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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万难最理解

    意识空间之中。

    王玄雨拱手向着缓缓化作光点的朱明烛拜去,空中若隐若现的字符向着他汇集而来。

    忽然,狂风骤起,本应稳若泰山的字符却被吹散,李乘风将其悉数汇入手中,笑着看向王玄雨。

    王玄雨看着他的举动,愕然道:“前辈,你这是……”

    李乘风笑道:“当真驽钝之材,形势如此明了,却还明知故问!真不明白,山主到底看上你哪点!身负天物,却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可笑,暴殄天物!”

    王玄雨面色阴沉下来,手中一杆长枪拟造而出,道:“前辈若是这般,就莫要怪晚辈失礼了!”

    然而下一刻,只觉神智一阵恍惚,李乘风已经一拳打在其小腹上!瞬间,他化作一道残影在空中倒飞,落地翻滚数次后倒地不起。

    李乘风冷道:“我敬你一声朋友,你也识趣一些。就此放弃传承,交出天物,否则,便是死亡!你不配和我谈条件,现在,只有通告。”

    王玄雨虚弱的喘息着,勉强用双臂撑起身体,摇晃站起。见状,李乘风道:“少受点苦,作为回报,我帮你活下去。”

    王玄雨擦去嘴边血液,再凝长枪,道:“送你一句话……呵,想屁吃!”说着,挺枪而前。

    然而,就在即将命中之时,气势如虹的长枪却被徒手抓住,随即被轻易掰断!夺过断枪,李乘风一脚便将他踹翻在地。一股甘甜入喉,已然受了严重的内伤。竭力抬手,两面巨盾挡在二人中间。

    一声巨响,碎片四散,李乘风一拳便击碎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盾牌,打在了他的胸口,清脆声中,肋骨折断!将其甩飞出去,李乘风道:“何苦呢?我不想在山主陵前杀人,我敬他。你不要逼我!对付你,我甚至不需要构筑,以蛮力便可杀你!”

    此刻的王玄雨七窍流血,双眼迷离,呵呵冷笑几声,鲜血从口中溢出。抬头向他看去,虚弱道:“你这……也配叫敬重!”说着,手中凝出长弓,向着李乘风的方向连射三箭!

    李乘风好似也不恼,抬手道:“也罢,让你看看真正的构世神迹,你也死心了罢!”只见长弓如月,自半空凝聚,一双金色巨手弯弓搭箭,一切行云流水,一支平平无奇的箭矢射出。

    搅动的气流撕碎了三支箭矢,那一箭向着王玄雨直去,鲜血喷溅,一臂断去!王玄雨也是跌倒在地,虚弱喘息,再说不出一句话。

    李乘风上前,道:“你们啊,总是用信念行事。是,没错,我也是凭借执念行事,所谓信念是一种精神上的奇迹,他可以诱发物质世界的神迹。然而在你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之前,呵,徒劳而已。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只是幻想的泡影,毫无用处!”

    说着,他手中一柄宝剑凝出,向着王玄雨的头颅而去。

    “抱歉了。”

    他自语道。

    然而下一刻,宝剑寸寸碎裂,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苍老的身影浮现。

    “住手吧,乘风。”

    看着那令他又敬又恨的人,李乘风忽然笑了,笑得凄凉,笑得癫狂。

    “山主!你还要护着他!您都看到了罢!我比他更适合继承您的衣钵,可为什么!我尽心尽力,服侍您百十岁月,您却选择了萍水相逢的他!世道如此不公啊,有些人生来便是舞台上的主角,而我呢?无名小卒,哪怕我再努力,也终究得不到半分青睐!”

    朱明烛的残像有些沉痛的闭上眼,叹息道:“乘风……其实一切你早已得到,构筑本就神迹,构世之神迹,无人可以教导,我早早教与你,你也早已领悟,只是……”

    李乘风靠上前道:“只是?只是您觉得我不行!您是不是又想说,您是有苦衷的?可是您什么时候可以看看我!我也需要理解!我付出一切,却得不到什么,呵呵呵……荒谬啊……”

    朱明烛轻声道:“对不起……”

    李乘风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道:“什么?”

    朱明烛叹了口气,看着李乘风柔声道:“对不起,乘风……我一直将你当作徒弟看待,也当作朋友。是我太一厢情愿,为了所谓的磨炼心性,却让你感到冷漠。对不起……”

    李乘风笑了,满面古怪,笑得惨淡,不住地后退两步,道:“呵,您现在,和我说这个?呵呵呵……好啊,看来长久以来,都是我把自己看得卑贱!把自己看作一个门童!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是我不够理解您啊,您的一片好心……”

    朱明烛深吸一口气,好似有些悲伤,沉痛。他一指弹在李乘风额头,道:“你……想的有些过了。我……你静一静吧。我……嗯……不奢求你的原谅。”

    一阵天旋地转,李乘风回到现实,眼见那蒲团上七窍流血,气息微弱的王玄雨,他闭眼叹息,随即飞身来到棺椁前,苦笑道:“果然……又是这样啊。您啊,又何须奢求我的原谅,我何时,怨恨过您?呵呵……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光屏淡去,左清尘冲了进来,见李乘风站在棺椁前,面色煞白,手中竹棒直接捅穿了他的胸膛。见他没有丝毫防备,愕然间,只见李乘风泪流满面,苦笑着转头。不知所措,左清尘抽出了竹棒。

    李乘风没有顾及血流不止的伤口,向着左清尘摇了摇头,随即走到王玄雨身后,旺盛的生命从伤口倾泻而出。

    左清尘道:“乘风,你……”

    李乘风将手贴在他的额头,再没了半点怒意杀意,甚至没了生欲。他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是……山主的意思……或许吧,可能……又是我没能理解他老人家的用心良苦,是我太驽钝了,太自私了啊……”

    左清尘忙道:“不可!”

    然而强劲的气流却将他推开,李乘风的生命里极速流逝着,而王玄雨的生命力则是迅速增长,其体内,经脉逐渐散发金光,那般柔和,那般坚韧。

    “就当是,我替山主送给你的礼物吧。哈……山主说过,他将我当作徒弟,我又怎能继续去曲解他呢?师父……就当是,我给师弟的赔礼吧……”

    “我果然……从未被注视吧……”

    最后的时刻,他笑着转头看向左清尘道:“左老……先生,不要为我立碑,我……不配……”话音未落,他便化作点点金光消逝于天地。

    意识空间之中。

    感到自身的一切愈发强健,生命力愈发旺盛,王玄雨对着朱明烛道:“师父,多谢!”

    朱明烛好似感受到了什么,转过身去,声音低沉道:“呵……居然……孩子,这是你的师兄,给你的饯别礼啊……”说着,一滴能量凝成的泪水滴落,王玄雨惊讶地低头看去,然而再抬首时,朱明烛已经化作星光消散。

    “我的使命,我的执念,都完成了啊……可是,我……真的错了。孩子,愿你日后,莫昏庸。”

    王玄雨低声呢喃一句:“师兄……么?”随即,他跪地向着朱明烛消散的方向拜下,道:“恭送师父归去!”

    数日后,海畔。左清尘与王玄雨站在那里,送别二人。向着船远去的方向,王玄雨喊道:“二位,虽我而今不适远航,但他日必将重逢!若有难,莫忘捏碎玉佩,哪怕天涯海角,我也必与二位同甘共苦!”

    待船远去,左清尘道:“走吧。好好领悟,好好修行,好好修养。莫要辜负了,他们的一片期许。你的所有疑惑,在将来的一天,我都会向你一一解答。”

    王玄雨点了点头,道:“是!左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