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胜败未分

    海石贝却又可惜谢远桥之败，本来他内力不逊于敌，可清净散人有三宝，一曰凌波微步，二曰天青烟雨，三曰藏剑于箫。

    清净散人虽是五旬妇人，可依然身姿曼妙，步法又奇特诡变，不论谢远桥太极两仪剑法如何出击，她始终履险如夷，如闲庭信步！二则箫曲时而激越，时而缠绵，特别是成年男子，或者对她有觊觎之心，一旦箫身入耳，难免魂不守舍不为所制；

    三则玉箫表面看并无异常，音律也很引人入胜，可是玉剑藏于玉箫之中，可谓寓巧于拙，防不胜防！一旦对手神魂颠倒想入非非，玉剑出鞘却是一击必杀！古有荆轲图穷匕见，今有阿钰曲终出剑，可谓异曲同工。而清净散人藏剑于箫，设计之巧，心机之深，攻杀之奇，比之荆轲实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远桥兀自自责，如果自己出剑再精准一点，果断一点，或许清净散人能够拿下；如果自己不是魂不守舍，任他箫声如泣如诉，又能耐他何？

    可是很多事往往就是这样，当你清醒过来，往往就为时已晚。所谓时过境迁，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环境其实也在一分一秒变。但人更敏感本不存在的时间，能发出“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感叹，而对环境的确切改变却视若无睹！

    谢远桥就这这样，明知箫声越来越勾人心魄，明知魔教长老不可能不暗藏杀机，却一步步走向别人设置已好的圈套，直至长剑坠地而如饮烈酒无法自拔！

    西门雪提议作和，明虚真人不置可否却也提不出反对意见，更不会暴起搏杀。如此魔教一胜一和，而武当一败一和，显然魔教有胜无败，武当有败无胜！

    果然，清净散人叱道：既然如此，我方获胜毋庸置疑了！

    明虚真人顿时愕然，他虽不想取胜可也没有承认武当服输，但他心里就像茶壶里的饺子，有货倒不出来，不得不把目光又投向谢远桥。

    谢远桥见师叔无奈，唯有硬着头皮说道：比武之前，咱们可没说好赌注，晚辈自承不及，可没说武当派任你豪夺！

    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毫无底气，毕竟你是坐镇主场，轻车熟路，而魔教远道而来，却是有胜无败！按武林规矩，确实是武当派栽了！而认栽的一方，就得接受对方划出来的道！

    西门雪唏嘘一笑道：如此说来，武当派是不认栽了？说罢望着明虚真人，又扫了一眼谢远桥。

    谢远桥顿时无话可说，明虚真人却是有理没处说，正为难间，却听大门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拒绝道：不错，我武当派不认栽！也从来没有栽过！

    众人转头一看，一个伟岸高大的道人阔步而进，正是道虚真人，紧随而来的，自然是中州大侠，圣手白猿，以及赖佩侠。

    原来道虚真人作息规律，本已早睡，可武当派走水失窃这等大事，怎么会有弟子不禀报与他？！何况现在掌教天虚真人闭关炼丹，武当一应大小事务都应请他裁决。

    道虚也心系太和宫安危，正欲出发，中州大侠也已赶来询问，得知如此大事，他龙门派怎能坐视，于是结伴而出。

    但一来遇真宫距此也需要夜行百里，二来摇头狮子一听深更半夜要赶山路，那还不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肯定是抵死不从！赖佩侠见海石贝久久不归，倒是一夜没睡，一听孟神通房间有动静，当即赶了过来。

    四人虽是披星戴月，无奈赖佩侠功力不济，常需道虚真人提携，这才耽误了不少时辰，待赶到太和宫，已是东方既白。

    西门雪见道虚真人又带着数人赶来，显见也是功力不弱。武当派既有强援，恐怕不能力敌，与明虚真人尚可强词夺理，与武当派彻底撕破脸只怕就要吃了眼前亏！

    当即反问道：听说道虚真人望重武林，在武当派也是一言九鼎，如何却对眼前的事实视而不见？！

    道虚真人却不理他，看了看谢远桥，见他只是走神疏忽，清净散人又没下杀手，实属留有余地，伤势当无大碍。这才道：西门长老，你自问敌得过我明虚师弟么？

    西门雪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何况来者还是真的道虚真人，当即默然。这种灵魂拷问那是做不得假的，行家一伸手都知有没有，以明虚真人武功之高，内力之深，可以说当世罕有其匹！

    他西门雪若自认不敌明虚，也不算如何丢脸，毕竟以他魔教二长老的身份，输给武当功夫第一的明虚真人，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有清净散人在侧，那是他一生灵魂所系，无论如何不能在清净散人面前丢了面子，哪怕让他粉身碎骨！

    西门雪唯有辩解道：我方有胜无败，而武当有败无胜，这总是事实吧？

    道虚真人正色道：我明虚师弟不善言辞，但六十年来心无旁骛，专心武学，我道虚尚且不及，何况你西门雪？就算他个人同意作和，我等没有异议，可武林中若两派竞技，从来都是三战成行或者奇数定案，哪有两战定输赢的道理？！

    道虚不愧有治观之才，功力虽不及明虚，口才却远非明虚可比，几句话掷地有声，西门雪顿时语塞。

    谢远桥恍然大悟，自己实在糊涂，一旦出手失利，就有些进退失据语无伦次，若非道虚师叔点醒，险些砸了武当派的招牌！当即叫道：我道虚师叔说的正是，三战成行才能算数！

    清净散人见放了谢远桥一马，此刻他又出来叫嚣，当即冷冷道：我们可没多带三位高手！

    她这话的意思，一是两战已经定局，他们可没带第三位高手，手下那些箭手对付普通帮众倒绰绰有余，可在绝顶高手面前却犹如草芥！二是见道虚真人带了中州大侠、圣手白猿和赖佩侠，这是反讽武当派倚多为胜！

    西门雪见清净散人说话，又跟进道：若第三战武当得胜，大家都是一胜一负一和，难道还要无休无止比下去么？这里可不是我魔教总坛！

    西门雪这话就是在给自己打补丁，因为他俩为了金丹志在必胜，倘若三战成和可就机关算尽枉费一番心思了！万一再变成五战七战，这里可是武当山，他魔教可没有武当兵多将广！

    可是他这话也自我矛盾，若是三战成和，双方握手罢兵，他魔教并无要武当让步的筹码。而他自己也承认，若是五战七战，这里是武当山，他们随行高手不够，战局越长，恐怕只能认输。

    可是眼下却也没有其他善法，只希望拖得一刻是一刻，只希望，只希望里面那人早点得手，大家趁乱突围而出！

    只是，若让那人出来接第三战，输了事小，只怕《太极拳经》就难以保住，可是相比金丹，太极拳经却是死物，金丹那才是圣物！有了太极拳经，不过按图索骥，没有武当内家高手指点，说不定只能练成一个谢远桥，甚至英远亭；而有了金丹，却可以夺天地之造化，化腐朽为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