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死士冷宁身世
“长夜漫漫，听听也无妨。”韩铭还是给了怀谷一次替冷宁求情的机会。
“十二年前，陆先生收到了一条情报，说大雍辽州有天狼军的后人，或适合成为夜鹰。于是陆先生就带着我去了一趟辽州，所寻找的人就是冷宁和她的母亲……”
随着怀谷娓娓道来，冷宁的身世得以揭开。
冷宁的外公是昔日天狼军的一名中层将领，当年因为参与鼓动大将军韩起谋反，被高祖皇帝清算，全家人受到连坐。
冷宁的母亲何氏当时因为差两个月还不到十五岁，虽依律免于死罪，但还是被没籍为奴，流放到了北境前线。女奴在前线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好的遭遇，大部分都会沦落成泄欲的工具。
何氏是幸运的。她到了那里不久，便认识了一名姓冷的镇北军校尉，也就冷宁的父亲。冷校尉对她一见钟情，极为照顾。何氏对冷校尉也渐生好感，之后两人情定终生。
在北境前线待了一年半之后，冷校尉为了给何氏自由，带着她意图逃去大雍，结果被人发现。逃亡途中，冷校尉为掩护何氏牺牲了自己，何氏则侥幸逃脱，九死一生才到了辽州。
因为是苍澜人，何氏一个女子在辽州孤苦无依，很难有立足之地，生怕身份暴露的她只能四处流浪，乞讨为生。更让她所料未及的是，她不久后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一度想要打掉这个孩子，但念及冷校尉的恩情，她最终还是选择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也就是冷宁。
何氏当时顾住自己的命已是不易，更何况多了一个孩子。因为缺乏食物，冷宁几度差点夭折。为了能让冷宁活下去，何氏不得不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衣食……
就这样，直到冷宁成长到三岁多，可以走路说话的时候，何氏带着她，隐居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村里。何氏修了一间草房，开垦了一片荒地，靠着种粮种菜，日子勉强能够维持。
本以为苦难终于熬到了头，却不想安稳日子过了不到两年，年轻的何氏又被当地的一名地痞恶霸盯上了。
恶霸欲强暴何氏，何氏誓死不从。恶霸便以冷宁的性命要挟，何氏不得已只能屈服……
那时候冷宁已经五岁多了，已经记事了，母亲被强暴的场景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陆仁甲与怀谷寻到她们母女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得知陆仁甲身份的那天，是何氏那些年最高兴的一天。她杀掉了家中唯一下蛋的鸡，款待了两人，答应带着冷宁随他们一起回苍澜。
当天晚上，当陆仁甲和怀谷睡着后，何氏却选择了跳井自杀，留下了遗书：“两位恩公，冷宁是妾身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如今她有了好的归宿，妾身很放心。至于妾身，就不拖累你们，跟你们一起回去了。妾身这些年本就身心疲惫，如今也想好好睡一觉了。恩深难谢，只能来世再报……”
何氏死后，陆仁甲和怀谷在那里多待了一天，一是给何氏安葬，二是找到那名恶霸，杀之以告慰何氏。之后，陆仁甲和怀谷，带着六岁的冷宁回到了苍澜。
因为冷宁的遭遇，陆仁甲觉得她不适合成为夜鹰，本想给她安置到一个合适的人家里，让她过安稳的生活。但冷宁得知后，跪在陆仁甲面前，把头都磕破了，一心乞求陆仁甲让她加入夜鹰。
怀谷当时也怕冷宁想不开，便向陆仁甲求情，陆仁甲这才答应下来。
冷宁加入夜鹰后，勤奋刻苦，加上她根骨不错，很快就从同龄孩子中脱颖而出。十岁那年，她已能单独完成交给她的刺杀任务。
身为夜鹰死士，她几乎毫无破绽，但唯一的破绽，也是最致命的破绽，就是她童年的那段阴影。一旦有什么话和事勾起了她心中的阴影，她就容易失去理智。
怀谷讲述完冷宁的身世，叹息道：“这些年，陆先生和我一直在为她寻医问药，加上意识上的引导，她基本上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两样了。像今晚这样的行为，很大原因也是那名刺客说了太多侮辱的话，刺激到了她。也算是个意外吧。”
听完冷宁的故事，韩铭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问道：“那个冷校尉的老家是不是也没有在世的亲人了？”
怀谷没想到韩铭竟会问到这个，答道：“没错。当年冷校尉涉及叛国投敌、私放流人等罪名，事发后，其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老母亲，被连坐入狱，两年后就病死在了狱中。”
见韩铭再度沉默，怀谷犹豫了下，说道：“冷宁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一个有血缘的亲人了，夜鹰就是她的家，夜鹰的人就是她的家人。所以她刚才听到您要将她逐出夜鹰，才会那样冲动。她并不是有心要冲撞公子，实在是内心极度绝望的缘故。”
要说的已经说完，怀谷不再说话，陪着韩铭一同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韩铭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向屋内走去。
主屋里，冷宁双目空洞无神地瘫跪在地上，韩铭进来都没有察觉。
韩铭面色平静地看了看冷宁，随后看向苏沐秋，微笑着说道：“沐秋，我饿了。”
依旧跪着的苏沐秋，一时间没搞清状况，只能施礼道：“公子，沐秋去准备一些宵夜。”
“多准备一些吧，很多人都没吃晚饭。”韩铭看着冷宁，交代苏沐秋道，“顺便带她去洗个脸，这样子怎么一起吃饭。”
怀谷率先反应过来，赶紧向韩铭躬身施了一礼。苏沐秋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鼻子顿时一酸，眼眶都湿润了。
苏沐秋赶紧来到冷宁身边，拉住她的手说道：“妹妹，你还不赶紧谢谢公子！”
冷宁有些茫然地看着苏沐秋。
“公子不让你走了，明白了吗？”苏沐秋一脸喜悦地说道，眼泪忍不住滑落眼眶。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冷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看向韩铭与怀谷。韩铭虽然没有什么，但也没有否定，怀谷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冷宁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眼泪从没有像今天这般不争气，一下子又涌出了眼眶。
冷宁赶紧俯身叩谢，哽咽地说道：“冷……冷宁……谢谢公子……”
“沐秋，赶紧带她去吧，我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韩铭侧过脸，摆手示意道。
“是，公子。”苏沐秋应诺，扶起冷宁退下。
屏风后，南宫云朵会心一笑，走向了寝屋。
主屋里只剩下韩铭和怀谷二人。
“陆先生现在是否在云川？”
“回公子，陆先生在云川，但明日便要北上京都了。”
“这么急着走吗？我还想着跟先生见一面。”
“先生说，西南诸事已安排妥当，他要去京都提前做好公子北上的准备。先生还说，现在不是跟公子见面的时候，他在京都等着您。”
韩铭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还是微笑着说道：“先生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那便京都再见吧。带我向先生问好。”
“是，公子。”怀谷拱手应诺。
“你和冷宁，明日是不是陪先生一同北上？”
“怀谷陪先生北上，冷宁留下来协助公子。先生说，秦无期在明，许多不方便去做的事，冷宁可以在暗中去做。”
“她留下也好。现在回去，陆先生恐怕要责备她。”
“怀谷代冷宁感谢公子。”怀谷躬身行礼道。
“不用谢我。为她破例一次，只是因为我敬重她的母亲，但不会有第二次。”
“怀谷明白。公子请放心，离开前我会叮嘱好她。”
苏沐秋一番忙碌后，准备好了宵夜。韩铭和南宫云朵先行入席。
落座后，韩铭看向云朵说道：“云朵，这里没有外人，要不就不讲究那么多了礼仪了，让大家都入席，你看可好？”
南宫云朵微笑着答道：“兄长与妹妹想到一起了，能与诸位兄妹同席，云朵满心喜悦。大家不要拘束，都快入坐吧！”
“谢公子和殿下。”众人施礼后入座。
见冷宁小心翼翼地坐着不敢动筷，韩铭说道：“沐秋这么晚准备这些不易，大家不要辜负她的辛苦。吃饱了睡个好觉，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苏沐秋自然明白韩铭的意思，主动给冷宁夹菜。冷宁这才敢吃。她一天都在暗中执行任务，没吃饭的她其实早就饿了……
吃饭过程中，韩铭问道：“蝶衣还没醒吗？”
“兄长，她刚才已经醒了，身体还有些不舒服，这会儿没法吃东西，我让她再休息会儿。”南宫云朵说道，“兄长放心，不会耽误明天的事情。”
“她喜欢吃什么，我让沐秋再给她准备一些。”
“兄长不必操心，苏妹妹已经准备过了。”
“那就好。”韩铭看向苏沐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吃完饭后，韩铭又简单安排了一些事情，便与众人告别，通过密道回到了侯府。
“十二年前，陆先生收到了一条情报，说大雍辽州有天狼军的后人，或适合成为夜鹰。于是陆先生就带着我去了一趟辽州，所寻找的人就是冷宁和她的母亲……”
随着怀谷娓娓道来，冷宁的身世得以揭开。
冷宁的外公是昔日天狼军的一名中层将领，当年因为参与鼓动大将军韩起谋反，被高祖皇帝清算，全家人受到连坐。
冷宁的母亲何氏当时因为差两个月还不到十五岁，虽依律免于死罪，但还是被没籍为奴，流放到了北境前线。女奴在前线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好的遭遇，大部分都会沦落成泄欲的工具。
何氏是幸运的。她到了那里不久，便认识了一名姓冷的镇北军校尉，也就冷宁的父亲。冷校尉对她一见钟情，极为照顾。何氏对冷校尉也渐生好感，之后两人情定终生。
在北境前线待了一年半之后，冷校尉为了给何氏自由，带着她意图逃去大雍，结果被人发现。逃亡途中，冷校尉为掩护何氏牺牲了自己，何氏则侥幸逃脱，九死一生才到了辽州。
因为是苍澜人，何氏一个女子在辽州孤苦无依，很难有立足之地，生怕身份暴露的她只能四处流浪，乞讨为生。更让她所料未及的是，她不久后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一度想要打掉这个孩子，但念及冷校尉的恩情，她最终还是选择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也就是冷宁。
何氏当时顾住自己的命已是不易，更何况多了一个孩子。因为缺乏食物，冷宁几度差点夭折。为了能让冷宁活下去，何氏不得不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衣食……
就这样，直到冷宁成长到三岁多，可以走路说话的时候，何氏带着她，隐居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村里。何氏修了一间草房，开垦了一片荒地，靠着种粮种菜，日子勉强能够维持。
本以为苦难终于熬到了头，却不想安稳日子过了不到两年，年轻的何氏又被当地的一名地痞恶霸盯上了。
恶霸欲强暴何氏，何氏誓死不从。恶霸便以冷宁的性命要挟，何氏不得已只能屈服……
那时候冷宁已经五岁多了，已经记事了，母亲被强暴的场景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陆仁甲与怀谷寻到她们母女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得知陆仁甲身份的那天，是何氏那些年最高兴的一天。她杀掉了家中唯一下蛋的鸡，款待了两人，答应带着冷宁随他们一起回苍澜。
当天晚上，当陆仁甲和怀谷睡着后，何氏却选择了跳井自杀，留下了遗书：“两位恩公，冷宁是妾身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如今她有了好的归宿，妾身很放心。至于妾身，就不拖累你们，跟你们一起回去了。妾身这些年本就身心疲惫，如今也想好好睡一觉了。恩深难谢，只能来世再报……”
何氏死后，陆仁甲和怀谷在那里多待了一天，一是给何氏安葬，二是找到那名恶霸，杀之以告慰何氏。之后，陆仁甲和怀谷，带着六岁的冷宁回到了苍澜。
因为冷宁的遭遇，陆仁甲觉得她不适合成为夜鹰，本想给她安置到一个合适的人家里，让她过安稳的生活。但冷宁得知后，跪在陆仁甲面前，把头都磕破了，一心乞求陆仁甲让她加入夜鹰。
怀谷当时也怕冷宁想不开，便向陆仁甲求情，陆仁甲这才答应下来。
冷宁加入夜鹰后，勤奋刻苦，加上她根骨不错，很快就从同龄孩子中脱颖而出。十岁那年，她已能单独完成交给她的刺杀任务。
身为夜鹰死士，她几乎毫无破绽，但唯一的破绽，也是最致命的破绽，就是她童年的那段阴影。一旦有什么话和事勾起了她心中的阴影，她就容易失去理智。
怀谷讲述完冷宁的身世，叹息道：“这些年，陆先生和我一直在为她寻医问药，加上意识上的引导，她基本上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两样了。像今晚这样的行为，很大原因也是那名刺客说了太多侮辱的话，刺激到了她。也算是个意外吧。”
听完冷宁的故事，韩铭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问道：“那个冷校尉的老家是不是也没有在世的亲人了？”
怀谷没想到韩铭竟会问到这个，答道：“没错。当年冷校尉涉及叛国投敌、私放流人等罪名，事发后，其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老母亲，被连坐入狱，两年后就病死在了狱中。”
见韩铭再度沉默，怀谷犹豫了下，说道：“冷宁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一个有血缘的亲人了，夜鹰就是她的家，夜鹰的人就是她的家人。所以她刚才听到您要将她逐出夜鹰，才会那样冲动。她并不是有心要冲撞公子，实在是内心极度绝望的缘故。”
要说的已经说完，怀谷不再说话，陪着韩铭一同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韩铭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向屋内走去。
主屋里，冷宁双目空洞无神地瘫跪在地上，韩铭进来都没有察觉。
韩铭面色平静地看了看冷宁，随后看向苏沐秋，微笑着说道：“沐秋，我饿了。”
依旧跪着的苏沐秋，一时间没搞清状况，只能施礼道：“公子，沐秋去准备一些宵夜。”
“多准备一些吧，很多人都没吃晚饭。”韩铭看着冷宁，交代苏沐秋道，“顺便带她去洗个脸，这样子怎么一起吃饭。”
怀谷率先反应过来，赶紧向韩铭躬身施了一礼。苏沐秋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鼻子顿时一酸，眼眶都湿润了。
苏沐秋赶紧来到冷宁身边，拉住她的手说道：“妹妹，你还不赶紧谢谢公子！”
冷宁有些茫然地看着苏沐秋。
“公子不让你走了，明白了吗？”苏沐秋一脸喜悦地说道，眼泪忍不住滑落眼眶。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冷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看向韩铭与怀谷。韩铭虽然没有什么，但也没有否定，怀谷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冷宁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眼泪从没有像今天这般不争气，一下子又涌出了眼眶。
冷宁赶紧俯身叩谢，哽咽地说道：“冷……冷宁……谢谢公子……”
“沐秋，赶紧带她去吧，我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韩铭侧过脸，摆手示意道。
“是，公子。”苏沐秋应诺，扶起冷宁退下。
屏风后，南宫云朵会心一笑，走向了寝屋。
主屋里只剩下韩铭和怀谷二人。
“陆先生现在是否在云川？”
“回公子，陆先生在云川，但明日便要北上京都了。”
“这么急着走吗？我还想着跟先生见一面。”
“先生说，西南诸事已安排妥当，他要去京都提前做好公子北上的准备。先生还说，现在不是跟公子见面的时候，他在京都等着您。”
韩铭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还是微笑着说道：“先生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那便京都再见吧。带我向先生问好。”
“是，公子。”怀谷拱手应诺。
“你和冷宁，明日是不是陪先生一同北上？”
“怀谷陪先生北上，冷宁留下来协助公子。先生说，秦无期在明，许多不方便去做的事，冷宁可以在暗中去做。”
“她留下也好。现在回去，陆先生恐怕要责备她。”
“怀谷代冷宁感谢公子。”怀谷躬身行礼道。
“不用谢我。为她破例一次，只是因为我敬重她的母亲，但不会有第二次。”
“怀谷明白。公子请放心，离开前我会叮嘱好她。”
苏沐秋一番忙碌后，准备好了宵夜。韩铭和南宫云朵先行入席。
落座后，韩铭看向云朵说道：“云朵，这里没有外人，要不就不讲究那么多了礼仪了，让大家都入席，你看可好？”
南宫云朵微笑着答道：“兄长与妹妹想到一起了，能与诸位兄妹同席，云朵满心喜悦。大家不要拘束，都快入坐吧！”
“谢公子和殿下。”众人施礼后入座。
见冷宁小心翼翼地坐着不敢动筷，韩铭说道：“沐秋这么晚准备这些不易，大家不要辜负她的辛苦。吃饱了睡个好觉，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苏沐秋自然明白韩铭的意思，主动给冷宁夹菜。冷宁这才敢吃。她一天都在暗中执行任务，没吃饭的她其实早就饿了……
吃饭过程中，韩铭问道：“蝶衣还没醒吗？”
“兄长，她刚才已经醒了，身体还有些不舒服，这会儿没法吃东西，我让她再休息会儿。”南宫云朵说道，“兄长放心，不会耽误明天的事情。”
“她喜欢吃什么，我让沐秋再给她准备一些。”
“兄长不必操心，苏妹妹已经准备过了。”
“那就好。”韩铭看向苏沐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吃完饭后，韩铭又简单安排了一些事情，便与众人告别，通过密道回到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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