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嘉雅怀孕
詹木乔的“续我工程”正式启动，华尔斯Ⅰ也出了院。这就应了詹木乔的判断，华尔斯生的是心病，是为了给华尔斯Ⅱ和嘉雅Ⅱ腾出空间来，以免华尔斯Ⅱ在情感上受不了，顺应本能的呼唤，回归原我。
然而，就在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三天后詹木乔就可进入装备特殊的“续我工程”超级车间时，一则消息在园区悄悄传开：嘉雅Ⅱ怀孕了。
这消息，如果华尔斯Ⅱ第一个知道，肯定会将这消息封锁死。但，他却是排在几十个之后知道的。原因是，嘉雅Ⅱ身体不适，呕吐厌食，先只当着了凉或吃了不卫生的东西，那几天华尔斯Ⅱ正好非常忙，几夜未归“家”，嘉雅Ⅱ就自己上了园区医院。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你有喜啦！”嘉雅Ⅱ真是喜出望外，须知，这可是她和华尔斯努力了一辈子都未果的。惊喜之余，就忘了“续我工程”之后的人心的变化，以为华尔斯Ⅰ会和自己一样惊喜，就未让医护人员保密，所以，这消息很快就在园区传开了。
因此，华尔斯Ⅱ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是嘉雅Ⅱ告诉他的，而是助理告诉他的。惊喜之余立感不妙，正为詹木乔的“续我”做基础准备工作，且詹木乔特别希望由华尔斯Ⅰ来亲自操作时，嘉雅Ⅱ怀孕，会对华尔斯Ⅰ产生什么刺激？
华尔斯Ⅱ打开＆机，想一探究竟。但对方关着。但不妨事。去找詹木乔。当初设计＆机时，就防备这种后果，因此，＆机除了自我控制外，同时被项目电子通讯部控制着总开关功能。只是众人不知。而控制权限，就在华尔斯（Ⅰ、Ⅱ）手上。
而华尔斯的＆机，则由詹木乔控制，系统唯听他的指令。詹木乔心事重重沉默良久，最终说；“我把密码卡交给你吧。”
“这欠妥吧……”
“没什么妥不妥的，法则永远为人服务的。你想想，我马上要进行“续我工程”，要有两个月的渐缓苏醒期，那个时间，许多管理权限都处于真空状态。这才是欠妥的……”
“可是，您采取的是复制法呀。原我只需要二十天左右的幽闭状态，一切就都正常了。”
“呵呵，二十天也会发生许多事的。就这样吧。”
华尔斯Ⅱ久不去接詹木乔递送过来的密码卡。他知道分量，詹木乔递给他的绝不仅是＆机密码。
但，思虑良久的华尔斯Ⅱ终将密码卡接了过来。
迅速开通华尔斯Ⅰ的＆机。
晃动着的矢车菊，淡紫色的花瓣像一个不小心将胭脂抹重了的少妇的面颊，它微微的紫红渐渐白化，像一个羞红了脸的少女，颈项却是白皙似乳。
这花在华尔斯Ⅰ的手中。华尔斯Ⅰ将花托捧在胸前，尽量控制着，不让花颤动，生怕步动损花。
到家门前，门自动大开。华尔斯Ⅰ像华尔斯Ⅱ第二次来时那样，在门口久久踌躇。这让华尔斯Ⅱ的心悬起来。他可别像自己那样，折身走掉。
就在此时，嘉雅Ⅱ现身了。这宅，不仅有门禁系统，还有视频监控，并且四面八方无死角，且当人近前，家中的提示器就会响起，且会根据来人的状态，发出不同色彩的声报。
华尔斯来，那声音就是柔美的《爱的罗漫思》。嘉雅Ⅱ从厅廊出来，远望着仍在门口徘徊的华尔斯Ⅰ，有些羞怯地嗔道：“怎么不进来呀！”
这似乎是道命令，华尔斯Ⅰ身不由己迈腿入家。嘉雅Ⅱ迎上前去，给他一个礼节大于热情的拥抱。华尔斯Ⅱ知道，过去华尔斯Ⅰ回家，嘉雅总是热情有余地奔跑过来，重重地撞上来给华尔斯一个拥抱，华尔斯也会久久地、深情地拥抱她，甚至会发生舌吻，一边吻抱着，两人粘在一起，一同归屋。
但今天，两人抱了抱，吻了吻面颊，就分开了。
华尔斯Ⅰ将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矢车菊郑重地敬献给嘉雅Ⅱ。
嘉雅Ⅱ接过，说了句外交辞令式的“谢谢”！随后一边闻着花香，一边与华尔斯Ⅰ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两人似碰非碰似触非触地步入客厅。
嘉雅Ⅱ小心地将花插入花瓶，再次仔细闻着，似乎自言自语“嗯，真好闻！”，而华尔斯Ⅰ则端坐在沙发里，陌生而异样地扫视着屋里的角角落落。
这是他几十年的家，现在忽然遥远起来，往昔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陨石一般在黄道平面上乱飞着，却能看见一道道闪亮七彩的光环，像是步入土星轨道。这使他有点头晕。
但他努力控制着，不显现出来。嘉雅Ⅱ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看，都让你空坐着了。”
说着，往去酒茶柜那边去，边行边问：“你想喝点什么？张裕还是来点清咖。”
华尔斯想了想，说，“你就给我来杯白水吧。”
嘉雅Ⅱ颇感意外，似乎不习惯。“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白水了？”
华尔斯道：“中国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嘛。”这话说得嘉雅Ⅱ愣在那里，并不给他倒。忽然思考式地反问道：“我们之间是君子关系吗？”
华尔斯Ⅰ有些尴尬。因为这些日子他住院期间，嘉雅Ⅱ对他的照顾与体贴，根本就是一种夫妻关系，别的不说，仅给他腿跟处挠痒痒催其入眠，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或做出的。
华尔斯笑笑。“上帝知道我们的关系的。”
“那，今天，是上帝让你来的，而不是你自己想来的？”
“嘉雅，上帝无处不在。”
嘉雅Ⅱ凝望着柜中的红酒、咖啡、矿泉水，心中默默消化着华尔斯的话，缓缓起手，倒了杯张裕和一杯矿泉水，端到华尔斯Ⅰ面前，将张裕轻放于华尔斯Ⅰ在面前的茶几上，自己侧坐一旁。
华尔斯问：“你不喝点张裕？”这也是习惯，过去两个常常是双双对对品张裕的。
嘉雅Ⅱ一笑，有几丝羞赧。“医生说，这段日子最好不要碰酒。请你谅解。”
华尔斯Ⅰ一笑。“看，我老糊涂了。来，祝你——”说着举起酒杯，但话又卡住了。
嘉雅Ⅱ举起手中矿泉水，说：“祝‘续我工程’终于取得重大突破，我们终于有后了。”
“对对，我们终于有后了，来，干！”
两人碰杯。
嘉雅Ⅱ道：“我可不是哄你，真的，如果没有‘续我工程’，会有他（她）吗？嘉雅Ⅱ说着，指指自己的肚子。”
“那是！”
“所以，你是他父亲，这是毫无疑问的。”
“是吧。”
华尔斯Ⅰ仿佛有些吃惊。他没想过这层关系。世间万物，因果循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为因又为果，如果停留一个层面，这世界一定是僵化扁平的。
“我过去和你爬阿尔卑斯山时说过，其实石头就是你，你就是石头——经过亿亿年的风化演变，那石头极可能变成有机物，成为构成生命的元素之一。反之，你这个肉身，经过亿亿年的风化、结晶，可能成为某块石头中的一颗砂粒。在时间面前，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是。
“当然，呵呵，现在的话题显然有些远了。你，腹中的下一代生命，正像你说的，与我有着直接的关系，如果没有‘续我工程’，就没有他（她），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也是他（她）的父亲。”
“不止如此。”嘉雅Ⅱ道。“你说的只是工程结构关系上的父亲，我以为，其实你就是他（她）的父亲，并不是间接关系，而是直接关系。”
“是嘛？愿闻其详。”
“你想想，‘续我工程’的本质是什么？是实现一个人的生命体验性的长生不死。华尔斯Ⅱ，就是你，你就是华尔斯Ⅱ。现在，我和华尔斯Ⅱ共同孕育出了新的生活，不就是和你一同孕育一样吗？”
华尔斯Ⅰ怔了好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嘉雅Ⅱ微微一笑。“你说。”
“你感觉——注意，我说的是感觉，不是分析。你感觉，他，就是我吗？”
“那当然。”嘉雅Ⅱ想都没想，“如果他不是你，我会和他孕育出下一代？”
“也就是说，你觉得你是嘉雅Ⅱ？”
“呵呵，什么叫我觉得，我就是嘉雅Ⅱ呀，否则，这些故事可真是叫事故了。”
嘉雅Ⅱ说着指指自己的小腹。“我们曾经为此做了多少努力。还记得那道民间秘方吗？是一个中国老中医秘传我的。那里面有羊肉，那膻味薰得你，啊？你还记得吗？”
华尔斯努力回忆着，呐呐道：“看来是我的问题了。”
嘉雅Ⅱ乐了。“你呀，真是的（她差点想说你真是老糊涂了）！我是嘉雅呀。我的肉身来自于你的崇拜者露茜。现在准确地说，应该是借了露茜的身体怀上的，属于借体怀孕。
“这种方法，21世纪初就开始了。不过，那时是纯粹的借别人之子宫，孕育一对恩爱夫妻间卵子与精子的结合体。而我不同，我的物理主义的灵魂是嘉雅Ⅱ，是你妻子，因此，从情感上自然接受通过‘尔斯测试’的华尔斯Ⅱ的爱情需求。
“或者说，这件事本身，也在证明‘续我工程’的成功。我在情感上对华尔斯Ⅱ没有任何排斥和距离感——
“当然，精微的体验还是有些差别的，毕竟硬件有异。呵呵呵呵……”
怀了孕的嘉雅Ⅱ有着明显的变化，朗晴了许多。刚才主动出厅迎接华尔斯Ⅰ，这本身也是异于往昔的。
嘉雅Ⅱ的笑声像春风一样，融化了华尔斯Ⅰ冰凉的芥蒂。他身不由己地起身，先给嘉雅Ⅱ一个大拥抱，深深地，久久地，然后，又吃力弯下腰去，说，“来，让我听听宝宝的声音。”
华尔斯Ⅰ说着，侧着头将耳贴到嘉雅Ⅱ的小腹上。嘉雅Ⅱ一边用手抚弄着他雪白的头发，一边笑吟吟道：“瞧你，这时哪听到？得再过二三个月才能用耳朵听到心跳。”
一句话提醒了华尔斯Ⅰ。“哦哦，是的是的，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你快坐，快坐——”
方才嘉雅Ⅱ为了方便他耳朵贴到小腹上，站起身迎合了他。“你要注意休息和营养。这可是划时代的产品，第一个‘续我工程’的下一代。这个，这个，你要替我跟他说，这孩子的名字，让我来，我来起，行吗？”
嘉雅Ⅱ：“行。我想他会应答你的。我也愿意这孩子的名字由你起。”
“是吧是吧。”
华尔斯Ⅰ老泪横流，喃喃自语：“‘续我工程’，没有辜负我，没有辜负我呀……”
华尔斯Ⅱ忽然神经质地将＆机关了，心中连连自责。
然而，就在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三天后詹木乔就可进入装备特殊的“续我工程”超级车间时，一则消息在园区悄悄传开：嘉雅Ⅱ怀孕了。
这消息，如果华尔斯Ⅱ第一个知道，肯定会将这消息封锁死。但，他却是排在几十个之后知道的。原因是，嘉雅Ⅱ身体不适，呕吐厌食，先只当着了凉或吃了不卫生的东西，那几天华尔斯Ⅱ正好非常忙，几夜未归“家”，嘉雅Ⅱ就自己上了园区医院。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你有喜啦！”嘉雅Ⅱ真是喜出望外，须知，这可是她和华尔斯努力了一辈子都未果的。惊喜之余，就忘了“续我工程”之后的人心的变化，以为华尔斯Ⅰ会和自己一样惊喜，就未让医护人员保密，所以，这消息很快就在园区传开了。
因此，华尔斯Ⅱ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是嘉雅Ⅱ告诉他的，而是助理告诉他的。惊喜之余立感不妙，正为詹木乔的“续我”做基础准备工作，且詹木乔特别希望由华尔斯Ⅰ来亲自操作时，嘉雅Ⅱ怀孕，会对华尔斯Ⅰ产生什么刺激？
华尔斯Ⅱ打开＆机，想一探究竟。但对方关着。但不妨事。去找詹木乔。当初设计＆机时，就防备这种后果，因此，＆机除了自我控制外，同时被项目电子通讯部控制着总开关功能。只是众人不知。而控制权限，就在华尔斯（Ⅰ、Ⅱ）手上。
而华尔斯的＆机，则由詹木乔控制，系统唯听他的指令。詹木乔心事重重沉默良久，最终说；“我把密码卡交给你吧。”
“这欠妥吧……”
“没什么妥不妥的，法则永远为人服务的。你想想，我马上要进行“续我工程”，要有两个月的渐缓苏醒期，那个时间，许多管理权限都处于真空状态。这才是欠妥的……”
“可是，您采取的是复制法呀。原我只需要二十天左右的幽闭状态，一切就都正常了。”
“呵呵，二十天也会发生许多事的。就这样吧。”
华尔斯Ⅱ久不去接詹木乔递送过来的密码卡。他知道分量，詹木乔递给他的绝不仅是＆机密码。
但，思虑良久的华尔斯Ⅱ终将密码卡接了过来。
迅速开通华尔斯Ⅰ的＆机。
晃动着的矢车菊，淡紫色的花瓣像一个不小心将胭脂抹重了的少妇的面颊，它微微的紫红渐渐白化，像一个羞红了脸的少女，颈项却是白皙似乳。
这花在华尔斯Ⅰ的手中。华尔斯Ⅰ将花托捧在胸前，尽量控制着，不让花颤动，生怕步动损花。
到家门前，门自动大开。华尔斯Ⅰ像华尔斯Ⅱ第二次来时那样，在门口久久踌躇。这让华尔斯Ⅱ的心悬起来。他可别像自己那样，折身走掉。
就在此时，嘉雅Ⅱ现身了。这宅，不仅有门禁系统，还有视频监控，并且四面八方无死角，且当人近前，家中的提示器就会响起，且会根据来人的状态，发出不同色彩的声报。
华尔斯来，那声音就是柔美的《爱的罗漫思》。嘉雅Ⅱ从厅廊出来，远望着仍在门口徘徊的华尔斯Ⅰ，有些羞怯地嗔道：“怎么不进来呀！”
这似乎是道命令，华尔斯Ⅰ身不由己迈腿入家。嘉雅Ⅱ迎上前去，给他一个礼节大于热情的拥抱。华尔斯Ⅱ知道，过去华尔斯Ⅰ回家，嘉雅总是热情有余地奔跑过来，重重地撞上来给华尔斯一个拥抱，华尔斯也会久久地、深情地拥抱她，甚至会发生舌吻，一边吻抱着，两人粘在一起，一同归屋。
但今天，两人抱了抱，吻了吻面颊，就分开了。
华尔斯Ⅰ将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矢车菊郑重地敬献给嘉雅Ⅱ。
嘉雅Ⅱ接过，说了句外交辞令式的“谢谢”！随后一边闻着花香，一边与华尔斯Ⅰ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两人似碰非碰似触非触地步入客厅。
嘉雅Ⅱ小心地将花插入花瓶，再次仔细闻着，似乎自言自语“嗯，真好闻！”，而华尔斯Ⅰ则端坐在沙发里，陌生而异样地扫视着屋里的角角落落。
这是他几十年的家，现在忽然遥远起来，往昔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陨石一般在黄道平面上乱飞着，却能看见一道道闪亮七彩的光环，像是步入土星轨道。这使他有点头晕。
但他努力控制着，不显现出来。嘉雅Ⅱ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看，都让你空坐着了。”
说着，往去酒茶柜那边去，边行边问：“你想喝点什么？张裕还是来点清咖。”
华尔斯想了想，说，“你就给我来杯白水吧。”
嘉雅Ⅱ颇感意外，似乎不习惯。“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白水了？”
华尔斯道：“中国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嘛。”这话说得嘉雅Ⅱ愣在那里，并不给他倒。忽然思考式地反问道：“我们之间是君子关系吗？”
华尔斯Ⅰ有些尴尬。因为这些日子他住院期间，嘉雅Ⅱ对他的照顾与体贴，根本就是一种夫妻关系，别的不说，仅给他腿跟处挠痒痒催其入眠，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或做出的。
华尔斯笑笑。“上帝知道我们的关系的。”
“那，今天，是上帝让你来的，而不是你自己想来的？”
“嘉雅，上帝无处不在。”
嘉雅Ⅱ凝望着柜中的红酒、咖啡、矿泉水，心中默默消化着华尔斯的话，缓缓起手，倒了杯张裕和一杯矿泉水，端到华尔斯Ⅰ面前，将张裕轻放于华尔斯Ⅰ在面前的茶几上，自己侧坐一旁。
华尔斯问：“你不喝点张裕？”这也是习惯，过去两个常常是双双对对品张裕的。
嘉雅Ⅱ一笑，有几丝羞赧。“医生说，这段日子最好不要碰酒。请你谅解。”
华尔斯Ⅰ一笑。“看，我老糊涂了。来，祝你——”说着举起酒杯，但话又卡住了。
嘉雅Ⅱ举起手中矿泉水，说：“祝‘续我工程’终于取得重大突破，我们终于有后了。”
“对对，我们终于有后了，来，干！”
两人碰杯。
嘉雅Ⅱ道：“我可不是哄你，真的，如果没有‘续我工程’，会有他（她）吗？嘉雅Ⅱ说着，指指自己的肚子。”
“那是！”
“所以，你是他父亲，这是毫无疑问的。”
“是吧。”
华尔斯Ⅰ仿佛有些吃惊。他没想过这层关系。世间万物，因果循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为因又为果，如果停留一个层面，这世界一定是僵化扁平的。
“我过去和你爬阿尔卑斯山时说过，其实石头就是你，你就是石头——经过亿亿年的风化演变，那石头极可能变成有机物，成为构成生命的元素之一。反之，你这个肉身，经过亿亿年的风化、结晶，可能成为某块石头中的一颗砂粒。在时间面前，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是。
“当然，呵呵，现在的话题显然有些远了。你，腹中的下一代生命，正像你说的，与我有着直接的关系，如果没有‘续我工程’，就没有他（她），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也是他（她）的父亲。”
“不止如此。”嘉雅Ⅱ道。“你说的只是工程结构关系上的父亲，我以为，其实你就是他（她）的父亲，并不是间接关系，而是直接关系。”
“是嘛？愿闻其详。”
“你想想，‘续我工程’的本质是什么？是实现一个人的生命体验性的长生不死。华尔斯Ⅱ，就是你，你就是华尔斯Ⅱ。现在，我和华尔斯Ⅱ共同孕育出了新的生活，不就是和你一同孕育一样吗？”
华尔斯Ⅰ怔了好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嘉雅Ⅱ微微一笑。“你说。”
“你感觉——注意，我说的是感觉，不是分析。你感觉，他，就是我吗？”
“那当然。”嘉雅Ⅱ想都没想，“如果他不是你，我会和他孕育出下一代？”
“也就是说，你觉得你是嘉雅Ⅱ？”
“呵呵，什么叫我觉得，我就是嘉雅Ⅱ呀，否则，这些故事可真是叫事故了。”
嘉雅Ⅱ说着指指自己的小腹。“我们曾经为此做了多少努力。还记得那道民间秘方吗？是一个中国老中医秘传我的。那里面有羊肉，那膻味薰得你，啊？你还记得吗？”
华尔斯努力回忆着，呐呐道：“看来是我的问题了。”
嘉雅Ⅱ乐了。“你呀，真是的（她差点想说你真是老糊涂了）！我是嘉雅呀。我的肉身来自于你的崇拜者露茜。现在准确地说，应该是借了露茜的身体怀上的，属于借体怀孕。
“这种方法，21世纪初就开始了。不过，那时是纯粹的借别人之子宫，孕育一对恩爱夫妻间卵子与精子的结合体。而我不同，我的物理主义的灵魂是嘉雅Ⅱ，是你妻子，因此，从情感上自然接受通过‘尔斯测试’的华尔斯Ⅱ的爱情需求。
“或者说，这件事本身，也在证明‘续我工程’的成功。我在情感上对华尔斯Ⅱ没有任何排斥和距离感——
“当然，精微的体验还是有些差别的，毕竟硬件有异。呵呵呵呵……”
怀了孕的嘉雅Ⅱ有着明显的变化，朗晴了许多。刚才主动出厅迎接华尔斯Ⅰ，这本身也是异于往昔的。
嘉雅Ⅱ的笑声像春风一样，融化了华尔斯Ⅰ冰凉的芥蒂。他身不由己地起身，先给嘉雅Ⅱ一个大拥抱，深深地，久久地，然后，又吃力弯下腰去，说，“来，让我听听宝宝的声音。”
华尔斯Ⅰ说着，侧着头将耳贴到嘉雅Ⅱ的小腹上。嘉雅Ⅱ一边用手抚弄着他雪白的头发，一边笑吟吟道：“瞧你，这时哪听到？得再过二三个月才能用耳朵听到心跳。”
一句话提醒了华尔斯Ⅰ。“哦哦，是的是的，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你快坐，快坐——”
方才嘉雅Ⅱ为了方便他耳朵贴到小腹上，站起身迎合了他。“你要注意休息和营养。这可是划时代的产品，第一个‘续我工程’的下一代。这个，这个，你要替我跟他说，这孩子的名字，让我来，我来起，行吗？”
嘉雅Ⅱ：“行。我想他会应答你的。我也愿意这孩子的名字由你起。”
“是吧是吧。”
华尔斯Ⅰ老泪横流，喃喃自语：“‘续我工程’，没有辜负我，没有辜负我呀……”
华尔斯Ⅱ忽然神经质地将＆机关了，心中连连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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