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常晴被扯着跌入黑夜的河水中，立刻被水流的力量裹挟着顺流而走，暗夜里的河水痕冷，一下冲入常晴的伤处，激得常晴从那种离神的状态中转醒，常晴吃力地在水中摆动手脚，可牵扯着伤口的剧痛让常晴在水中只能浮浮沉沉，常晴想要回到河岸边沿，可不远的岸边现在也好像难以企及一般，常晴费力地维持自身不往下沉。

    河水在河道里急匆匆的流着，九曲回转，直落悬崖。瀑布在前方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常晴终是力气不支渐渐要被河水淹过头颈，用力地挣扎之中，常晴的伤口似乎撕扯开来，外溢的鲜血从伤口里流出就立即被河水冲淡而去。常晴在这种不断的失血中努力保持清醒，拼命抓住了迎面而来的一块礁石，然而水流的冲力让胸口猛地撞在上面，常晴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扣在石块上的指甲都抓出了血迹，可河水冲刷的力量不停，常晴坚持了一刻后，头脑开始发晕，只觉得目光难以聚拢，终于支撑不住松开了手，顺着河水飘走。

    常晴在河水里沉堕，闭上的眼睛任自己怎么使力也无法控制地睁不开，脑海里仿佛发梦的前兆，充满了荒谬的情景。

    这是一个陌生的夜市，长街两侧都是一格格规划齐整的露天摊贩，卖小吃零食的，卖冬衣夹克的，有设计新奇的小家电，有稀奇古怪的杂货，还有大量的气球与毛绒玩偶，每一家店都装饰着绿植、金银装饰与彩灯。一些套着玩偶装的人们拎着装满礼物的布袋沿街边走着。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前来的购物者。

    常晴昏沉沉地站在街道上，暂时没有意识到一些怪异的地方，他此刻只觉得自己眼皮沉重，想睡死过去，可他极力强迫着自己，强迫自己张开眼睛，因为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年幼的安倪戴着节日礼帽，穿着红色的羽绒服，走在领养他的夫妻身边，正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他的头发比离开福利院时稍微长了些，刘海盖住了眉，更显出一双光泽闪动的眼睛。他的眼中盈满了笑意，那是从前只有与常晴单独相处时才会展露出来的表情，常晴望着那张生动的笑脸，心底里混合着酸楚与甜蜜，是说不清的失落与安慰。

    街上与常晴擦肩而过的人们，全然不在意常晴呆站在街心的身影，他们都径直穿过了常晴的身体，如同穿过空气。

    节日的颂歌飘扬在空中，欢声笑语洋溢在街道的每个角落。

    近了，很近了。常晴看着安倪微笑着朝自己走过来，他的心脏咚咚跳动着，响亮而安稳。他笑着向安倪张开了双手。

    轰隆！一声巨响在常晴身后炸开来，常晴下意识缩了脖子回头。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它一定会让人恨不得从此再也不睡。

    常晴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瞬之间被人抽干，神经末梢也跟着僵死，他看着一辆巨型卡车如同一只饥饿的怪兽，咆哮着冲进街市，吞噬着沿途的人群。

    安倪吓得蒙住了，他被那些惊慌失措蜂拥逃跑的人们冲得左摇右晃，尽管养父母仍在人流中费力挣扎着想拉住他，但他们之间还是越离越远。

    常晴转头迅速朝安倪扑去，想护住他，可常晴生生扑了个空，他穿过安倪的身体摔在地上，浑身的骨头被粉碎一样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