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剑拔弩张
少年走在前面，并未因百饺居内的嘈杂而不快，反倒露出一副喜好市井气氛的神色。他四下打量，对食客百态颇有兴趣。
两人进去站了有一阵子，才有腾出闲空的店伙计跑来招待。那伙计一甩擦桌用的白巾，恭恭敬敬地指引。
“客官，您请这边坐。”
秦扬上前一步拦住他，“小二，楼上可有雅居单间？”
店伙计一脸为难，回答到：“您有所不知，今日楼上已经全包出去了——”
“不必，一楼就挺好。”
少年走向楼梯拐角处一张刚刚清理完的桌子，“我很喜欢这种氛围。”
秦扬自身并不反感乱哄哄的环境，只是担心清冷怪癖的少年不适应。
万一他被扰的烦了，突然大发雷霆，到时候附近保护他的暗哨冲进来，恐怕会闹出乱子。
不过少年既然不介意，秦扬就无所谓了。
两人当即入座，少年点了两盘饺子，四个小菜。等待饭菜上来的期间，秦扬一直细细观察。
百饺居盛菜盛饭的器皿，如同之前的肉馍一样粗犷，一尺之径的大碗大盘，小水桶般大的酒盅，管中窥豹，借此也可见识出秦人之豪爽。
客人虽多，但百饺居上菜的速度也很快。没等太久，饺子和小菜便陆陆续续上齐。
秦扬盯着盘子里圆滚滚的饺子，用筷子轻轻拨了拨——
“太好玩了！”
少年捧腹大笑，“你方才的模样好似耍弄老鼠的猫儿，哈哈！”
秦扬不理会少年的嘲笑，将饺子从中破开，一股清凉的汤汁顺着筷子从中流出，露出翠绿的馅子。
“看来这‘饺子’是以白面包裹上青菜、肉末，再进行煮制。”秦扬夹起被捅烂的饺子，一口咽下，“味道甚好。只是包裹的汤汁中泛着油花，稍显荤腻。”
少年伸出手，取来桌上摆放的小壶，“一看你就是没吃过的。来，倒上这个——”
说完，便将壶中装的不明黑液淋在秦扬的盘子上，“这是老醋。吃饺子不吃醋，就如同良驹配破鞍，你这次再尝尝。”
饺子上的醋散着一股怪味，并不合他心意。但少年如此推荐，他也只得试上一试。
秦扬再度夹起一个饺子，咬下半口，一阵浓酸涌入齿间，让他险些吐了出来。
“别急。”
少年放下碗筷，兴致勃勃地指导秦扬初尝饺子，“慢慢品，本公子保证你会迷上这个味道。”
秦扬强忍着不适，细细品味。那股酸劲在嘴里徘徊，挥之不去。
但越加咀嚼，醋味将肉馅的油腻掩盖，口齿生津之余，饺子馅的咸香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怎样，是不是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少年见秦扬眉头已舒，也拿起筷子，“若是再配上酱油、辣椒、蒜泥，会更加美味。不过你第一次吃，还是少些刺激吧。”
秦扬尝了几个后停下，将筷子放在盘边。他忽然想起赵晚晴，不知此时此刻她正在做什么。
离开清凉山已经将近七日，从芃池一路无阻马不停蹄地赶往秦国都城陵枢，也需要三日之久。
且觐见秦皇有多么困难，是否会耽搁还无法确定，再算上折返的时间，一旦中途任何环节出现纰漏，他与赵晚晴的一月之约便成了空话。
以赵晚晴士大夫的性格，杀身成仁遣散保全众将士绝非戏言。
倘若真的让赵晚晴死在晋国，他秦扬将没有脸面活在世上，更没有面目去见战死在石河镇的骧骑营弟兄。
“你怎么了？”
少年咽下口中食物，“这一路你心事重重，现在更是满脸愁容。”
秦扬细想了一下，说到：“公子，我有一事，想向您告知。”
“讲。”
秦扬认真地看着他，“在下明天一早，要独自离开。”
少年听闻，神色并未有异，“哦？你要去哪里？”
“凌枢。”
少年翩跹如蝶的睫毛不由轻轻颤动，放下碗筷，正坐道：“你去那里作甚？”
秦扬一字一顿道：“觐见秦皇。”
少年眨了眨眼睛，眼神滞了一瞬，但马上恢复如常，之前脸上的轻佻戏谑尽数收敛，“你为何要去见他？你投奔我也是一样，都是为大秦效力。”
秦扬暗暗咬牙，他本不想跟少年摊出一切。
如果赵晚晴处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大可陪少年在秦国游荡，再另行打算。
但大楚的公主身在险境朝不保夕，作为独自出来求援的孤臣，怎可游山玩水？
现在秦扬最担心的事，莫过少年和秦皇的关系。这二人如果同气连枝还好，秦扬无非是莽撞了些，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有通过少年见到秦皇的可能。
但据秦扬所知，秦国三年前经历了一场大血洗，无数达官显贵人头落地，秦皇将朝政、兵马各种大权独揽于一手。
此番血洗几乎将曾经辉煌一时的各路门阀、权贵连根拔起，凡是威胁皇权者，男女老少满门尽灭。其血腥程度骇人听闻，以至于秦国上下谈政色变，上到王公下到庶民，对秦皇都是三缄其口，如敬鬼神。
而眼前的少年在长雁关外可谓“豪气冲天”，似乎根本不把之前的清洗当回事。
秦扬并不清楚当下秦国的形势，万一少年是秦皇也动不得的人，两人明争暗斗，一旦站错了队，别说求援营救赵晚晴，恐怕自己都难保性命。
但他又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去。若是惹恼了少年，黑袍男子那关秦扬恐怕都过不去。
所以迈出这一步风险极大，是场豪赌，但他别无选择！
周遭的食客们依旧开怀畅饮，大快朵颐，偌大的百饺居中，并没有人注意到秦扬和少年。
少年习惯性地用小舌轻舔嘴唇，随后身体前倾，双手托腮，妖异一笑道：“我若不答应呢？”
秦扬伸出双手，颌首向少年作揖，“在下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但在下亦有必须觐见秦皇的理由——”
话未说完，秦扬猛然抓住少年的手腕，语气低沉却斩钉截铁：“如果王爷不同意，在下会挟持王爷。事毕之后，在下自当刎颈谢罪。”
少年眼中精光大盛，与之前气质判若两人，刚要回应，却被人从身后猛地推搡了一把，险些一头扎进桌上的杯盘。
“挡......挡爷爷的路了，还......还不快滚！”
两人进去站了有一阵子，才有腾出闲空的店伙计跑来招待。那伙计一甩擦桌用的白巾，恭恭敬敬地指引。
“客官，您请这边坐。”
秦扬上前一步拦住他，“小二，楼上可有雅居单间？”
店伙计一脸为难，回答到：“您有所不知，今日楼上已经全包出去了——”
“不必，一楼就挺好。”
少年走向楼梯拐角处一张刚刚清理完的桌子，“我很喜欢这种氛围。”
秦扬自身并不反感乱哄哄的环境，只是担心清冷怪癖的少年不适应。
万一他被扰的烦了，突然大发雷霆，到时候附近保护他的暗哨冲进来，恐怕会闹出乱子。
不过少年既然不介意，秦扬就无所谓了。
两人当即入座，少年点了两盘饺子，四个小菜。等待饭菜上来的期间，秦扬一直细细观察。
百饺居盛菜盛饭的器皿，如同之前的肉馍一样粗犷，一尺之径的大碗大盘，小水桶般大的酒盅，管中窥豹，借此也可见识出秦人之豪爽。
客人虽多，但百饺居上菜的速度也很快。没等太久，饺子和小菜便陆陆续续上齐。
秦扬盯着盘子里圆滚滚的饺子，用筷子轻轻拨了拨——
“太好玩了！”
少年捧腹大笑，“你方才的模样好似耍弄老鼠的猫儿，哈哈！”
秦扬不理会少年的嘲笑，将饺子从中破开，一股清凉的汤汁顺着筷子从中流出，露出翠绿的馅子。
“看来这‘饺子’是以白面包裹上青菜、肉末，再进行煮制。”秦扬夹起被捅烂的饺子，一口咽下，“味道甚好。只是包裹的汤汁中泛着油花，稍显荤腻。”
少年伸出手，取来桌上摆放的小壶，“一看你就是没吃过的。来，倒上这个——”
说完，便将壶中装的不明黑液淋在秦扬的盘子上，“这是老醋。吃饺子不吃醋，就如同良驹配破鞍，你这次再尝尝。”
饺子上的醋散着一股怪味，并不合他心意。但少年如此推荐，他也只得试上一试。
秦扬再度夹起一个饺子，咬下半口，一阵浓酸涌入齿间，让他险些吐了出来。
“别急。”
少年放下碗筷，兴致勃勃地指导秦扬初尝饺子，“慢慢品，本公子保证你会迷上这个味道。”
秦扬强忍着不适，细细品味。那股酸劲在嘴里徘徊，挥之不去。
但越加咀嚼，醋味将肉馅的油腻掩盖，口齿生津之余，饺子馅的咸香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怎样，是不是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少年见秦扬眉头已舒，也拿起筷子，“若是再配上酱油、辣椒、蒜泥，会更加美味。不过你第一次吃，还是少些刺激吧。”
秦扬尝了几个后停下，将筷子放在盘边。他忽然想起赵晚晴，不知此时此刻她正在做什么。
离开清凉山已经将近七日，从芃池一路无阻马不停蹄地赶往秦国都城陵枢，也需要三日之久。
且觐见秦皇有多么困难，是否会耽搁还无法确定，再算上折返的时间，一旦中途任何环节出现纰漏，他与赵晚晴的一月之约便成了空话。
以赵晚晴士大夫的性格，杀身成仁遣散保全众将士绝非戏言。
倘若真的让赵晚晴死在晋国，他秦扬将没有脸面活在世上，更没有面目去见战死在石河镇的骧骑营弟兄。
“你怎么了？”
少年咽下口中食物，“这一路你心事重重，现在更是满脸愁容。”
秦扬细想了一下，说到：“公子，我有一事，想向您告知。”
“讲。”
秦扬认真地看着他，“在下明天一早，要独自离开。”
少年听闻，神色并未有异，“哦？你要去哪里？”
“凌枢。”
少年翩跹如蝶的睫毛不由轻轻颤动，放下碗筷，正坐道：“你去那里作甚？”
秦扬一字一顿道：“觐见秦皇。”
少年眨了眨眼睛，眼神滞了一瞬，但马上恢复如常，之前脸上的轻佻戏谑尽数收敛，“你为何要去见他？你投奔我也是一样，都是为大秦效力。”
秦扬暗暗咬牙，他本不想跟少年摊出一切。
如果赵晚晴处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大可陪少年在秦国游荡，再另行打算。
但大楚的公主身在险境朝不保夕，作为独自出来求援的孤臣，怎可游山玩水？
现在秦扬最担心的事，莫过少年和秦皇的关系。这二人如果同气连枝还好，秦扬无非是莽撞了些，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有通过少年见到秦皇的可能。
但据秦扬所知，秦国三年前经历了一场大血洗，无数达官显贵人头落地，秦皇将朝政、兵马各种大权独揽于一手。
此番血洗几乎将曾经辉煌一时的各路门阀、权贵连根拔起，凡是威胁皇权者，男女老少满门尽灭。其血腥程度骇人听闻，以至于秦国上下谈政色变，上到王公下到庶民，对秦皇都是三缄其口，如敬鬼神。
而眼前的少年在长雁关外可谓“豪气冲天”，似乎根本不把之前的清洗当回事。
秦扬并不清楚当下秦国的形势，万一少年是秦皇也动不得的人，两人明争暗斗，一旦站错了队，别说求援营救赵晚晴，恐怕自己都难保性命。
但他又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去。若是惹恼了少年，黑袍男子那关秦扬恐怕都过不去。
所以迈出这一步风险极大，是场豪赌，但他别无选择！
周遭的食客们依旧开怀畅饮，大快朵颐，偌大的百饺居中，并没有人注意到秦扬和少年。
少年习惯性地用小舌轻舔嘴唇，随后身体前倾，双手托腮，妖异一笑道：“我若不答应呢？”
秦扬伸出双手，颌首向少年作揖，“在下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但在下亦有必须觐见秦皇的理由——”
话未说完，秦扬猛然抓住少年的手腕，语气低沉却斩钉截铁：“如果王爷不同意，在下会挟持王爷。事毕之后，在下自当刎颈谢罪。”
少年眼中精光大盛，与之前气质判若两人，刚要回应，却被人从身后猛地推搡了一把，险些一头扎进桌上的杯盘。
“挡......挡爷爷的路了，还......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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