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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黄金天使

    钻过入口,塔内的情形果如牧萧所说,他们进入的并非塔底,而是塔的中上段,而那入口也并非塔的大门,而是一扇小开窗罢了。

    “怎么样,我们先往上走走看,然后往塔深处走?”缚龙指了指那里向上和向下的楼梯处,大家似乎都认同缚龙的想法,便一齐朝着塔上方走去。

    刚刚走进二楼,门口不远便横着一具暮光教士的尸体。牧萧翻转过尸体,在动脉上摸了一下,又用手指推开他的眼皮查看。

    “昨天死的。”

    “身上没伤啊?”缚龙也看了尸体半晌,没发现任何外伤。

    他们越过尸体,继续朝二楼内探索,又发现了死状相同的三具教士尸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三楼亦是同样,一直到了顶楼,他们发现一具头朝下死去的尸体,从他华贵的衣着和铠甲看得出,应该是一位教长;而他伸直的右手手掌方向,脱离掌握的地面静静躺着一只铜制的物件,缚龙将其拾起,众人辨认得出,那是一个雕刻着辐光太阳的十字架,先前在黑马场的时候,与霆雨用来驱赶虚灵时拿的那个一模一样。

    牧萧用脚推着尸体的肩膀,将他翻转过来。

    “他不是那个,那个那个……摇摇乐…啊不是,费索是吧?”祭雨看到了那尸体的脸,感觉十分眼熟。

    正在这时,沉闷的呼气声忽然从不知何处传来,回荡在塔顶当中。如魔音入耳,六个人的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他们记得清楚,这个声音是由虚灵发出来的。

    “夜京,你带着那个会发光的勋章呢吗?”夜京急忙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勋章来,高举在面前,可是勋章却始终黯淡,不再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来。

    “呼。”沉重的呼气声在六人头顶的上空回荡。

    “怎么不能用了?”夜京摆弄起勋章,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的情绪骤然紧绷了起来。

    “呼。”

    六人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尽管那些武器根本无法伤害到虚灵。

    “哐当!”楼梯入口处,地上的一个破旧金属盔甲忽然响动,像是被人踹了一脚,所有人警惕的望向楼梯方向,屏息凝神。

    “我的妈呀!终于爬上来了。”

    楼梯口紧接着,便传来三个少年的话语声。

    “你们?你们怎么来的?”将痕狐疑地望着气喘吁吁的三个少年。

    个子最大的少年便使劲挤了一下眼睛,喘口气,说道:“你们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跟着,就跟过来了。”

    “几十公里,你们腿着来的?”

    “这……我们偷了匹马,骑过来的。”

    缚龙却上前,狠狠戳了一下大个子少年的脑门,“是你小子领的头吧,好的不学,偷鸡摸狗习性不改。”

    “呼。”沉重的呼气声打断了这场对话。

    “什么声音?”胆子最大的雀斑脸少年高声问询。

    “啊哦,这下可糟了。”祭雨慌张道。

    黑暗之中,无形的身影穿梭,少年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斗篷下的半截瘦弱身体,忽然显形,少年回头,看到了那个鬼魅似的玩意,吓得大声尖叫起来。所有人被那声尖叫吓得一个激灵,朝着少年面朝的方向望去,三个虚灵显影,用扭曲面庞上的透光孔洞凝望着九个生灵。

    大个子少年吓得满屋子乱跑,而胆小的小个子少年,慌乱中退却,踩在缚龙的脚上,还把缚龙手中的十字架撞落在地。

    众人紧张万分的盯着那些虚灵,而虚灵却迟迟不敢接近,反而有退却的意向。

    当缚龙俯首望向掉落在地的辐光太阳十字架时,却发现,那只十字架正在散发出柔软的淡金色光芒。缚龙便立刻将十字架拾起,举在手中,并对准了那些虚灵,虚灵们发出慌乱的喘息声,金色光芒每进一步,他们就退却的更远;缚龙直接把十字架套在钢杖顶端,高举过去,将虚灵渐渐逼退,隐遁在暗处。

    大家却未敢松懈,直到他们彻底感觉不到虚灵的侵扰了,才开始放松紧绷的呼吸。

    “真是奇了怪了。”缚龙拿过十字架,开始在手中端详,“这玩意怎么会突然亮起来呢?”

    将痕扫视了一下人群,忽然把双眼紧紧放在那三个少年身上。

    “夜京,勋章给我一下好吗?”将痕伸手讨要来了夜京手中的金属勋章,然后走到三个少年身边,将勋章递给个子最高的那个,少年拿起勋章,看了半晌,将痕便又讨回勋章,依序递给下一个,直到递到那个个子最小的少年手中,勋章忽然又开始发出光芒了。

    “你是暮光教会骑士的后裔?”将痕盯着那握着勋章不知所措的少年。

    “我不知道啊……它怎么会亮起来啊……”

    “你有没有问过,或者你父母有没有主动透露过,你的祖辈是做什么的?”

    小个子少年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爸爸是个修鞋的,我妈妈卖纺线。”

    两个少年同伴此刻却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好啊好啊,你深藏不露啊。”

    雀斑脸少年却开始了阴阳怪气的揶揄,“你不会跟教会是一伙的吧!”

    “可别乱说话了,小麻子脸,没有他,咱们八个可全遭殃了。这时候你抓紧了他才是,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呢。”缚龙不爽的喝了一口酒。

    “现在怎么办,我们把他们送回去吧?”缚龙指了指那三个偷着跑来的少年。

    “我想也是这样干。”将痕点了点头,“趁着那些鬼怪没回来,你们赶紧离开吧,让他送你们回去。”将痕指了一下缚龙。

    “不要!”刚刚被缚龙训了的两个少年异口同声的拒绝。

    “那他怎么样?”将痕又指了指祭雨。祭雨还用指头套在扳机上,耍帅似的转了一下枪。

    三个少年互相看看,“我们不回去。”

    “为什么?”

    “你们是好人,教会是坏蛋。我要跟着你们打坏人。”

    将痕摇了摇头,“这塔很危险。我们要是分出心来保护你们,行动更不方便。”

    两个少年却把个子最小的少年一齐推到前头,“你们对付不了的东西,他能对付!”

    “两个小坏崽。”缚龙偷偷小声说了一句。将痕无奈叹了口气,“那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你,跟紧那个背钢杖的哥哥,你,跟紧那个背十字架的哥哥,你,跟紧我,待会碰见什么危险,都不许乱跑,只躲在我们仨背后,说准了吗?”将痕伸出了一只拳头。

    三个少年想了想,走上前去,用与将痕各自碰了一下拳,然后开始自觉的站到缚龙孤逝将痕三人背后。

    在神光塔入口楼层的下一级,暮光教士的尸首又再度出现。从这一层级开始,没有日光透过窗照进塔内,周遭便显得愈发黑暗了。从这一层级开始,塔内的陈设,便昭示了越来越多的信息,这就像是一座小型博物馆,又或者说,是一座纪念碑。

    伴随着塌陷入大地,而略微倾泻的塔,许多石柱、阶梯与地板都呈现出迸裂和倒塌,陈列塔内的许多暮光教会图书,绘板,盔甲,带有纪念意义的勋章、旗帜等物,要么已经被倒塌的部分压坏,要么就被振落在地上。

    他们一层一层的向下深入,每向下一层,塔内便愈发黑暗,少年握着发光的勋章,将痕举着火把,而缚龙握着那被少年触碰而发光的十字架,驱散黑暗,扫落巨大的蛛网,那些沉重的虚灵呼吸声也越发频繁的萦绕在耳畔。

    “它们又来了。”牧萧感知到那些黑暗虚灵正盘踞于此。

    在漆黑的地板、图书页、盔甲的缝隙,那些恐怖的虚灵又再次钻出,在将痕九人身边徘徊;祭雨本人已经吓得够呛,而那三个少年更甚,麻子脸少年用力揪住将痕的衣后襟,揪得将痕走不动路;刚刚嫌弃缚龙的大个子少年则死死抱紧了缚龙的一条手臂,缚龙都紧忙说:“这是干什么”。只有胆子最小的少年,紧握着手中的勋章,把光芒照向那些徘徊的虚灵,但依然瑟瑟发抖。

    或许已经下了六七层塔那么深,塔内已经暗到看不见一丝光芒,而那些吵闹的虚灵则如浪潮般汹涌环绕着众人,在他们的头顶上空和左右,数量多到不可计数,刚刚尚不慌乱的众人,看到如此数量庞大的虚灵紧随着自己,明显感觉到,紧张情绪被沉重压迫在心房上。

    从完全倒坍破碎的八层开始,不再有平坦的道路和楼梯。硕大的空间,几座横七竖八的石板横在目之可及的下方,距离底部,数十米高,如果不小心掉落到塔底,恐怕会直接摔死,可回首时,已经没有其他向下的通路了。

    将痕没什么犹豫,直接朝着那些石板向下跳跃,几人看着将痕跳下,也陆陆续续跟着跳。只有畏高的祭雨,和两个少年,呆立在那断裂的岩石通道口上方,不敢跳,回望身后逐渐逼近的虚灵浪潮,才慌忙的奋力一蹦,然后一层一层向下跳着,一直跳到塔底。

    “想不到这塔底这么宽阔啊。”

    将痕举着火把朝前探了探,在塔底正中的位置,耸立着一座宏伟的暮光之神石雕。九个人陆陆续续到达了最底端,他们看到塔一层被区分开的房间,每个房间入口的石墙上有精美的雕版画,还有一些铭刻文字。雕版画上记载了暮光教会历史上发生过的重大战役,与亡灵军团、强大的恶魔和其他邪恶人类势力,而文字则描述了房间内陈列的豪华收藏。

    “想不到,这座塔还是个宝库啊。”祭雨赞叹道。他们几个走进房间内,在这陷于地底的黑暗的高塔深处,各种精美的教会饰物、服装、盔甲,都由奢华的金银财宝打造,这使将痕这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将痕都感到自惭形秽,真正的富有应该是什么样子?大抵就在这高塔深处能够窥探到了。

    塔一层最大的一间石室,陈列着教会历史上的英雄人物的遗物,并记载着他们的传记,断裂的宝剑与法杖,被割掉的硕大恶魔犄角,历史上教皇们加冕用的权杖,磨得掉了漆印的盾牌,一件件的看过,仿佛辉煌的教会战争历史就发生在眼前。

    那伟大又耀眼的时代,教会战士们前赴后继,用身体去与亡灵军团们对冲,以确保身后百姓的安全撤离;教会的教长身先士卒,无所畏惧地冲向体型大他十数倍的恶魔;在尸横遍野的山岭,最后的教会骑士高举着手中的旗帜,拖着一条断腿,最后呼啸着,挥舞起手中的金色宝剑……

    这些石台和玻璃罩下记载的故事,看得将痕心潮澎湃,仿佛短暂地使他忘记了自己这半个月来,是在与一群怎么样卑劣龌龊的家伙交手。

    而在这硕大石室尽头的房门背后,另有一座拱形大厅,大厅正中,安静地耸立着一座雕像般的黄金盔甲,盔甲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他一手握着金光闪闪的盾牌,另一只手向上高举,仰头向高举的手臂望去。那高举的手似乎摆出了一个握剑的姿势,而那只手中却空空如也。

    忽然,大厅中的火台开始纷纷自动亮起,将整个拱形大厅照亮;明亮大厅内部的景象,令九人纷纷张大了嘴,睁大双眼。每一块墙壁上的砖,都贴满了黄金箔;大厅外侧的拱形墙壁下,修砌着金砖组成的阶梯,阶梯上的台子上,摆满了金银财宝。

    缚龙走到那座石台上的盔甲前,开始念诵起上面所记载的典故:“黄金天使——暮光教会的末代首席骑士,教会的实质掌权者,一个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又横暴的蠢货,将暮光教会和自己的命运亲手送入末路的罪人。应他和他的走狗的要求,我们为他留下了这座宏伟的丰碑,以纪念他的财富与他傲人的‘功绩’,末代教宗。”

    念诵完毕,这些有着魔力的耀眼黄金便牢牢吸住了大家的目光,他们开始自顾自的走到墙壁、财宝堆和盔甲前,用手摩挲起那些黄金。

    “真是惊人的财富啊,令人震撼,不是吗?”

    一个仿佛迷雾萦绕的古怪声音从大厅后的石室内飘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