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胆小的胡四
高比穆随仵作蹲下查看。
仵作指着尸首道：
“此人头上血迹斑斑，却无有一处皮肉外伤。”
“小人看鲜血流淌的痕迹，乃是从口中、耳中、眼中鼻中流出，判断他是七窍流血而亡。”
高比穆问：
“他口中可有什么发现？”
仵作点头道：
“此人口中充满血污。”
“但撬开来看，可见其喉咙深处有些许白沫。”
“还有一股呛鼻味道，像是辣椒，又夹杂了一丝鱼腥的味道。”
“小人判断他很有可能是吃了什么以致中毒身亡。”
“中毒？！”
高比穆皱紧了眉头问道：
“既是中毒而死，如何又张牙舞爪，面目惊骇？”
“这是中毒之人死的时候的必然模样么？”
仵作答道：
“非也！”
“小人见过几个身中剧毒而死的。”
“他们有些明知是剧毒，但强硬忍受，最终死状也还算从容平静。”
“也有过毒物的麻醉性大于痛楚的，使人不知不觉中七窍流血，突然卧倒毙命，事先可以没有一点征兆。”
“还有些服食了大量砒霜决意一死的村妇。”
“其人不知道厉害，把砒霜吃进腹中，才知奇痛无比。”
“那一刻或会变得极度恐惧，双眼俱爆，筋骨扭曲。”
“临死前若是拼命挣扎，以手抠喉驱吐，可能便有这个样子。”
“依小人看来，此人的死因与后一种较为接近，只是不知他吃进肚子里的是不是砒霜。”
了戒眼睛一眨一眨的，说道：
“这人要真的是自尽身亡，那他的心思又真是奇怪了。”
“活着已经难受得不行，寻死时就不该这么狼狈恐怖。”
“这老半天都不能断气的，死到一半的时候比赖活着还痛苦百倍。”
“死完了还留着怪样子吓唬人，让看见的人恶心嫌弃，觉得晦气还会诅咒他的死。”
“还不如一直赖着活下去好呢！”
“世上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一张芭蕉叶么。”
“一个人在最难的时候挨得住不死，日后就未必跳不出这张芭蕉叶！”
“好死不如赖活着，说的就是这个理吧？”
美世尊冷笑道：
“这人或许就是该死。”
“他遇上的那张芭蕉叶，说不定就是死胡同就是迷魂阵。”
“他的大限在一个时辰之前到了，就算不是自己寻死，也会有人要他死。”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你敢说这个人纯粹就是自己寻死的么？”
了戒憨笑道：
“我当然不敢说这个人就是自己寻死。”
“我不是地府通判，说了也不一定准，说准了未必就没有人能够最后改变，现在就是说闲话玩儿。”
“瞧你，这么较真何必呢！”
一时沉寂。
众人清楚地听到仵作说话：
“此人死后曾经被数次搬动，导致体内血流时聚时散不能固定一处，所以这时看来便有多处尸斑。”
高比穆问道：
“此尸全身僵硬，师傅能不能断定他大概死于何时？”
仵作未直接回答，触了一触尸身方说道：
“回禀大人，死去之人的身子僵硬，原是尸首在半日之内的变化过程，到最后又会变得柔若无骨。”
“先前小人触碰这具尸身的时候，感觉他的身子正在由硬变软。”
“现在过了快有半个时辰了，或许可以摆动他伸出来的双手。”
话音刚落，一阵山风“呼”地刮起。
吹得周围老房子的门板吱呀作响。
众人疑惑，好像自从来到这里都刮了几阵风了，这时才响起门板开合的声音不太对劲哦！
远远地传来打更声。
“梆！梆梆！梆！梆梆……”
那尸首手臂随即慢慢垂下，无声无息放倒到地面上。
尸首旁胡四恐慌至极，啊呀一声惊呼，如同被闪电劈到一般，整个人炸了毛似地弹到一边。
手里的火把掉到地上，在地面撞出一团火光。
“没用的东西！”
危簇忌上前捡起掉落在地的火把，斥责胡四道：
“滚一边去！”
高比穆眼尖，道：
“且慢！”
他顺手从旁人手里抄过火把，弯下腰放低火把，呼呼的火苗几乎烧到了地面。
他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借着火光仔细观看，拿到尸首身上比对，突然发问：
“危捕头，此尸首竟没穿着鞋子的吗？”
危蔟忌记得把尸首从袋子里褪出来时的情形，回话道：
“是的，大人。”
“他只是穿着袜子，没穿鞋，袋子里也没有鞋子。”
高比穆点点头，把东西交给危蔟忌，交代小心保管，转对仵作说道：
“按师傅所说来看，这人究竟死于何时？”
仵作肯定地回答道：
“一定是在昨日早上巳正的时候中了剧毒而死！”
“他的身子死而后僵，僵而后软。”
“刚才寅正时分，他的手臂自然垂下，按死人身体变化状况推算，算至昨日早上巳正时分，正好满八个时辰。”
高比穆又问：
“师傅既说这人像是服食剧毒而死，那么他口中有没有佐证，证明他是何种毒物致死？”
仵作摇头道：
“死者口中只有一些红色辣椒的残渣，间或有十分腥臭的鱼味，这两样东西都不会害人性命。”
“若要详查，就要将尸首搬到义庄，经过开膛剖腹，才能看出他究竟吃了什么，以致中毒身亡。”
高比穆的目光从尸首处挪开，看着漆黑山林，心中默想：
“这人既是昨日早上就死了的，显然已被置于某处藏匿了一段时间。”
“那个藏匿地，可能就是案发的地方。”
“昨日一整天直至深夜，都无人到衙门来报人口失踪，想来有可能死者家属还不知其已经死亡。”
乃对众人招了招手，道：
“你们都来仔细认认，看看认不认得这个死者。”
众衙差听命上前轮流看了，都摇头说不认得。
危蔟忌看着众衙差，忽然晃了晃手中火把，叫道：
“胡四，你干什么呢？！快点过来辨认。”
胡四远远站着，众人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躲到后面去的。
危蔟忌耳提面命，胡四极不情愿地往前迈了一步，却又踟蹰不前，好似脚有千斤迈不开第二步。
众人寻思他没有见过死尸所以心中害怕，笑出声来。
“嘿嘿，这个家伙，胆小如鼠，也太没用了。”
胡四心里着急，越发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是发慌。
早先还在尸首旁边的时候，他不敢直面尸首。
仅是稍稍看了尸首的四肢躯干，心里已经狂跳得不行，几乎自己就窒息掉了。
此刻被逼着上前，他唰地冒出来一身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
众衙差忍俊不禁，美世尊了戒两兄弟对看一眼，走近其跟前坏笑道：
“我们街坊邻居也一起过去认认。”
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把胡四架起来，要押他去认尸。
胡四也太没有出息了……
高比穆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
说：
“你们都认不出来，这个人应该很少抛头露面。”
想想又自言自语：
“胡四，这个大男人……”
美世尊看着尸首，灵光一闪说道：
“大人，如果这是个路过扬美城的客人，你叫大家如何认得出来？”
众人觉得他说的靠谱。
高比穆点头道：
“是这个道理！”
“不过，你们说那两个意图抛尸的人最后是往城里的方向逃跑的，对吧？这可不能记错了。”
了戒笑道：
“错不了！他们跑到前面拐角边上的时候，我还在上边笑话他们。”
高比穆略一思索，吩咐危蔟忌道：
“危捕头，你和两个人留下把守现场看护尸首。”
“明天一早去把城里的画师找来，临摹此人面像。”
“我们先回去，等天大亮了再来勘验。”
美世尊张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又闭上，和了戒跟在众衙役身后，默默走上回程。
回到遒有藏，沙真正在床上睡得安然。
二人各自上床胡乱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中美世尊听到窗外枚芳焦急呼唤，睁眼发现天已大亮。
了戒和沙真鼾声连连，犹然未醒。
遂起来打开房门，吱呀一声，看到枚芳一脸的紧张。
仵作指着尸首道：
“此人头上血迹斑斑，却无有一处皮肉外伤。”
“小人看鲜血流淌的痕迹，乃是从口中、耳中、眼中鼻中流出，判断他是七窍流血而亡。”
高比穆问：
“他口中可有什么发现？”
仵作点头道：
“此人口中充满血污。”
“但撬开来看，可见其喉咙深处有些许白沫。”
“还有一股呛鼻味道，像是辣椒，又夹杂了一丝鱼腥的味道。”
“小人判断他很有可能是吃了什么以致中毒身亡。”
“中毒？！”
高比穆皱紧了眉头问道：
“既是中毒而死，如何又张牙舞爪，面目惊骇？”
“这是中毒之人死的时候的必然模样么？”
仵作答道：
“非也！”
“小人见过几个身中剧毒而死的。”
“他们有些明知是剧毒，但强硬忍受，最终死状也还算从容平静。”
“也有过毒物的麻醉性大于痛楚的，使人不知不觉中七窍流血，突然卧倒毙命，事先可以没有一点征兆。”
“还有些服食了大量砒霜决意一死的村妇。”
“其人不知道厉害，把砒霜吃进腹中，才知奇痛无比。”
“那一刻或会变得极度恐惧，双眼俱爆，筋骨扭曲。”
“临死前若是拼命挣扎，以手抠喉驱吐，可能便有这个样子。”
“依小人看来，此人的死因与后一种较为接近，只是不知他吃进肚子里的是不是砒霜。”
了戒眼睛一眨一眨的，说道：
“这人要真的是自尽身亡，那他的心思又真是奇怪了。”
“活着已经难受得不行，寻死时就不该这么狼狈恐怖。”
“这老半天都不能断气的，死到一半的时候比赖活着还痛苦百倍。”
“死完了还留着怪样子吓唬人，让看见的人恶心嫌弃，觉得晦气还会诅咒他的死。”
“还不如一直赖着活下去好呢！”
“世上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一张芭蕉叶么。”
“一个人在最难的时候挨得住不死，日后就未必跳不出这张芭蕉叶！”
“好死不如赖活着，说的就是这个理吧？”
美世尊冷笑道：
“这人或许就是该死。”
“他遇上的那张芭蕉叶，说不定就是死胡同就是迷魂阵。”
“他的大限在一个时辰之前到了，就算不是自己寻死，也会有人要他死。”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你敢说这个人纯粹就是自己寻死的么？”
了戒憨笑道：
“我当然不敢说这个人就是自己寻死。”
“我不是地府通判，说了也不一定准，说准了未必就没有人能够最后改变，现在就是说闲话玩儿。”
“瞧你，这么较真何必呢！”
一时沉寂。
众人清楚地听到仵作说话：
“此人死后曾经被数次搬动，导致体内血流时聚时散不能固定一处，所以这时看来便有多处尸斑。”
高比穆问道：
“此尸全身僵硬，师傅能不能断定他大概死于何时？”
仵作未直接回答，触了一触尸身方说道：
“回禀大人，死去之人的身子僵硬，原是尸首在半日之内的变化过程，到最后又会变得柔若无骨。”
“先前小人触碰这具尸身的时候，感觉他的身子正在由硬变软。”
“现在过了快有半个时辰了，或许可以摆动他伸出来的双手。”
话音刚落，一阵山风“呼”地刮起。
吹得周围老房子的门板吱呀作响。
众人疑惑，好像自从来到这里都刮了几阵风了，这时才响起门板开合的声音不太对劲哦！
远远地传来打更声。
“梆！梆梆！梆！梆梆……”
那尸首手臂随即慢慢垂下，无声无息放倒到地面上。
尸首旁胡四恐慌至极，啊呀一声惊呼，如同被闪电劈到一般，整个人炸了毛似地弹到一边。
手里的火把掉到地上，在地面撞出一团火光。
“没用的东西！”
危簇忌上前捡起掉落在地的火把，斥责胡四道：
“滚一边去！”
高比穆眼尖，道：
“且慢！”
他顺手从旁人手里抄过火把，弯下腰放低火把，呼呼的火苗几乎烧到了地面。
他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借着火光仔细观看，拿到尸首身上比对，突然发问：
“危捕头，此尸首竟没穿着鞋子的吗？”
危蔟忌记得把尸首从袋子里褪出来时的情形，回话道：
“是的，大人。”
“他只是穿着袜子，没穿鞋，袋子里也没有鞋子。”
高比穆点点头，把东西交给危蔟忌，交代小心保管，转对仵作说道：
“按师傅所说来看，这人究竟死于何时？”
仵作肯定地回答道：
“一定是在昨日早上巳正的时候中了剧毒而死！”
“他的身子死而后僵，僵而后软。”
“刚才寅正时分，他的手臂自然垂下，按死人身体变化状况推算，算至昨日早上巳正时分，正好满八个时辰。”
高比穆又问：
“师傅既说这人像是服食剧毒而死，那么他口中有没有佐证，证明他是何种毒物致死？”
仵作摇头道：
“死者口中只有一些红色辣椒的残渣，间或有十分腥臭的鱼味，这两样东西都不会害人性命。”
“若要详查，就要将尸首搬到义庄，经过开膛剖腹，才能看出他究竟吃了什么，以致中毒身亡。”
高比穆的目光从尸首处挪开，看着漆黑山林，心中默想：
“这人既是昨日早上就死了的，显然已被置于某处藏匿了一段时间。”
“那个藏匿地，可能就是案发的地方。”
“昨日一整天直至深夜，都无人到衙门来报人口失踪，想来有可能死者家属还不知其已经死亡。”
乃对众人招了招手，道：
“你们都来仔细认认，看看认不认得这个死者。”
众衙差听命上前轮流看了，都摇头说不认得。
危蔟忌看着众衙差，忽然晃了晃手中火把，叫道：
“胡四，你干什么呢？！快点过来辨认。”
胡四远远站着，众人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躲到后面去的。
危蔟忌耳提面命，胡四极不情愿地往前迈了一步，却又踟蹰不前，好似脚有千斤迈不开第二步。
众人寻思他没有见过死尸所以心中害怕，笑出声来。
“嘿嘿，这个家伙，胆小如鼠，也太没用了。”
胡四心里着急，越发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是发慌。
早先还在尸首旁边的时候，他不敢直面尸首。
仅是稍稍看了尸首的四肢躯干，心里已经狂跳得不行，几乎自己就窒息掉了。
此刻被逼着上前，他唰地冒出来一身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
众衙差忍俊不禁，美世尊了戒两兄弟对看一眼，走近其跟前坏笑道：
“我们街坊邻居也一起过去认认。”
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把胡四架起来，要押他去认尸。
胡四也太没有出息了……
高比穆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
说：
“你们都认不出来，这个人应该很少抛头露面。”
想想又自言自语：
“胡四，这个大男人……”
美世尊看着尸首，灵光一闪说道：
“大人，如果这是个路过扬美城的客人，你叫大家如何认得出来？”
众人觉得他说的靠谱。
高比穆点头道：
“是这个道理！”
“不过，你们说那两个意图抛尸的人最后是往城里的方向逃跑的，对吧？这可不能记错了。”
了戒笑道：
“错不了！他们跑到前面拐角边上的时候，我还在上边笑话他们。”
高比穆略一思索，吩咐危蔟忌道：
“危捕头，你和两个人留下把守现场看护尸首。”
“明天一早去把城里的画师找来，临摹此人面像。”
“我们先回去，等天大亮了再来勘验。”
美世尊张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又闭上，和了戒跟在众衙役身后，默默走上回程。
回到遒有藏，沙真正在床上睡得安然。
二人各自上床胡乱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中美世尊听到窗外枚芳焦急呼唤，睁眼发现天已大亮。
了戒和沙真鼾声连连，犹然未醒。
遂起来打开房门，吱呀一声，看到枚芳一脸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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