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卸陌走肉
“楚楚可怜”四个字，形容夏星眠最合适不过，可她偏偏最讨厌这四个字。
从小体弱多病的她，总会激起别人的保护欲，身边一直有很多关心她的人。
可她不喜欢那些走向自己的陌生人，更讨厌他们用怜爱的目光注视自己。
三个月前，一直和夏星眠相依为命的桑兜奶奶去世了。
一个背着红蜂桶的男人出现在夏星眠面前，把她交给了一个身穿红色长衫的瘸腿老头儿，并让她喊瘸老头爷爷。
桑兜奶奶生前嘱咐过，无论如何，一定要听那个背蜂桶的大叔的话。
一直都很听话的夏星眠便乖乖地称呼瘸腿老头为爷爷，和他一起生活。
桑兜奶奶咽气前，对夏星眠说：“奶奶放心不下你，还没有陪你长大……”
彼时，一向胆小怯懦的小女孩只知道掉眼泪，没出息的一直哭一直哭。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讨厌的胆小鬼了。
如果在奶奶离开世界之前，自己可以鼓起勇气，对她说一句：“奶奶，您放心，阿眠会变得坚强起来的。”
那样，奶奶就可以稍稍安心地离开，临走前也不会满脸忧伤了吧？
她腰上系着的铃铛，是桑兜奶奶赠予自己的，一解下铃铛，就会很难受，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样，难以呼吸。
不管走到哪里去，她都要戴上叮叮当当的铃铛，必须承受形形色色的人们投来的目光，所以她讨厌出门。
只要看到一双双陌生的眼睛，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就会涌上心头。
像是她最讨厌、最害怕的毛毛虫爬满了她的心尖，难受极了。
她最喜欢待在屋子里，总觉得小小的屋子，才是最安全的世界。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变得勇敢起来，坚强起来。
因此，她才会在树下埋糖，想要告别怯懦的自己，让天上的桑兜奶奶放心。
听爷爷说，这附近有一个讨人厌的死鱼眼男孩，经常拿着一把破木剑惹是生非。
早上，那个臭死鱼眼用一把破木剑把她砸倒在地，很疼很疼。
随后，死鱼眼男孩跑来跟她道歉了，慌里慌张的模样，有点傻乎乎的。
在树下埋糖，夏星眠知道有人在身后，她想，见到自己埋糖，身后的人一定会跑来问她为啥这么做，然后嘲笑她幼稚。
然而，那个死鱼眼男孩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守在她身后。
她去田地里，准备摘一些桑兜奶奶最喜欢的野花，放在自己的屋子里。
在那里，夏星眠又遇见了死鱼眼男孩，发现自己看见了他，那男孩赶紧遮住脸，似乎是怕自己那张不像好人的脸吓到她。
认认真真，却又傻乎乎的模样，让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可是，当他放下手的时候，夏星眠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便赶紧离开了那里。
此时，屋外传来了和夏星眠同龄的小孩子们嬉笑玩乐的声音。
她踟蹰良久。
终于站了起来。
然后，走出屋子。
既然决定要告别怯懦的自己，变得勇敢起来，就必须得迈出新的一步。
爷爷也说了，要多交一些朋友，不能一直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怯生生的紫发女孩来到那群同龄的孩子身边，说话的声音细若游丝。
那些人见到夏星眠的小手握得紧紧的，白皙的脸颊堆满了不情愿。
看上去，就像他们逼着她交朋友似的，顿时不满意了。
他们停止嬉闹，一双一双冷漠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夏星眠身上。
夏星眠立马泄气了。
她慢慢后退……
那群人顿时乐了起来！
没想到退了几步的女孩涨红了脸，再次鼓起勇气，走向那群人。
她又说了一次：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见到夏星眠满脸认真，那群人先是一愣，拍拍手掌，表示欢迎。
然后七嘴八舌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今年多大了，八岁，还是九岁？你属什么的呀？”
“你为啥戴着一串铃铛？”
“为什么你眼底的黑眼圈那么重？你晚上干嘛了？你不睡觉的吗？”
夏星眠被孩子们没有恶意的热情层层围困，明明下定决心要改掉怕生的毛病，却又被没出息的怯懦所打败。
她不知道看哪儿。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手足无措地往后退。
人们见到夏星眠脸上满是抗拒，既觉得疑惑，又感到懊恼。
他们都觉得自己被这个人畜无害的娇小女孩戏弄了，愤怒地拦住她的去路。
夏星眠退无可退。
手足无措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众人见状，心中更恼火了。
“你这是干啥？”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玩？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像我们合起伙来欺负你一个人呢？”
“你快说清楚，你想干啥？”
夏星眠低着头。
始终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一个死鱼眼男孩扛着一把破木剑走了过来。
问了句：“你们干啥呢？”
众人看到男孩那对死鱼眼里散发出来的令人感到害怕的威压感。
仿佛他随时都会打破他们的脑袋，或者冲上前来，给他们几个大耳光。
于是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夏星眠握紧拳头，紧皱眉头，在心里不停骂着：“夏星眠，你没用……”
死鱼眼男孩瞥了她一眼。
然后离开。
夏星眠给那群被死鱼眼男孩吓退的人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跟在死鱼眼男孩后面。
似乎是发现女孩跟在了后面，男孩停下了脚步，找了一个地方坐着。
她不说话。
男孩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聆听夏日午后的蝉鸣。
欢糖街尾的风，卷起冰激凌的香味，飘到了男孩和女孩跟前。
夏星眠仰着头认真倾听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响，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窘迫不安。
死鱼眼男孩忽然开口：
“你好点了吗？”
不是“你为什么跟着我”，或者是“你想干嘛”之类的冷冰冰的问句。
而是略带一丝关心，辅以温柔的语气，奇妙地杀死了夏星眠怕生的毛病。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想要说些什么。
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夏星眠什么也不说，死鱼眼男孩也不再说话，站起来走了。
夏星眠的眼神黯淡下来。
埋头看着腰上的铃铛。
深深叹息……
忽然，香甜的奶油味飘至鼻尖，她抬头，眼里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死鱼眼男孩买了一支冰激凌，递到她跟前，笑着对她说：“给，很好吃的。”
很久以后，夏星眠想起此时此刻的男孩，总觉得他的笑容，弥漫着这座世间独此一份的，“甜甜的温柔”。
她接过冰激凌。
对男孩说：“谢谢。”
软绵绵的声线，透着认真。
死鱼眼男孩打开橘子汽水，倒进瓶盖里，像是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为什么这样喝汽水？”
“冰汽水大口大口地喝，容易头疼，这样喝，才更能品尝出橘子的香气。”
夏星眠觉得，眼前的男孩认认真真的，却又傻里傻气的。
看到夏星眠吃完了冰激凌，死鱼眼男孩准备离开，她却扯住了他的衣角。
然后，她小声地问：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死鱼眼男孩认真道：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夏星眠心里一暖，鼓起勇气，小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夏星眠……”
“我是顾此书。”
死鱼眼男孩顿了顿。
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此前，夏星眠下定决心，不再做一个总爱躲在屋子里的胆小鬼女孩。
可是，当她走近那群陌生的同龄人面前，还是会被对方的热情逼退。
她知道，这不怪别人。
只能怪自己没用，始终畏惧一双一双陌生的目光，害怕人家的口水。
然后，死鱼眼男孩出现。
给她开辟了逃跑的路线。
她顺势逃出了包围圈，却不甘心就这样一直做一个胆小鬼。
这才跟在了他后面。
既然无法面对一群人的目光，那就试着接受一个人的目光。
那个别人眼中的坏孩子虽然长了一张冰块一样的臭脸，还有一对死气沉沉的死鱼眼，却一点都不讨厌呢。
他说的话，很温暖，轻而易举地卸下了两人之间的陌生感。
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甜甜的冰激凌吗？
还是他跟自己一样话很少？
夏星眠歪着脑袋想着。
死鱼眼男孩走了又回来了，夏星眠迎着他的身影，徐徐露出笑容。
“你怎么回来了？”
顾此书塞给她一堆橘子糖果，嘴角两边露出好看的酒窝。
“给，这是礼物。”
“礼物？”
“对，庆祝咱们成为朋友。”
夏星眠接过糖果。
眼里水汪汪的，感动极了。
“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跟死鱼眼男孩交朋友，他早就习惯了自己跟自己玩儿。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孤单。
他总觉得，那个叫做夏星眠的女孩身上，堆积着难以驱除的忧伤和孤单。
像她那双被黑眼圈亲吻的眼睛，承受着深深的疲倦。
他想赶走她的孤单。
也想杀死她的忧伤。
好像这样，他也能赶走一直笼罩着自己的深深孤独。
那姑娘埋糖的模样历历在目。
她说，她想变得勇敢起来。
虽然年幼，但男孩觉得，割舍自己喜欢的东西，一直勉强自己，强迫自己变得勇敢，根本不是真正的勇敢。
因此，他才买了糖果送给她。
……
从欢糖北街到欢糖学院，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脚程，需要路过一座密集的森林。
那座森林阴森森的。
经常传来诡异的声音！
既像哭声，又像笑声……
人们称之为“鬼啼林”。
鬼啼林最深处，有个“走肉洞”，据说，洞里有一头恐怖的东西，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白白嫩嫩的小娃儿。
有一年，顾此书家附近有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后来，有人在走肉洞附近发现了那个小孩被撕碎的衣服。
以及，一堆骨头碎肉。
这直接证实了走肉洞是个不祥之地，就连好多大人都不敢轻易靠近走肉洞。
每年的惊蛰时节，欢糖镇的所有镇民都会在漠诞广场举行盛大的“烹偶之宴”，用来宴飨欢糖镇的先贤。
这是一年一度的祭祀仪式。
所有人必须参加。
每年的惊蛰时节，走肉洞里都会爬出一种近似人形的怪物。
人们称其为“祭祀人偶”。
这种怪物是祭祀仪式必不可少的东西，会有专门挑选出来的镇民，守在走肉洞口，抓住从走肉洞里爬出来的怪物，用于欢糖镇一年一次的盛大祭祀仪式。
这天早上，顾此书上学，走到鬼啼森林的时候，发现一个紫发小女孩蜷缩在一棵大树下，满脸都是惊惧。
“夏星眠，你怎么了？”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谁啊？”
“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声音好像是从那边发出来的。”
夏星眠所指的方向……
正是走肉洞。
从小体弱多病的她，总会激起别人的保护欲，身边一直有很多关心她的人。
可她不喜欢那些走向自己的陌生人，更讨厌他们用怜爱的目光注视自己。
三个月前，一直和夏星眠相依为命的桑兜奶奶去世了。
一个背着红蜂桶的男人出现在夏星眠面前，把她交给了一个身穿红色长衫的瘸腿老头儿，并让她喊瘸老头爷爷。
桑兜奶奶生前嘱咐过，无论如何，一定要听那个背蜂桶的大叔的话。
一直都很听话的夏星眠便乖乖地称呼瘸腿老头为爷爷，和他一起生活。
桑兜奶奶咽气前，对夏星眠说：“奶奶放心不下你，还没有陪你长大……”
彼时，一向胆小怯懦的小女孩只知道掉眼泪，没出息的一直哭一直哭。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讨厌的胆小鬼了。
如果在奶奶离开世界之前，自己可以鼓起勇气，对她说一句：“奶奶，您放心，阿眠会变得坚强起来的。”
那样，奶奶就可以稍稍安心地离开，临走前也不会满脸忧伤了吧？
她腰上系着的铃铛，是桑兜奶奶赠予自己的，一解下铃铛，就会很难受，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样，难以呼吸。
不管走到哪里去，她都要戴上叮叮当当的铃铛，必须承受形形色色的人们投来的目光，所以她讨厌出门。
只要看到一双双陌生的眼睛，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就会涌上心头。
像是她最讨厌、最害怕的毛毛虫爬满了她的心尖，难受极了。
她最喜欢待在屋子里，总觉得小小的屋子，才是最安全的世界。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变得勇敢起来，坚强起来。
因此，她才会在树下埋糖，想要告别怯懦的自己，让天上的桑兜奶奶放心。
听爷爷说，这附近有一个讨人厌的死鱼眼男孩，经常拿着一把破木剑惹是生非。
早上，那个臭死鱼眼用一把破木剑把她砸倒在地，很疼很疼。
随后，死鱼眼男孩跑来跟她道歉了，慌里慌张的模样，有点傻乎乎的。
在树下埋糖，夏星眠知道有人在身后，她想，见到自己埋糖，身后的人一定会跑来问她为啥这么做，然后嘲笑她幼稚。
然而，那个死鱼眼男孩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守在她身后。
她去田地里，准备摘一些桑兜奶奶最喜欢的野花，放在自己的屋子里。
在那里，夏星眠又遇见了死鱼眼男孩，发现自己看见了他，那男孩赶紧遮住脸，似乎是怕自己那张不像好人的脸吓到她。
认认真真，却又傻乎乎的模样，让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可是，当他放下手的时候，夏星眠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便赶紧离开了那里。
此时，屋外传来了和夏星眠同龄的小孩子们嬉笑玩乐的声音。
她踟蹰良久。
终于站了起来。
然后，走出屋子。
既然决定要告别怯懦的自己，变得勇敢起来，就必须得迈出新的一步。
爷爷也说了，要多交一些朋友，不能一直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怯生生的紫发女孩来到那群同龄的孩子身边，说话的声音细若游丝。
那些人见到夏星眠的小手握得紧紧的，白皙的脸颊堆满了不情愿。
看上去，就像他们逼着她交朋友似的，顿时不满意了。
他们停止嬉闹，一双一双冷漠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夏星眠身上。
夏星眠立马泄气了。
她慢慢后退……
那群人顿时乐了起来！
没想到退了几步的女孩涨红了脸，再次鼓起勇气，走向那群人。
她又说了一次：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见到夏星眠满脸认真，那群人先是一愣，拍拍手掌，表示欢迎。
然后七嘴八舌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今年多大了，八岁，还是九岁？你属什么的呀？”
“你为啥戴着一串铃铛？”
“为什么你眼底的黑眼圈那么重？你晚上干嘛了？你不睡觉的吗？”
夏星眠被孩子们没有恶意的热情层层围困，明明下定决心要改掉怕生的毛病，却又被没出息的怯懦所打败。
她不知道看哪儿。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手足无措地往后退。
人们见到夏星眠脸上满是抗拒，既觉得疑惑，又感到懊恼。
他们都觉得自己被这个人畜无害的娇小女孩戏弄了，愤怒地拦住她的去路。
夏星眠退无可退。
手足无措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众人见状，心中更恼火了。
“你这是干啥？”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玩？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像我们合起伙来欺负你一个人呢？”
“你快说清楚，你想干啥？”
夏星眠低着头。
始终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一个死鱼眼男孩扛着一把破木剑走了过来。
问了句：“你们干啥呢？”
众人看到男孩那对死鱼眼里散发出来的令人感到害怕的威压感。
仿佛他随时都会打破他们的脑袋，或者冲上前来，给他们几个大耳光。
于是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夏星眠握紧拳头，紧皱眉头，在心里不停骂着：“夏星眠，你没用……”
死鱼眼男孩瞥了她一眼。
然后离开。
夏星眠给那群被死鱼眼男孩吓退的人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跟在死鱼眼男孩后面。
似乎是发现女孩跟在了后面，男孩停下了脚步，找了一个地方坐着。
她不说话。
男孩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聆听夏日午后的蝉鸣。
欢糖街尾的风，卷起冰激凌的香味，飘到了男孩和女孩跟前。
夏星眠仰着头认真倾听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响，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窘迫不安。
死鱼眼男孩忽然开口：
“你好点了吗？”
不是“你为什么跟着我”，或者是“你想干嘛”之类的冷冰冰的问句。
而是略带一丝关心，辅以温柔的语气，奇妙地杀死了夏星眠怕生的毛病。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想要说些什么。
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夏星眠什么也不说，死鱼眼男孩也不再说话，站起来走了。
夏星眠的眼神黯淡下来。
埋头看着腰上的铃铛。
深深叹息……
忽然，香甜的奶油味飘至鼻尖，她抬头，眼里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死鱼眼男孩买了一支冰激凌，递到她跟前，笑着对她说：“给，很好吃的。”
很久以后，夏星眠想起此时此刻的男孩，总觉得他的笑容，弥漫着这座世间独此一份的，“甜甜的温柔”。
她接过冰激凌。
对男孩说：“谢谢。”
软绵绵的声线，透着认真。
死鱼眼男孩打开橘子汽水，倒进瓶盖里，像是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为什么这样喝汽水？”
“冰汽水大口大口地喝，容易头疼，这样喝，才更能品尝出橘子的香气。”
夏星眠觉得，眼前的男孩认认真真的，却又傻里傻气的。
看到夏星眠吃完了冰激凌，死鱼眼男孩准备离开，她却扯住了他的衣角。
然后，她小声地问：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死鱼眼男孩认真道：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夏星眠心里一暖，鼓起勇气，小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夏星眠……”
“我是顾此书。”
死鱼眼男孩顿了顿。
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此前，夏星眠下定决心，不再做一个总爱躲在屋子里的胆小鬼女孩。
可是，当她走近那群陌生的同龄人面前，还是会被对方的热情逼退。
她知道，这不怪别人。
只能怪自己没用，始终畏惧一双一双陌生的目光，害怕人家的口水。
然后，死鱼眼男孩出现。
给她开辟了逃跑的路线。
她顺势逃出了包围圈，却不甘心就这样一直做一个胆小鬼。
这才跟在了他后面。
既然无法面对一群人的目光，那就试着接受一个人的目光。
那个别人眼中的坏孩子虽然长了一张冰块一样的臭脸，还有一对死气沉沉的死鱼眼，却一点都不讨厌呢。
他说的话，很温暖，轻而易举地卸下了两人之间的陌生感。
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甜甜的冰激凌吗？
还是他跟自己一样话很少？
夏星眠歪着脑袋想着。
死鱼眼男孩走了又回来了，夏星眠迎着他的身影，徐徐露出笑容。
“你怎么回来了？”
顾此书塞给她一堆橘子糖果，嘴角两边露出好看的酒窝。
“给，这是礼物。”
“礼物？”
“对，庆祝咱们成为朋友。”
夏星眠接过糖果。
眼里水汪汪的，感动极了。
“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跟死鱼眼男孩交朋友，他早就习惯了自己跟自己玩儿。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孤单。
他总觉得，那个叫做夏星眠的女孩身上，堆积着难以驱除的忧伤和孤单。
像她那双被黑眼圈亲吻的眼睛，承受着深深的疲倦。
他想赶走她的孤单。
也想杀死她的忧伤。
好像这样，他也能赶走一直笼罩着自己的深深孤独。
那姑娘埋糖的模样历历在目。
她说，她想变得勇敢起来。
虽然年幼，但男孩觉得，割舍自己喜欢的东西，一直勉强自己，强迫自己变得勇敢，根本不是真正的勇敢。
因此，他才买了糖果送给她。
……
从欢糖北街到欢糖学院，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脚程，需要路过一座密集的森林。
那座森林阴森森的。
经常传来诡异的声音！
既像哭声，又像笑声……
人们称之为“鬼啼林”。
鬼啼林最深处，有个“走肉洞”，据说，洞里有一头恐怖的东西，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白白嫩嫩的小娃儿。
有一年，顾此书家附近有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后来，有人在走肉洞附近发现了那个小孩被撕碎的衣服。
以及，一堆骨头碎肉。
这直接证实了走肉洞是个不祥之地，就连好多大人都不敢轻易靠近走肉洞。
每年的惊蛰时节，欢糖镇的所有镇民都会在漠诞广场举行盛大的“烹偶之宴”，用来宴飨欢糖镇的先贤。
这是一年一度的祭祀仪式。
所有人必须参加。
每年的惊蛰时节，走肉洞里都会爬出一种近似人形的怪物。
人们称其为“祭祀人偶”。
这种怪物是祭祀仪式必不可少的东西，会有专门挑选出来的镇民，守在走肉洞口，抓住从走肉洞里爬出来的怪物，用于欢糖镇一年一次的盛大祭祀仪式。
这天早上，顾此书上学，走到鬼啼森林的时候，发现一个紫发小女孩蜷缩在一棵大树下，满脸都是惊惧。
“夏星眠，你怎么了？”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谁啊？”
“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声音好像是从那边发出来的。”
夏星眠所指的方向……
正是走肉洞。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