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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论科考顺序

    下朝后,赵祯回到福宁殿,由宫中硕果仅存的陈娘子亲手给赵祯更衣,二人目前正处于蜜月期,恨不得日夜待在一处。

    但赵祯是个皇帝,在他心中,江山重于美人,因此他仅在寝殿中停留了不到两刻,换好常服后,神清气爽的离开福宁殿,向内阁走去。

    在赵祯走后半晌,陈嘉月整理好衣裙发饰,面颊微红,假装无事发生的走出福宁殿,返回惜春阁。

    ……

    内阁议事厅。

    赵祯按照奏札的重要程度,首先翻开第一本。

    这是‘权知中书门下事’晏殊所上奏札,题为:乞改进士科考试顺序札子。

    赵祯开口说道:“晏相上奏说:国初科举,先考诗赋,后考策论,行‘逐场去留’法。诗赋过关者方可考试策论。然而在评定去留时,仅以诗赋定进退,不以策论为参考。”

    “天圣五年下诏贡院改制:‘将来考试进士,不得只于诗赋进退等第,今后参考策论,以定优劣。’诏令虽下,但在天圣八年贡举中,仍以诗赋为重,而以策论为轻。”

    “诗赋只重文辞修饰,于国计民生干系不大,此举使学者病于声律,而不得骋其才。”

    “因此,臣请更换进士考试诗赋与策论之先后顺序,先试策论,后考诗赋,而帖经、墨义悉罢试。凡试策不过不再试论,试论不过不考诗赋。”

    “先试策论,则文辞者留心于治乱矣;简其程式,则宏博者得以驰骋矣。”

    赵祯说完,将其传给左手边的吕夷简,让三人互相传阅。

    趁着三人看札子的功夫,赵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赵祯设立内阁之初,本以为会收到很多反对札子,但没想到群臣似乎喜闻乐见,他没有收到或听到任何异议,心中疑惑的赵祯向晏殊询问,晏殊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国初,宰相范质与太祖议事,太祖以眼花为由,让范相将文书送到面前,等到范相返回落座时,座位已被撤去,从此宰相只能站议朝政。”

    好笑的是,晏殊在给赵祯讲这段故事的时候,确实是站讲的。

    “今官家设内阁,立三公,每日入阁与三公坐而论道,此乃国之幸事,百官自不会反对。”

    赵祯心中一整个无语:“看来朝中大臣们是把内阁当作三公,而把二府三司当做九卿。正所谓‘三公坐而论道,九卿作而成务,天子唯恭己南面而已’这是想把我往吉祥物方向培养?”

    赵祯放下茶杯,三人已经传阅完毕,奏札传回赵祯手中。

    科举取士归礼部负责,因此由吕夷简率先开口:

    “官家,臣以为晏相所奏,字字珠玑,我朝科举之制,确实该作调整。”

    “臣任宰相时,也曾对官员‘富于口舌而穷于做事’的现象深感不妥。对于此类官吏,臣的做法一贯是将之下放地方,锻炼三至五年,磨一磨心性,练一练庶务,而后再召还入京,实授差遣。”

    “我朝重诗赋而轻策论,于国确实不利,晏相所奏,臣深认可,然有一处,臣有不同看法。”

    赵祯翻开奏札,开口问道:“吕阁老认为何处不可?”

    “关于罢试帖经、墨义之举,臣认为不可。”

    帖经主要考《论语》,即把书中的主要字句贴住,令考生填写;墨义就是默写原文,包括经书原文和注疏。二者主要考查举人记诵经书的情况。

    “罢此二考,与国朝以儒学礼法治天下相悖。圣人之言,不可不知,不可不学。而于学子而言,不考,则不学。学无定,势必导致百家争鸣,礼乐崩坏,于国朝统治不利。”

    吕夷简说来说去,其实说的就是一条:统一思想。

    废除帖经和墨义,可能对于统一思想不利,因此他反对。

    吕夷简施政的核心就两个字:维稳。

    凡是不利于国家长治久安的政策,他都反对。

    赵祯仔细的思考起来:

    “任何一个朝代都有两套知识:一套以儒家思想为主,教的是‘仁义道德、公平正义、人性本善’。它教导百姓要‘守礼’,它最终的目的是想把人驯养成听话的羊,让人守规矩、守尊卑、守秩序,叫人到死都不敢生出反抗之心。”

    “另一套则以法家思想为主,教的是‘人性、权谋、帝王术’。它教导统治阶级‘利益’才是贯穿古今,维系一切的真相。”

    “古代的统治阶级把法家思想留给自己人学习,从不外传,而把儒家思想拿出来分给百姓学习,大肆鼓吹。”

    “没有进入仕途前,人们学习儒家,努力把自己变成一只乖乖待宰的羊;进入仕途后,官员学习法家,在极短的时间里,将自己异化为吃羊的兽,而后大快朵顾。”

    “那么皇帝是什么呢?皇帝是龙。宋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翻译翻译就是:率兽食人。”

    “皇帝带头吃人,所以两宋百姓起义不断。但宋朝没有亡于内乱,究其根本,在于制度设计的太完美。”

    “当一只羊有成为兽的潜质时,他就会被吸纳进入吃羊的队伍,此消彼长,羊群如何对抗的过兽群?”

    到底该解放思想,还是该加固封印,这是個抉择。

    赵祯隐约觉得,他正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断,今天所做的这个决定,很可能会改变他的本心。

    赵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些想法,他只想依照内心说出自己想说的。

    “帖经墨义,考的都是死记硬背之物,学子不求甚解,于治国无用。然圣人之言又不得不学,因此朕觉得,不妨将之稍作变化,改为考察‘经义道理’,使学子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如此可好?”

    吕夷简眼前一亮,对赵祯的想法很是认同,他点头道:“官家此举甚好,臣觉得可行。”

    吕夷简已经认同,接下来轮到张耆发表看法。

    张耆乃是武官出身,没参加过科举考试,但他很清楚科举制度的重要性,如今有机会参与讨论科举制度的制定,他很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要说。

    “官家,臣观晏相所奏,仅为进士一科,且方才吕阁老也对进士一科进行了详细解说。臣乃武臣,因此臣便对我朝武科说说看法,官家认为可行否?”

    赵祯眼前一亮,微微坐直身体,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张耆起身,拱手一礼,坐下时不动声色的看了吕夷简一眼,似乎在说:论吏治,我不及你,论拍龙屁,你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