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踏进书房，常晴因为是第一次来，不免眼睛四处打量，房内陈设摆件是极少的，这座宅子房间数目倒是七七八八的，显出一种有别于乡野农家的样子，只是装饰物并不与之相称，也表明宅子的主人朴素的生活，或是可能并不在意外物的炫耀。

    阜惜文坐在里面的书桌边，正拿着鸽毛笔快速地写着什么，没在意进来的常晴，有微风从打开的窗户吹入，阜惜文便一边不停，一边拿起桌上的镇纸压住纸面的一角，屋内很静，阜惜文下笔书写的姿态，与那种平缓的空气流动融为一体似的，透着叫人不忍心打扰的和谐。

    常晴在外厅站了片刻，又马上想着不能让食物太凉，还是端着托盘走近书桌，尽量轻手轻脚地把食物放在桌上。

    阜惜文眼睛扫了一下食物，并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常晴一时有些好奇，目光便落到书桌的纸面上，只见阜惜文写好一张就摆到一旁晾干，书桌上的其他位置已经三三两两地摞成几叠写好的纸张。

    常晴视线来回了一圈，发现都是同样的一段文字，于是细细望去。

    “承雄圣祖宏泽，迎天主皇女为后，四海共庆，普天同祝。值万物欣荣，国富民丰，年例书会逢期，感新帝英武廉德，清政爱民，邀天下文墨雅士聚都，共襄盛会以贺。百雄宣道司，辰历九九九年六月告。”

    怎么看着这么像官方的东西？常晴疑惑间，一时想起戽管家，难道王爷是找阜惜文干这些？可是那之后，可能是惧怕常晴说的疫病的事，戽管家也并没有来过。难道阜惜文本身就是和百雄官方有什么关系的人？常晴想着，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阜惜文，除了之前病中的那次对话以后，常晴因为总见着阜惜文手上包着扎带，不能要阜惜文老是带着伤处作答，便不再与他有太多的对话，现在想来，自己竟然还不知道阜惜文平时是干什么的，又是靠什么维持宅子里面的生计。

    桌上的食物在微风的吹拂下，热气渐渐消散下去，常晴望着阜惜文用依旧包扎着双手书写动作，之前就觉得有些纳闷，怎么自己的箭伤都已经痊愈，阜惜文手间的伤势还是没有好起来？现在看来是因为阜惜文一直都不得不动笔吗？还是什么其他的缘由？

    “阜公子，吃的都快冷了，还是先吃了东西再写吧。”常晴终于决定打破一室的安静。

    阜惜文听到常晴的话，才抬起头来，笔间便在纸上顿住，又立刻低头看着的字迹，因为笔间的停顿，纸上显出一滴略重的墨汁痕迹来，阜惜文一时搁下笔，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放在一边。

    常晴没料到自己出声会干扰到阜惜文下笔，有些抱歉地笑着：“不好意思，阜公子，打扰你做事了。”

    阜惜文抬起目光，但是并没有看着常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好像是表示没有关系的样子。

    “阜公子，你干的这些是很急的工作吗？如果不是很急，不如先吃了东西再做？”常晴想着既然阜惜文已经停笔，干脆趁着这时候要他歇一歇。

    阜惜文听了这话，倒是一下既没有重新动笔，也没有伸手拿碗，慢慢看向常晴的脸。

    “房姨的手伤了，还是把吃的弄出来，房姨说阜公子吃得比较少，不管怎样还是吃一些吧。”常晴并没有在阜惜文那种总是显得疏远的神色中住口，直接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一段时间下来，常晴觉出阜惜文这人虽然好像叫人捉摸不透，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的，兴许能劝得动也不一定。

    视线落到食物上，阜惜文这才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然后又吃了一口，阜惜文便把勺子放回碗中。

    望着阜惜文吃了两口食物，常晴不知怎么笑挂在了脸上，又想起自己是要来问阜惜文怎么去宏天的，便正了正脸色。

    不再紧着劝阜惜文吃东西，常晴见阜惜文又要去拿笔，立刻赶着说道：“阜公子，我来是想问到宏天的路要怎么走。”

    阜惜文拿笔的手在桌间搁了一下，没抬眼看常晴，在纸上开始写起来。

    常晴探头去瞧，阜惜文并没有写下回答自己的话，仍是手写着那段公文。

    “……”常晴还想说什么，又觉得阜惜文好像有些回避自己的话题，也不好再开口说下去。

    拿起桌上剩了大半的食物，常晴刚准备走开，一张白纸伸到常晴拿起的碗下。

    “再耐心等一个月，之后一起去宏天。”

    常晴看着阜惜文的字迹，心下也说不清是安定多些，还是焦躁多些。捏了下碗边，把碗搁稳，常晴端好托盘走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