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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挖心笑问

    贺尔零吐出这座虚构乐园的真相,被乱蓬蓬的头发遮住的眼睛,流下两行眼泪。

    没有人看得清他藏在头发下的眼睛,也没有人留意他掉的眼泪。

    此时此刻,谎言被拆穿,丧失五官的人们已经没有办法自称欢糖镇民。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他们也无法抵赖自己早已死去的事实。

    千尾鱼挥动黑色大镰刀实施屠杀的时候,他们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斥责她心狠手辣,毫无人性!

    原来贼喊捉贼的是他们自己……

    他们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这群脸上光秃秃的怪物逼向贺尔零,无尽的痛苦化为熊熊怒火。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们变成一个怪物,让我们变成剥夺他人的生命的刽子手?”

    “为什么要把早已毁灭的村庄,变成一座虚构的乐园,肆意地玩弄我们?”

    “为什么啊——”

    贺尔零扣着鼻屎说:“这是干啥?我可是给了你们第二条性命的人,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也太恩将仇报了吧?”

    他皱紧眉头。

    脸上陡现杀机!

    “不想活着,那就死呗……”

    贺尔零伸出手,凭空一抓,对着他愤怒咆哮的几人顿时化为一堆肉泥!

    活死人们见状……

    惊恐地后退。

    贺尔零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他们后退的步数,“五步,你们退了五步哟。”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刺耳,“对于死亡的畏惧,迫使你们后退了五步;这五步,代表了你们对生活的渴望。”

    贺尔零继续逼近他们,迫使他们继续往后退,“既然还对活着抱有希望,为什么还要摆出善良者的姿态,像看一个可恶的大坏蛋一样看着我呢?这也太虚伪了。”

    有人反驳道:“什么叫做虚伪?早知道活下来需要牺牲他人的生命为代价,还不如埋在地里被虫子啃食干净。”

    “是吗?你们真的是无辜的吗?你们敢说从一开始,自己就不知道想要继续活着,就必须牺牲其他人的性命?!”

    贺尔零满脸鄙夷。

    他的诘问,换来沉默一片。

    ……

    与此同时。

    顾家夫妇还在干架!

    顾今酌的灵能属于斗战系灵能,名为“酌血鏖虎”,需要以自己的精血为祭,成倍提升自己的综合战力。

    桑兜的灵能“馋郁者”,则是通过吸收他人的消极心绪增强自己的力量。

    这灵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在她战斗之际,除了可以随心吸食对手的消极情绪,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力,大范围地吸收周边之人的消极情绪。

    按理说,面对一心想要杀死自己的丈夫,她肯定可以借助丈夫的怨恨,提升自己的战力,轻松击败对方。

    可是,她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通过吸食丈夫的情绪提升力量!

    她实在想不出答案……

    顾今酌的攻势如虎。

    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就这样,纵情厮杀的夫妻俩最终把手中的武器,送入对方的胸膛。

    桑兜吐出一大口鲜血,“你对妻子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还有,我他妈为什么无法吸食你的恨意啊?!”

    顾今酌眼角,满是泪光,“桑兜,如果我说,我根本不恨你,因为爱你,我才要杀了你,你相信吗?”

    桑兜暴跳如雷,“放你娘的屁,你以为老娘是傻批吗?”

    顾今酌似乎早已预想到自己的妻子不会相信,抬起头来,凄凉大笑。

    当年,他亲眼目睹背蜂桶的男人贺尔零带走了桑兜和他的女儿。

    醒来时,贺尔零对他说,他的女儿不会出事的,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像平常一样好好生活在这座小镇里。

    如果他再挑衅,不仅自己的性命不保,连他的女儿也会丢掉小命!

    面对自己怎么干也干不过的对手,顾今酌只能选择妥协。

    似乎是为了避免顾今酌捣乱,贺尔零暂时封印了他的灵力。

    顾今酌忍不住问贺尔零:“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贺尔零沉声道:“我只是不想再逃亡,继续写着天上的诗。”

    三年后,桑兜从走肉洞里爬了出来。

    贺尔零把她和女儿扔进走肉洞之前,把关于这座虚构乐园的一切说给她听。

    还对她说:“臭婆娘,想活下去,你就得好好地待在走肉洞中,我会时不时下达一些命令,让你去执行,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让你的女儿丢掉性命,三年后,就可以离开走肉洞,到外面生活了。”

    桑兜很清楚贺尔零的实力,为了活命,她只能选择乖乖听话。

    窝居在洞中的这三年,她不得不以自己的鲜血为粮,保住女儿的性命。

    同时施展贺尔零教给她的秘术,吸收飘到这附近的寿元,炼成寿元化物。

    但只要一施展贺尔零教给她的秘术,她身体就会产生明显的异变。

    短短三年,她就从一个美丽少妇,变成了一个发秃齿摇,似人似猴的怪物。

    她这才明白,那个姓贺的臭男人为什么不自己施展秘术,非要让她做这件事。

    虽然心里有不满,但秉持着好死不如赖活的理念,桑兜只能忍着。

    从走肉洞里爬出来没多久,贺尔零就找到了她,还让她扔下自己的亲生女儿,收养一个紫头发的小姑娘。

    总爱背着一个红蜂桶的古怪男人三年前带回了两个女婴,一个是顾家夫妇的女儿,另一个则是眼前这个紫头发的小女孩。

    为了可以活下来,桑兜毫不犹豫地扔掉自己的亲生女儿。

    此时,镇中正飘荡着恐怖的魇犬,小女孩被扔进了魇犬堆里,嚎啕大哭!

    由于她的母亲做着处理寿元的勾当,致使魇犬对她怀有天生的厌恶感。

    靠着母亲的鲜血活下来的小姑娘,也免不了承受魇犬同样的厌恶,眼睁睁地看着恐怖的魇犬扑向自己!

    在洞中的时候,桑兜时不时的就对女儿恶言相向,甚至动手扯她的耳朵,捏她的鼻子,拍她的屁股,在她的哇哇大哭里哈哈大笑,手段百出地折磨女儿,然后残忍地吸食她身上的消极情绪。

    如今又被母亲抛入兽群之中,小姑娘的消极情绪达到最高值,加上求生的本能意识,奇迹般促使她觉醒了灵能!

    “砰”的一声巨响,围攻小姑娘的魇犬被她身上涌出的灵力弹开。

    母亲每过几天才肯喂食一点点鲜血,小姑娘饿极了,撕碎围堵她的魇犬,挖出兽体内状若心脏的东西疯狂吞食着。

    不时举起她吃的东西,笑着看向桑兜,像在问她的妈妈:要不要吃一点?

    魇兽整副兽躯都是冰凉的,只有体内状若心脏的脏器具有温度。

    这东西是给兽躯提供能量的核心点,是由强大的怨息凝聚而成的。

    小姑娘吃了此物以后,小小的身体顿时笼罩着浓重的怨息。

    她的母亲流着口水,贪婪地吸食着女儿身上的消极情绪。

    顾今酌路过此地,看到了这一幕,瞅见桑兜和贺尔零,猜出了那个满脸满手都是血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女儿。

    “砰!”

    他狂驰到女儿身边,想要抱抱女儿,却被女儿身上的灵力弹得倒飞而去。

    “咻——”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摸了摸肚子,猛地驰向她那残忍歹毒的母亲。

    为了自保,桑兜挥动锋利的爪子抵挡,没想到直接洞穿了女儿小小的身体!

    桑兜愣住了,她不明白,明明连那群魇犬都不是女儿的对手,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地洞穿了女儿的身躯?

    她好像没有意识到:

    年幼的女儿扑到她身边,不是为了伤害她,只是为了抱抱她。

    她更不愿意多想,走肉洞中的这三年,她的女儿身上散发出了消极的情绪。

    包含了孤独、伤心、痛苦……

    却唯独没有恨。

    年仅三岁的小姑娘慢慢化为一朵雏菊,飘落在桑兜身上,然后消散于无。

    桑兜跌坐在地。

    感觉失去了什么,心里空荡荡的。又感觉什么东西落在了身上,沉甸甸的。

    顾今酌悲痛欲绝。

    大喊着:“我的女儿!”

    他扑到岁数不大,面容却已苍老的妻子身旁,扼住她的咽喉。

    “你这个可恶的老婆娘,你还我女儿的命,还我女儿的命来啊!”

    贺尔零用手臂锁住顾今酌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松开了他。

    顾今酌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走之前,他蹲在桑兜面前,轻轻抚摸她衰老的脸庞,仿佛看到了诸年以前,那个双耳别着珍珍花的美好姑娘。

    那个,他最心爱的姑娘……

    泪水打湿了双眼,顾今酌收回手的刹那,眼里的柔情消失殆尽。

    他握紧拳头,低声道:“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找回我的桑兜。”

    恶毒的妇人看着顾今酌离开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说啥嘞?老娘不就是桑兜?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不久之后,有人发现,一个独居的忧郁男人总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屋前,玩捡石子游戏,嘴里念念有词:

    “珍珍花,发芽芽,老病婆,扔姑娘,姑娘挖心当晚餐,笑问阿娘吃不吃……”

    后来,这个男人爱上了酒,隔三差五的就喝得烂醉如泥。

    有天,男人喝得酩酊大醉。

    他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捡到了一个小婴儿,稀里糊涂地把小婴儿带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

    他给婴儿取了个名字:

    顾此书。

    而他口中的“老病婆”桑兜,也收养了一个紫头发的小姑娘。

    贺尔零告诉桑兜,小姑娘叫做夏星眠,再三告诫她,不能动歪心思伤害小姑娘。

    起初,桑兜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是挺好的,小姑娘学会说话以后,就爱扑在桑兜怀里叫奶奶,叫得人心里甜甜的。

    看着如此美好的乖孙女,桑兜心里的馋念开始控制不住了!

    如果能从这样美好的人儿身上吸食到消极心绪,那味道肯定棒极了。

    她心痒痒的。

    终于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了,把睡梦中的小姑娘扔到陌生的森林里,让她感到害怕,感到痛苦难受,然后贪婪地吸食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消极情绪。

    桑兜抱着侥幸心理,心想自己只干这一次,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哪知道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贺尔零的眼睛。

    她再一次被打入了走肉洞!

    没过多久,贺尔零带了一个瘸子回来,让她领着紫头发的小姑娘一起生活。

    为了让小姑娘安心地跟瘸子一起生活,贺尔零强迫桑兜扮出病入膏肓的模样,嘱托小姑娘勇敢地生活下去,认真演绎一出不忍辞世,放心不下孙女的温情戏码。

    顾今酌抚养顾此书长大成人。

    这年,顾此书在羊肉粉馆做兼职,然后跟着一个吃霸王餐的乞丐女孩跑了出去。

    过了好几天,人们才发现了身负重伤的死鱼眼少年,把他送进了医院。

    顾此书出院当天,贺尔零不请自来,拦住了正准备接儿子回家的顾今酌。

    那年亲眼目睹妻子伤害女儿,顾今酌怒不可遏,想要除掉心狠手辣的妻子。

    贺尔零却对他说,他的女儿尚有一线生机,灵魂已经钻入了桑兜的体魄之中,杀死桑兜,女儿就会丧失最后的生机。

    那天晚上,贺尔零来到顾家。

    他告诉顾今酌,灵武者觉醒灵能的年龄一般不会低于十岁,顾家夫妇的女儿年仅三岁就觉醒了灵能,实属罕见。

    灵武者一旦丧命,身上的灵息就会消失殆尽,而小姑娘化为雏菊,落在桑兜身上,消散于无,灵息却没有完全消失。

    因此,他推测小姑娘的灵能具备“灵魂寄生”的性质,钻进了桑兜的体魄。

    贺尔零还说:

    等寄生于桑兜体魄中的灵魂茁壮成长,可以脱离桑兜的体魄,依附他物而活,就可以设法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就算女儿只有一线生机,顾今酌也不愿意放过,只好听从贺尔零的话。

    贺尔零在顾此书出院当日找到顾今酌,让他设法假死,借助他的假死,把死鱼眼少年塞进御安衙的囚狱中。

    然后躲藏起来,和一个叫做千尾鱼的短发女孩培养周边村落的还算健全的村民,为不久以后的“合理谋杀”做准备。

    顾今酌疑惑不解。

    贺尔零解除设在顾今酌身上的封印术,恢复了他的灵力,还将欢糖镇是座虚构乐园的全部真相和盘托出,告诉他想要结束这场残忍的谋杀,就得听从自己的话。

    同时,还以顾今酌的妻女作为要挟,迫使顾今酌乖乖就范。

    就这样,顾此书掉进了精心设计的局中,从他遇见千尾鱼,到当街伤人被捕,再到离开欢糖镇,都是贺尔零布下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