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怪趴待客
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
一大早，御安衙的人就跑到了顾此书家里，说是有人看见顾此书脚上的镣铐不见了，特地又带来了一副新的镣铐。
他们郑重警告顾此书，如果再敢私自拆掉镣铐，就把他抓去关起来！
送走御安衙的人，顾此书敲了敲新戴上的镣铐，喃喃道：“谁这么缺德，看我不戴镣铐心里就不舒服是吧？”
夏星眠问道：“阿书，御安衙有说什么时候才能摘下镣铐吗？”
顾此书笑了笑，“没关系的，戴不戴镣铐对我而言，没啥差别。”
见到少年露出笑容，夏星眠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便不再多说什么。
已经两三天没上学了，假也没请，两人吃了早餐，来到欢糖北街的书屋，拿上夏星眠的书包，齐肩走向学校。
从螳臂村回来以后，顾此书就在偷偷琢磨夏星眠的事情。
她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必须要查清她为什么会变成蝴蝶。
不然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她身边了，她又变成蝴蝶了，那要怎么办？
虽然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但顾此书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兆。
总感觉这座宁静美好的小小镇子，即将发生某种惊天的大事！
距离欢糖西街大约三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清澈见底，但只要一下雨，就容易涨大水，附近的居民都被淹过。
昨晚突然下起了大雨，到了早上，这条河已经变得浑浊不已了。
顾此书和夏星眠路过这条河的时候，发现昨天晚上那个追逐月亮的胖男孩正在河边，捡一些光滑的小石头。
两人走到他身边。
“早上好啊，你不去上学，在这里捡这些小石头干嘛呢？”
海聆帆握紧了手中的小石头，小声地说：“用来玩捡石头游戏。”
顾此书眼里泛起光芒。
“你也会玩这个游戏？”
海聆帆点点头，然后离开。
大约半年前，阿娘生病住院，海聆帆在医院走廊碰见了一个神色憔悴的男人。
那人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用五颗光滑的小石子玩游戏。
嘴里念念有词：
“珍珍花，发芽芽，老病婆，扔姑娘，姑娘挖心当晚餐，笑问阿娘吃不吃……”
海聆帆多看了几眼。
那人发现了他，以为他对捡石头游戏有兴趣，憔悴的脸上浮现生机，热情地跑到他身边，教他如何玩这个游戏。
海聆帆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正是死鱼眼少年的父亲顾今酌。
……
下午，放学回家。
阿娘发现海聆帆从河边捡了一些小石头回家，对他说：“从河边捡回家的小石子会偷吃家里的粮食，把小石头扔了吧。”
胖乎乎的男孩抬起头，“阿娘，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子一样，相信小石子会偷吃家里的粮食呢？”
阿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喝令他不要多言，把捡来的小石子扔了就是。
海聆帆来到河边，蹲下身来，认真注目着手里的小石头：“可能河边才是你的家，我现在把你送回家了。”
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
一群跟海聆帆差不多大的孩子路过这里，大声笑道：“海聆帆你是笨蛋吗？居然跟小石子说话，它能听得懂吗？”
海聆帆没有理睬他们。
那群讨厌的小鬼跟在他后面，你一句我一句地喊道：“海聆帆，胖溜溜，悄悄话，说给胖溜溜的石头听……”
海聆帆加快脚步。
旁边有大人路过，但他没有求助，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帮助自己。
曾经他也试过求助。
但大人们都把孩子们“唇的枪”，“舌的剑”当成玩闹的工具，将他们过分的戏弄，当成孩子们之间的游戏。
海聆帆继续逃跑。
忽然！
他的耳边响起一道甜亢的声音：“阿帆，你在逃什么啊？”
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裙的麻花辫女孩。
海聆帆没有理她。
胸前垂着两条麻花辫，耳朵上别着一朵雏菊的女孩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拉着他来到那群小屁孩面前，插着腰，恶狠狠地说：“你们在说啥呢？有本事再说一遍！”
小屁孩们停住脚步，忽略麻花辫女孩，对海聆帆说：“哟，怎么调转方向了？我们还以为你要回家跟妈妈告状呢。”
说完。
又是一阵大笑。
海聆帆握紧拳头。
却还是啥也没说。
麻花辫女孩气得跺脚。
她抓起海聆帆的手，对着那群小屁孩咆哮道：“你们无不无聊，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取笑别人，嘲弄别人就这么好玩？”
她张开嘴巴，像只凶巴巴的小狗，对海聆帆说：“把我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那群小屁孩，不然我就咬断你的手！”
海聆帆不为所动，没想到麻花辫女孩竟然真的咬住了他的手臂。
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
像在威胁他：“如果你再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就咬死你！”
海聆帆没办法，只能照做，将麻花辫女孩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那群小屁孩。
“你们无不无聊，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取笑别人，嘲弄别人就这么好玩？”
对面的小屁孩们大感震惊。
这是海聆帆第一次对取笑他的人发出愤怒的咆哮，他没去看他们的表情，低着头，飞快地往家跑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嘴角徐徐爬上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细微笑容。
心里传来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鼓起勇气反抗一下，其实挺不错的吧？”
瞧着海聆帆的背影，平日淘气惯了的小屁孩们大感诧异，目瞪口呆。
不远处——
放学回家路过此地的顾此书和夏星眠也停在了原地。
夏星眠露出笑容，好像在为反抗欺凌的海家娃儿感到开心。
顾此书却是满脸惊诧。
因为他看到：
海聆帆的背上……
竟然趴着一个白毛猴子！
似乎察觉到了顾此书的目光，那只猴子猛地扭过头来。
竟然是一张惨白的人脸。
一根猴毛都没有，一张脸像是常年浸泡在水中的一样，是尸体一样的惨白。
皱纹遍布全脸，勉强可以认出，那是一张老婆婆的脸。
猴身人面的怪物张开嘴巴，朝顾此书发出恐怖的怪声。
除了顾此书以外，没有任何人发现这只怪物，也没有人听见它发出的怪鸣！
海聆帆回到家。
他家那条大黄狗见到小主人回来了，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边，别提多开心啦。
海聆帆把手搭在大黄狗的肩膀上，像在搭着一个老朋友的肩膀一样，眺望天边。
“阿帆，阿娘有话对你说。”
屋里传来阿娘的声音。
海聆帆走进屋子，阿娘对他说：“张家今天‘待客’，你去张家帮忙吧。”
海聆帆有点不愿意。
张家那个叫做张润宝的老男人前段时间生病住院了。
出院以后，就准备“待客”。
海聆帆不喜欢张润宝……
有次，他在街上吃鸡腿。
张润宝家那条白毛大狗突然冲到他面前，想抢走他手里的鸡腿。
没抢到鸡腿，就张开嘴巴要咬他，要不是有一个短头发姐姐帮忙，他就惨啦！
张润宝是御安衙里的主事者之一，所以好多人都不敢惹他。
他家那条白毛恶狗经常跑到别人家偷东西吃，还咬伤了好多人，但因为它的主人，根本没有多少人敢收拾那条臭狗。
阿娘说：“娘的腿脚不方便，不能去帮忙，别人家有事，你不去帮忙，等以后咱家有事，没人来咱家帮忙可怎么办？”
海聆帆无言以对。
只能答应顾去帮忙。
所谓“待客”，就是某户人家发生一些重大的事情了，亲戚朋友，邻里邻居带着礼物去看望那户人家。
过段时间，这户人家就会挑一个好日子，举办丰盛的酒席，宴请那些曾来看望自己的人吃一顿饭。
通常，吃完饭以后，这家人还会举办一场感恩舞会。
人们围着篝火，热热闹闹地喝着酒、跳着舞、唱着歌。
当然，为免铺张浪费，镇里规定，没有重大的事情，是不能随意待客的。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张润宝家这种情况，也是不能待客的。
但是人家有权势啊，说办就办了。
只要有人发出了具体的待客时间，同一条街道的人们就会去帮忙干活。
张家比较有权势，所以不是同一条街的镇民也会去他家帮忙。
在欢糖镇，从来没有用钱请人帮忙的情况发生，大家都乐意互相帮助。
今年我家有事，你来搭把手。明年你家有事，我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是帮忙，其实也做不了多少事情。
对于小孩子来说，只是做一些洗鸡、抬水、抬饭之类的小事。
来帮忙的人很多，一人做几件事，就没有多少事情了。
多数时间，来帮忙的人做了手头上的事情以后，就会聚在一起东扯西扯的唠嗑。
海聆帆来到张家，找到一处人不多的地方，跟着一群中年男人洗猪脚。
刚刚洗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他循着声音望去。
一个短头发的姑娘被一大群人围在中间，赤着脚板，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手里拿着装满鱼儿的小背篼。
一个老大爷敲着拐杖，怒气冲冲地对她说：“千尾鱼，你怎么可以像那群男孩子一样，打湿衣裙，在河里瞎胡闹呢？”
其余人纷纷附和。
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仿佛这姑娘就是个罪人。
就在十几分钟前，来张家帮忙的男孩子们跑到不远处的河里抓鱼。
也有一些女孩子想抓鱼，男孩们朝她们挤出大大的鬼脸，说女孩子好好待在河边就行了，就算下河了也捉不了鱼的。
千尾鱼看到这一幕，大声道：“放屁，谁说只有男孩子可以捉得到鱼？你们有些男孩子，还不如女孩子呢。”
接着，她跳进河里，跟那群男孩子比赛谁捉的鱼儿最多。
赌局结束，她就捉到了二十七尾鱼，而那群放大话的男孩子却只抓到八九尾。
可她带着鱼儿回到张家这边，却被众人团团围住了。
海聆帆挤在人群之中，心想如果自己是那个短发女孩，被这么多目光包围，肯定会紧张得手足无措，最后狼狈地退场。
然而，光着脚丫子的短发女孩没有丝毫怯懦，挺直腰杆，对围着她的人说：“我偏要下河瞎胡闹，那又怎么样？”
有年，海聆帆在街上吃鸡腿，突然有条白毛恶狗向他冲来，把他压倒在地，有个好心跑了过来，帮他赶走了恶犬。
这个叫做千尾鱼的姑娘，就是当年帮助海聆帆赶走白毛恶狗的人。
他一直想对她说声“谢谢”，却一直没勇气跑到她面前表达谢意。
见到她面对人们刁难的目光，无所顾忌的模样，海聆帆心生羡慕，同时陷入深深的自我鄙视当中，发自内心地鄙视着畏惧他人的目光与口水的自己。
傍晚，胖男孩离开张家。
“海聆帆——”
刚到家门口，他就听见有人在身后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海聆帆回头，发现又是那群经常拿他当做“笑料包”取乐的小屁孩。
“活都没干完你就想回家了，这样不好，赶紧跟我们回去吧……”
“没错，跟我们一起回去，干完事了咱们再一起玩‘放屁大王’的游戏。”
“你当‘放屁大王’很好玩，没有你，那个游戏就不好玩了啊！”
小屁孩们说着跑到海聆帆身边，想用强硬的手段把他拉走。
“汪——”
一只大胖狗突然从屋里冲出来，张开嘴巴，气势汹汹地扑向嚣张的小屁孩们！
一大早，御安衙的人就跑到了顾此书家里，说是有人看见顾此书脚上的镣铐不见了，特地又带来了一副新的镣铐。
他们郑重警告顾此书，如果再敢私自拆掉镣铐，就把他抓去关起来！
送走御安衙的人，顾此书敲了敲新戴上的镣铐，喃喃道：“谁这么缺德，看我不戴镣铐心里就不舒服是吧？”
夏星眠问道：“阿书，御安衙有说什么时候才能摘下镣铐吗？”
顾此书笑了笑，“没关系的，戴不戴镣铐对我而言，没啥差别。”
见到少年露出笑容，夏星眠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便不再多说什么。
已经两三天没上学了，假也没请，两人吃了早餐，来到欢糖北街的书屋，拿上夏星眠的书包，齐肩走向学校。
从螳臂村回来以后，顾此书就在偷偷琢磨夏星眠的事情。
她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必须要查清她为什么会变成蝴蝶。
不然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她身边了，她又变成蝴蝶了，那要怎么办？
虽然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但顾此书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兆。
总感觉这座宁静美好的小小镇子，即将发生某种惊天的大事！
距离欢糖西街大约三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清澈见底，但只要一下雨，就容易涨大水，附近的居民都被淹过。
昨晚突然下起了大雨，到了早上，这条河已经变得浑浊不已了。
顾此书和夏星眠路过这条河的时候，发现昨天晚上那个追逐月亮的胖男孩正在河边，捡一些光滑的小石头。
两人走到他身边。
“早上好啊，你不去上学，在这里捡这些小石头干嘛呢？”
海聆帆握紧了手中的小石头，小声地说：“用来玩捡石头游戏。”
顾此书眼里泛起光芒。
“你也会玩这个游戏？”
海聆帆点点头，然后离开。
大约半年前，阿娘生病住院，海聆帆在医院走廊碰见了一个神色憔悴的男人。
那人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用五颗光滑的小石子玩游戏。
嘴里念念有词：
“珍珍花，发芽芽，老病婆，扔姑娘，姑娘挖心当晚餐，笑问阿娘吃不吃……”
海聆帆多看了几眼。
那人发现了他，以为他对捡石头游戏有兴趣，憔悴的脸上浮现生机，热情地跑到他身边，教他如何玩这个游戏。
海聆帆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正是死鱼眼少年的父亲顾今酌。
……
下午，放学回家。
阿娘发现海聆帆从河边捡了一些小石头回家，对他说：“从河边捡回家的小石子会偷吃家里的粮食，把小石头扔了吧。”
胖乎乎的男孩抬起头，“阿娘，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子一样，相信小石子会偷吃家里的粮食呢？”
阿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喝令他不要多言，把捡来的小石子扔了就是。
海聆帆来到河边，蹲下身来，认真注目着手里的小石头：“可能河边才是你的家，我现在把你送回家了。”
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
一群跟海聆帆差不多大的孩子路过这里，大声笑道：“海聆帆你是笨蛋吗？居然跟小石子说话，它能听得懂吗？”
海聆帆没有理睬他们。
那群讨厌的小鬼跟在他后面，你一句我一句地喊道：“海聆帆，胖溜溜，悄悄话，说给胖溜溜的石头听……”
海聆帆加快脚步。
旁边有大人路过，但他没有求助，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帮助自己。
曾经他也试过求助。
但大人们都把孩子们“唇的枪”，“舌的剑”当成玩闹的工具，将他们过分的戏弄，当成孩子们之间的游戏。
海聆帆继续逃跑。
忽然！
他的耳边响起一道甜亢的声音：“阿帆，你在逃什么啊？”
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裙的麻花辫女孩。
海聆帆没有理她。
胸前垂着两条麻花辫，耳朵上别着一朵雏菊的女孩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拉着他来到那群小屁孩面前，插着腰，恶狠狠地说：“你们在说啥呢？有本事再说一遍！”
小屁孩们停住脚步，忽略麻花辫女孩，对海聆帆说：“哟，怎么调转方向了？我们还以为你要回家跟妈妈告状呢。”
说完。
又是一阵大笑。
海聆帆握紧拳头。
却还是啥也没说。
麻花辫女孩气得跺脚。
她抓起海聆帆的手，对着那群小屁孩咆哮道：“你们无不无聊，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取笑别人，嘲弄别人就这么好玩？”
她张开嘴巴，像只凶巴巴的小狗，对海聆帆说：“把我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那群小屁孩，不然我就咬断你的手！”
海聆帆不为所动，没想到麻花辫女孩竟然真的咬住了他的手臂。
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
像在威胁他：“如果你再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就咬死你！”
海聆帆没办法，只能照做，将麻花辫女孩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那群小屁孩。
“你们无不无聊，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取笑别人，嘲弄别人就这么好玩？”
对面的小屁孩们大感震惊。
这是海聆帆第一次对取笑他的人发出愤怒的咆哮，他没去看他们的表情，低着头，飞快地往家跑去。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嘴角徐徐爬上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细微笑容。
心里传来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鼓起勇气反抗一下，其实挺不错的吧？”
瞧着海聆帆的背影，平日淘气惯了的小屁孩们大感诧异，目瞪口呆。
不远处——
放学回家路过此地的顾此书和夏星眠也停在了原地。
夏星眠露出笑容，好像在为反抗欺凌的海家娃儿感到开心。
顾此书却是满脸惊诧。
因为他看到：
海聆帆的背上……
竟然趴着一个白毛猴子！
似乎察觉到了顾此书的目光，那只猴子猛地扭过头来。
竟然是一张惨白的人脸。
一根猴毛都没有，一张脸像是常年浸泡在水中的一样，是尸体一样的惨白。
皱纹遍布全脸，勉强可以认出，那是一张老婆婆的脸。
猴身人面的怪物张开嘴巴，朝顾此书发出恐怖的怪声。
除了顾此书以外，没有任何人发现这只怪物，也没有人听见它发出的怪鸣！
海聆帆回到家。
他家那条大黄狗见到小主人回来了，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边，别提多开心啦。
海聆帆把手搭在大黄狗的肩膀上，像在搭着一个老朋友的肩膀一样，眺望天边。
“阿帆，阿娘有话对你说。”
屋里传来阿娘的声音。
海聆帆走进屋子，阿娘对他说：“张家今天‘待客’，你去张家帮忙吧。”
海聆帆有点不愿意。
张家那个叫做张润宝的老男人前段时间生病住院了。
出院以后，就准备“待客”。
海聆帆不喜欢张润宝……
有次，他在街上吃鸡腿。
张润宝家那条白毛大狗突然冲到他面前，想抢走他手里的鸡腿。
没抢到鸡腿，就张开嘴巴要咬他，要不是有一个短头发姐姐帮忙，他就惨啦！
张润宝是御安衙里的主事者之一，所以好多人都不敢惹他。
他家那条白毛恶狗经常跑到别人家偷东西吃，还咬伤了好多人，但因为它的主人，根本没有多少人敢收拾那条臭狗。
阿娘说：“娘的腿脚不方便，不能去帮忙，别人家有事，你不去帮忙，等以后咱家有事，没人来咱家帮忙可怎么办？”
海聆帆无言以对。
只能答应顾去帮忙。
所谓“待客”，就是某户人家发生一些重大的事情了，亲戚朋友，邻里邻居带着礼物去看望那户人家。
过段时间，这户人家就会挑一个好日子，举办丰盛的酒席，宴请那些曾来看望自己的人吃一顿饭。
通常，吃完饭以后，这家人还会举办一场感恩舞会。
人们围着篝火，热热闹闹地喝着酒、跳着舞、唱着歌。
当然，为免铺张浪费，镇里规定，没有重大的事情，是不能随意待客的。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张润宝家这种情况，也是不能待客的。
但是人家有权势啊，说办就办了。
只要有人发出了具体的待客时间，同一条街道的人们就会去帮忙干活。
张家比较有权势，所以不是同一条街的镇民也会去他家帮忙。
在欢糖镇，从来没有用钱请人帮忙的情况发生，大家都乐意互相帮助。
今年我家有事，你来搭把手。明年你家有事，我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是帮忙，其实也做不了多少事情。
对于小孩子来说，只是做一些洗鸡、抬水、抬饭之类的小事。
来帮忙的人很多，一人做几件事，就没有多少事情了。
多数时间，来帮忙的人做了手头上的事情以后，就会聚在一起东扯西扯的唠嗑。
海聆帆来到张家，找到一处人不多的地方，跟着一群中年男人洗猪脚。
刚刚洗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他循着声音望去。
一个短头发的姑娘被一大群人围在中间，赤着脚板，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手里拿着装满鱼儿的小背篼。
一个老大爷敲着拐杖，怒气冲冲地对她说：“千尾鱼，你怎么可以像那群男孩子一样，打湿衣裙，在河里瞎胡闹呢？”
其余人纷纷附和。
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仿佛这姑娘就是个罪人。
就在十几分钟前，来张家帮忙的男孩子们跑到不远处的河里抓鱼。
也有一些女孩子想抓鱼，男孩们朝她们挤出大大的鬼脸，说女孩子好好待在河边就行了，就算下河了也捉不了鱼的。
千尾鱼看到这一幕，大声道：“放屁，谁说只有男孩子可以捉得到鱼？你们有些男孩子，还不如女孩子呢。”
接着，她跳进河里，跟那群男孩子比赛谁捉的鱼儿最多。
赌局结束，她就捉到了二十七尾鱼，而那群放大话的男孩子却只抓到八九尾。
可她带着鱼儿回到张家这边，却被众人团团围住了。
海聆帆挤在人群之中，心想如果自己是那个短发女孩，被这么多目光包围，肯定会紧张得手足无措，最后狼狈地退场。
然而，光着脚丫子的短发女孩没有丝毫怯懦，挺直腰杆，对围着她的人说：“我偏要下河瞎胡闹，那又怎么样？”
有年，海聆帆在街上吃鸡腿，突然有条白毛恶狗向他冲来，把他压倒在地，有个好心跑了过来，帮他赶走了恶犬。
这个叫做千尾鱼的姑娘，就是当年帮助海聆帆赶走白毛恶狗的人。
他一直想对她说声“谢谢”，却一直没勇气跑到她面前表达谢意。
见到她面对人们刁难的目光，无所顾忌的模样，海聆帆心生羡慕，同时陷入深深的自我鄙视当中，发自内心地鄙视着畏惧他人的目光与口水的自己。
傍晚，胖男孩离开张家。
“海聆帆——”
刚到家门口，他就听见有人在身后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海聆帆回头，发现又是那群经常拿他当做“笑料包”取乐的小屁孩。
“活都没干完你就想回家了，这样不好，赶紧跟我们回去吧……”
“没错，跟我们一起回去，干完事了咱们再一起玩‘放屁大王’的游戏。”
“你当‘放屁大王’很好玩，没有你，那个游戏就不好玩了啊！”
小屁孩们说着跑到海聆帆身边，想用强硬的手段把他拉走。
“汪——”
一只大胖狗突然从屋里冲出来，张开嘴巴，气势汹汹地扑向嚣张的小屁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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