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两个逃犯
同一天夜晚，盟津渡口，东岸街市。
此时下起了小雨。
一个黑衣男子，头戴斗笠，手拿短剑，站立在一个偏僻角落。
渡口东街因是个码头，并没有城墙，只是在交叉口各立了通告牌，有重要王诏、军令在此贴告示。
黑衣男子，看着十米处的通告牌，观察着周边情况。
他在默默计算东街夜巡士兵的规律：现在不是战时，半个时辰来回巡逻一次。
看着最近一批士兵远去的身影，那是五个士兵，带头的应该是个伍长。
他弯腰，垫着脚步，趁着雨声，快速靠近告示牌，借着月光，看到：“凡举报赤发者，奖百钱；知情不报者，诛九族。”右下角红日金乌印章，落款崇侯小乙。
黑衣男子默默记下告示内容，立即转身撤离渡口。
一个闪电劈来，照亮了黑衣男子的脸，看上去三十来岁，脸色苍白，嘴唇上是八字短须，下留山羊胡，鹰钩鼻，眼窝下陷，眼睛炯炯有神。
原来此人就是提前逃脱的散不生，太卜微之问女婿。
他在路上飞快奔跑，暗暗庆幸自己岳父神机妙算，事实和岳父大人占卜的结果差不多，大凶之兆。
散不生趁着夜色极速离开渡口，在远处一个林子里牵出一匹枣马，冒雨往银屏山奔去。
他在马上，头脑不禁浮现与岳父临别前的情景：
观星台，密室。
四天前，深夜。
两人跪坐，相向而立，低头看着塌上卦象。
“师傅，又是大凶卦！”
微之问这几天眼皮子一直跳，看到这个卦，下决心道：“不生，你立即离开崇山城，然后先渡河伺机而动。如果是大难临头，必有王诏；如有王诏，必有公告。你记住，如公告涉及那赤发女人，你速速去银屏山找虞东楼，她会教你如何做。”
散不生不舍的问：“岳父大人，那玉儿呢，你们咋么办？”玉儿就是他的正室，微之问的独女。
再说了，能留下谁愿意去乡下。散不生也不想走，在城里应有尽有，跑去野外则是饥一餐饱一顿。
微之问右手抚摸了下自己胡须，精神抖擞，一改平常颤巍巍的样子，很有把握的说：“玉儿你不用管，她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为父，无需担心，为父自有办法。崇小乙是假王没错，他头顶可还有个大王！”
同一日，夜晚。
崇山城西市，某处民宅，屋内有一盏幽暗的油灯。
“一江，你不能去。”一个高大男子死命按住崇一江，不让他出门。
“胡子，死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娘死在面前。”崇一江骂完，心中非常懊悔。
那天如果不喝酒闹事，就不会被罚去当门卫；不当门卫就不会看到那女人；不看到那女人就不会连累家人。
那叫胡子的高大男子气的啪啪打了崇一江两巴掌，怒骂道：“崇一江，老子救你，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这两巴掌把崇一江打醒了，打冷静了。
崇一江推开胡子，默默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握着双拳，无力问道：“胡子，你说咋办。对方可是崇山侯，大宋的王弟。凡是知道的都被抓了，现在已经是血流成河。”
胡子看自己兄弟冷静下来，也跟着坐下，开导他：“一江，我们这位侯爷你还不了解吗？”
崇一江看着他，脑海里回忆与崇小乙的一点一滴：他有时候铁血无情，有时候又铁骨柔情。
曾经有个亲卫受伤了，一个手掌没了，崇小乙奖励他一辈子花不完的财物；
曾经有一个亲卫刚来冲撞了车架了，崇小乙只是呵斥了几句，并未责怪。
胡子看他陷入沉思，继续忠告道：“侯爷是念旧情的。只要抓不到你，他就不会杀你全家。如果你这时候出现，结果就是全家具死。”
“真的？”崇一江乱了分寸，问。
“八九不离十。”胡子拍拍胸口保证。
胡子也当过崇侯亲兵，崇一江就是那时候救过他的命，这事甚少人知道。所以，他不怕查到他协助崇一江逃跑。
崇一江感激的看着他，要不是胡子是西六师的百夫长，昨晚上刚好参与此次行动，提醒自己，自己早已经死了。
胡子怜悯的拍了一下他，“一江，这几日下暴雨，下水道水涨，为了排泄杂物，城门卫肯定会打开下水道闸口，到时候你趁机逃脱。这里不能再呆了。今天已经来了两拨士兵搜捕。”
崇一江问：“胡子，那我去哪里？”
胡子冷笑，提议：“他不仁，咱就不义。去京城。”
崇一江一愣，“去王城揭发那女人？”
胡子无语，自己兄弟平常颇有谋略，这时候六神无主，急忙低声说：“你傻啊，揭发她不等于让你家人早死。”说完，加了一句提醒道：”别忘了，世子不就去了京城。”
崇一江恍然大悟，“你意思说去告知世子？那个傻子？”
胡子不以为然，“你觉得他真是傻子吗？”
崇一江疑惑的看着自己好友，他从未接触过世子。
胡子答：“一江，你先别管这些。你想啊，如果你媳妇被人上了，哪怕你是傻子，你什么心情？”
崇一江嘿嘿一笑，心情大好，推了兄弟一把，说：“谁上老子媳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他鸟蛋挖出来喂狗。”
两位兄弟相视一笑，抱在一起，互相祝福。
崇一江说：“胡子，我家人就拜托你了。”
胡子说：“恩，我尽力。”
崇一江说：“你的恩情，我崇一江一辈子忘不了。”
胡子说：“你真塔木德酸，要不你的菊花给老子用一下。”
崇一江说：“哈哈。你就是驴子，滚蛋。”
两个兵哥哥含泪生死离别，互相打趣。
崇一江平常也是果断之人，他透过窗户，遥望自己的家门，咬着牙，握着拳头，用力拍了一下窗户上的石头，下定决心，向胡子抱拳告辞，趁着夜色朝下水道出口走去。
崇一江沿着西市的主干道，接着大雨和夜色的掩护，偷偷的潜入了下水道阀门附近。
今日或许是下大雨，下水道阀门附近居然没有看守。
“噗通”一声，四周无人，忍着恶臭和浮木，崇一江跳入排水沟，憋住呼吸，一口气潜逃出城墙。
崇一江一出城门，忙中出错，发现出来的方向错了。
崇一江原本是计划出西墙，结果出来发现是东墙，到了另一侧。
东墙前方是尧山山脉，是崇山城世敌白戎的地盘。
那里相传是当年“五帝”之一尧帝的废墟。
崇一江扭头望向崇山城的城墙，想起自己的母亲和妻儿还在被押，心里苦笑。
往前走或许是九死一生，回去更是十死无生。
崇一江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趁着夜色，往东移动，想办法渡河去京城，投奔世子而去。
此时下起了小雨。
一个黑衣男子，头戴斗笠，手拿短剑，站立在一个偏僻角落。
渡口东街因是个码头，并没有城墙，只是在交叉口各立了通告牌，有重要王诏、军令在此贴告示。
黑衣男子，看着十米处的通告牌，观察着周边情况。
他在默默计算东街夜巡士兵的规律：现在不是战时，半个时辰来回巡逻一次。
看着最近一批士兵远去的身影，那是五个士兵，带头的应该是个伍长。
他弯腰，垫着脚步，趁着雨声，快速靠近告示牌，借着月光，看到：“凡举报赤发者，奖百钱；知情不报者，诛九族。”右下角红日金乌印章，落款崇侯小乙。
黑衣男子默默记下告示内容，立即转身撤离渡口。
一个闪电劈来，照亮了黑衣男子的脸，看上去三十来岁，脸色苍白，嘴唇上是八字短须，下留山羊胡，鹰钩鼻，眼窝下陷，眼睛炯炯有神。
原来此人就是提前逃脱的散不生，太卜微之问女婿。
他在路上飞快奔跑，暗暗庆幸自己岳父神机妙算，事实和岳父大人占卜的结果差不多，大凶之兆。
散不生趁着夜色极速离开渡口，在远处一个林子里牵出一匹枣马，冒雨往银屏山奔去。
他在马上，头脑不禁浮现与岳父临别前的情景：
观星台，密室。
四天前，深夜。
两人跪坐，相向而立，低头看着塌上卦象。
“师傅，又是大凶卦！”
微之问这几天眼皮子一直跳，看到这个卦，下决心道：“不生，你立即离开崇山城，然后先渡河伺机而动。如果是大难临头，必有王诏；如有王诏，必有公告。你记住，如公告涉及那赤发女人，你速速去银屏山找虞东楼，她会教你如何做。”
散不生不舍的问：“岳父大人，那玉儿呢，你们咋么办？”玉儿就是他的正室，微之问的独女。
再说了，能留下谁愿意去乡下。散不生也不想走，在城里应有尽有，跑去野外则是饥一餐饱一顿。
微之问右手抚摸了下自己胡须，精神抖擞，一改平常颤巍巍的样子，很有把握的说：“玉儿你不用管，她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为父，无需担心，为父自有办法。崇小乙是假王没错，他头顶可还有个大王！”
同一日，夜晚。
崇山城西市，某处民宅，屋内有一盏幽暗的油灯。
“一江，你不能去。”一个高大男子死命按住崇一江，不让他出门。
“胡子，死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娘死在面前。”崇一江骂完，心中非常懊悔。
那天如果不喝酒闹事，就不会被罚去当门卫；不当门卫就不会看到那女人；不看到那女人就不会连累家人。
那叫胡子的高大男子气的啪啪打了崇一江两巴掌，怒骂道：“崇一江，老子救你，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这两巴掌把崇一江打醒了，打冷静了。
崇一江推开胡子，默默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握着双拳，无力问道：“胡子，你说咋办。对方可是崇山侯，大宋的王弟。凡是知道的都被抓了，现在已经是血流成河。”
胡子看自己兄弟冷静下来，也跟着坐下，开导他：“一江，我们这位侯爷你还不了解吗？”
崇一江看着他，脑海里回忆与崇小乙的一点一滴：他有时候铁血无情，有时候又铁骨柔情。
曾经有个亲卫受伤了，一个手掌没了，崇小乙奖励他一辈子花不完的财物；
曾经有一个亲卫刚来冲撞了车架了，崇小乙只是呵斥了几句，并未责怪。
胡子看他陷入沉思，继续忠告道：“侯爷是念旧情的。只要抓不到你，他就不会杀你全家。如果你这时候出现，结果就是全家具死。”
“真的？”崇一江乱了分寸，问。
“八九不离十。”胡子拍拍胸口保证。
胡子也当过崇侯亲兵，崇一江就是那时候救过他的命，这事甚少人知道。所以，他不怕查到他协助崇一江逃跑。
崇一江感激的看着他，要不是胡子是西六师的百夫长，昨晚上刚好参与此次行动，提醒自己，自己早已经死了。
胡子怜悯的拍了一下他，“一江，这几日下暴雨，下水道水涨，为了排泄杂物，城门卫肯定会打开下水道闸口，到时候你趁机逃脱。这里不能再呆了。今天已经来了两拨士兵搜捕。”
崇一江问：“胡子，那我去哪里？”
胡子冷笑，提议：“他不仁，咱就不义。去京城。”
崇一江一愣，“去王城揭发那女人？”
胡子无语，自己兄弟平常颇有谋略，这时候六神无主，急忙低声说：“你傻啊，揭发她不等于让你家人早死。”说完，加了一句提醒道：”别忘了，世子不就去了京城。”
崇一江恍然大悟，“你意思说去告知世子？那个傻子？”
胡子不以为然，“你觉得他真是傻子吗？”
崇一江疑惑的看着自己好友，他从未接触过世子。
胡子答：“一江，你先别管这些。你想啊，如果你媳妇被人上了，哪怕你是傻子，你什么心情？”
崇一江嘿嘿一笑，心情大好，推了兄弟一把，说：“谁上老子媳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他鸟蛋挖出来喂狗。”
两位兄弟相视一笑，抱在一起，互相祝福。
崇一江说：“胡子，我家人就拜托你了。”
胡子说：“恩，我尽力。”
崇一江说：“你的恩情，我崇一江一辈子忘不了。”
胡子说：“你真塔木德酸，要不你的菊花给老子用一下。”
崇一江说：“哈哈。你就是驴子，滚蛋。”
两个兵哥哥含泪生死离别，互相打趣。
崇一江平常也是果断之人，他透过窗户，遥望自己的家门，咬着牙，握着拳头，用力拍了一下窗户上的石头，下定决心，向胡子抱拳告辞，趁着夜色朝下水道出口走去。
崇一江沿着西市的主干道，接着大雨和夜色的掩护，偷偷的潜入了下水道阀门附近。
今日或许是下大雨，下水道阀门附近居然没有看守。
“噗通”一声，四周无人，忍着恶臭和浮木，崇一江跳入排水沟，憋住呼吸，一口气潜逃出城墙。
崇一江一出城门，忙中出错，发现出来的方向错了。
崇一江原本是计划出西墙，结果出来发现是东墙，到了另一侧。
东墙前方是尧山山脉，是崇山城世敌白戎的地盘。
那里相传是当年“五帝”之一尧帝的废墟。
崇一江扭头望向崇山城的城墙，想起自己的母亲和妻儿还在被押，心里苦笑。
往前走或许是九死一生，回去更是十死无生。
崇一江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趁着夜色，往东移动，想办法渡河去京城，投奔世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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