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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戒严

    太阳高悬,符节台内,

    案几前坐着一气质阴沉的身影,

    他身着宽松的深青色素长袍,长袍上没有装饰,

    赘着许多衣褶,显得不太合身,

    头上还带着个U形的孚帽,显得头大身小,

    千沟万壑的面庞上没有胡须,而且眼睛出奇的大,至少曹阿瞒见着是要嫉妒的,

    活像个外星人ET。

    “曹大人,来喝茶。”韦令君端着一碗浑浊的茶汤送到曹节面前。

    曹节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枯枝老藤一般的双手接过茶汤,

    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又将茶汤放回案几上。

    曹节开门见山的说:“这次还真是感谢韦令君为我传递如此重要的消息,

    这丹鸟银印我会尽快让破石送还回来的,

    只要令君帮忙遮掩,

    此事过后,节必有重谢。”

    韦令君跪坐在一旁:“能为曹大人分忧实属韦某之幸,只是韦某有一事相求,不知...”

    曹节向韦令君摆手,用他那阴柔但不刺耳的声音说道:“哈哈哈,韦令君但讲无妨。”

    韦令君声泪俱下的诉说:“曹大人,前些日子韦某之母亲来信训斥我不求上进,这可让韦某心如刀绞啊。”

    曹节那枯瘦的手指轻轻搓磨他光滑的下巴:“如此好说,

    自段纪明外出后这御史中丞就空了下来。

    若是时机合适,我自会向天子援引。”

    韦令君用幅袖擦去胡子上的眼泪鼻涕,

    面带感激的向曹节行礼:“如此就感谢曹大人的引荐。”

    韦令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一拍脑袋憨笑道:“曹大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符节郎向我禀报城防大阵被东外郭城引得异动。”

    曹节神色一动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带着笑容回应道:“还有这等事?

    这宋乡侯身为执金吾可真是不小心,身为外戚就这么恣意浪行?

    若是这雒阳城防大阵出了什么差错,

    天子怪罪下来,他可吃不消。”

    韦令君也挠头感慨道:“谁说不是呢?

    昨天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曹校尉带着银印去东外郭城了呢?”

    曹节的瞳孔微缩,面上笑容不改,应和道:“此等大事,令君可通知了宋乡侯?”

    韦令君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背后直冒冷汗,

    抹了一把脸,揪着胡须违心道:“那到没,我一听道消息就感觉这事要和曹大人说说,就动身去了崇贤门。”

    曹节将手收回他宽大的袖袍中,

    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吧,就不劳令君辛劳了,

    我待会找时间去通禀一下宋乡侯,让他注意些便好。”

    韦令君感觉后心已经湿透,可不敢有其他动作,

    双手一拱说道:“既然如此卑职在此就谢过曹大人了,

    竟还劳烦曹大人为卑职跑一趟。”

    曹节见事情料理得差不多,还得到了一些意外收获,便喜上眉梢的起身,

    “如此曹某就先行告退,以免天子有事急召。”

    “恭送曹大人!”

    韦令君上下一拜,抑扬顿挫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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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寝宫内如同冰窖一般寒冷寂静,

    婢女和小太监都冷得双腿打颤,

    就连殿内点上的顶级暖香都不起作用。

    只因这位大汉帝国的统治者,

    继位第二年就敢发动政变,

    血洗朝堂,幽禁太后的少年天子正在宣泄着他的怒火。

    刘宏的声音忽高忽低,如同极地凌冽的疾风,撕扯着殿内众人的心肝脾肺,

    “这么说来朕的越骑营,

    自武帝起设立的北军八校尉,

    纵横大汉南部将近二百三十载的越骑精锐,

    竟是被一群乌合之众打得全军覆没?”

    刘宏抄起一只酒勺指着吕强,隔夜的残酒如同血浆般打在金砖之上,

    他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追问:“还有那些军械和战马呢?

    是被袁家私藏了吗?

    是怎么生出好大的胆子?”

    天子的质问追来,

    吕强以眼观鼻,以鼻观口,心思百转,

    但他还是念在袁赦的面子上替袁绍开脱道:“回禀陛下,

    袁家是存在一些嫌疑,但可能性不大。”

    刘宏目光刺着吕强的脸,面上的表情就和听见有人说猪在天上飞一样错愕,

    天子面上的血红逐渐散去,他向着吕强勾动手指,示意吕强上前。

    吕强来到榻前跪下,刘宏在他耳边轻声道:

    “吕常侍你是在逗朕开心吗?不然为什么要说笑话?”

    接着酒勺狠狠的揍在吕强的脸上,吕强应声到地,

    赤血碧酒,妖艳至极。

    天子红着眼,用手中的酒勺指着躺倒在地的吕强喝骂道:

    “你是朕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要替他们说话?

    这么多的军械还能不翼而飞了吗?”

    头冠孚帽皆摔落,发丝四散凌乱的吕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面上浮起殷红,挺着脊背,

    用膝盖走回刘宏跟前。

    吕强从怀中取出简牍,双手奉上,

    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像是决不动摇的样子,

    “臣在汇总完暗卫回报消息后,

    便第一时间赶来汇报,不敢有丝毫懈怠,

    臣对陛下忠心无二,绝无一丝为袁绍开脱之意。”

    刘宏脸上的寒霜稍稍溶解,但并没有开口,

    刺骨的极寒依旧盘桓在这不大的宫室之内,

    吕强的嘴角有鲜血溢出,仍吐字清晰,

    声音平稳,中气十足:“罗织暗卫乃是追着云气波动来到东阳坊,

    才发现曹破石一行牵动云气镇压此地,

    但云气消散后袁绍及其门客一十三人逃离时,

    暗卫并没有发现其属携带任何军械战马。

    而且陛下所说越骑精锐为游侠所破,

    臣以为应是不可能,

    因为这十三人包括袁绍在内,连带伤者有老有少,

    恐怕不是调动了云气的越骑精锐的对手。

    军械战马失踪,和雒阳城防大阵云气牵引恐怕另有隐情,

    望陛下明察。”

    随着吕强的声音落下,

    整个寝宫再次陷入了冻结般的安静中,只有天子如凶兽的喘息在不断回响。

    哒哒哒,

    刘宏的手指就像在弹琴一般,有节奏的敲打着膝盖,

    吕强沉默无言的看刘宏演奏了好一会,

    才听天子说道:

    “传朕口谕,命执金吾加强宵禁戒严,

    城门校尉领雒阳东西南北部尉巡查城郭,

    凡有夜行离开雒阳,或参与鬼市交易者统统缉拿,违抗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