雅Ⅱ。
她在不远处木槿花木后聆听了好一阵了。
叮的一声，空谷余音，仿佛是玄妙的泛音。是提琴断了A弦。
“怎么，我吓着你了？”
嘉雅Ⅱ一身白，在幽密的丛林里若仙似灵。
华尔斯Ⅱ有些慌。“没，没。”
嘉雅Ⅱ夜莺一样笑开了。“还能拉吗？”
A弦断了……
“我听说有种乐器只有一根弦，也能拿出美妙的旋律来。”
华尔斯愣了。此语何时听到过。“续我工程”输送给他的曾经的华尔斯Ⅰ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是的是的。那是在维也纳。多瑙河畔，月上树梢夜莺啼唱，华尔斯在拉《维也纳森林的故事》，十分陶醉。十八岁的嘉雅Ⅱ出现，也是将他吓得不轻，也是断了根弦。
华尔斯Ⅱ不言语，默一凝神，轻展弦弓，拉起奇普里安·波隆贝思库的《叙事曲》……
小伙子迷上的姑娘一如祝英台那样，不能与他相约。姑娘朱丽叶似的在二楼的阳台上眺望漫坡的迎风招展的白车轴草和三叶花。风吹走了白昼和晚霞，姑娘仍伫立那里期盼着，将月亮给盼出来了。
月光下，便流淌里哀惋失意惆怅无边的《叙事曲》。与《冥想曲》不同，这曲不是一味的埋怨一味的浪漫一味的思念一味的抑郁，而是突然跳跃起来，问花问草问河问地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是的，都反抗了，都挣扎了，虽然不是私奔的方式。一对喝了毒药，双双归天，一对坟中相聚，化作彩蝶，东方的爱情悲剧和西方的悲剧爱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结局。死，似乎才是美的升华，美的极致……
虽然只有三根弦，华尔斯拉得亦非常投入，高音区的旋律临时调到了E弦或者D弦上，别有一种音色，低郁而沉情，凝思而苦闷，无尽的诉说，无从出口，欲哭无泪。
六十一年前，嘉雅就是在这个旋律中，悄悄从华尔斯身后依偎上来，抱紧华尔斯，泪眼婆娑。华尔斯Ⅱ记得那一刻，记得那个永远难忘的月夜。
此刻，他有种期待，希望嘉雅Ⅱ也能像六十一年前那样，从背后贴上来，搂住他。但，直到曲尽，嘉雅Ⅱ仍立在那里，仿佛玉雕。
起风了，嘉雅Ⅱ颀长脖上的飘动的丝巾与天上絮云融缠一体，朦胧中，天人合一。
“坐坐好吗？”嘉雅Ⅱ主动邀请到。
华尔斯像樽罗丹的塑像凝铸在那里，感伤万千。
嘉雅Ⅱ没有如他期待地从后面贴抱上来，只能确认一个事实，就是她和华尔斯Ⅰ完全恢复了夫妻关系。尽管，华尔斯Ⅱ也知道，嘉雅Ⅰ曾经在喜玛拉雅雪山上有过一y情。但那只是一场梦魇，本质上，她在情感上是非常专注的。
“不啦。”华尔斯Ⅱ道。“我只是放松一下，今夜还有个重要的文件弄出来。”
“那行，你忙吧。”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还是抓紧时间弄文件吧。”
第二天，华尔斯Ⅱ与华尔斯Ⅰ相约，说有重要事面谈。俩人在华尔斯Ⅰ的办公室见了面。
“什么重要的事？”
华尔斯Ⅰ一边给华尔斯Ⅱ泡清咖，一边问。
“我想回去。”
“回哪里去？”
“回到克隆人状态。”
华尔斯Ⅰ手中杯具一颤，差点失手。
“这是为什么？”华尔斯Ⅰ大惊失色。
华尔斯Ⅱ回避着他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湖景。“不为什么，就是想回去。”
“不对。一定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虽说两个是同一个灵魂核质，但“续我工程”的“分岔效应”，让此时的华尔斯Ⅰ怎么也猜不透他的续身为什么会作此选择。
“——在我们的实验样本里，目前，还没有从我Ⅱ重返原我的案例。我想做一下这种实验。”
华尔斯Ⅰ将头直摇。“不行，不行。”
“为——什么？”
“或许，放在别人身上是可以的。但，你——不行。”
“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用我解释？你看我，马上就八十九了，目前唯一能把这个项目全面指挥、负责的，就只有你！”
“还可以再续一个。”
“哪有那么容易，这个你懂的。续体呢？哪里能找到有像你这样与我匹配的续体？再说，我的工作体系你已经触入很深了，再续一个，就算百分之百的同质度，事业上手，也是需要时间的。
“你看我，这一把年岁，说走就走的。你要是回去，“续我工程”可能就会卡住、停摆、延后。你也知道的，现在世界上也不只有我们一个团队在做，别的团队也在追上来，如果一停，后果你是应该比我清楚！”
华尔斯Ⅱ埋下头。这些东东，他何曾没想过。
是的，华尔斯把所有的灵魂核质都续传给了他，他应该是个有远大抱负、事业位列第一的人。但，他的原我毕竟是克隆人，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寻本求根的本能，这种本能平时被各种其它存在挤在几乎为零的一隅，但在某种外力强刺激下，会突然醒来，而且一旦醒来，就有一种见风长的力量。
“你不用说了。我都想好了。我在‘续我’前签过一个法律文本，那个法律文本赋予了我这个权力，对吧。
我要回去！”
“这这，这，这也不是你、我说得算的。至少要和詹木乔先生商量一下，征得他的同意吧。”
“这是你们的事；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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