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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家,会,府

    不久前

    端坐在车里打坐的项脊忽的皱眉,开口询问道“老满,外面是谁在争斗?”

    “好像是苏家的人,我看有个骑着马的是穿的青色袍子,应该又是苏家的人在折磨人了吧”驾车的车夫老满高声回应道。

    “苏家”项脊厌恶的皱了皱眉,大手撩开窗席,望向不远处的平原,身侧的邱成林和萧渺也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凑过来观看。

    “别看了,那人我认识”项脊乏味的准备放下窗席“苏家的一个外派使,实力还不错,就是有个垃圾嗜好,喜欢折磨普通人来满足自己的骄傲感,普通人落到他手里可没什么好处”项脊摇了摇头。

    “等等”萧渺伸手抓住项脊粗壮的胳膊,不让他放下窗席

    “那个人我认识”萧渺看着不远处持剑艰难的躲闪格挡着的李暮辞“他是那天那个救我的人,我当时面对黑鳞虎的时候”他抬起眼睛看向项脊

    项脊定睛一看,李暮辞恰好用赤鳞吃力的抵挡下苏正堪的一次攻击,狼狈的倒退而去。

    “还真是那小子”项脊眯上眼睛喃喃道

    “项叔,你出手救救他好不好”萧渺劝说道“我知道你要是出手了对付他肯定没问题,毕竟那个朋友对我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啊”

    “想也别想”项脊一口回绝,“这家伙虽然我看来不怎么样,但在苏家也算是一把好手了,我要是拦住他,那就代表猎妖公会和苏家的正式交恶了,这个代价对我们来说承受不起”

    “是吗...”萧渺沉默了,低下头来,诚然,那天哪怕李暮辞不出手,项叔也会出手把他救下来的。李暮辞救下他,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时,他看见了手上的那根簪子。

    “我可能要走了...”那道风铃般的清脆的声音穿过重重时间的阻拦,如风般重新浮现在他的耳畔。“如此纯善之人,难得啊”明明那天,他就是这样想的啊...

    也不知是什么鬼使神差

    他转头看向已经重新闭目养神的项脊

    “项叔...”“嗯?”“请你出手,救下他”

    项脊睁开双目,盯在萧渺的脸上,似乎有些为萧渺的这次开口感到诧异。

    “我刚刚已经说过,我要是出手会产生什么后果了,对吧!”项脊开口道

    “我知道”萧渺轻声说道,然而这次,他并没有低下头颅,反而将头扬起,正对上项脊的目光

    “但是我猎妖公会,何时惧怕过他四大家之一的苏家?您说对吧,项叔?”萧渺对着项脊反问道。

    “我已经,已经不想再后悔了,所以,请您出手,救下我的朋友”萧渺坚定地吐出这句话后,头一次如此固执的看向项脊。

    项脊低头看向萧渺,这个第一次如此直接违抗自己的青年眼里,终于多出了几分色彩,几分他所期望的色彩。

    “渺儿”项脊开口,萧渺以为会很严肃的声音,如今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十八年”

    “我一直在等你领悟这个真理”

    “我猎妖公会,不惧任何人”

    项脊猛地拔出长刀,大笑着破开车辇的墙壁冲出,感受着耳畔的风声呼啸,倾听着身后邱成林的惊呼,欣赏着不远处即将下死手的苏正堪脸上的得色。

    “会长,少会长,长大了”项脊双握刀,狠狠劈下

    ......

    李暮辞一脸茫然的看向项脊高大的背影,目光落在不远处刚刚不可一世的苏正堪尸首上。刚刚戏耍自己轻而易举的敌人,如今就这么横尸野外了,让他有种如梦般的不真实感。

    “小子”项脊转过身来看着李暮辞“运气不错”他用身上的衣服擦拭了一下刀身,转过身来对李暮辞竖起一个大指姆。

    “前辈,咳咳”李暮辞刚要站起来道谢,脚一软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刚刚对于苏正堪来说的戏耍,对于他来说却是致命的威胁,此刻放松下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嘴角竟然流出丝丝血渍。

    “别逞强了小子”项脊一把扶起半跪着喘血的李暮辞,“那家伙可是览者,就算没动真格,得亏你还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一条汉子了”说到这,项脊也不由得多看了李暮辞两眼,从开始的黑鳞虎到现在能从苏正堪手里坚持这么久,这小子还是有两分能耐的嘛。

    “呼,呼”李暮辞坚持着把赤鳞别回腰间,浑身上下的燥热在渐渐消减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脱力感和虚弱感,紧咬着舌尖不让自己晕过去,李暮辞勉强提起一口气来对项脊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我项脊就成”项脊拍拍自己厚实的胸脯,一把扛起李暮辞丢在自己的肩膀上,也不管李暮辞的意见,一边往车队走一边说“感谢小渺子吧,要不是他开口,你小子今天就含恨在这里了”

    “辛苦项叔”看着项脊大大咧咧的钻进少了一面墙壁的车辇,把李暮辞扔在柔软毛毯铺着的坐垫上时,萧渺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来。看着李暮辞狼狈的样子,也不用萧渺吩咐,邱成林立刻伸出一只手来,从背后掏出一杆佛尘,上面有朦朦绿光流转,在李暮辞身上照耀起来。

    “兄弟,当日一别,我还担心咱们日后没有再见面的时候了”看着李暮辞的呼吸渐渐回归匀称,萧渺终于开口对李暮辞说道

    “你是那天...”李暮辞此时缓和下来,终于看清萧渺的面庞,俊俏的面孔逐渐和记忆里当日的场景融合

    “那天那个差点命丧虎口的人”萧渺露出一个微笑“感谢兄台那天的及时出手相助,今日看兄台有难,自然是不得不管”

    “咳,萧兄仗义,在下佩服,佩服...”

    “行了”项脊打断了萧渺的话,“让他好好歇会儿吧,这小子从苏正堪手里面活下来也是不容易,不过也得亏你碰见的是苏正堪这货,喜欢折磨人,不然跟他一个水平的认真起来,一个照面你都接不住就没了,也不知道你是咋接住他的攻势的...”

    三个人外加一个躺着的李暮辞就在这缺了一面墙的车辇里开始絮絮叨叨的聊起天来,牛车依旧不急不缓,一步步坚定有力的向远处走去。

    “对了”萧渺一拍脑袋,望向李暮辞“讲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李兄是否听得明白,还不知李兄是何原因得罪了苏家的执事?”

    “在下前些阵子里路过一贫瘠小村,不曾想正撞见苏家之人蛮横收取地税,因此发生了冲突,才导致事到如今...”

    “苏家的人也就这点本事了,那城外的土地不知几何,随便说说都当成自家的土地,照这么说来,岂不是天下土地都是他苏家的?又与那土匪何异?”对于苏家的做法,项脊明显的不屑一顾。

    “话是如此”李暮辞点点头,转头看向萧渺“另外也不瞒各位了,在下其实准备去临墟城短暂投靠纳兰家,毕竟同为四大家,苏家多多少少会对纳兰家有些忌惮的”

    “如此倒也甚好”项脊赞同的点点头“四大家里纳兰家也算是个好去处,相比于苏家,上纳兰家的人倒是温文尔雅,很好相处”

    “这样吗”萧渺倒是神情有点失落“我还打算着让李兄和我搭个伴,来咱们猎妖公会呢”

    “呵呵,有闲暇我定来拜访萧兄,只是纳兰家的一个自称寻悟人的人率先找到了在下,还说在下可能是悟者,询问在下愿不愿意...”

    “等等?”项脊突然把住李暮辞,瞪大了眼“你刚刚说啥?”

    “我说那个人说我可能是悟者...”话还没说完,李暮辞被项脊一巴掌拍在肩上。

    “你咋不早说啊?”项脊眼睛都瞪圆了,“你上次说你是悟者了,我们还能把你给放走了?人家悟者在外面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是,你小子成了悟者又没到融境,瞎跑啥?”

    “那我也不知道啊”李暮辞也委屈“我就是个刚从村子里出来想出门闯荡闯荡的青年,结果刚出来就有人跟我说我不是普通人,关键是我也没看出来我特殊在哪里,现在又被一个大家族给盯上了,我也很无辜啊!”

    “行了行了”一旁的邱成林收回佛尘,李暮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的伤痛好了七七八八“小伙子,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连骨头都没断,现在休息一会儿就行,主要还是脱力了”老人微笑道,转头跟萧渺说“看样子,上官家的使者没讲明白事情呢,你再跟这位小友讲讲吧,萧渺”

    “荣幸之至”萧渺转头看向李暮辞“上官家的人应该是已经给你介绍过有关悟者的事情了,这方面我就不做过多的赘述了。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你现在的状况吧,你现在处于徒境的尴尬期,还没有去测试出自己的悟相,也不能用和自己本项有关的形,总而言之,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验自己的本相,之后的事就会简单许多”

    “别讲了”项脊打断萧渺的话,直直盯着李暮辞“你小子要不别去啥上官家了。来咱们猎妖公会得了,反正他们也没给你啥实际性的好处,我刚刚这不救你一命,更何况上官家动起真格来不如咱猎妖公会的!”

    “这城里到底是有些什么势力的?”李暮辞头都大了“每家都只介绍自己家的,别的家的情况都一笔带过,我想知道究竟全部势力是怎么分布的,那些人又是实力高超的?”

    项脊和邱成林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李暮辞。

    “先说好,这可算是机密事,要是告诉你了,你可就上了咱们猎妖公会这条船了”

    李暮辞沉默了

    上官家的寻悟人确实相当于自己的引路使,但是猎妖公会和自己更是渊源颇深,互相之间也更加熟络,短暂的相处已经足够李暮辞辨认猎妖公会的众人的本质了

    “你也别纠结”项脊再度拍拍李暮辞肩膀,他现在开始挺欣赏李暮辞这小伙子了,当然,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知道李暮辞是悟者了。

    “咱们和上官家算是同盟,你进了猎妖公会也不耽误你去上官家,咱们公会不限制我们人员的自由”他补充道

    “如此甚好,那在下先厚颜随各位一程,到公会再另做打算”李暮辞放下心来,对着车厢里的三人拱拱手。

    “哈哈哈,到时候进城了我必然好好请李兄吃上一顿”萧渺也是大喜过望,往日常常略显颓丧的面孔今日是格外的灿烂。

    “那就由老夫来介绍一下城里的势力吧”一旁的邱成林清清嗓子说道

    “城里分四大家,上官家,黄家,何家和苏家”

    “上官家主绫罗绸缎生意,黄家主粮食生意,何家主兵士生意,苏家主地产生意”

    “每家悟者得有几十人吧,但是大多数是徒,者可能每家有双手不到之数,师是只有一个,每家只有家主是师”

    “除了这四大家,就是我们猎妖公会和太守府了”

    “我们猎妖公会顾名思义,主要是打猎生意,但是会里的悟者们都要接任务去斩妖,归墟宣州山脉广众,妖物也多,咱们就负责临墟城之外山脉的安全,偶尔也会接下村落的请求帮忙”

    “别的家我没法给你确切数字,但我们猎妖公会人是最多的,普通人二百六十四个,悟者三十九,其中者境九人,但是师境,我们有三个”

    “会长萧猎生,以及副会长申屠玄,还有坐你旁边那个,副会长项脊”

    看见李暮辞惊讶的目光转过来,项脊高兴地扬起头——“低调低调”

    “至于太守府...”讲到这里,邱成林的声音突然缓了下来,似乎在斟酌如何去描述太守府的状况,几息后,他说到:

    “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强者,但是你只需要记住一个人,一个人”

    “太守,纪化尊,宗师”

    “宗师?”李暮辞反问到

    “是的,宗师”这句话是项脊回答的,哪怕高傲如他,也不由得此刻面色凝重起来。

    “师者之上,即为宗师,那离你还太远了,甚至离我也太远了,如果你想了解更多,你可以去问问萧会,或许只有他能告诉你一些相关的答复了”项脊回复到。

    “不过实话告诉你,最近临墟城可并不太平”邱成林忽然提及到,“太守府野心勃勃,意图开采大能者之墓穴”

    “是的,而且传闻,大能寂怨就是逃跑到归墟宣州才陨落的”项脊提起此人来也是唏嘘不已。“寂怨是上一届的巅榜之人,巅榜又称列榜,位列众生之巅,上榜者皆称之为御罗境”

    “域者不出,御罗称霸;御罗隐世,宗师当道”

    “我们人族共有目前一百单八位御罗,远超其他种族,但由于御罗相当于一个族群的巅峰战力了,所以大部分时候御罗都会选择隐世,避免遭到别的族群的御罗的攻击”

    “原本人族的御罗不止这个数字的,但是八十年前的那场动乱陨落了好几位,而这位寂怨原本就是一位御罗,与一个它洲的宗门发生冲突后和那个宗门的御罗发生了争斗,而后不敌逃跑到了归墟宣州,最后似乎坐化于此,而那个曾经名胜一时的宗门也因为宗门御罗的重伤走向落寞,最后分崩离析...”项脊说到这里,也是唏嘘不已。

    “唔...”李暮辞在一边没有说话,这短短两天他接受的信息量太过庞大了,现在他需要好好修整一下整理这些信息。

    萧渺也默契的看出来了李暮辞的沉默,暗暗给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不多时也纷纷沉默了下来,只听得见牛车缓缓拉动车辇的吱呀吱呀声。

    ......

    归墟宣州,东北方,海港区。

    蒙蒙大雾掩盖了铺满冬雪的大街,渔民们纷纷收回船只退回港口,踩着冬雪返回燃烧着柴火的壁炉旁歇息。

    很快,街道上便空无一人

    直到一道颇为高大的身影,稳健的迈步向前,打破了小街上的宁静。

    近乎两米左右的身高却并不显现的臃肿,高大健硕的身躯隐藏在宽大的衣袍下面,叫人看不真切。

    一头杂乱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带来几分野性的狂放不羁。男人的脖颈上纹着一头栩栩如生的黑龙刺青,随着男人的呼吸声伴随着青筋的跳动微微起伏。

    望着迷雾掩盖的远方,男人微微一笑,露出嘴巴里交错纵横的尖锐齿痕

    “找到了......”锋利的眼神从一对幽蓝色的竖瞳中发出,透过发丝间隙,望向远方。周围的雾气随之翻滚,盘旋。

    ......

    归墟宣州,北方

    天边的红云翻滚,四方的旷野一片贫瘠。依稀可见零零散散的村落分布,悠长的号子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回响。

    一个农名擦擦额头的汗水,心满意足的看着脚下从雪地里开垦出的沃土,转身用雪水抹了把脸,俯身抱起自己的孩子轻轻晃悠。孩子在他的怀中咯咯笑着,让他的内心格外的满足。

    “鸟鸟,黄金色的鸟鸟!”孩子在他的怀中伸出双手,胡乱的向天空中抓去。农民抬眼望去,黄昏时分的边荒浩瀚无垠,开阔的天空在晚霞的洗礼下化作耀眼的金红,一只小雕在天空笔直向前飞去。

    “对,是小鸟,小鸟”农民微笑着抱起孩子向屋内走去。

    天空中,那只金色的小雕渐渐消失在云层中。滚滚云气翻涌,天空灿烂金红,向归墟宣州中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