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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千钧一发

    元庆祥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左右开弓对着自己嘴巴狂抽一通,又猛磕了几个响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少侠莅临——”

    秦扬收回手,“你不是芃池市井的霸主么?”

    元庆祥惊声道:“小人就是个账房先生,靠检举原先的主人起家,抄家时分到一笔钱财,这才收买闲散无赖和拳脚师傅,建的元宝堂——”

    “呸!”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从厅堂边走出来,怒骂道:“这姓元的狗东西平日受了张知府多少照顾,却狼心狗肺,伪造谋反的证据,害得张家被满门抄斩!”

    秦扬扔掉凳子腿,快步走上前扶住老者,“老人家,莫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老者老泪纵横,“张大人两袖清风,多年来一心为了芃池百姓。这姓元的家中老母过世,所有费用都是张大人替他出的,他在编造诬陷时还把这件事夸大其词,诬陷张大人贪墨。啊......啊......老朽今日......今日就算让畜生砸碎这把老骨头,也不能把这肚子话带进棺材里。张大人冤啊!”

    这番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百饺居中有不少人都知道之前元庆祥做过的事,皆义愤填膺。

    又有不少逃出百饺居观望的食客,看到此幕,又折返回来。一时间厅堂里沸反盈天,原本对元宝堂敢怒不敢言的人都站了出来!

    被千夫所指的元庆祥色厉内荏,假意敷衍秦扬之余,却对众人挤眉弄眼,欲图暗中威胁恐吓。

    可他这种小伎俩哪能逃得过秦扬的眼睛?

    秦扬将老者扶到旁边坐下,缓步走向元庆祥。

    “少侠您不要听信那群刁民胡言乱语,小人之前检举证据确凿——”

    “闭嘴。”

    秦扬生平最痛恨背信弃义之人。这个元庆祥如此下作无耻,虽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毙杀,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秦扬一脚踢在元庆祥的脸上,那张瘦若枯木的老脸一下成了打翻的五味瓶!

    “啊啊啊!”

    元庆祥捂着血肉模糊的瘦脸,蜷缩在地上,几颗烂牙骨碌地滚了出来。

    “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之中,不少人往前挪着脚步,跃跃欲试。

    往日里元宝堂横行霸道,祸害一方,奈何背后有官家撑腰,所有人敢怒而不敢言。

    而今这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小人被打得满地找牙,众人怎能不大呼痛快!

    就在已经有人准备冲上去暴打元庆祥的时候,百饺居外突然响起一声高喝——

    “知府大人到!”

    人群立即安静下来,之前哭诉的老者听闻,泪水横流,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原本在地上挣扎喘息的元庆祥突然像打了鸡血,从地上鱼跃而起,四肢乱捣,像狗一样飞快地爬向大门。

    “王知府救我,王知府救我!”

    数十名衙役手持钢刀,冲进百饺居,将厅堂围得水泄不通。

    一名身着大红官袍、留着山羊胡须的白面男子,在一群衙役的护卫下,迈着鹤步走了进来。

    红袍官员双手负后,进堂环视一周,用尖细地声音喊到:“何人在大庭广众下斗殴?”

    “王知府,是小人——啊呸,是小人被殴!”

    那位王知府看到满脸血泥的元庆祥,一脸厌恶,摆着官腔道:“尔是何人,报上名来!”

    “小人元庆祥,今日带着弟子来此地摆席,却遇到恶霸,将家中弟子尽数打伤。那恶霸就在那里——”

    “嗯?”

    王知府顺着元庆祥的手指看向秦扬,习惯性地捋动胡须,“尔的意思是,他一个人殴打了你们一群人?”

    “是是是!就是他一个人,殴打了小人一家人。知府大人,请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

    这王知府心中暗骂,好一群窝囊废。

    可他当初还未当上知府时,曾经和元庆祥相互勾结,把前任知府弄得家破人亡,且元宝堂每年都“孝敬”他,就算再看不上这个废物,但不得不关照。

    “那边的贼人,还不速速跪下受缚!”

    秦扬冷笑一声。

    虽然他心中已经将王知府和元庆祥的关系猜出个七七八八,但依旧站出来,大声讲到:“凭一面之词,就给我冠上‘贼人’之名,你这种知府,也配让人跪拜?”

    王知府脸色剧变,声音尖锐刺耳至极:“大胆!敢侮辱朝廷命官,是要谋反吗?”

    “好大的帽子!”

    秦扬毫不畏惧,“你这狗官为虎作伥、颠倒黑白,诬陷罗织、草菅人命,就不怕有一日死无葬身之地吗?”

    “哈哈哈!”

    王知府忽然大笑起来,走上前,“本官在其位、谋其政,兢兢业业替陛下解忧,为百姓造福,有何所惧——”

    他压低声调,用只有秦扬能听见的声音说到:“天高皇帝远,本官在这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皇帝又能奈何?但看今日,是谁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那王知府挺直身体,一脸正气之色,“此反贼在芃池城中殴打良家百姓,中伤朝廷命官,在场的所有人皆看在眼里。铁证如山,本官下令芃池府衙差役,速速将其拿下!”

    身后的衙役举着钢刀,缓步了围上来。

    秦扬后退三步,眼中杀机大盛,“看来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惊雷般的暴喝从外面传来!

    那王知府吓得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尖叫道:“何人喧哗,扰本官办案?”

    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兵甲马蹄声。一队身着黑盔亮甲、手执枪戈的士兵冲了进来,瞬间就将所有衙役缴械。

    王知府大惊,“难道是——”

    “王为仁在哪里?”

    一个腰配利剑、浓眉鹰目的统领大步流星踏过百饺居门槛,王知府吓得浑身哆嗦,跌跌撞撞地小步上前,跪拜行礼,“下官在此。”

    秦扬细细辨认,觉得那统领很眼熟,好像在长雁关外见到过,谁料思索间,竟然和那统领对视上了。

    对方微微向秦扬点了点头,而后对王知府说到:“立即带领芃池府衙的人撤离!”

    “这......”

    王知府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元庆祥,又行礼道:“下官正在此处办案,您——”

    “岳将军已经知晓其中原委,此案由我等接管,尔等不得干预。还不快退下!”

    王知府听罢,咬牙切齿,但对方来头太大,他哪敢违抗。唯独让他不解的是,为何这等猛人会管到百饺居?

    可眼下哪容得他在这思三想四?王知府灰头土脸地站起身,狼狈地挥了挥手,不敢高声叫嚷:“回府。”

    那统领看向秦扬,“你,跟我们走。”

    秦扬并未动身,警惕地摆出防御姿态。

    那统领见状,棱角分明的国字脸竟然露出笑意,随即走上前,低声道:“小家伙,不认识我了?走吧。”

    ......

    秦扬被带走之后,百饺居里一时间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角落里,少年轻轻拍掌。

    “那日他状态不佳,被你一招击败。今日如何?”

    旁边的黑暗中,隐着一个身影。

    “随心所欲,收放自如,几近自然,宛若天成。”

    “哦?那他和你这‘天下第一’谁更厉害?”

    阴影中人沉默片刻。

    “这小家伙天赋极高,且必受过高人指点。放眼诸州列国,未必能有几人与之比肩,未来前途无量。但眼下,臣比他强。”

    少年脸上露出一缕不着痕迹地浅笑,“他想明日动身去凌枢,我正好顺路。我对他很感兴趣,带他一起去见见那位‘故友’,如非万不得已,你不必现身——”

    少年眼中突然闪过一道杀机,话锋一转——

    “先派出部分人手,从芃池开始,彻查西北十城所有冤案。如遇阻扰,便宜行事!”

    “遵旨。”

    再看阴影处,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