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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合作

    船上几人跟船夫和领队聊些有的没的,就感觉到船行进的速度减缓,蓟幻睁开眼,就看到一座大城矗立眼前。

    “到了,各位走好。”船夫乐呵呵地招呼众人,坐在船头歇息起来。

    焦云城似是坐落在一处大山之上,城墙横向绵延了百里,越过城墙便看见一条大道如同天路一般通向山顶,最高处的宫殿则如同云上天宫,好不气派。

    领队带着五个壮汉,宝贝似的扛着那五个箱子,向众人打招呼,急匆匆地走向城门。剩下蓟幻与三男一女站在码头,显然互相之间都不认识,于是前前后后地零散着向城门走去。

    离开水边,空气便炎热起来,但温度并不算太高。暝山没有日晒,大部分地区都很阴冷,初一来到这焦云城倒还觉得新鲜,但蓟幻对此不是很舒服,蛇就喜欢阴冷。

    几人来到城门前时,那商队已然进入城中,不见踪影。门口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也做猎手打扮,正在排队进城。

    蓟幻跟在最后面,看见城门口的看守,因为天气炎热,他们的护甲都附上了寒属性法术,这种为物品赋予属性的法术虽然简单,成本不高,但这焦云城城主竟能为最底层的守卫都配备至此,看来财力确实雄厚。

    轮到她进城,先要站到一个仅能站立一人的法阵上去,白光一闪,显示并无异常,这是用来探查这人身上只有本人一个灵识,防止有人用一些特殊法器偷渡别的活人进去。

    随后她将一道灵识碎片注入守卫面前的一个小鼎中,便可以进城了。

    那个小鼎应当是用来收集进城者的信息,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以马上用对应的灵识找到本人所在,算是一种保障手段。在这人从城门口离开时,还需将灵识碎片收回,以保护自己的隐私。

    蓟幻阔步走进城中,一条主道贯穿整个城池绵延向上,但因为城池面积巨大导致坡度并不陡峭,道路两边商贩,酒楼,各式各样的店铺,到处都是穿着清凉的人在叫卖,就如同她以前在上界时所去过的城池一样繁荣。

    自从来了暝山,她再也没有看到过这样有人气的城镇。十狱九殿都偏向强者为尊,不是修士的反而少,而这里不一样,一眼望去大部分人都是普通居民,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她走在街上,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想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城主悬赏’,城中的人大多来去匆匆无心停留,街上猎手大多独来独往,但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去,蓟幻便也跟过去看。

    就沿着大路一直往上走,她停停看看,兵器铺药铺休整一番,足足溜达了一个时辰才走到一片人群聚集之地,不仅有许多猎手,还有一些看热闹的民众围在外面。

    蓟幻从人群外围只看见了许多守卫把这个广场大致围住,也并非看守,好像只是在维持秩序。

    她朝一个看起来像是本城居民的男子礼貌问道:“这位兄台,敢问前面发生什么了?”

    那人看了她一眼,笑着解释道:“姑娘不是焦云城人吧,可也听说过‘城主悬赏’?”

    “是有耳闻,这里是悬赏的发布地?”

    “倒也可以这样说,悬赏的榜单就立在广场中间,但是还有三个关于城主夫人的线索供猎手们参考。”

    “线索?”蓟幻疑惑道,怎么还给线索,跟什么考验似的。

    那人点了点头,“因为城主夫人深居简出,大家都没见过,那还怎么找?于是城主就摆了一副夫人的画像,一件夫人的衣物,还有一缕夫人的头发在这个广场这里,供大家参考。”

    差不多明白了,蓟幻谢过她,这时候前面的人也散开,她往中间走了几步,果然看见那三样东西悬浮在三方石台上,正有人嗅闻那件衣服,也有人用奇怪的法器对准那缕头发,这种手段似乎是被允许的,但那三方石台将其上的物品牢牢锁定,估计谁也拿不走。

    她在旁观看了一会儿,猎手们各显神通,还有人在地上就抛起铜板来算卦,算出结果在东北边,引得一众人都跟过去看热闹,当然有人也是自己没这个寻人的本事,跟着别人碰碰运气,等着到时候做黄雀。

    蛇的嗅觉就别提了,那缕头发她也是无计可施。她走过去看了看那副画像,倒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弱柳扶风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人要掳她。

    蓟幻离开了广场,在城里游走了一会儿,找了一处规模不大的客栈住下,十颗精石一晚,价格还算公道,虽然蓟幻现在不缺这一点半点的,但总要想点办法赚精石,这城主悬赏虽然让她没有什么头绪,但也不能就如此轻易放过。

    在客栈休息了半日,到了夜里,血月高挂,街道依旧繁华。她融入夜色之中,避开主路,一路向城主府摸过去。

    接近城主府的路骤然陡峭起来,整座府邸坐落在山巅,周围高墙足有十丈,围得是密不透风,宛如城中之城。

    蓟幻隐藏在城墙之下的阴暗处,抬头望向高墙耸立,格外压抑。

    “倒像座监狱。”她轻声自语道。

    这时,有一行人趁着夜色出了城主府的大门,远远看着不真切,只能从身形看出是一个胖子带着五个体格健硕的男子,随后又出来一人,曲线婀娜,似是个女子。

    女人与胖子交谈,然后胖子便领着五个大汉往山下走,稍微近了点,蓟幻看见那五个大汉手中还提着箱子,只是他们看起来并不吃力,箱子里应该没有东西。

    “还真是这几个人。”

    没错,这几人正是之前与她一起坐船那六人商队,他们的货竟然是送到城主府,看来那领队绝非他口中说的当地小商队。

    而那送他们出来的女子转身便要进去,只见她手中凭空出现一只令牌,像没事人一样走了进去。

    令牌,是了,这城主府必定还有一层结界,就像是勾王狱那般,必须持有令牌的人才可以自由出入,这下如何是好?

    本来还想凭借自己隐匿的门道进去探查一番,这下没有令牌,她也没有悄无声息地解决这结界的本事,难道真的就只能放弃这条路吗?

    她没有多留,便要回头往客栈走,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建筑的转角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姑娘这就要走了?”

    回头一看,果然是在船上戴着纱罩那男人,就连他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方式,也格外“熟悉”。

    “客栈小二说的果然不错,这大晚上的果真看不清城主府的威严气派,只好打道回府了。”蓟幻面上一点表情也无,一点也不欢迎对面这位不速之客的样子。

    那男人现在已卸下了纱罩,长相看着十分普通,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与这张脸不匹配的华贵气质,他倚在墙边并不靠近,说道:“想来你必定是相当敬佩城主大人的英姿,才想到大半夜来城主府外瞻仰。”

    “可不是嘛,但是什么也没看见,真是可惜,只能回去睡觉了。”说着她就要朝着大路走过去。

    因为“城主悬赏”的缘故,猎手们皆可以在任何时间出现在城里任何地方,而城主府在墙外并没有布防,只要蓟幻不是靠大门太近,守卫也不会对她留意。

    “哎,不知道这城主夫人到底是被谁掳去了,全城的猎手找了十几天还未找到,说不定是已经逃了……”那男子不紧不慢地分析,一转头看向蓟幻的方向,发现她已走出老远,他赶紧跟上。

    “姑娘就不想拿下这悬赏?”那男子蹿到蓟幻身边,与她并肩而行,此时二人已经走在灯火通明的主道上,自然没有之前那般设防。

    “想啊,可是我实在没这个本事,还是算了。”

    “这说的哪里话?我看姑娘你实力不凡,怎的这样轻言放弃呢?”

    “不放弃还能怎么办?我鼻子也不灵敏,又不会算卦,啊对了,我还有很严重的脸盲,现在就是城主夫人从我旁边走过去我也不会认得,”说着她停下脚步,忽然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贴近那男子面前,把他吓了一跳,她说,“你这张脸我看着很是眼熟呢,莫非你就是城主夫人?”

    那男人哑口无言,但是额上很明显地迸出了两条青筋。

    这时候天上打了一道闷雷,无端下起雨来,蓟幻走进一家馄饨铺的屋檐下面,拉开矮凳坐下,自顾自要了一碗馄饨,那男人也紧跟着坐在她对面,也要了一碗。

    馄饨很快就上来,二人就着雨声吸溜着自己的馄饨,热汤喝进肚子里,蔓延出无尽的满足。

    “跟我合作吧。”

    那男人终于放弃了拐弯抹角的试探,说出了他真实的想法。

    合作?就好像是我被你坑得还不够?

    蓟幻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但她觉得眼前此人就是杀勾尧当日那神秘男子!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但碰上了总归是冤家路窄,合作?合作个屁!

    那男子就看到蓟幻的脸上瞬间变换了一套幽怨的表情,她幽幽说道:“唉……也不是奴家不愿与阁下合作,只是……奴家实在再也承受不了被同伴背叛的感觉…………”

    男人的脸皮有一瞬间的颤抖,随即他开朗笑道:“怎么会呢?若是你我二人结盟,这次的悬赏必定是手到擒来——”

    “那个人,骗我骗得好惨……”她眉目轻蹙,眼底一汪水潭荡漾着,看上去楚楚可怜,“当初说好要并肩作战,结果他实力不敌,奴家也险些身死……”

    男人的眼角开始抽动,但是蓟幻还是若无旁人地继续诉说:“若不是奴家机警,还留了后手,如今怕是,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还没等男人有更多反应,她上身往前一倾,晃得桌子上碗里的汤都撒出来几滴。她殷切又哀怨地看着他,说:“如果不是我技高一筹击杀了敌人,那他还有命活吗?可是,他是如何对待他的救命恩人?他竟然,向全天下宣布我就是凶手,恩——将——仇——报——啊!!!”

    对面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精彩表演,店里店外的人也都投来异样的眼神,他这一刻恨不得冲进雨幕里架上千里马离开这个美丽的城市!

    这女的完全没有羞耻心吗?

    “总之,”蓟幻端坐起来,脸上也收起了多余的表情,“我再也不跟来历不明的人合作了。”

    男人黑着一张脸,心里想,小爷在这听你唱了半天的戏,被周围人用看猴的眼光折磨了半天,可不是奔着你这些荒谬的拒绝来的。

    “来历不明吗?我倒觉得合作伙伴之间应该是各取所需,未必一定要知根知底。”

    “你说的也挺有道理,但是我很难信任一个连真实的样貌和姓名都不知晓的陌生人。”

    二人对视之间电光火石,都不肯相让,就这样僵持着。

    “好吧,”男人端坐,“既然是我提议合作,我想我应该是要拿出些诚意来。”

    他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枚令牌,放在手上,说:“我有这个,但是我需要你进去打探消息。”

    蓟幻伸头一看,果然与她刚才在城主府外面看见的女人手中的令牌有七八分相似。

    “这是何物?”她佯装不知。

    还装?他腹诽道,但面上还是和善解释:“这是你刚刚在城主府外看见的,那位管家手里拿着的东西,当然并不是她那一枚。”

    “是吗?可是刚刚天色太暗了,隔得又远,我没太看清,这些令牌长得也都差不多样……”

    “好,既然你怀疑,”他正色道,收起了一直以来玩笑态度,“明晚这个时候,我与你一同夜探城主府,我若是骗你,你我一同被抓,如何?”

    蓟幻注视了他半晌,说道:“不如何。”

    他能拿出城主府的令牌着实惊到了她,她感慨于这人竟然如此手眼通天,但又同时有太多顾忌萦绕在她心里。

    既然这男子在焦云城有非同小可的眼线与势力,他们一同去夜探城主府,就算是落网了,他八成也有能力逃脱,更别提他还可以等她打探完消息就甩下她一个人溜走,而她毫无办法。

    他深不可测,而她除了自己却没有任何倚靠。这一场合作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到完全的公平,如果他最后真的不算计她任何一点,那对她来说都是最幸运的结果了。

    但是他要算计的话,蓟幻大概率凶多吉少。

    为了一个没有任何保证的悬赏冒这种风险,属实是不明智。

    “你竟然能拿出这种东西,说明你背后的势力是我这种闲散猎手不能企及的,我敢说,就算没有我帮你,凭你的人脉八成也能做到你需要我做的事,我还是不掺和进你们大人物们的计划中了。”

    蓟幻这样说,也算是将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她无意与城府太深的人打交道,打不了她老老实实地去斗武场打擂台。

    说完她站起身来就要踏进雨幕里。

    “等一下,”那男子也站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那如果我付你精石呢?或者宝物?你想要什么?”

    她重新坐下了。

    “你能付我多少精石?”

    这才聊到点子上。

    反正都是冒着性命危险赚精石,给谁卖命不都一样?

    他一挑眉,没想到事情竟然绕到这上面去,早知道还费什么口舌,他也重新坐下,斟酌道:“我需要你去城主府里打探关于城主与城主夫人的一切消息,一万精石,我先预付你一半,事成后再付另一半。”

    蓟幻眯着眼,手指敲着桌面,说:“一万……不好吧,城主府那么大,我在里面逛三天也未必能查到什么讯息。”

    “那就两万,主要探查城主夫人的信息就可以,任何与她失踪有关系的事情。”

    “可是城主府里高手如云,守卫众多,很吓人的。”

    男子沉下了脸,说道:“五万。”

    “嘶……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活儿啊,才五万也太……”

    男子捏紧了拳头,骨节泛着白,似在崩溃边缘,他耐下性子来沉声道:“那你说要多少?”

    蓟幻毫无心机地笑了笑,看起来无比良善,但这并不妨碍她狮子大开口——

    “十万精石,一次付清,而且不需要你跟我一起进去探查,我一人足矣,但是我只去一个晚上,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男人捏紧的拳头噼里啪啦地响着,配合着他无比扭曲的面容,以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他说:“你还真敢开这个口啊……”

    她笑嘻嘻地提醒他:“你假脸皮打皱了。”

    他平复了半晌,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他都要拿下这个悬赏,面前这个女人的隐匿手段,在她还没有内丹的时候,就可以在绝地境巅峰的勾尧眼皮子底下藏匿,现在她实力想必更上一层楼,这是最简单快速的方法……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精石不过是身外之物,如果没有蓟幻再多的精石也不能帮他达成目的。他开口道:“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精石,你待我去筹措一些,明夜亥时,我们在这里见面,届时我会将精石一次性付清给你。”

    “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了?”她朝他伸出手。

    蓟幻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十万精石说拿就拿,真是大款,看来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那就合作愉快吧,”他伸出手,随意地握了一握,旋即又皱紧了脸,急道,“你最好给我带点有价值的消息出来!”

    “好说好说,虽然现在说这个着实有点晚了,不知老板怎么称呼?”

    那男人看满面笑意的蓟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负气说道:“池翎,我的名字。”

    “好名字,”她称赞道,“我叫水月,也是好名字吧!”

    池翎白眼都翻到后脑勺,水月个屁!我看你长得倒像个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