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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江湖根本

    话说海沙帮堂主沙通天,以小克大,以少胜多,本来大有面子,可后来联手帮主海大富,都没有敌得过圣手白猿孟神通,这一顿结交那自然是免不了的了。

    海大富首先代表海沙帮开口道:“我海沙帮走货至黄龙滩,有幸得孟大侠关照,敝帮合帮上下,都感大德!”说罢先干为敬,杯中点滴不剩。

    本来海沙帮与黄河帮水中相遇,那是他两帮之事,孟神通以跟黄河帮有旧插手此事,其实有拉偏架之嫌,何况孟神通又压的沙通天无力还手,但既然海沙帮合最强二人战力依然敌不过孟神通,唯有认栽才是上策,但海大富话说的极其圆融,没有说孟神通拉偏架,更没有说孟神通恃强凌弱,而是说得孟神通关照。这关照二字正是各帮各派行走江湖的根本,有时候不见得你财雄势大就能为所欲为,有高人关照才能行稳致远。海大富此话一出,就知是行家里语,不就是老江湖。

    想当初在星光顶,孟神通师兄腾蛟剑客也对他甚是看重,认为他武功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还有一战封神之力,师兄弟之间同门几十年何等通透,断不会空穴来风信口胡吹。刚才那招龙门三叠浪并非多么高深的武功,但像他这样大道至简,信手拈来,桌上却自问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即使以海石贝绝顶内功,但没有像孟神通门中数十年的苦练打磨,恐怕也只能使得形似而神非。

    以孟神通为人,岂能听不出此中真意,当即举杯道:以海沙帮在江湖中的名头,兄弟岂能无故找茬。沙堂主手上功夫不弱,更兼有雷火弹相助,连黄河帮也讨不着好。若非拙荆酒兴被扫,兄弟也不敢向海帮主和沙堂主讨教。况且两位是海少侠朋友,多大的梁子也都揭过了,何况这点误会?!

    孟神通以一敌二,其实尚有余力,但既然他俩是海少侠的朋友,话也就说的十分客气,言中没有丝毫轻视海沙二人之意。他见海石贝不过一伸手,那份劲力三人既不能克又不能推,就只这份内劲,他自问再练十年恐怕也及不上,于是就把高帽子戴给海石贝。

    海石贝只呵呵两声,道:孟大侠和海帮主都是见事明白之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喝了这杯,就算是朋友啦!

    沙通天见孟神通一再说自己的好话,初时高兴,次而不安。他沙通天走货,海大富何以出现在附近,事先却没有通气,这本身就让人耐人寻味。

    孟神通初次在海大富面前说沙通天能干,海大富如果认可,将来或许还有更多美差;孟神通二次在海大富面前说沙通天能干,不仅以小克大,以少胜多,既彰显了自身实力,又替海沙帮挣得了荣光,这却可能引起海大富的猜忌。这种江湖门派,多也是酒色财气组合,虽然也讲兄弟信义,私下弯弯绕绕却也不少,沙通天不得不留点神。

    只见沙通天站起身,把手中酒杯举的老高,首先走到海大富面前躬身相敬,再走到孟神通面前拱手相敬,朗声道:孟大侠客气,今日若不是海帮主及时出现,在下立马就栽了,估计还会栽的十分难看,还谈什么以小克大以少胜多!言罢连干三杯,态度甚是诚恳。

    摇头狮子见海沙帮二人在丈夫面前持礼甚恭,摇头习惯岂能缺席,插口道:沙堂主,我当家的对你怎么样,你心知肚明,若是换了别人…摇头狮子一边摇头,一边举杯。言下之意,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得当场献丑,甚至伤筋动骨,也不是没有可能。

    沙通天又斟了三杯,走到摇头狮子面前,道:夫人说的极是,若不是夫人和孟大侠海涵,沙某荣辱事小,我海沙帮的颜面事大,恐怕…

    他也打个埋伏,意犹未尽,言下之意显然是个人荣辱,帮派颜面,那都是无法保全了!

    沙通天把“夫人”放在“孟大侠”之前,这一招马屁却拍的甚是到位,而且他跟摇头狮子语意贴合,语气相近,摇头狮子顿感大是满意,也是连饮三杯。道:沙堂主和海帮主如此通情达理,又是海少侠的朋友,我当家的岂能不给面子?今日大家都解除误会,将来江湖上遇见了不免同声相应!

    这话一出,摇头狮子倒是痛快了,海大富和孟神通却都不痛快。海大富心想,第一,你把沙堂主又放到海帮主前面,究竟孰上孰下,第二,你当家的孟神通虽然厉害,可在龙门派也并非门主,我海沙帮虽然不济,我海大富好歹也是一派之主,你一个妇人何以颐指气使?!

    孟神通也是对这位夫人无所适从,江湖上的事总还是男人交涉,你一个女人事事冲在前方,你还知道丈夫是个“当家的”?且总是率先代表“当家的”做出表态,很多事就难以有转圜的余地,你不觉得有所不宜吗?何况江湖上人心难测,你知道这海沙帮两人究竟作何用意,与海少侠又是何种关系?

    孟神通虽然武学超卓,也耐不住这位夫人领袖群伦。当即转向海石贝道:海少侠出手不凡,一招化解海帮主和我的均势,也化解了海帮主和我的误会,兄弟心中有数,特敬海少侠一杯!

    海大富听孟神通两人均势之说,就知孟神通在往他脸上贴金,其实他以二敌一也不过苦苦支撑!可既然孟神通这么说,那就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也是对自己给他面子让黄河帮船只优先通过的回敬,于是举杯响应道:孟大侠所言甚是,想不到盐帮少帮主不仅和我是本家,而且功夫如此惊人,更难得的是宅心仁厚,还是洪大先生的座上宾,有此四缘,做兄弟的怎能不满饮此杯?!

    赖佩侠和海石贝相处日久,知道那盐帮少帮主纯属胡扯,顿时一乐,道:海帮主是海少侠族兄,今天得不醉不归才是!

    海大富一听,这位盐帮少帮主的相好竟然把他抬举为盐帮少帮主的族兄,一下如坠云里雾里,更感荣宠,瞬间觉得刀口舔血的江湖道都金光灿灿了起来,肯定要发大财。

    于是干了一杯,又倒三杯,向赖佩侠道:这位姑娘说的甚是,是兄弟不周,一定不辱君命!

    海石贝知道这种江湖草莽习性,当下不好拒绝,也就一饮而尽。

    等干了这三杯,海大富想起摇头狮子同声相应的话,心想,虽然她言语不当,但武林之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何况她丈夫孟神通如此厉害,还是不能冷落,见摇头狮子也是刚饮三杯,当下不再犹豫,顺势又给摇头狮子连倒三杯,这才给自己满上。

    海大富道:夫人刚才说同声相应,兄弟认为,这再对也没有了!咱们江湖中人,总是多结朋友,少树敌人,何况夫人通情达理,孟大侠不仅武艺惊人,难得又宽容大度?!今后龙门派和咱们海沙帮就是朋友了,只要龙门派有事,就是海沙帮有事,只要龙门派兄弟招呼一声,海沙帮绝对不说二话,一定鼎力相助!

    海大富见沙通天马屁拍的甚妙,也就依葫芦画瓢,把“夫人”放在了“孟大侠”前列,并且一下子把谈话提到了两派结盟的高度,可谓趁热打铁。

    孟神通见自己又排到了夫人之后,却只有装作糊涂,想起自己虽然在门中地位超卓,但毕竟不是一门之主,大事还得师兄拿主意。便道:海帮主好意,我夫妇心领,今日有海少侠的面子,将来确是要互相关照为是,至于我龙门派门中之事,还需我师兄斟酌而定。

    孟神通这个说法自是十分妥帖,江湖上看朋友面子,相互关照实属寻常,可是门派结盟,一来要从长计议,二来得门主首肯,他孟神通并不方便直接答复。

    沙通天刚才得摇头狮子肯定,颇受鼓舞,又见海大富提议被孟神通婉拒,遂出头道:夫人刚才提议,在下甚是认同。今天有海少帮主见证,想必孟大侠也愿意交海沙帮这群朋友吧?

    孟神通其实不愿就门户之见絮叨,只好打个哈哈,道:海沙帮有两位坐阵,江湖上谁不想结交结交?!话虽嘴上如此,表情却显牵强。

    沙通天刚才虽是想帮海大富解围,却不免又是他一言代表海沙帮。

    海大富看孟神通不悦,又见沙通天越位,于是言道:各门各派,大事都由门主钦定,孟大侠行事持重,咱们合当理解!

    沙通天这会却脑筋转不过弯来,继续道:可是各门各派,骨干分子结交江湖豪杰,若是有利于门派利益,也可从权处理罢。

    海大富顿时脸上一沉,道:像你结交魔教一样从权处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