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四海
篷车在将痕城堡前缓缓停下。掀起布帘，将痕和身后六个人一个挨着一个的从车里出来，除了打头的将痕，后面6个人各自穿着奇装异服，带着不同的乐器。
一个泅夏国的蓝色连衣裙女郎，紧紧抱着怀中的鲁特琴；一个满脸胡须的冰堡帝国北方大汉，背后背着一只手鼓，腰中还别着一支柳木笛；一个来自机械国的矮个子音乐家，头戴灰色报童帽，身穿灰色西服，他手中捧着一个奇特无比的乐器，看起来很像风笛，却完全是机械部件构成的，他用手快速地摇下摇把，乐器裸露的齿轮开始转动，并从3个气孔喷出蒸汽；两个褐色皮肤的沙洲小小少女来自沙漠群国，她们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弹琴，一个吹笛；一个高个子的浪荡青年提着一只提琴盒子。
“到了，我的艺术家们。这是我的家，从今以后，如果你们想，伊萨就是你们的第二个故乡了。”将痕看着六位各不相同的音乐家们，十分兴奋，显得神采奕奕。
“伯爵殿下，我们在伊萨的工作是什么？”泅夏国的女吟游诗人开了口。
“眼下的工作是等待开饭，然后晚上去客房休息。以后的工作，是用音乐带给人们生机。”将痕开始引导六人走进城堡，一边走一边说：
“去城市里，去街道上，在田间地垄，在酒馆和广场上，只要有人愿意聆听，就给他们演奏。你们的吃住我来安排，你们的薪金由我的管家按月支付……来时我们商量好的哦，一个子都不会少。”
六个音乐家走进城堡大厅，各自把乐器放在一旁，围坐在餐桌前。将痕呼来了红胡子的厨师，指了指餐桌上的六个人。“我们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你能做一桌满足所有人口味的佳肴吗？”
厨师嘿嘿的笑了起来。
“没问题殿下，我去写一张菜谱，如果您首肯了，我这就去买菜。”
不一会，厨师迈着厚实的步伐递来了一张菜谱，将痕给六个音乐家传阅，所有人点过了头，厨师便迈着笨拙的步伐，推着一只小推车去镇上采购了。
黄昏时分，一道一道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了餐桌，奶油牡蛎汤，黑椒松露肉粒炒饭，串烤大虾，时蔬土豆沙拉，可可松露蛋糕……大厅中的人闻着热菜散发出的诱人香气，不由得口水直流。
将痕与音乐家们围坐一桌，“无需拘束，开吃开吃！”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餐盘，依序从餐桌上盛出食物，热火朝天的吃起来，刀叉与盘子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机械国的音乐家十分优雅的摆好了随身携带的餐巾手帕，而冰堡壮汉只是用一只勺子不断向口中塞食物。
刚刚从酒庄回归的商绍在门外见到了这一盛况，也不由得驻足停步，“殿下？您回来了？”
将痕此刻正坐在人群中间，一边和沙漠中的少女研究一只奇特小巧的吹奏乐器一边傻笑，刚刚是不是有人招呼自己？
将痕从座位上站起来，看见商绍管家，急忙过去提他手中的东西，拉着他在餐桌边坐下，商绍平静的在餐盘中为自己盛好了米饭，两只烤虾和一小块蛋糕，平静的吃了一勺米饭，望着餐盘点了点头。
晚宴下半场，厨师滚来了一大桶葡萄酒，打孔之后拧上笼头，一杯杯均分给在场的所有食客。
浪荡青年吟游诗人喝到了兴奋之处，打开琴盒，狂野的拉奏起提琴，沙漠少女则伴随着提琴演奏，即兴附和了一些笛子演奏，每一个音乐家都掏出了自己的乐器，北方大汉拍起手鼓，女吟游诗人手指灵动的在琴格子间飞速的弹奏着鲁特琴。机械国的音乐家只是吹奏了几秒风笛，发出过大的音量，所有的音乐家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他，他抬手表示抱歉，并将两手窝在嘴边，作成肉埙，同样吹奏出曲调来。
商绍聆听着合奏之声，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剪彩仪式如期展开，在六位吟游诗人的鼓乐齐鸣中结束。将痕兴致勃勃的检阅过已准备停当的酿酒坊，下午又去另外两座即将完工的酿酒坊，既欣喜又担忧。
------------------------------------------------------------
在落影国西部边境沙漠，缚龙将衣物打包进了一只硕大的帆布包，刚刚要走出门，想了想，又把衣服掏出了一大半，轻装上路。锁上房门，他带着一只硕大的羊皮水袋走到后院，在沙土上隆起的夯实土丘，一块木质碑牌上写着缚龙歪歪扭扭的字：“师父长眠于此”，上面还绑着一顶棕色草帽。在土丘前洒下了半袋酒，另外半袋则被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
缚龙擦了擦嘴，郑重地鞠了一躬，骑着骆驼穿过沙地与丘陵，来到了港口。
“呦，缚龙，干嘛去？”刚刚从酒馆走出的一个头戴围巾的赏金猎人同行与背着行囊的缚龙照了个正面。“出海，去内陆玩玩。”
“好兴致啊。准备好去哪个国家了？”
“就落影国。对了，你最近看见过老迈没有？”
“看见了，上周四五个同行的兄弟一块去追击一伙烧杀抢掠的游民，有老迈一个。他现在应该还在家。”
“老迈是不是一直租骆驼骑来着？”
“对，去年他老婆看病要钱，他把骆驼卖了。”
“那正好，”缚龙把缰绳交到那个赏金猎人手上，“帮我把骆驼交给老迈吧。让他帮我养好咯，可别给卖了。”
“哎？你去多长时间啊？”
“我长途旅行，归期不定！”缚龙摸了摸上衣口袋，用拇指弹了一块金币到那位赏金猎人眼前，被他抓在手中。“给你留个喝酒钱！”缚龙扬了一下手，便继续向船坞方向走去。
“我才不要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当路费呗？”
“那你不要就给老迈吧！”已经走出十来米的缚龙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
赏金猎人低头看看了手里的金币，把它塞进骆驼的鞍袋里，牵着骆驼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起船的铃声再次在港口响起，缚龙站立在甲板上，眼望水面的方向。
“起锚！”
“右打满舵！”
“扬帆！”
伴随着船头的两声高呼，大船摇摇晃晃的在水面上行驶，水花在船身后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轨迹。
缚龙转向身后，白色海港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小，海风把缚龙的刺猬头吹成了大背头。
------------------------------------------------------------
秘法学院的院长回到了他工作的地方。他归来时，听说自己的外孙成了冒险故事中的主角，嘴上嗔怪他的冒险精神，眼中却又带着一种怜爱的目光。“你怎么，过去不是不轻易展露力量吗？你这样得罪了黑凰会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关系了，外公。反正我也活不了那么久。”
“你看看你，又说这种话。”院长朝着孤逝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打了一下。
“我活不了那么久，那我活着的时候，用我的能力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这样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死死死，满嘴都是坏字眼。”院长又打了他的手背一下。
“那……”孤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那我说，我有限的生命里，我靠着自己的能力帮助无辜的人，那我的能力也有了价值，而不是一种纯粹的负担了。”
院长做了一个呆呆思考的神态。“你这样说，也还算有道理了。”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看见那个吓人场面，还敢往里冲？”院长过了一会又问道。
“我没想，我就是怕里面的教士出事，他们都是蛮好的人。”
院长指了指那个水晶十字架。
“所以，你现在算是个名誉教徒了。”
“不知道……可能在教徒那儿，我是他们的一份子吧。”
“昭衍公爵也是全能教会的信徒，他知道你的事迹了，要给你表彰呢，你怎么打算的。”
“人太多了，我不想去。”
“好吧，我给你找理由搪塞一下。你这几天有什么打算，还去教堂吗？”
“不想去了，那死伤那么多人了，还要善后，去了尽是添麻烦。”孤逝思考了半晌。
“我现在心慌得很，想找几个朋友倾诉一下这件事。”
“朋友？哪几个朋友。”
孤逝脑海里出现了牧萧这个名字，但是却无法说出口。“去一下伊萨吧。前些天我看见将痕王子了，他现在常驻在伊萨，让我有时间去看看。”
“伊萨？很近啊。那你去吧，我给你掏点路费。”
院长转身翻着自己的文件包，掏出钱包，倒出了全部的8枚金币。
“这些大概够了。”院长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口袋，把金币放进口袋，又把口袋放在孤逝的掌心里。
“如果找不到路了，不要羞于启齿，多问问，走大路。”
“知道啦。”孤逝当然知道找不到要问路。院长抚摸了一下孤逝冰凉的脑袋瓜。“去吧。”
孤逝起身，他盯着横躺在那里的水晶十字架一会，还是将它背负在身后。
院长在三楼办公室的玻璃窗，看着孤逝的背影在学院外的大路上渐行渐远。
------------------------------------------------------------
夜京把一袋钱币放在了镇长身旁的小茶桌上。
“孩子，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没有落影官方盖章的身份证明，我是不能卖给你房子的。”
夜京又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羊皮纸，出生地，籍贯，姓名，都有，上面盖着带有落影国徽的红墨印章。夜京举着那张纸，镇长则掏出抽屉中的放大镜，仔细端详了半晌。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
“明天，孩子，明天。你先去开合法收入证明。”
夜京笑了笑，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沓纸，是领取赏金任务的盖章汇票。
镇长翻了翻汇票，直视了夜京半晌。
“我去翻翻房产合同的备份文件。你是在这儿等，还是跟我去呢？”
------------------------------------------------------------
在落影国、绂枫国境外相邻的一处无主之地，牧萧趁着夜色穿过一片杂乱无章的密林。在两棵树干笔直的黑色槐树之中，牧萧站定了，小声颂念起咒语，随着魔力的催动，两棵槐树忽然被无限拉长，向前不断延伸，覆盖于地面的沉积落叶和松针在响动之间，逐渐露出了一条被夹在两排槐树墙壁中的、长长的，向上延伸的隐秘长阶。
牧萧左右顾盼了一下，他走入这条隐秘的通道，当中密布着的黑色枝叶组成天花板和阶梯两侧的墙壁。由白骨拼接成的灯座，随着牧萧的前行而不断亮起磷火般的淡蓝火焰，背后的阶梯和槐树墙壁随着牧萧前进的步伐，逐渐向牧萧靠近，直到这条隐秘通道完全消失，只剩一堵由槐树枝条组成的密集墙壁。
而在通道之外，槐树依然是槐树，树林依旧是树林，仿佛刚才出现的神秘道路从未出现过。
穿过槐树墙壁和石阶的暗道，眼前豁然是一片黯淡月色中的广阔庭院，从庭院正门而入，在绿色光芒所覆盖的七个入口，是暗黑圣堂的七大司，分别是暗黑司、执诫司、邪灵司、魂司、圣律司、咒言司、亡灵司。
牧萧径直通过了自己最为熟悉的魂司大门。
经过训导室，牧萧偶然听到了几位学员的第一堂课，一如自己刚入学时听到得那样：“我们的宗旨，是研习、传扬和保护由黑暗贤者所创立的全部法术，建立一个包容而平等的巫术世界。法术的世界是自由的，不应该被以任何人，任何势力，以任何理由禁止！各国和各势力，虚伪的政治游戏，在暗黑圣堂皆是无可赦之愚行，我们不受摆布。”
穿过由森然人骨构成的长廊，道路旁绿色的魂灯燃烧灵魂发出凄厉的哀鸣，牧萧进入了魂司主管的办公室。
“司长。”牧萧敲了敲门，对着其中的黑袍男子低头问候。
“啊，牧萧，你来了。”黑袍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粉笔，面向粉板的脸转过来，正对着牧萧。魂司司长和黑暗圣堂中的其他司长一样，双眼隐藏在斗篷漆黑的空洞之下，两道诡异的绿色光芒在他漆黑的斗篷下幽幽闪烁起来。
即使对方平易近人，但牧萧不敢对司长流露出丝毫的不敬，他俘获冥炎的方式是通过一种危险的赌命式魔法，这使他可以用极短的时间获取强大的力量；而牧萧第一次靠近魂司司长，便感受到了无比恐怖的气息——这位司长的躯壳就像是一个吸纳无数灵魂的灵魂之渊。只要司长想动手，牧萧在顷刻之间就会陷入万劫不复，而牧萧则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而这并非暗黑圣堂的一枝独秀，七位司长，加上暗黑圣堂的主司，他们每一个都是深藏不露的“怪物”，魂司司长的实力在他们七位当中甚至并非前列。
“听说你前几周去牧人场探索过，有任何收获吗？”
“收获了新的灵魂仆从，收集了一些血虫的体液，别的什么都没找到。”
“嗯……或许对于牧人场的发掘应该从圣堂的计划列表中移除了。”魂司长思考着摸了摸下巴。
“我把血虫的体液带来了，圣堂会需要它吧。”牧萧从袖子中掏出一支长长的玻璃管，里面有一些粘稠的红色液体。
“有意思，或许可以作为新的研发素材。你等会送到圣律司吧，交给他们保管。对，执诫司的司长正在找你，这也是我召你回来的原因。”
“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或许是想把你挖走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我可不答应，我手下的研究员已经够少了，而执诫司的成员却是圣堂七大司中最多的。”
“来吧，我去向他引荐你。”混司司长招呼牧萧，前往执诫司。
路途之中，牧萧见到暗黑司的司长的立于廊下，他漆黑斗篷下的双眼亦不可见，只是不断从中散发出黑色烟雾，却紧紧盯着牧萧。
“这不欢迎你，小子。”暗黑司的司长冷漠的言语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上牧萧的肩膀，“你来圣堂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
在暗黑圣堂接触过的全部成员之中，暗黑司是牧萧最为反感的一位。牧萧自知，在暗黑圣堂的两年里，他没有违反过任何一条规定，也没有招惹过任何人，只有这位暗黑司长，千方百计般用言语威胁与针对牧萧，而暗黑司长又是七位司长中实力最强的一位。
“暗黑司长，别刁难我的人。”混司司长停下脚步，用言语为牧萧庇护。
“你以为你是谁？”暗黑司长抬起头，散发出淡淡黑色烟雾的双眼下忽然闪烁出一对令人不安的发光红点。
“怎么，吓唬我啊。你要不就动手看看，你要是不动手，我们还有事要去办。”
暗黑司咧开嘴笑了。这时，圣堂主司也刚刚经过，两位司长立刻收起刚才的锋芒，低头对着主司，表示尊敬。牧萧并没有低头，直直凝望主司的身影离去。主司是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虽然双眼被斗篷遮盖，但与牧萧对视的一刻，牧萧看到的仍然是一双正常的人眼。
主司离开，魂司司长也带着牧萧继续前往执诫司。
暗黑司对牧萧补上了一句，我盯着你呢。
执诫司内有一座小小庭院，庭院中种着一棵会缓缓扭动的诡异树木，在庭院平整土地的正中央，执诫司司长和一位执诫司成员站在那里，一个人则被绑在他们面前的椅子上。牧萧走近才发现，椅子上的人他也认识，他是和自己在同一所学院、同届的秘法学院学生。
“学员。你加入暗黑圣堂三个月零六天，你是否已决意主动退出暗黑圣堂？”面前那位年纪不轻的执诫司成员面对椅子上的询问。
“我退出，我不待了。”
牧萧望着他紧张的面孔，轻蔑地笑出了声。
“那么，仪式开始。”执诫司成员打开手中的黑色木匣，从中拿出了一只看起来狰狞扭曲的小虫子，小虫子一被拿出来，便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诡异的迅速蠕动，变幻着身体，挥舞着无数长满尖刺的小触手。
“仪式结束后，你将遗忘在暗黑圣堂接触和学习到的一切，失去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你将，回归以往的生活。”
望着那只躁动的古怪虫子，学员开始在椅子上挣扎，甚至失声叫道，“等一下，等一下！我不退出了！我不退出了！”
执诫司成员阴鸷的笑声弥漫开来。
“仪式已经开始了。”不顾对方大声尖叫，将小虫子缓缓放在对方的脸上。小虫子从他的鼻孔中钻进去，肉眼可见的隆起在他的头上快速钻来钻去，学员只是不住发出瘆人的惨叫声。
学员忽然头一歪，栽倒在椅子上，不再尖叫和挣扎，小虫也从他的鼻孔中钻出来，重新跳到执诫司成员的手上，被送回木匣里。
“把他送到远一点的村庄里。”执诫司司长平静的看完了一切，冰冷的命令道。
“是。”那位执诫司成员低头回应。两个执诫司全副武装的执诫骑士松开了那个昏倒学员的绑绳，将他抬走了。
“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执诫司长面向牧萧与魂司长二人。
“虽然我知道这并非是你的分内之事，成员牧萧，但执诫司的成员却未必有你这样的经验。”
执诫司长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件事，恳请你的协助。第一件，我听说你一直在寻找圣堂叛徒粼的下落。如果你找到了他，请务必通知执诫司来处理——他怀有的黑暗法典断章，其中记录的法术连圣堂众司长都不知道，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第二件事，希望你尽快去一趟落影国的白河省，我们的一个成员在那，需要你的协助。”
一个泅夏国的蓝色连衣裙女郎，紧紧抱着怀中的鲁特琴；一个满脸胡须的冰堡帝国北方大汉，背后背着一只手鼓，腰中还别着一支柳木笛；一个来自机械国的矮个子音乐家，头戴灰色报童帽，身穿灰色西服，他手中捧着一个奇特无比的乐器，看起来很像风笛，却完全是机械部件构成的，他用手快速地摇下摇把，乐器裸露的齿轮开始转动，并从3个气孔喷出蒸汽；两个褐色皮肤的沙洲小小少女来自沙漠群国，她们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弹琴，一个吹笛；一个高个子的浪荡青年提着一只提琴盒子。
“到了，我的艺术家们。这是我的家，从今以后，如果你们想，伊萨就是你们的第二个故乡了。”将痕看着六位各不相同的音乐家们，十分兴奋，显得神采奕奕。
“伯爵殿下，我们在伊萨的工作是什么？”泅夏国的女吟游诗人开了口。
“眼下的工作是等待开饭，然后晚上去客房休息。以后的工作，是用音乐带给人们生机。”将痕开始引导六人走进城堡，一边走一边说：
“去城市里，去街道上，在田间地垄，在酒馆和广场上，只要有人愿意聆听，就给他们演奏。你们的吃住我来安排，你们的薪金由我的管家按月支付……来时我们商量好的哦，一个子都不会少。”
六个音乐家走进城堡大厅，各自把乐器放在一旁，围坐在餐桌前。将痕呼来了红胡子的厨师，指了指餐桌上的六个人。“我们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你能做一桌满足所有人口味的佳肴吗？”
厨师嘿嘿的笑了起来。
“没问题殿下，我去写一张菜谱，如果您首肯了，我这就去买菜。”
不一会，厨师迈着厚实的步伐递来了一张菜谱，将痕给六个音乐家传阅，所有人点过了头，厨师便迈着笨拙的步伐，推着一只小推车去镇上采购了。
黄昏时分，一道一道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了餐桌，奶油牡蛎汤，黑椒松露肉粒炒饭，串烤大虾，时蔬土豆沙拉，可可松露蛋糕……大厅中的人闻着热菜散发出的诱人香气，不由得口水直流。
将痕与音乐家们围坐一桌，“无需拘束，开吃开吃！”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餐盘，依序从餐桌上盛出食物，热火朝天的吃起来，刀叉与盘子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机械国的音乐家十分优雅的摆好了随身携带的餐巾手帕，而冰堡壮汉只是用一只勺子不断向口中塞食物。
刚刚从酒庄回归的商绍在门外见到了这一盛况，也不由得驻足停步，“殿下？您回来了？”
将痕此刻正坐在人群中间，一边和沙漠中的少女研究一只奇特小巧的吹奏乐器一边傻笑，刚刚是不是有人招呼自己？
将痕从座位上站起来，看见商绍管家，急忙过去提他手中的东西，拉着他在餐桌边坐下，商绍平静的在餐盘中为自己盛好了米饭，两只烤虾和一小块蛋糕，平静的吃了一勺米饭，望着餐盘点了点头。
晚宴下半场，厨师滚来了一大桶葡萄酒，打孔之后拧上笼头，一杯杯均分给在场的所有食客。
浪荡青年吟游诗人喝到了兴奋之处，打开琴盒，狂野的拉奏起提琴，沙漠少女则伴随着提琴演奏，即兴附和了一些笛子演奏，每一个音乐家都掏出了自己的乐器，北方大汉拍起手鼓，女吟游诗人手指灵动的在琴格子间飞速的弹奏着鲁特琴。机械国的音乐家只是吹奏了几秒风笛，发出过大的音量，所有的音乐家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他，他抬手表示抱歉，并将两手窝在嘴边，作成肉埙，同样吹奏出曲调来。
商绍聆听着合奏之声，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剪彩仪式如期展开，在六位吟游诗人的鼓乐齐鸣中结束。将痕兴致勃勃的检阅过已准备停当的酿酒坊，下午又去另外两座即将完工的酿酒坊，既欣喜又担忧。
------------------------------------------------------------
在落影国西部边境沙漠，缚龙将衣物打包进了一只硕大的帆布包，刚刚要走出门，想了想，又把衣服掏出了一大半，轻装上路。锁上房门，他带着一只硕大的羊皮水袋走到后院，在沙土上隆起的夯实土丘，一块木质碑牌上写着缚龙歪歪扭扭的字：“师父长眠于此”，上面还绑着一顶棕色草帽。在土丘前洒下了半袋酒，另外半袋则被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
缚龙擦了擦嘴，郑重地鞠了一躬，骑着骆驼穿过沙地与丘陵，来到了港口。
“呦，缚龙，干嘛去？”刚刚从酒馆走出的一个头戴围巾的赏金猎人同行与背着行囊的缚龙照了个正面。“出海，去内陆玩玩。”
“好兴致啊。准备好去哪个国家了？”
“就落影国。对了，你最近看见过老迈没有？”
“看见了，上周四五个同行的兄弟一块去追击一伙烧杀抢掠的游民，有老迈一个。他现在应该还在家。”
“老迈是不是一直租骆驼骑来着？”
“对，去年他老婆看病要钱，他把骆驼卖了。”
“那正好，”缚龙把缰绳交到那个赏金猎人手上，“帮我把骆驼交给老迈吧。让他帮我养好咯，可别给卖了。”
“哎？你去多长时间啊？”
“我长途旅行，归期不定！”缚龙摸了摸上衣口袋，用拇指弹了一块金币到那位赏金猎人眼前，被他抓在手中。“给你留个喝酒钱！”缚龙扬了一下手，便继续向船坞方向走去。
“我才不要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当路费呗？”
“那你不要就给老迈吧！”已经走出十来米的缚龙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
赏金猎人低头看看了手里的金币，把它塞进骆驼的鞍袋里，牵着骆驼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起船的铃声再次在港口响起，缚龙站立在甲板上，眼望水面的方向。
“起锚！”
“右打满舵！”
“扬帆！”
伴随着船头的两声高呼，大船摇摇晃晃的在水面上行驶，水花在船身后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轨迹。
缚龙转向身后，白色海港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小，海风把缚龙的刺猬头吹成了大背头。
------------------------------------------------------------
秘法学院的院长回到了他工作的地方。他归来时，听说自己的外孙成了冒险故事中的主角，嘴上嗔怪他的冒险精神，眼中却又带着一种怜爱的目光。“你怎么，过去不是不轻易展露力量吗？你这样得罪了黑凰会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关系了，外公。反正我也活不了那么久。”
“你看看你，又说这种话。”院长朝着孤逝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打了一下。
“我活不了那么久，那我活着的时候，用我的能力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这样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死死死，满嘴都是坏字眼。”院长又打了他的手背一下。
“那……”孤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那我说，我有限的生命里，我靠着自己的能力帮助无辜的人，那我的能力也有了价值，而不是一种纯粹的负担了。”
院长做了一个呆呆思考的神态。“你这样说，也还算有道理了。”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看见那个吓人场面，还敢往里冲？”院长过了一会又问道。
“我没想，我就是怕里面的教士出事，他们都是蛮好的人。”
院长指了指那个水晶十字架。
“所以，你现在算是个名誉教徒了。”
“不知道……可能在教徒那儿，我是他们的一份子吧。”
“昭衍公爵也是全能教会的信徒，他知道你的事迹了，要给你表彰呢，你怎么打算的。”
“人太多了，我不想去。”
“好吧，我给你找理由搪塞一下。你这几天有什么打算，还去教堂吗？”
“不想去了，那死伤那么多人了，还要善后，去了尽是添麻烦。”孤逝思考了半晌。
“我现在心慌得很，想找几个朋友倾诉一下这件事。”
“朋友？哪几个朋友。”
孤逝脑海里出现了牧萧这个名字，但是却无法说出口。“去一下伊萨吧。前些天我看见将痕王子了，他现在常驻在伊萨，让我有时间去看看。”
“伊萨？很近啊。那你去吧，我给你掏点路费。”
院长转身翻着自己的文件包，掏出钱包，倒出了全部的8枚金币。
“这些大概够了。”院长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口袋，把金币放进口袋，又把口袋放在孤逝的掌心里。
“如果找不到路了，不要羞于启齿，多问问，走大路。”
“知道啦。”孤逝当然知道找不到要问路。院长抚摸了一下孤逝冰凉的脑袋瓜。“去吧。”
孤逝起身，他盯着横躺在那里的水晶十字架一会，还是将它背负在身后。
院长在三楼办公室的玻璃窗，看着孤逝的背影在学院外的大路上渐行渐远。
------------------------------------------------------------
夜京把一袋钱币放在了镇长身旁的小茶桌上。
“孩子，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没有落影官方盖章的身份证明，我是不能卖给你房子的。”
夜京又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羊皮纸，出生地，籍贯，姓名，都有，上面盖着带有落影国徽的红墨印章。夜京举着那张纸，镇长则掏出抽屉中的放大镜，仔细端详了半晌。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
“明天，孩子，明天。你先去开合法收入证明。”
夜京笑了笑，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沓纸，是领取赏金任务的盖章汇票。
镇长翻了翻汇票，直视了夜京半晌。
“我去翻翻房产合同的备份文件。你是在这儿等，还是跟我去呢？”
------------------------------------------------------------
在落影国、绂枫国境外相邻的一处无主之地，牧萧趁着夜色穿过一片杂乱无章的密林。在两棵树干笔直的黑色槐树之中，牧萧站定了，小声颂念起咒语，随着魔力的催动，两棵槐树忽然被无限拉长，向前不断延伸，覆盖于地面的沉积落叶和松针在响动之间，逐渐露出了一条被夹在两排槐树墙壁中的、长长的，向上延伸的隐秘长阶。
牧萧左右顾盼了一下，他走入这条隐秘的通道，当中密布着的黑色枝叶组成天花板和阶梯两侧的墙壁。由白骨拼接成的灯座，随着牧萧的前行而不断亮起磷火般的淡蓝火焰，背后的阶梯和槐树墙壁随着牧萧前进的步伐，逐渐向牧萧靠近，直到这条隐秘通道完全消失，只剩一堵由槐树枝条组成的密集墙壁。
而在通道之外，槐树依然是槐树，树林依旧是树林，仿佛刚才出现的神秘道路从未出现过。
穿过槐树墙壁和石阶的暗道，眼前豁然是一片黯淡月色中的广阔庭院，从庭院正门而入，在绿色光芒所覆盖的七个入口，是暗黑圣堂的七大司，分别是暗黑司、执诫司、邪灵司、魂司、圣律司、咒言司、亡灵司。
牧萧径直通过了自己最为熟悉的魂司大门。
经过训导室，牧萧偶然听到了几位学员的第一堂课，一如自己刚入学时听到得那样：“我们的宗旨，是研习、传扬和保护由黑暗贤者所创立的全部法术，建立一个包容而平等的巫术世界。法术的世界是自由的，不应该被以任何人，任何势力，以任何理由禁止！各国和各势力，虚伪的政治游戏，在暗黑圣堂皆是无可赦之愚行，我们不受摆布。”
穿过由森然人骨构成的长廊，道路旁绿色的魂灯燃烧灵魂发出凄厉的哀鸣，牧萧进入了魂司主管的办公室。
“司长。”牧萧敲了敲门，对着其中的黑袍男子低头问候。
“啊，牧萧，你来了。”黑袍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粉笔，面向粉板的脸转过来，正对着牧萧。魂司司长和黑暗圣堂中的其他司长一样，双眼隐藏在斗篷漆黑的空洞之下，两道诡异的绿色光芒在他漆黑的斗篷下幽幽闪烁起来。
即使对方平易近人，但牧萧不敢对司长流露出丝毫的不敬，他俘获冥炎的方式是通过一种危险的赌命式魔法，这使他可以用极短的时间获取强大的力量；而牧萧第一次靠近魂司司长，便感受到了无比恐怖的气息——这位司长的躯壳就像是一个吸纳无数灵魂的灵魂之渊。只要司长想动手，牧萧在顷刻之间就会陷入万劫不复，而牧萧则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而这并非暗黑圣堂的一枝独秀，七位司长，加上暗黑圣堂的主司，他们每一个都是深藏不露的“怪物”，魂司司长的实力在他们七位当中甚至并非前列。
“听说你前几周去牧人场探索过，有任何收获吗？”
“收获了新的灵魂仆从，收集了一些血虫的体液，别的什么都没找到。”
“嗯……或许对于牧人场的发掘应该从圣堂的计划列表中移除了。”魂司长思考着摸了摸下巴。
“我把血虫的体液带来了，圣堂会需要它吧。”牧萧从袖子中掏出一支长长的玻璃管，里面有一些粘稠的红色液体。
“有意思，或许可以作为新的研发素材。你等会送到圣律司吧，交给他们保管。对，执诫司的司长正在找你，这也是我召你回来的原因。”
“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或许是想把你挖走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我可不答应，我手下的研究员已经够少了，而执诫司的成员却是圣堂七大司中最多的。”
“来吧，我去向他引荐你。”混司司长招呼牧萧，前往执诫司。
路途之中，牧萧见到暗黑司的司长的立于廊下，他漆黑斗篷下的双眼亦不可见，只是不断从中散发出黑色烟雾，却紧紧盯着牧萧。
“这不欢迎你，小子。”暗黑司的司长冷漠的言语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上牧萧的肩膀，“你来圣堂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
在暗黑圣堂接触过的全部成员之中，暗黑司是牧萧最为反感的一位。牧萧自知，在暗黑圣堂的两年里，他没有违反过任何一条规定，也没有招惹过任何人，只有这位暗黑司长，千方百计般用言语威胁与针对牧萧，而暗黑司长又是七位司长中实力最强的一位。
“暗黑司长，别刁难我的人。”混司司长停下脚步，用言语为牧萧庇护。
“你以为你是谁？”暗黑司长抬起头，散发出淡淡黑色烟雾的双眼下忽然闪烁出一对令人不安的发光红点。
“怎么，吓唬我啊。你要不就动手看看，你要是不动手，我们还有事要去办。”
暗黑司咧开嘴笑了。这时，圣堂主司也刚刚经过，两位司长立刻收起刚才的锋芒，低头对着主司，表示尊敬。牧萧并没有低头，直直凝望主司的身影离去。主司是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虽然双眼被斗篷遮盖，但与牧萧对视的一刻，牧萧看到的仍然是一双正常的人眼。
主司离开，魂司司长也带着牧萧继续前往执诫司。
暗黑司对牧萧补上了一句，我盯着你呢。
执诫司内有一座小小庭院，庭院中种着一棵会缓缓扭动的诡异树木，在庭院平整土地的正中央，执诫司司长和一位执诫司成员站在那里，一个人则被绑在他们面前的椅子上。牧萧走近才发现，椅子上的人他也认识，他是和自己在同一所学院、同届的秘法学院学生。
“学员。你加入暗黑圣堂三个月零六天，你是否已决意主动退出暗黑圣堂？”面前那位年纪不轻的执诫司成员面对椅子上的询问。
“我退出，我不待了。”
牧萧望着他紧张的面孔，轻蔑地笑出了声。
“那么，仪式开始。”执诫司成员打开手中的黑色木匣，从中拿出了一只看起来狰狞扭曲的小虫子，小虫子一被拿出来，便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诡异的迅速蠕动，变幻着身体，挥舞着无数长满尖刺的小触手。
“仪式结束后，你将遗忘在暗黑圣堂接触和学习到的一切，失去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你将，回归以往的生活。”
望着那只躁动的古怪虫子，学员开始在椅子上挣扎，甚至失声叫道，“等一下，等一下！我不退出了！我不退出了！”
执诫司成员阴鸷的笑声弥漫开来。
“仪式已经开始了。”不顾对方大声尖叫，将小虫子缓缓放在对方的脸上。小虫子从他的鼻孔中钻进去，肉眼可见的隆起在他的头上快速钻来钻去，学员只是不住发出瘆人的惨叫声。
学员忽然头一歪，栽倒在椅子上，不再尖叫和挣扎，小虫也从他的鼻孔中钻出来，重新跳到执诫司成员的手上，被送回木匣里。
“把他送到远一点的村庄里。”执诫司司长平静的看完了一切，冰冷的命令道。
“是。”那位执诫司成员低头回应。两个执诫司全副武装的执诫骑士松开了那个昏倒学员的绑绳，将他抬走了。
“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执诫司长面向牧萧与魂司长二人。
“虽然我知道这并非是你的分内之事，成员牧萧，但执诫司的成员却未必有你这样的经验。”
执诫司长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件事，恳请你的协助。第一件，我听说你一直在寻找圣堂叛徒粼的下落。如果你找到了他，请务必通知执诫司来处理——他怀有的黑暗法典断章，其中记录的法术连圣堂众司长都不知道，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第二件事，希望你尽快去一趟落影国的白河省，我们的一个成员在那，需要你的协助。”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