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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二节

    今天上午阿姨出院很顺利,二院我那同学说回家静养最重要是心情好,别受刺激。我帮阿姨收拾妥当,临出门前想悄悄跟叔叔说一说你弟的事,顾及阿姨,还是转而嘱咐了几句阿姨的饮食就出了门。

    你弟后脚就跟了出来,我打开车门,都要上车了,他还是一声不吭。“说话!”我对他没好气。“我的学位可能保不住了,你,你……你帮我想想办法。”你弟说得很含蓄,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在我再三追问下,他才说在校期间他逃课、挂科、又半休学,学校来通知,这次回去如果再挂科,那就混不到毕业证了。

    你是不是也很错愕?想当年,我们五六个人,只有你弟是学霸,我们可都是学渣。原本志向远大的他,因为你的事转而学医,主攻麻醉科。可惜你没有见过他努力拼搏的模样,你走后的第二年,他就连跳两级,走进了他梦想里的象牙塔。

    可能你会说,老是酗酒,老是情绪失控,难免耽误学业。可是你知道吗?在他因为酗酒闹事被送回家反省完后,他回到学校,依然是系里的第一,就连导师都惜才,忍不住给叔叔打电话,嘱咐了再嘱咐,连说好几声,看住了,好好珍惜。

    这次他能开这个口,看来他依然在乎他为你而选的学业,也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有点力不从心。况且依他的脾气,他又不肯多上一年。我答应找以前的师哥看看,问问人家最近忙不忙,能不能帮你弟补习补习,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那你这些日子就在家好好复习,我今晚问到就答复你。你专心一些,不要想别的。”我很怕因为五一出狱的事,分了他的心,甚至断送了他的前途。“为了我哥去做的东西,就是要我半条命,我也得坚持下去,不但要坚持下去,还得做好了才行。”你听听,这话说得是不是还挺像样子的。

    可是下一秒,他就差点把我的心脏吓停,他说,五一要出狱了,回学校前,他要跟五一见一面。他说得很平静,我却呼吸有点困难。“你别干傻事、你千万不能冲动、你得想想叔叔阿姨、你哥不会让你这么干的……”#无数句话涌过来堵在胸口争先恐后却找不到出口。

    我猜我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你弟居然扶我坐下来,很紧张地问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拼命摆摆手,还是闷着说不出话来。“上次你那同学不是让你有空查查你那心脏吗?你是不是心脏不舒服?”那一瞬间,我眼前有点发黑,看不清东西。

    再醒来我已经在医院躺着了,我那同学正跟你弟说着什么,我脑子嗡嗡响,说的啥我听不太清。

    晚上打完点滴,吃完病号饭,我精神头十足,一会儿也不想在床上躺着,已经准备串病房了,被你弟逮了回来。我那同学说我就是没休息好,低血糖了,今晚就让我走人,好空出床位给更需要的人。

    你弟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去见五一?”你弟半天没吭声,在我推开入户门,踏进去的那一刻,他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惹事,我就是想去见见他。

    泪,就是这么不争气地盈满眼眶,又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以前你总说,我的泪不值钱,心太软了。可是不知怎么了,我就是觉得他当时说的是真心话,真的很好哭。

    你放心,我现在学会了很多,就算是再有什么我也不会逃避,不管他能不能,我一定能。

    今晚去你家蹭饭顺便给阿姨下剧,阿姨超迷《长相思》。

    师哥答应了给你弟补习,每晚两个小时,从今晚开始。不用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无需与他擦肩而过,心情大好。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太爽了,居然没有做梦,我想今晚我一定会胃口大增,因为阿姨需要多休息,今晚叔叔掌勺,要做我喜欢吃的孜然羊肉。

    喔,对了,差点忘了,你不爱吃羊肉。终于想起了一点我们俩之间的不同。

    昨晚问了一下师哥,师哥说你弟底子很好,很多东西一点就透,保住学位没问题。你可以放心了。

    离开两三天,工作室就有一摊子事等着我,一上午忙得焦头烂额。下午两三点上又停了电,部分来访者的资料整理好都没来得及保存,好懊恼。以为忘充电费了,去看了一眼,还有不少电,顺带脚去物业问了问,结果都有电。打给房东,房东说一个小时左右过来看看。

    我现在蹲在地下车库的角落里,努力复盘来访者的资料。这里凉快一些,也安静一些,思路更清晰一些。你知道的,我向来是那种一心无法二用的人,只有极安静,我才能做事情。

    房东回过电话来说,是楼上有人用了大功率电器,导致跳闸。他已经去配电室帮我把闸卡上去了。我再三感谢,庆幸终于可以回去工作了,再没有电,我的手机内存也顶不住了。

    挂断电话,我才想起来忘记问房东电闸在哪了,万一再停电,又是跳闸,岂不是又要等一个多小时!连忙给房东打回去,房东没有接。都是大忙人,一个多小时对于房东来说也很宝贵。算了,还是先回去再说。

    想想要是你在就好了,这些事情你会弄好,都不用我操心。以前你经常点着我的额头说我粗枝大叶,是个小迷糊,要是没有你可怎么办?

    现如今真的没有你了,我只能靠自己喽!放心,我会再打电话给房东的。十年了,我慢慢学着长大了!

    老三今天定亲,姑娘是做幼师的。虽说以前老三是个闷葫芦,也是个有主意的,现如今不仅在公司里上着班,还打理着一个茶叶铺子,收入蛮可观的。

    我们几个都去了,只是不约而同地分散开来,坐到了不同桌上。骰子那漂亮闺女算算也快三岁了,一点不怕生。这会子已经偷跑过来好几次,趴在我的腿上,用她稚嫩的小手指头数我裙子上的小海鸥。

    我俯下身子,歪着脑袋盯着她那肉嘟嘟的小脸蛋,忍不住上手捏一捏。她抬头对着我笑,像朵花似的,很耐看。她攀着我的胳膊爬坐到我的腿上,偏起小脑袋,又认真地数起我胸口的小海鸥。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你,你是这样子的,在无数个和你呆在一起的画面里,你总爱偏着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眼帘一垂,睫毛就飞了下来,黝黑浓密得让人忍不住想轻轻凑上去吹一口气,再吹一口气。

    如果我说想当初是因为看到你的睫毛心动了,才喜欢上了你,你会不会笑得直不起腰来?是不是笑完了还要点着我的额头说我真幼稚?

    骰子来抱他闺女,她居然拽住我的领口不肯撒手,小喵拿着棒棒糖哄了小半天才乖乖跟着走了,真可爱啊!

    时间过得好快啊,骰子和小喵的闺女快三岁了,老三也定亲了,婚礼也就个把月的事了。虽然你是名副其实的老大,可你也就比我们大了两三岁而已。要是你还在该有多好,说不定我和你也会结婚生一个漂亮的闺女或者是一个帅气的儿子,就算是我俩最终没有走到一起那又有什么问题呢?只要你活着就好。

    这个点刚刚忙完,中间吃了外卖,是李睿点的。

    李睿你还记得吗?你的情敌,那个蹲在教室门口送我水果、操场上堵我送我巧克力的男孩子,个子高高瘦瘦的,走起路来拽啊拽的。你可别想成篮球队那个李睿了,你的情敌李睿是李睿甲,篮球队那个壮得像头牛似的李睿是李睿乙。

    李睿乙学习比咱们还差一点,没考大学,直接进了咱们市的体校队,好像是练短跑。我爸说,他爸妈后悔没早点抓孩子的学习,好歹考个大学。在体校队里也没练自己擅长的篮球,不上不下的,感觉就像混日子,也没个出头之日。果不其然,现在他回家跟自己爸妈干起了扣大棚,收入还不错,就是累点,好在他有一身腱子肉,挺抗造的。

    他爸跟我爸还挺聊得来的,有一年过年,刚好我在家,他爸就盘算着让我当他儿媳妇,非得让我爸安排安排初六让我俩相个亲,气得我小姨(也就是我妈)直翻白眼。到了,我俩也没躲过去,还真郑重其事地见了一面,他笑我也笑,他吃我也吃,他喝我也喝,笑完吃完喝完我们就各自回家了。你猜怎么着,他居然义正言辞地跟他爸妈说,我瘦得像个小鸡仔,单手就能拎起来,将来不好生养。你说气人不气人?真不亏他“蛮牛”的称号。

    李睿甲呢,如果你记起来了,你就会回想起来,虽然比不得你,那以前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学习是玩着学的,却也轻轻松松捞个级部前150名。每次学校开大会,我们那个子不到160,踩着恨天高的小赵主任,尖细刺耳的声音就会从教室喇叭里传出来:学习要会学,要巧学,你看看十班的李睿,十次迟到八次有他,不早读,不挑灯夜战,课上还得偷摸睡个懒觉,临了临了,比你们这些学吐血的成绩还要好,为什么?还是那句话,得会学呀同学们!课下都去请教请教人家李睿同学,有什么方法诀窍。下了课,真的有人去十班找李睿了,结果李睿刚因为抽烟被班主任从教室里踹出来。你说多搞笑!

    临近高考,李睿甲像换了个人似的,真的是用尽全力,最后进了重点大学。在大学里,有一个女孩子叫淑君的,看上了他。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李睿甲很快就被拿下。临近毕业,跟着女孩回了一次家,被眼前的别墅惊到了。谈恋爱三年,李睿甲居然不知道女孩家里这么有钱。一毕业两个人就分手了,是李睿甲提的。据说那女孩家里让他倒插门,生的孩子要跟女孩家里姓。当时李睿甲心里就膈应,膈应那女孩爸妈的态度,整个一瞧不起。李睿甲是三代单传,这事搁他爸那,他爸得气懵了。

    李睿甲回来就今年的事,他二叔一特好的厨师,开个面包车拉货,不熟悉路,跟人家车整一块去,车头报废,刺穿肺,人没了。他回来给他二叔打官司,顺便料理料理公司的事,一来二去,就决定回家来干,不走了。

    我们那工作室,现在他是法律顾问,杨董今天上午刚打电话通知的我,让我把手头的材料整理整理,明天替我们原先那已经辞职的法律顾问交接一下。谁知这个李睿甲下午就来了,桌子上还有一大堆资料文件,我还没来得及分类整理。

    他对我提出的明天才做交接的质疑表示理解,进而推了推他那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说:“不好意思,我明天还有个很重要的工作,麻烦你赶赶工,我还给你带了一个帮手。”那个身材姣好的女孩子笑盈盈地走过来,拉开凳子坐下:“姐姐,我叫淑君,李睿说了,姐姐有什么尽管吩咐。”我不可置信地看了李睿一眼,他一脸笃定。

    时间过得很快,材料太多,我们的进度真得很慢,李睿甲不得不加入进来。“也许你应该给以前那个法律顾问打个电话,问问去年上半年的那些材料在哪?”李睿甲挨个拿起我桌子上的木刻,仔细端详完,将它们放到对面的会议桌上。我白了他一眼,固执地将它们拿回来,按照原来的顺序摆好。“你桌子上太满了,需要倒出点空地来,放资料夹。”李睿甲两手一摊。“满了就放到那个桌子上去,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很久了,没人动过。”我指着对面的会议桌,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这是强迫症吧?这样可不好,你自己是心理师,你自己很清楚的。”李睿甲拽出西服口袋的帕子,低头擦了擦眼镜,又装模作样地叠好,塞了回去。

    你还记得吗?我记得他以前追我时,虽然死缠烂打,但也不至于让人对他太讨厌。可今天,我觉得他很讨厌。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坐在我对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那么一刻,我感觉我灵魂出窍,起身冲到他脸前,摘掉他的眼镜,拽出他的帕子扔到地上,再踹上两脚,最后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真过瘾!直到那个叫淑君的女孩喊我吃饭,我才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他敌意太大,有点过分?我不管,谁让他随便拿走你送我的木刻。这些木刻可是你送我的,一年一次生日一个,你把手都给弄破了,也要刻完刻好,我宝贝着呢!

    那时候,我问你,涂什么颜色好看。你说,想涂什么颜色就涂什么颜色,只要我喜欢就好。我说,我不敢选,我怕选了这个颜色,又想要那个颜色。你说,怕啥,不怕。尽管选,一年一个,一辈子有好多好多年,有无数个,所有的颜色都可以来上一遍。我高兴地说,好啊,那就先来彩虹色。你摸摸我的头说,这小心思,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赤橙黄绿青蓝,六个木刻,六个颜色。我最喜欢、心心念念的紫色,我舍不得先涂,将它放到最后。当时你还说,第一个就涂紫色多好啊!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我捏着你的鼻子和嘴巴,不让你喘气,大声说,是啊,是啊,我就是有强迫症啊!喜欢了你就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好讨厌啊!

    现在想一想,为什么我要固执地等到第七个木刻再涂紫色呢?这一等就再也没等来你第七个木刻,再也没有机会涂一下紫色。

    这些年,紫色的衣服我全都收了起来,放在衣柜里,轻易不打开。也许真像你和李睿说的,我有强迫症,我的强迫症就是你,来不及忘记,也不打算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