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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晚上,淮左路维扬剧院,宁静秋与吴正飞坐在里面看电影,电影屏幕上一帧帧的画面闪过,宁静秋其实一点也没看进去。宁静秋手心里全是汗,吴正飞递过来一块手帕。

    宁静秋:“谢谢。”

    宁静秋接过手帕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宁静秋递还手帕时碰到了吴正飞的手。吴正飞顺势抓住了宁静秋的手,宁静秋停留了一下,又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电影散场了,吴正飞与宁静秋手拉着手在淮左路上走着。

    吴正飞:“静秋,对不起呀。”

    宁静秋:“对不起我什么?”

    “就这样让你苦苦等了我五年多。”“谁在等你了呀?我有那么老了吗,还愁嫁不出去了?”“我知道你的内心是怎么想的,都怪我这几年走了弯路。”“路永远都在自己的脚下。幸亏你悬崖勒马,现在掉头还来得及。”“当初我也是抱着一腔爱国热情才加入军统的。可经过这几年,经历得越多,看得越多,心里的失落感、悔恨感也越强。”“那是一个腐败无能的政府。跟着他们你个人没有前途,国家和民族也失去了希望。”

    “放心吧,我和舒文早就做好了打算。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你,也是奔着理想而去,奔着光明而去。”“如果真是这样,我这五年就没有白等。”“放心吧,现在的吴正飞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想要单飞、独行世界的吴正飞了。因为我的心中还有一个宁静秋。”“好,我等着你。”

    说着,宁静秋停下脚步,抱着吴正飞,踮着脚尖,送上了自己纯情的一个吻。

    樱花居酒屋的一个包间里,榻榻米上放着一个矮腿四方桌。桌上有一壶清酒,两个小碟。徐午德盘腿坐在那里独饮。这时包间的推门打开了,走进来两个打扮妖冶的日本女人。徐午德几乎没有什么迟疑,就张开双臂把两个女人搂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饮起来。

    电影散场后,送走宁静秋,吴正飞又来到了杨柳街郑舒文宿舍。郑舒文给吴正飞倒了一杯水,看着吴正飞一脸沮丧的样子,郑舒文的内心既有惋惜,又有心痛。

    郑舒文:“正飞,随便他们怎么调查吧,咱们问心无愧。”

    吴正飞:“没有这么简单。你是没听到徐午德这个王八蛋白天说的话,很明显他是以调查10根金条之名,实质上调查我与共党的联系。”

    “龙城站与龙城共党地下组织进行联手协作,这也是上峰批准的呀。”“可是咱们这的电文都销毁了。我们拿不出证据,他们很有可能会抓住这个不放。”“咱们是按照地下工作纪律销毁的电文,可总部档案室一定会有留存的。”“要是这样他们还来龙城干什么,去档案室调一下档案不就完事了吗?委员长的脸犹如庐山的天一日三变。下面的人必须紧跟着,才能既保住乌纱帽,又能保住吃饭的家伙。”

    “关键是特派员恰恰是这个徐午德。我记得当年在青训班,他和你有过过节。”“不是过节,那时的他就是我的一个跟屁虫。我不屑得罩着他,他就总是被别人欺负。如今迁怒于我,对我怀恨在心。”“他这个人就是小肚鸡肠,很有可能会把个人恩怨与工作混在一起。”“其实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个人恩怨。”“是呀。我也知道,可是咱们遇到的却是个十足的小人啊。”“唉,党国现在都是这般小人得道登天。”

    郑舒文拉起吴正飞的手,“正飞,我看咱俩是该到做决断的时候了。你和静秋,我和忠辉总不可能永远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里吧?”“是。从历史的经验教训来看,国共合作也总是应着那么一句话。”“哪句话?”“《左传·庄公十一年》里的一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那就趁早。”

    吴正飞:“不,现在不行,徐午德正在调查我呢。”

    郑舒文:“他调查他的呗?”

    “如果此时改弦易帜,正好授人以柄,那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的意思是?”“从现在起,咱们就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谨慎应对徐午德的调查,一方面又逐渐的分别向赵忠辉、宁静秋表明我们的心志。”“好。”

    清晨,赵忠辉沿着公园内长长的道路一路小跑着,搭在肩头的白毛巾滑了下来。赵忠辉伸手接住,把毛巾抓在手上。一路跑着,一路甩着手中的毛巾。赵忠辉跑到“醉心亭”,伏在栏杆上做了几个俯卧撑的动作,又抬腿搁在栏杆上做起了压腿。公园内有人带着孩子玩耍,也有老人在打着太极拳。赵忠辉站在“醉心亭”上极目远眺,又伸展身体做了几个扩胸运动。通过晨练,赵忠辉感到身体更加有力。

    一条街道边,窦大海正在擦拭自己的人力车。窦大海先是用抹布擦了擦扶手,一会儿又把坐垫取出来拍拍打打,然后又蹲下身子检查人力车的轮毂。窦大海直起身子,从人力车的扶手上取出自己的小水壶,扬起脖子就喝了一大口,然后拉着车就开始巡街去了。

    杜月明、蒋光照站在春熙里安全屋202房间的门前。杜月明举手欲敲门,然后又放下,反复了几次。最后还是蒋光照鼓起勇气,敲起了202房门。“笃笃笃”,“笃笃笃”。蒋光照敲了几次,里面没有反应。

    杜月明:“可能是特派员旅途劳顿,太过疲惫,到现在还没起床吧?”

    蒋光照:“那就别敲了,让他再睡一会儿。”

    杜月明、蒋光照二人又回到了201房间。过了一会儿,杜月明、蒋光照又来到202房间的门前敲门。“笃笃笃”,“笃笃笃”。敲了几次,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杜月明、蒋光照这才意识到有些紧张。

    杜月明:“会不会出事了?”

    蒋光照:“能出什么事?”

    杜月明:“最好还是打开房门看看吧。”

    蒋光照:“那也只能是这样了。”

    说着,蒋光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钩子鼓掏了一阵。“啪”的一声,打开了202的房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杜月明、蒋光照回到了201房间。

    蒋光照:“特派员会去哪里了呢?是昨天晚上出去没回来,还是今天早晨出门锻炼去了?”

    杜月明:“那可说不准。”

    蒋光照:“咱们初来乍到,出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杜月明:“我看最好还是向龙城站报告一下。”

    蒋光照:“好。我这就去找吴站长,你留在这里等特派员。”

    杜月明:“好。”

    说着蒋光照就跑出了春熙里安全屋。

    绿萝成衣店里间,吴正飞与蒋光照对面站着。吴正飞倒了一杯水递给蒋光照,“你是说徐特派员一晚上都没回来吗?”“八成是这样。”

    “他昨晚出去干什么呢?”“他自己说是出去查看龙城的治安情况。”“他以为自己是谁呀,龙城的治安情况与他这个军统特派员挨得上边吗?”“听局里兄弟们说,以前徐特派员去别的地方督查,也是经常夜里单独出去考察情况。”“会不会是早晨出去锻炼了呢?”“听局里的兄弟们说,徐特派员一般早晨都起床很晚,赶不上局食堂早餐那是经常的事。”

    吴正飞:“走,我和你回去看看。”吴正飞、蒋光照离开了成衣店。

    春熙里安全屋202房间,吴正飞和杜月明、蒋光照东看西望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吴正飞:“你们以前随同徐特派员出过外差吗?”

    杜月明:“没有,这是第一次跟他出来。”

    正说着话,徐午德进了202房间,“怎么搞的,你们怎么能进我的房间呢?我是特派员,我的房间是你们可以随便进出的吗?”

    吴正飞转过身,对着徐午德,“弟兄们看你不在有点担心,这才在这等你的。”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你为什么夜不归宿?”“我,夜不归宿?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也是为了了解龙城的情况。”“好,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告辞。”

    徐午德叫住了吴正飞,“吴站长,你别走,我们就在这继续调查吧。”“就是现在?就在这对我进行调查?”“是啊,不可以吗?”“你说呢?你是军统局特派员,我是龙城站站长。你一宿不归,我早饭也没吃就来找你。结果你就把我留下来进行调查,连这你都能想得出来啊,佩服,佩服。”“吴正飞,你别忘了。你是青训班的,我也是青训班的,军统的纪律我不比你差。”“是啊,你在青训班一共有几门课结业了呀,想必自己清清楚楚吧。”“你别提这些没用的,考试成绩能代表实战水平吗?”“那你又在哪个地方进行过实战?”“我不去一线,那是上峰安排,抗战工作需要。”

    徐午德理屈词穷,赶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就谈10根金条的事吧。”“金条与我无关,我不和你谈什么金条。”“有我在,你就别想抵赖。为了营救保安旅旅长的姨太太,你私自独吞了10根金条。按照战时条例,我现在就可以对你处以极刑。”“徐午德,你真是无德呀。你太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吧?来吧,就在安全屋吗?你枪毙我得了。”

    徐午德加重了语气,“正飞,现在不是在青训班那会了,咱俩是同学、是朋友。可以随便说话,你要摆正位置。”“现在怎么了?你是特派员,我是站长,就不能和你随便说话了?”“那倒不是。我问你10根金条现在在哪里?”“在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们家里,在那些为国用命、舍身忘死的勇士们手上,你去和他们要吧。”

    “吴正飞,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勇猛有余,政治敏锐性不足。”“哦,还给我上起政战课来了?”“这些金条你就不该拿!”“我一分未取,全部分给了同志们。”“分了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送金条来的保安旅朱副官扔了金条就走,我一个深入敌后的军统站长,难道还能提着金条追到大街上还给他吗?”

    “我是说你应该留着,不要分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儿三天两头的有鬼子、伪军过来搜查,10根金条不是一张纸,你说我该放在哪里?再说了那些金条来路不正,一定干净不了。”

    “既然你自己不愿说,那我就着手开始调查。”“随你,你不在鸡蛋里挑出骨头都不是你徐午德。”“吴正飞,你别太狂妄了,看我调查出来怎么收拾你?”“徐午德,就你还收拾我,忘了在青训班打得你趴在地上满地找牙的时候了吗?”“幸好你还记得那些,那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来吧,我等着你。”

    “还有就是你与共产党不清不楚、眉来眼去的事情,重点调查。”“放屁!如今是国共合作时期,这是委员长亲自制定的国策。与龙城共产党联手合作,也是上峰亲自批准的。”“好,早晨就谈到这,一会儿到你成衣店接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