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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小河泛舟

    海石贝出手,宁公子其实已经见识过三次。第一次在星光顶对战,第二次海石贝协助洪大先生抵御洪崖老祖,第三次海石贝与谢远桥在杜阳宫逼走宁公子。

    第一次对战两人功力悉敌,不分胜负,第二次和第三次宁公子虽然见识了海石贝的身手,却未见全豹。

    他一来自视甚高,二来最近和清净散人、西门雪混在一起,也受益不小,自信未必输与海石贝。而此刻西门雪让他下来决战,有此三项,宁公子岂能不战?况且,他与魔教结缘,都是清净散人的安排,替西门雪赢下此战,就是为清净散人争光!

    而海石贝看了那日宁公子奔走杜阳宫的情景,就已知他绝非自己敌手,若非事起仓促,宁公子抛出河间双煞顶雷,又趁着夜色遁去,海石贝若真要擒他,宁公子插翅难逃!

    而自己替谢远桥解围,就是解武当之难,而要解武当之难,却并非打败宁公子,首要则是夺回《太极拳经》!另外,西门雪同意第三战,清净散人却默然不语,谢远桥如此关键时刻推荐自己加入武当,那肯定是成竹在胸。而西门雪同意这样一场毫无把握的争斗,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难道丹房之中还有埋伏,金丹要出意外?!

    念及到此,海石贝一身冷汗!他倒不是担心谢远桥许诺他的金丹不翼而飞,而是金丹一旦落到魔教中人手中,势必掀起江湖滔天巨浪!到时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那就难说得很了。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空怅望人寰无限,正道沧桑丛生哀怨!

    是啊,正道沧桑,一旦金丹落入魔教中人之手,正道岂有不沧桑之理?江湖岂能不冤魂嗟叹,丛生哀怨?!

    海石贝拉过谢远桥,在其手心写下“小心○”,然后眼神瞟了瞟丹房方向,谢远桥顿时机警起来,悄悄闪在一边。

    海石贝见他反应甚快,则十招之内务必拿下宁公子,让他吐出《太极拳经》。当下从赖佩侠身上抽出一柄长剑,劲随念动,真气瞬间运行十二周天。他要试试同样一套剑法,同一个对手,半年之后,究竟威力有何不同!

    这次海石贝却没有先出手,他适才见了明虚真人拳法,明白了以慢打快,以静制动的至理,已不像一般年轻人比剑,一味求快求变,反而是求慢求静,以不变待万变,出手则必获全功,否则绝不轻言成功!

    宁公子见海石贝不动如山,如渊渟岳峙,早已不似昔日吴下阿蒙,呆得一呆,竟然怯意横生,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未有之事!

    只是清净散人在侧,宁公子深吸一口气,海潮剑法如连珠箭一般,三招九式一气呵成!可就这么三招,海石贝竟然发现了里面十几处破绽,而且是处处致命,都可以一击奏效!

    连海石贝自己也觉奇怪,何以半年之前应付海潮剑法捉襟见肘被动之极,而半年之后竟然洞若观火视若儿戏!他不知这半年先是练了神农遗术周天功法,又得父亲海兰察悉心指点,再与洪崖老祖及魔家四将交手,又见明虚真人亲演太极,自己在功力突飞猛进之时,眼光也在如日之升,一日千里!这时再看海潮剑法,简直犹如池塘戏水,小河泛舟!

    三招一过,宁公子也不见海石贝如何用力,不仅轻松避过他的夺命杀招,嘴角竟还露出一丝浅笑。宁公子顿时感觉兆头不好,摸出四枚雷火弹,准备随时来个火上浇油。像魔家四将,四枚雷火弹在手可以秒变三十二枚,双将联手则能变出六十四枚,若是魔家四将一起出手,十六枚雷火弹能变出一百二十八枚,那时就如同电闪雷鸣,雷电交加,想要幸存那就极难了!

    而宁公子习练雷火弹不久,目前仅能四枚变十六枚,虽然如此,倒也如漫天花雨,星星点点,令人目眩神驰。

    他却不知,在黄龙滩,海石贝在魔家二将魔礼皂魔礼白六十四枚雷火弹笼罩下兀自游刃有余!经此一役,区区十六枚雷火弹在他眼中已如童子玩弹珠!若宁公子能目睹黄龙滩之役,怎么可能故技重施,贻笑方家?!

    只见那条彩虹忽又横亘当空,绚烂无比,宛如一条仙女织就的彩带,静则如七彩莲花随身,外魔难入,动则如千年野藤缚兽,欲脱不能!

    既然挣不脱,那就只有弃剑就缚。忽听宁公子一声大喊:我认输啦,我认输啦!嗓音声嘶力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服输后的万千无奈。

    只见海石贝人影一晃,宁公子登时衣衫炸裂,碎成万千飞花,痴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海石贝此刻若要取他性命,那是易如反掌,在这当下他击败宁公子那是实力碾压,就如同清净散人对阵谢远桥,在谢远桥弃剑那一刻,清净散人也是放他一马。

    海石贝放宁公子一马,那是他宅心仁厚,没有杀生之念,而清净散人放过谢远桥,其实却是别有用心。

    谢远桥弃剑,是被清净散人玉箫魅惑,而宁公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清净散人初见宁公子,就觉得他一表人才,宁公子的桀骜不驯在清净散人眼里那就是无限回忆,而在清净散人最寂寞难耐的时候,是宁公子给了她温暖和慰藉。而与宁公子而言,这位阿姊般的清净散人更是让他神魂颠倒回味无穷!

    西门雪不肯在清净散人面前跌了面子,宁公子更是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哪怕宁公子此刻落败,他也觉得只要自己尽了力,清净散人就不会责怪于他!

    而在海石贝人影晃动之际,他已经从宁公子身上取回一本书,定睛一看,正是《太极拳经》。等宁公子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西门雪,道:经书?经书?

    西门雪却不再管他,只面向道虚真人,言道:如老真人所愿,目前三战成和,武当派确实从未栽过,我等徒劳无功,却要别过了!

    这话听着纳闷,海石贝却已明白:《太极拳经》跟《周天功法》却不一样,《周天功法》为天下内功之祖,已经失传千百年,谁能得之都是奇珍一件;而《太极拳经》虽然是三丰祖师亲传,而武当数百弟子都已习练,只不过功力深浅不同。即使得了《太极拳经》,没有武当内家高手指点,未必就能脱胎换骨登堂入室。《太极拳经》对武当的意义更多是众弟子对三丰祖师的缅怀,纪念价值远大于实用价值。

    因《太极拳经》有三丰祖师亲笔注释,是以武当派奉为至宝,之于外人却未必有多大功效,只不过偷学别派一种武功而已,而偷学效果如何尚有待检验。而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或师门或家传,自家的武功尚且学之不来,又何必觊觎别家?贪多嚼不烂,那是古训,江湖上无人不知。

    但海石贝能夺回失经,对武当派而言却是大功一件。道虚、明虚都是甚感大德,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