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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章 芍药

    咦,怎么没动静呢?

    肖执安伸手想唤来自己的佩剑,和师兄一同御剑飞回观内,可就是此时此刻,自己却始终施展不出灵力。

    眼见众人都上了飞剑,他照旧困在原地。

    思来想去,全身的灵力是被那人给设了禁制了!

    自己怎么回去啊?!难道要他走着爬上高耸入云的终南山吗?

    这个男人真记仇,都走远了还不忘给他留一个教训。

    “你是酒还没醒吗?”

    站在身后的叶止渊发出冷冷的疑惑。

    肖执安眼看着师兄们都飞远了,只剩了这个讨厌鬼。

    没办法了,他心下一横,说道,“我好像使不出灵力了。”

    叶止渊听后冷哼一声,暗想这人真是没用,就喝了几碗酒连心法口诀都忘记了。

    肖执安原以为自己服软了,对方会让自己也乘上他的剑。

    可出乎意料地,叶止渊迟迟没有唤剑的意思。

    “你在等什么?”他失去耐心地问道。

    男人没有理会,看向正值中天的圆月,月色正好。

    双指凝聚灵力,对着夜空划出了一个复杂的手势。

    肖执安震惊地看着天上出现了一座腾空的銮驾。

    白色的蒂瓣缓缓绽放,竟然构造形成了一朵硕大的花束。

    他全当叶止渊在向自己展示引以为傲的新学术法。

    还能读出那人的表情:看吧,我不止剑术比你厉害,法术也在行得很。

    在误解中,肖执安被人拽着衣袖,一并飞入了座驾。

    置身于形态繁复重叠,光泽纯白无瑕疵的花瓣中,他略觉惊艳又很诧异。

    这么富有少女心的设计,竟出自叶止渊的新意。

    自己又看走眼了一次。

    深夜的冷风在耳际呼啸,带起片片飘落的雪花,这个花驾上升飞行的速度十分地迅猛。

    性情急躁地就和它的主子一模一样。

    肖执安皱眉腹诽,按照这个节奏,人还没到山顶,半路就被冻成了冰块。

    他认为叶止渊肯定是抽了什么风,又暗自和自己较劲。

    剑眉之下,隐隐藏着火气。余光瞥了一眼花狐狸格外瘦削的肩膀,暗忖他的个子在男人之中算得上拔尖,但身躯却单薄异常。

    心底又暗讽见他平时饭也没少吃。

    肖执安自然察觉不了面前人丰富的心理活动。

    但他明显地发现,脚下的座驾运行速度渐缓。

    可以坐稳了,他落座于一尘不染的花心中,突然意识到两人一路以来无话,叶止渊莫名其妙地生着闷气。

    “这是什么花?”肖执安出声打破了沉寂。

    对方静静站着,看不清情绪的脸上依然沉默。

    肖执安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又问道“海棠花吗?”

    果然,男人投来的眼神像能掐死自己。

    不解风情就算了,还虚有其表地无知!

    叶止渊暗骂不过瘾,讽刺地笑道,“你是瞎了吗?这是芍药。”

    哦,原来是一朵白芍药。

    肖执安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我又做了什么吗?你犯得上这么大动肝火?”

    生气伤身,反正气得是他自己。

    男人一身磊落地望向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月亮。

    叶止渊瞧着他一如既往无所谓的态度,颓然垂下了眼帘。

    心底怨骂:肖执安你真是放浪形骸、男女不忌,先前平白无故惹上了一只海棠花妖的垂涎,现在居然又被自己看到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暧昧不清。

    如此作风不正,怎么对得起作为一个正派道士的身份?

    肖执安在对方伤风败俗的审视中,摸不着头脑。

    自己也越发觉得烦躁,“有问题就问,有想法就提,我生平最厌烦那不长嘴的人!”

    看到婆婆妈妈、唯唯诺诺的男人就心烦,有话难道还不会说吗?

    叶止渊将他的嫌弃看在眼里,也不敢再犹豫了,有点难以启齿众。

    “弟子之中,我是最先发现你在一户人家门前的,那时候……有个男人的手正在……你的脸上。”

    千难万难,他终于说出自己都看见了什么。

    叶止渊言辞闪烁,终究没法心平气和地描述那只手……缠绵悱恻地抚摸。

    肖执安眼神一颤,他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对方宁愿憋出内伤,也要做一个誓死不言的哑巴。

    想来,哪个正常的男人发现自己的师弟和同性之间举止亲密、动作出格,不会难以接受地发疯?

    得赶快解释清楚,不然今后在南山司还怎么做人。

    “我向来行得端,做得正,那个男人是由一只妖精变幻出来的,它妖力强大,挨着我的脸是想吸食我的精魄,我当时没有反抗,是因为以我的修为无法与之抗衡。”

    肖执安一口气地编完,又暗暗腹诽,怎么每次发生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都能被他撞见?

    “肖执安你真该跪在“清心殿”几日,好好清理道心。”又是不论男女的烂桃花。

    叶止渊说完后仍旧目光阴郁地盯着他,不用想,也能猜到心里指不定怎么骂着自己。

    肖执安心事重重地,没有出言反驳。

    花驾飞掠云端,白云袅绕之中的仙山逐渐浮现出真容。

    身边的人临风而立,身后的一轮明月高悬,缥缈清冷的月光洒满了衣衫。

    月华如练,今晚的一切都在这月色下发生,而月亮竟成了看客。

    这一刻,寂静无声地恍如连时间都凝固了。

    “那个‘化水成鹤’的法术,你是从何处学来的?”叶止渊问道。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经书上啊,但他只是想缓和一下两人之前的争执。

    肖执安闻言沉思良久,他本不该向外吐露心声,但那人是心思简单的叶止渊,他也曾经将沉重的过往,全数倾述给了并不亲近的自己。

    而且这件往事不算是什么秘密。

    “那是我父……父亲生前,教给我的一门幻术,并不是需要灵力维持的术法。”他把脱口而出的“父王”二字生生地咽了下去。

    钟离回首遥望早已远去的桑落镇,温暖的旧忆浮上了心头。

    以往每年相逢佳节,在故去的王宫里,过去的帝王都会在他最疼爱的女儿们面前,亲自表演将水流变成白鹤的幻术。

    往昔与家人的温馨日常,是当下肖执安心口仅存的一点甜。

    叶止渊眉头紧锁,再单纯的大脑,也能想到在星河大陆上,只有真正的高门显贵才会习得那失传已久的海上秘术。

    “你……之前,想必也是一位名门世家的男儿。”身份尊贵的程度不亚于他。

    对方无心揭人伤疤,却连根拔出了那最避讳提起的隐痛。这个呆子,还不知道自己戳到了那人的禁忌。

    肖执安却出人意料地,对他的智商显得很有包容。

    “是的,我也曾出生在显赫人家,过着这世间最锦衣玉食的生活,父亲长姐对我呵护宠爱有加,从来都是要星星不会给月亮。”

    也曾被捧上高高云端,不沾人间丝毫泥泞。

    叶止渊能深深感受到他语气中的遗憾悲伤,他们有着类似的境遇,相似的心境。

    “逝者如斯,生者已矣,好好活着就是在告慰天上的先人。”

    肖执安仰望着身在其中的夜空,他也没料到这人能道出一番宽慰人的话,毕竟叶止渊曾经过得也很凄惨,经历了惨绝人寰的人生,痛失双亲的他们都无法做到放下血海深仇。

    父亲、姐姐,还有……她自出生也没见过一面的母亲,是否真得就在天上看着自己。

    他伸出手去,近在咫尺却空无一物,千年前在地府见过无数的往生灵魂,活人死后立马被阴差带入了轮回道。

    故人长辞,能留给世人的,可能就那么一丝尚存的希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