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回 忘却仙号重做人
叙州府，位于四川南部，挨着贵州，云南两省。这里多山多雨，汉夷杂居，走在府城的街道上，时不时能看到赶着驴车，前来互市赶集的各族山民，山高云深，产出的货物也是千奇百怪。
李松云背负双手，在互市里慢悠悠闲逛，他在观察着世间百态，寻找合适的生财之道，好完成老道设下的入门考验。
来互市交易的异族商贩们多是以物换物，把从苗寨，盐井里产出的兽皮，糙盐，美玉拿来与汉人换取一些绫罗，稻谷，药材等，忙忙碌碌，却只能勉强糊口。这让李松云放弃了摆摊做买卖的想法。
他正在为难之际，在菜市口的公告牌下听到一阵喧闹。
“悬赏黄金千两，我要是能遇到他就好了。”一位挑夫打扮的汉子啧啧感叹。
“只怕你有命挣钱，没命花。这李松云凶名昭著，你碰上了，有胆子捉拿？”身后一位长衣秀士冷笑着摇了摇折扇。
“我是不敢，但向官府举报，也有银子拿不是？”挑夫反驳道。
“愚蠢！似这等通缉犯，所过之处，必定毁尸灭迹，你遇着了，只有死路一条。昔日伍子胥路遇渔夫，渔夫为使他放心，自刎投江。伍大夫这等贤人尚不能免俗，他李松云又岂会手软？”秀才讲古论今，将旁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李松云也看清了榜文，原来是六扇门的通缉令，他曾与乐山书院的陈院主结仇，又挟持，折辱过蜀王，早已成为朝廷的一级钦犯，其凶名也就只比绿林盟慕容玄，白莲教主朱蒙好一点。
在士林读书人看来，说他是枭雄，是魔头也不为过。
“哈哈，原来我自己才是生财的肥牛。”李松云看见通缉自己的榜文，自嘲一笑，他伸手在脸上一抹，使了个老道近日教他的障眼法门，容貌虽未变，但一般人神识被迷惑，很难将之与通缉令上的画像对应上。
有了障眼法做掩饰，李松云毫无顾忌地凑入人群，一把揽住那说话的秀才，询问道：“我有一桩买卖，敢请贤兄移步，不知可否？”
秀才转头一看，李松云长衫玉立，像个书生模样，误将他认作是同道的儒生，拱手施了一礼，道声’请’，便随着李松云同行。
“小生郭奉常，敢问年兄尊姓台甫？是本地人，还是去省城赶考的？”叙州僻处蜀南，读书人很少，郭秀才好不容易遇到同道中人，显得异常热情。
“李若水，关中人士，游学至此，尚无功名。”李松云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也不敢再以’冷剑陌云’的名头行走江湖，看到这摇头晃脑的书生，想起了自己的表字’若水’。
他的祖父虽以中原的风俗给他取过表字，但华胥人不兴称字号，所以一直不曾提起过，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
“原来是李兄，不知你有何事相商？”郭奉常礼貌地询问，此时李松云邀请他到茶棚坐下，两人互报过姓字，算是点头之交了。
“我想打听一下，这叙州府谁最有钱？他是怎么发家的？”李松云开门见山地问道。
“诶……圣人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辈读书人岂可汲营于财帛，动辄言利乎？”郭奉常忍不住劈头盖脸将李松云数落了一顿，迂态尽显。
“郭兄只需告知小弟，我急着用钱。”李松云皱了皱眉，眼前的秀才明明衣着寒酸，看起来生活很是拮据，还口口声声视钱财如粪土，他不知这算是迂腐还是虚伪。
“哦……”郭奉常见李松云有些不耐烦，只好改口道：“要说本地财主，当属东城赵员外，说起这赵家，听说前日，赵家的掌上明珠赵小姐已经许亲了，可怜一株佳荷，将陷泥潭中矣。”
李松云见他神态迷惘，不禁心中好笑，乃调侃道：“这么说如果赵小姐许给你，就算栽入沃土咯？”
郭奉常闻言，低下头，有些害臊，支支吾吾道：“哪里哪里，虽有惜花之意，奈何咫尺蜗居，难……”
“能否告诉我，赵员外是怎么赚钱，家业如何做大的？”李松云哪有心情听他倾诉这些单相思，急忙将话题扯了回来，继续问道。
“这个……”郭奉常从忧伤中回过神，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据说赵员外有个外甥在衙门里做巡检使，凭这个关系，拿到了买办批文，专门做茶马道上的生意，将叙州府周遭的苗寨山货，拉到成都，特供给成都的达官贵人。在成都府，赵员外还开了不少铺子。”
“倒也不复杂。”李松云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就没有别人做这个生意？”
“李兄从中原来的，恐怕不了解。夷人的土司虽向朝廷称臣，同属天朝子民，但他们住在山寨洞窟，不和汉人来往。他们拉到互市的山货，只有茶马司指定商户方可收购。而赵员外手里有批文，正是这三大买办之一。”郭秀才耐心替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松云点了点头。郭奉常又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而且，从叙州到成都，一路艰险，除了和马帮打好关系外，还得打发路上的地痞山贼。这些难处，一般人哪应付得来？”
“唔……想不到做生意有这么多门道，难怪书里说’修真之难，难在不舍世间荣华’，富贵来之不易，如何能不留恋？”李松云感慨道。
他与慕容嫣相熟，知道所谓地痞山贼，大多是绿林盟的人，货物来往运输，除了拿到官府的路引，还得和绿林盟打好交道，保金贡品是一样不能少。他此刻才算是对世俗中人生存之艰难，有了些深刻的体会。
“李兄要谋富贵，何不努力进取，一旦有了功名，不比这些商贾体面？”郭秀才不解地问道。
李松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郭秀才。别说他是朝廷钦犯，即便没有招惹官府，老道要他在半年内赚够万两银，哪有时间去寒窗苦读。
“我想去拜访赵员外，不知有什么门路？”李松云决定去赵府谋个营生，借近观察学习。
“啊？”郭秀才感到为难，他还想去赵府见赵小姐呢，可赵员外为人势利，根本瞧不上他这种穷酸秀才，自己好歹是个秀才，而李松云半点功名都没有，怕是连靠近赵府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虽未明言，李松云却看懂了郭奉常的意思。他现在被限制，不能使用剑术，内功以及术法，与凡人无异，若赵府的护院不准他进门，李松云是毫无办法的。
“李兄是欠了赌债？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呗。”郭秀才见李松云愁眉不展，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除非你去应聘家丁，否则是难有机会接近赵员外的。”
“家丁！”李松云眼前一亮，猛地拍了拍桌子，兴冲冲地问道：“怎么应聘？”
郭秀才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松云，他难以想象，一个体面端正的读书人，怎么能自降身份去给人做长工，这家伙，是想钱想疯了？
李松云背负双手，在互市里慢悠悠闲逛，他在观察着世间百态，寻找合适的生财之道，好完成老道设下的入门考验。
来互市交易的异族商贩们多是以物换物，把从苗寨，盐井里产出的兽皮，糙盐，美玉拿来与汉人换取一些绫罗，稻谷，药材等，忙忙碌碌，却只能勉强糊口。这让李松云放弃了摆摊做买卖的想法。
他正在为难之际，在菜市口的公告牌下听到一阵喧闹。
“悬赏黄金千两，我要是能遇到他就好了。”一位挑夫打扮的汉子啧啧感叹。
“只怕你有命挣钱，没命花。这李松云凶名昭著，你碰上了，有胆子捉拿？”身后一位长衣秀士冷笑着摇了摇折扇。
“我是不敢，但向官府举报，也有银子拿不是？”挑夫反驳道。
“愚蠢！似这等通缉犯，所过之处，必定毁尸灭迹，你遇着了，只有死路一条。昔日伍子胥路遇渔夫，渔夫为使他放心，自刎投江。伍大夫这等贤人尚不能免俗，他李松云又岂会手软？”秀才讲古论今，将旁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李松云也看清了榜文，原来是六扇门的通缉令，他曾与乐山书院的陈院主结仇，又挟持，折辱过蜀王，早已成为朝廷的一级钦犯，其凶名也就只比绿林盟慕容玄，白莲教主朱蒙好一点。
在士林读书人看来，说他是枭雄，是魔头也不为过。
“哈哈，原来我自己才是生财的肥牛。”李松云看见通缉自己的榜文，自嘲一笑，他伸手在脸上一抹，使了个老道近日教他的障眼法门，容貌虽未变，但一般人神识被迷惑，很难将之与通缉令上的画像对应上。
有了障眼法做掩饰，李松云毫无顾忌地凑入人群，一把揽住那说话的秀才，询问道：“我有一桩买卖，敢请贤兄移步，不知可否？”
秀才转头一看，李松云长衫玉立，像个书生模样，误将他认作是同道的儒生，拱手施了一礼，道声’请’，便随着李松云同行。
“小生郭奉常，敢问年兄尊姓台甫？是本地人，还是去省城赶考的？”叙州僻处蜀南，读书人很少，郭秀才好不容易遇到同道中人，显得异常热情。
“李若水，关中人士，游学至此，尚无功名。”李松云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也不敢再以’冷剑陌云’的名头行走江湖，看到这摇头晃脑的书生，想起了自己的表字’若水’。
他的祖父虽以中原的风俗给他取过表字，但华胥人不兴称字号，所以一直不曾提起过，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
“原来是李兄，不知你有何事相商？”郭奉常礼貌地询问，此时李松云邀请他到茶棚坐下，两人互报过姓字，算是点头之交了。
“我想打听一下，这叙州府谁最有钱？他是怎么发家的？”李松云开门见山地问道。
“诶……圣人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辈读书人岂可汲营于财帛，动辄言利乎？”郭奉常忍不住劈头盖脸将李松云数落了一顿，迂态尽显。
“郭兄只需告知小弟，我急着用钱。”李松云皱了皱眉，眼前的秀才明明衣着寒酸，看起来生活很是拮据，还口口声声视钱财如粪土，他不知这算是迂腐还是虚伪。
“哦……”郭奉常见李松云有些不耐烦，只好改口道：“要说本地财主，当属东城赵员外，说起这赵家，听说前日，赵家的掌上明珠赵小姐已经许亲了，可怜一株佳荷，将陷泥潭中矣。”
李松云见他神态迷惘，不禁心中好笑，乃调侃道：“这么说如果赵小姐许给你，就算栽入沃土咯？”
郭奉常闻言，低下头，有些害臊，支支吾吾道：“哪里哪里，虽有惜花之意，奈何咫尺蜗居，难……”
“能否告诉我，赵员外是怎么赚钱，家业如何做大的？”李松云哪有心情听他倾诉这些单相思，急忙将话题扯了回来，继续问道。
“这个……”郭奉常从忧伤中回过神，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据说赵员外有个外甥在衙门里做巡检使，凭这个关系，拿到了买办批文，专门做茶马道上的生意，将叙州府周遭的苗寨山货，拉到成都，特供给成都的达官贵人。在成都府，赵员外还开了不少铺子。”
“倒也不复杂。”李松云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就没有别人做这个生意？”
“李兄从中原来的，恐怕不了解。夷人的土司虽向朝廷称臣，同属天朝子民，但他们住在山寨洞窟，不和汉人来往。他们拉到互市的山货，只有茶马司指定商户方可收购。而赵员外手里有批文，正是这三大买办之一。”郭秀才耐心替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松云点了点头。郭奉常又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而且，从叙州到成都，一路艰险，除了和马帮打好关系外，还得打发路上的地痞山贼。这些难处，一般人哪应付得来？”
“唔……想不到做生意有这么多门道，难怪书里说’修真之难，难在不舍世间荣华’，富贵来之不易，如何能不留恋？”李松云感慨道。
他与慕容嫣相熟，知道所谓地痞山贼，大多是绿林盟的人，货物来往运输，除了拿到官府的路引，还得和绿林盟打好交道，保金贡品是一样不能少。他此刻才算是对世俗中人生存之艰难，有了些深刻的体会。
“李兄要谋富贵，何不努力进取，一旦有了功名，不比这些商贾体面？”郭秀才不解地问道。
李松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郭秀才。别说他是朝廷钦犯，即便没有招惹官府，老道要他在半年内赚够万两银，哪有时间去寒窗苦读。
“我想去拜访赵员外，不知有什么门路？”李松云决定去赵府谋个营生，借近观察学习。
“啊？”郭秀才感到为难，他还想去赵府见赵小姐呢，可赵员外为人势利，根本瞧不上他这种穷酸秀才，自己好歹是个秀才，而李松云半点功名都没有，怕是连靠近赵府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虽未明言，李松云却看懂了郭奉常的意思。他现在被限制，不能使用剑术，内功以及术法，与凡人无异，若赵府的护院不准他进门，李松云是毫无办法的。
“李兄是欠了赌债？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呗。”郭秀才见李松云愁眉不展，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除非你去应聘家丁，否则是难有机会接近赵员外的。”
“家丁！”李松云眼前一亮，猛地拍了拍桌子，兴冲冲地问道：“怎么应聘？”
郭秀才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松云，他难以想象，一个体面端正的读书人，怎么能自降身份去给人做长工，这家伙，是想钱想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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