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处可去
回望在日光中熠熠生辉的HanHai大楼，林历的脸上少见地浮现了一抹迷茫之色。
在他的预想结果里，最差的也不过是从头开始，以新人的身份进入某个秘书组打杂，被扫地出门这种事压根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但被孔淑华以“有急事”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请出HanHai之后，林历不得不思索起这位孔专务到底为何表现得如此奇怪。
难道真的要打电话给宋叔，跟他们一起搭飞机回国？就当是一段短暂的出国旅行，回东虹也能交待。
林历摇摇头，把这种没有用处的胡思乱想驱逐出自己的脑海。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他并不趋向于放弃，更何况现在他还有很多方式可以处理眼前的情况。
暂时还用不着往国内打电话，林历下了决定，明天去那家西餐店再逛一逛吧。
“林次长！”
朴秘书气喘吁吁地从大厅里追了出来，脸上有些庆幸，
“幸好您还没走远！请您等一下！”
“叫我林历吧，朴秘书。刚刚孔专务不是让你取消了我的工牌制作吗？”
“是，”朴秘书的头深深低着，额头的汗水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孔专务的确是这样说的，但她让我下来告诉您，请您暂时休息几天，到时候会有专人与您联系；另外，她让我替她向您表示最真挚的歉意……”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历有些费解，如果是前倨后恭的把戏，做到这样也太过头了吧？还是说，中间有自己不知道的变故？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眼前的朴秘书都肯定是毫不知情的。这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以一个很大的角度弯着腰，忐忑地等待着林历的反应。
但林历并没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勃然大怒，正相反，一只有力的手扶起了他。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朴秘书。”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直到林历所坐的出租车消失在了街口，朴秘书才直起腰来，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汗。
回到公司，他恭敬地敲了敲留有一条缝隙的办公室大门，
“专务，林次长已经离开了。”
“我知道了。”冷漠的女声隔着木门传来，“他的反应如何？”
“很平静，”朴秘书回想了一下补充道，“还在微笑。”
“嘁，还能笑得出来吗？”坐在办公桌后把玩着一把小刀的孔淑华冷笑着，“没有扇你一耳光，质问你是什么身份，敢替我向他道歉？”
“没……没有。”朴秘书的头对着门缝深深低着，想到家里快要高考的女儿，他的脊背更弯了些。
“回去工作吧。”
朴秘书鞠躬之后匆匆离去，直到工位上才长出了一口气。
中年男人的生活大多不太容易，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由不得半点闪失。
但像林历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短暂失业个一年半载完全没什么压力，更何况是带薪休假——东虹还在正常地给他发放薪水。
而且他刚刚收到了银行的短信，自己昨天刚办的卡里有一笔八位数的高丽货币汇入，名头是安家费，汇款方则是HanHai贸易集团。
信息太少，很难分析出目前的情况。坐在网吧不起眼的角落里，林历看着Kakao上发来的好友请求，点选了同意按键。
回复了朴秘书的问好之后，林历变得有些无所事事起来，于是他干脆拨通了驾校的电话，却被告知要到三天以后才能开始练习和考试。
阿嘟～
刚注册完没多久的Kakao又一次传来新消息提示音，一个备注为【YUQI】的头像在手机上闪动着。
【YUQI】：后天下午要不要来看我的出道Showcase？美延也去哦～
无视了意义不明的后半句话，林历的手指划过屏幕，
【厉】：哪里？
猫在角落里的宋雨琦鬼鬼祟祟地探头观察了一下周围，快速敲击着手机：
【YUQI】：龙山区！
【厉】：好的。有什么需要我带过去的吗？
【YUQI】：把我爸爸妈妈带来！我怕他们找不到路！
林历哑然失笑，回复了一句好之后收起了手机。
“大叔，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刚刚在前台没看到那个小色鬼还有点遗憾，结果林历放下手机时，留着锅盖头的小鬼就已经不知道从哪又钻了出来。
小鬼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历的穿着，啧啧出声：
“看你这身西装好像价格不菲，不算是很落魄嘛……我后悔了，请给我那罐可乐的钱。”
“你这小崽子，送人东西居然还要钱？”林历的心情轻快起来，“可乐钱没有——不过请你喝一罐可乐倒是可以。”
“好啊！”少年点了点头，拿起了林历递出的五千韩元，歪着头笑着：
“你请我喝可乐，我教你打英雄联盟。”
“英雄联盟……好啊，一言为定。”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林历点点头，“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都有空。该怎么联系你？”
少年指了指楼上的包厢，“我要么在前台，要么就在那里。到时候直接喊我的名字我就能听到。”
“所以你叫什么？”
“啊，忘了说了，”少年笑了起来，挺起胸膛骄傲地告诉林历：
“我叫许秀！游戏ID是ShowMaker，将来是要成为世界第一中单的男人！”
“许秀，不错的名字。”林历起身，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晚上见，ShowMaker。”
……
“所以你是来要通行证的？”
孔乾佑眯起眼睛，看着坐姿依旧端正的林历。他本以为对方突然在他进店时出现是为了工作，却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没错。”林历点点头，“就是您推荐我去看的那个女团，明天要举行出道Showcase了。”
“怎么，难道你只看了一场短短的街头表演，就成为了她们的狂热粉丝？”
满是嘲讽的询问却得到了最理直气壮的回答：
“没错！这正是女团的魅力啊！”
神经病啊！
孔乾佑心里涌现了和前几天林历心里一模一样的想法，明明只是找个理由赶他走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但想想侄女接到的那个电话，向来快意恩仇的孔乾佑决定忍让他一次。
咬着牙，他答应了下来：
“会有人给你送过去的……”
看到林历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动弹的意思，孔乾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动，
“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没有拿到韩国驾照，所以没办法开车——”
“司机和车也会到的！”
林历撇了撇嘴，
“我还有朋友要一起——”
“司机随你怎么用！”
“可是我——”
“林历！”
爆发边缘的孔乾佑伸出手指向门口，“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离开这里！”
“好吧好吧，我这就走。”林历笑眯眯地起身告辞，“多谢孔理事的帮忙，在下感激不尽。”
这个小崽子终于走了，孔乾佑把面前的冰水倒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着已经有些脆化的冰块。
“简直是蹬鼻子上脸！要不是你叔父是那位，我早就——”
“孔理事，”林历从门口探头进来，“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滚！滚出去！”孔乾佑把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向那张可恶的笑脸，跳着脚破口大骂。
林历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那个杯子，“看来孔理事不太想去，那算了，再见。”
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哼着歌，明显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胸膛剧烈起伏的孔乾佑看着被整齐摆在门口正中间的杯子，恨恨出声：
“小崽子……”
但林历并未走远。
刚过了马路，他便停下了脚步，在餐厅对面的小巷子里靠在墙壁旁思索着，手指下意识地捻动，
“孔乾佑对我的容忍度未免太高了些……连这样都不翻脸吗？”
总感觉孔氏这两叔侄的态度都很奇怪，东虹的威慑力并不足以让作为地头蛇的他们如此客气和忍让。
想到这里，林历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霾，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在他脑海里浮现。
如果之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打电话给林姨问问吧。林历这样想着，起身向地铁站走去。
高大的身影逐渐在阳光中模糊，但在完全隐入了人群之前停下了脚步。
“对了，给那小子买点什么当礼物吧。”
在他的预想结果里，最差的也不过是从头开始，以新人的身份进入某个秘书组打杂，被扫地出门这种事压根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但被孔淑华以“有急事”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请出HanHai之后，林历不得不思索起这位孔专务到底为何表现得如此奇怪。
难道真的要打电话给宋叔，跟他们一起搭飞机回国？就当是一段短暂的出国旅行，回东虹也能交待。
林历摇摇头，把这种没有用处的胡思乱想驱逐出自己的脑海。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他并不趋向于放弃，更何况现在他还有很多方式可以处理眼前的情况。
暂时还用不着往国内打电话，林历下了决定，明天去那家西餐店再逛一逛吧。
“林次长！”
朴秘书气喘吁吁地从大厅里追了出来，脸上有些庆幸，
“幸好您还没走远！请您等一下！”
“叫我林历吧，朴秘书。刚刚孔专务不是让你取消了我的工牌制作吗？”
“是，”朴秘书的头深深低着，额头的汗水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孔专务的确是这样说的，但她让我下来告诉您，请您暂时休息几天，到时候会有专人与您联系；另外，她让我替她向您表示最真挚的歉意……”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历有些费解，如果是前倨后恭的把戏，做到这样也太过头了吧？还是说，中间有自己不知道的变故？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眼前的朴秘书都肯定是毫不知情的。这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以一个很大的角度弯着腰，忐忑地等待着林历的反应。
但林历并没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勃然大怒，正相反，一只有力的手扶起了他。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朴秘书。”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直到林历所坐的出租车消失在了街口，朴秘书才直起腰来，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汗。
回到公司，他恭敬地敲了敲留有一条缝隙的办公室大门，
“专务，林次长已经离开了。”
“我知道了。”冷漠的女声隔着木门传来，“他的反应如何？”
“很平静，”朴秘书回想了一下补充道，“还在微笑。”
“嘁，还能笑得出来吗？”坐在办公桌后把玩着一把小刀的孔淑华冷笑着，“没有扇你一耳光，质问你是什么身份，敢替我向他道歉？”
“没……没有。”朴秘书的头对着门缝深深低着，想到家里快要高考的女儿，他的脊背更弯了些。
“回去工作吧。”
朴秘书鞠躬之后匆匆离去，直到工位上才长出了一口气。
中年男人的生活大多不太容易，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由不得半点闪失。
但像林历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短暂失业个一年半载完全没什么压力，更何况是带薪休假——东虹还在正常地给他发放薪水。
而且他刚刚收到了银行的短信，自己昨天刚办的卡里有一笔八位数的高丽货币汇入，名头是安家费，汇款方则是HanHai贸易集团。
信息太少，很难分析出目前的情况。坐在网吧不起眼的角落里，林历看着Kakao上发来的好友请求，点选了同意按键。
回复了朴秘书的问好之后，林历变得有些无所事事起来，于是他干脆拨通了驾校的电话，却被告知要到三天以后才能开始练习和考试。
阿嘟～
刚注册完没多久的Kakao又一次传来新消息提示音，一个备注为【YUQI】的头像在手机上闪动着。
【YUQI】：后天下午要不要来看我的出道Showcase？美延也去哦～
无视了意义不明的后半句话，林历的手指划过屏幕，
【厉】：哪里？
猫在角落里的宋雨琦鬼鬼祟祟地探头观察了一下周围，快速敲击着手机：
【YUQI】：龙山区！
【厉】：好的。有什么需要我带过去的吗？
【YUQI】：把我爸爸妈妈带来！我怕他们找不到路！
林历哑然失笑，回复了一句好之后收起了手机。
“大叔，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刚刚在前台没看到那个小色鬼还有点遗憾，结果林历放下手机时，留着锅盖头的小鬼就已经不知道从哪又钻了出来。
小鬼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历的穿着，啧啧出声：
“看你这身西装好像价格不菲，不算是很落魄嘛……我后悔了，请给我那罐可乐的钱。”
“你这小崽子，送人东西居然还要钱？”林历的心情轻快起来，“可乐钱没有——不过请你喝一罐可乐倒是可以。”
“好啊！”少年点了点头，拿起了林历递出的五千韩元，歪着头笑着：
“你请我喝可乐，我教你打英雄联盟。”
“英雄联盟……好啊，一言为定。”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林历点点头，“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都有空。该怎么联系你？”
少年指了指楼上的包厢，“我要么在前台，要么就在那里。到时候直接喊我的名字我就能听到。”
“所以你叫什么？”
“啊，忘了说了，”少年笑了起来，挺起胸膛骄傲地告诉林历：
“我叫许秀！游戏ID是ShowMaker，将来是要成为世界第一中单的男人！”
“许秀，不错的名字。”林历起身，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晚上见，ShowMaker。”
……
“所以你是来要通行证的？”
孔乾佑眯起眼睛，看着坐姿依旧端正的林历。他本以为对方突然在他进店时出现是为了工作，却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没错。”林历点点头，“就是您推荐我去看的那个女团，明天要举行出道Showcase了。”
“怎么，难道你只看了一场短短的街头表演，就成为了她们的狂热粉丝？”
满是嘲讽的询问却得到了最理直气壮的回答：
“没错！这正是女团的魅力啊！”
神经病啊！
孔乾佑心里涌现了和前几天林历心里一模一样的想法，明明只是找个理由赶他走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但想想侄女接到的那个电话，向来快意恩仇的孔乾佑决定忍让他一次。
咬着牙，他答应了下来：
“会有人给你送过去的……”
看到林历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动弹的意思，孔乾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动，
“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没有拿到韩国驾照，所以没办法开车——”
“司机和车也会到的！”
林历撇了撇嘴，
“我还有朋友要一起——”
“司机随你怎么用！”
“可是我——”
“林历！”
爆发边缘的孔乾佑伸出手指向门口，“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离开这里！”
“好吧好吧，我这就走。”林历笑眯眯地起身告辞，“多谢孔理事的帮忙，在下感激不尽。”
这个小崽子终于走了，孔乾佑把面前的冰水倒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着已经有些脆化的冰块。
“简直是蹬鼻子上脸！要不是你叔父是那位，我早就——”
“孔理事，”林历从门口探头进来，“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滚！滚出去！”孔乾佑把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向那张可恶的笑脸，跳着脚破口大骂。
林历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那个杯子，“看来孔理事不太想去，那算了，再见。”
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哼着歌，明显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胸膛剧烈起伏的孔乾佑看着被整齐摆在门口正中间的杯子，恨恨出声：
“小崽子……”
但林历并未走远。
刚过了马路，他便停下了脚步，在餐厅对面的小巷子里靠在墙壁旁思索着，手指下意识地捻动，
“孔乾佑对我的容忍度未免太高了些……连这样都不翻脸吗？”
总感觉孔氏这两叔侄的态度都很奇怪，东虹的威慑力并不足以让作为地头蛇的他们如此客气和忍让。
想到这里，林历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霾，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在他脑海里浮现。
如果之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打电话给林姨问问吧。林历这样想着，起身向地铁站走去。
高大的身影逐渐在阳光中模糊，但在完全隐入了人群之前停下了脚步。
“对了，给那小子买点什么当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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