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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云湖之光

    掌灯时分,双剑齐发。

    这边厢一袭白衣,剑眉星目,正是素有云湖之光的海石贝,祖传六合剑已有八成火候,素得大荆国秦王偏爱。

    与其过手的,也是一位浊世佳公子,人称“无双无对,宁氏一剑”的宁公子,江湖传言,“宁失一子,不失一先”。前者说的是近年宁公子的海潮剑法声名鹊起,一时难逢敌手;后者说的是宁公子又精通漫天花雨掷金针绝技,例无虚发,一旦让他操持先手,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侧面站定一名儒生,三十来岁年纪,一望可知,正是声名正隆的云边剑客胡飞,独创“夜战八方藏刀式”,刚柔并济,享誉武林。

    云边剑客面向两位少侠,言道:两位贤弟,今日之局何如?

    海石贝先接口道:能与宁公子一战,幸何如之!

    旁边他的至交好友陈雪枫插口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必定分出高下!

    话音未落,宁公子冷冷道:各凭手上功夫,难道我怕了不成?!

    有围观的中州大侠腾蛟剑客颔首含笑,显然对宁公子甚是赞许。

    云边剑客接着道:自打秦王隐居神农溪求仙问药,武林沉寂已久。今日两位贤弟切磋,正是验证实力的好机会。秦王复出,必定大有用武之地!

    海石贝闻得秦王讯息,正自不揣度,那边厢宁公子已抽出宝剑,心想,今日誓取一胜,让你们知道我滴厉害!

    云边剑客见二人没有异议,微笑道:为兄忝长几岁,啰嗦两句,两位只决胜负,不判生死罢!

    海石贝张弓搭箭,轻舒猿臂,正是他的精妙家数:“力劈华山”。这意思我不装不作,给你俩开门见山。确是力道雄浑,凌厉已极。

    宁公子不慌不忙,应一手“云横秦岭”,攻中带守,不愧是名门风范。

    云边剑客一眼看出,这是宁公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自己擅长的剑法为难对方,说不定对此战早有准备。

    海石贝一瞅,兀自浑然不惧,心想,这开战即决战,想必今日难以善了,当下不再多言,凝神守中,一招“金戈铁马”,正是六和剑的精妙家数。宁公子一见,海潮剑法应手而出:“惊涛拍岸”,以牙还牙,以硬碰硬。

    海石贝倒也识得厉害,还来一招“古木森森”,化解攻势再上些眼药,宁公子“踏浪凌波”,一面迎敌一面又重组攻势,任凭风浪起,不动如山矣!

    只见剑光霍霍,剑影重重,海石贝六和剑法环环相套,连绵不绝,武林中每家每户一套剑法少则十招八招,多则几十招,强如追魂夺命剑也不过七十二招,而海石贝依五行六合,反复衍生,两个时辰过去,犹未有尽时。而宁公子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重似一剑,竟也能分花拂柳,浓淡相宜。

    星光顶,相传为秦王所创,处大荆国关山之巅,每五年一次试剑大会,为国选才,为国中剑士竟相趋庭之地。海石贝与宁公子相约此地比剑,更有若干江湖耆宿,其中自有深意。

    其时月明星稀,双剑激战正酣,围观者众,竟不觉多了许多高手耆老。有侃侃而谈者,有剖析入理者,有沉吟不语者,有扼腕喟叹者,不一而足。

    中州大侠腾蛟剑客多有相熟,不时与来人招呼并向大家介绍:“哦哦,玉面神佛黄药师,好久不见”,“这位是武当首座大弟子谢远桥,太极两仪剑法那是相当了得”,“天下第一钱庄弓虽庄少庄主也来啦,老弟最近功夫又见涨了吧”,来者一一点头,显得跟腾蛟剑客交情也不赖。

    又过了一会,一把亮闪闪的宝剑插门而入,腾蛟剑客热辣辣一笑:金蛇郎君水之遥,一把金蛇剑,厉害着呢!

    金蛇郎君哈哈一笑,哪里哪里,彼此彼此!金蛇郎君说的哪里,想必说的是上一次他俩在某地交过手,而彼此,则说的是他俩功力相若,谁也不能轻易取胜。

    这时侧身闪进一位姑娘,却是资容秀丽,一只握着剑的小手莹白如玉,脸色冷峻,双眸灿然若神。腾蛟剑客竟也识得,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浅浅一笑。

    金蛇郎君轻声道:梵净山传人,灵素姑娘,武林清流,兄台勿怪。

    腾蛟剑客毕竟是中原名宿,也不以为意。

    一个响亮的声音应声道:不怪不怪,这种风格我钟爱!

    腾蛟剑客一听就知道是武林豪客丁豪杰到了,这位仁兄以“一字电剑”享誉武林,江湖人多恭称他丁大侠,朋友私下戏称他“丁不三”。这却有个名堂,原来丁大侠广做贸易,每天赚银不超过三十万两;又喜美女,每天交不超过三个红颜,既是江湖大佬,又是一方豪阔,武林中大大有名。

    丁不三带着刚交的美女,乘兴而来,往软座上一靠,众人眼光一齐就到了丁大侠的女红颜身上,果然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场中双剑却已较量到极处。海石贝催动六和剑,誓要把对方折于剑下,宁公子岂能示弱,海潮剑法也是迭出奇招。斗到分际,只见海石贝大喝一声,每一剑都如一声惊雷,突地一剑变三三,三剑变六剑,剑法虚虚实实重重叠叠,实是六合剑的内家密奥,这一套剑法从不示人,想不到此刻使将出来,端的是奇幻无比,令人目眩。宁公子全身被罩在剑影之中,眼看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唯有铤而走险使出海潮剑法必杀技“雷霆一击”,正所谓攻其一臂,不如断其一指;攻其一点,不及其余,他自己的海潮剑法变数不如对方,但胜在招法实用,险中求胜。

    眼见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云边剑客急斥一声:看我“云蒸龙变”,话音未落,只见场上画出一条炫美无比的弧线,海石贝与宁公子微微一闪却没震开,原来海石贝的六和剑催到极处后,粘性十足,宁公子雷霆一击后已然没有回头箭,云边剑客一时呆住,原以为使出八成内力定可以拆开双方,毫发无伤,没想到弄巧成拙势成骑虎。料不到这两位兄弟的功力进境如斯,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实是自己轻率,弄成三人扭拧,如麻如辫,一时难以化开了!

    群雄一时一愣,有一人正欲起身,腾蛟剑客目光如露如电,那人又悄悄退去。群雄识得,正是腾蛟剑客的师弟,有圣手白猿之称的孟神通。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只见地上一截僧袖,血迹点点,一

    黄眉僧人双手合十,道:各位大侠无冤无仇何必拼的你死我活,贫僧愿做个和事佬,不知尊意如何?

    云边剑客见那僧人衣袖已断,毋自血流不止,赶紧上前拱手:在下糊涂妄为,累大师受苦,心下甚是不安。

    原来刚才海石贝全力运功,宁公子雷霆一击,不见血不能归鞘,形势紧迫,云边剑客草率之中使出八成功力解围未果,那僧人拼着断却一指,总算解开此难。只是其中时间短暂且过程瞬息万变,非高手所能洞悉而已。

    却见黄眉僧微微一笑,道:胡居士宅心仁厚,总是人所难及。贫僧少时罪愆不小,今日历小劫而解此大厄,实是有缘!

    海石贝和宁公子脸色缓缓而愈,云边剑客道:两位贤弟,快谢过大师救命之恩。海石贝依言而谢,宁公子却似未闻,傲然不语。

    人群中挤出一名郎中,头戴方巾,取出一绿色小瓶,道:大师若信得过在下,就请服了此药。

    黄眉僧道:蝶谷医仙亲赐,贫僧岂敢不遵?伸手接过了涂在伤口处,果然十分灵验,血流立止。

    海石贝赶紧问道:大师在哪里修行,日后我定来参拜!

    黄眉僧道:出家人日行一善,贝公子不必介怀。言罢,飘然而去。

    他背后小沙弥道:我师傅挂单在藏龙岛莲华寺,法号空然。公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