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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立正

    一片混沌内,空空如也、杂乱无章,根本没有任何区分场所、可能以及瞬间的必要。

    凌恒澈看见:难以计数的雕花小卡片整齐立起,并各自呈不同队形排列着。如果说《万花筒》尚能用眼捕捉的话,那么小卡片就已经完全超出了形容范围,就像把人“矮化”为面对大千世界不知所措的原核生物似的。

    凌恒澈暗道:无论多么高级、多么难以理解,现在都不是踌躇不决的时候。遂对周围大喊:像刚才一样,大家一起狂想,炸它个底朝天!

    回应很快到来。只不过是镀铬色飞行器与光碟迎面相撞,软塌的时钟与立交桥的钢架四处飞射的混乱场面。

    凌恒澈想跳到《新樱桃枝》的中央,可那黑珍珠与爱心竟变成两块厚实的大面包,差点儿没把他压

    扁。

    “有人想偷袭樱桃。”Nao说。

    “那是我!”凌恒澈说。

    “啊!?”Nao大惊。

    滴滴答答、哗啦哗啦,好像有水冲过来的声音,Nao赶紧拉着凌恒澈乘上樱桃退到一边,躲过了呼啸的水龙卷。兰倾春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敌人。

    “你看到了什么?”凌恒澈问Nao。Nao答:能把所有人碾成渣的……巨大滚筒。

    “嗯,我看到的是许多小卡片来着。”

    “怎么会……”

    一看客九画工混乱了好一会儿,才被荀冬甄叫停。原来他们所处的空间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映射进每个人眼里的具体模样都不尽相同。

    “怎么办呢?”冷晴秋问。

    荀冬甄左转身又扭头,对春夏秋表示应瞄准往北25.7度的方向同时出手。至于为什么是往北25.7度?因为这也是1995年克洛托纺锤最早出现的位置。

    Nao欲加入四分身的合力攻击,但分身们的出手速度迅捷异常,就像同一双手、同一个大脑做出的行动似的。

    清水被兰倾春揉搓成流动的巨石,荀冬甄随手添上一把水彩,为其注入斑斓;冷晴秋从迷你尺寸的小被子里摸出投石机,夏觅则以镀铬色飞行器充当瞄准镜。

    发射!猛砸!

    这一次,任何物质或障眼法都无法阻挡“斑斓流石”向北的决心,从一声声沉闷的巨响可知,它冲破了数十重封锁,确有直捣黄龙之势。而回应也伴随最后一声巨响的落地,再次到来。

    一串星辰般的字符照某种固定规律游移着,印刻进凌恒澈及分身们的感知系统。凌眼珠子一转,挥洒出些许心花火的光滴。

    一幅画面,有着明媚蓝天与青青草地,半透明的蝴蝶已完全飞起,远方从天而降的地球的“能见度”同样很高,反射出另一边的高楼大厦群。

    12个年龄不一的分身迈着轻盈的步子走来。

    尽管不知由谁建造,又因何建成,但她们一致同意此地是定期相见的好地方。

    “不过各位是怎么找过来的呢?”荀冬甄问。

    “想和大家见面的心情太过强烈,然后有种东西从心底浮起,等再反应过来时,就到这儿了。”夏觅说。

    荀冬甄点了点头,大家都一样,看来在这一点上,没有谁是特殊的。

    分身们时而叽叽喳喳,时而一同望天,时而又坐的坐、躺的躺,寻觅那跳脱现实的静谧。就像娃娃终会明白严肃的学校是他不得不去的地方一样,渐渐把这儿当成了理所当然。

    然而把画面缩小无数倍后,任谁都能清晰察觉它不过是飘在掌心的一粒米。

    分身们的每次约会,都会使青草地里的草长高或变矮,不过并未有人察觉。草作为“底座”般的存在,往往更容易被忽略。毕竟彼此的生活都还分享不完呢,半透明的蝴蝶也都来不及欣赏呢,哪有时间去管草的参差不齐?

    某个时间段,所有分身都不在,已经习惯了仰望或俯视的草们开始自动变换位置,直到许多纸笔显出形来。而这些纸笔,正是画工之所以能成为画工的关键道具!

    视角回到当下。

    “你们看到了什么?”Nao急切地问。

    “没想到你们的秘密基地从一开始就处于外在域的掌控当中。”凌恒澈对四分身说。四分身沉默不语,秘密基地之于她们,如同一则集体忽视眼前之物,到最后就真搞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的寓言故事。

    凌恒澈接着道:“是你们亲手促成了斗画。”

    与此同时,被趁机抛出的心花火光滴正化身寻母的蝌蚪畅游于真实存在的混沌中。它们的主人凌恒澈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干,因为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外在域需要这东西。

    “还记得我们曾一起读过一本名叫《生命奥秘》的书吗?”凌对冷晴秋说,冷一脸疑惑,明显不记得了。

    “大概在我上3年级,你上4年级的时候。”

    “你……你的记性真好。”

    尽管很多年后,那将是一本连上厕所都懒得再翻的地摊儿小书,但关于生命特点的描述,还是很有道理的。

    生命特点之一:主动适应环境。变色龙或竹节虫总能通过伪装避开追捕。光滴们找了半天,无任何线索,索性平躺拉倒,爱咋咋地。

    生命特点之二:不被环境同化。变色龙或竹节虫并不会真正与环境融为一体,它们仅仅是为了生存。看似丧失意志的猎物(光滴们)被某个点、某条线、某个面暴风吸入。可以肯定的是,这点、这线、这面与一片混沌完全不同。

    生命特点之三:可自我复制。借助光滴们的“自我牺牲”,凌恒澈的大脑、肌肉、五脏六腑及所有毛孔都打开了,只为迎接一束像光一样照射过来的黑暗,里面隐藏着恐惧与不甘的欲望。

    黑暗比混沌清晰,因为黑暗是独一的;黑暗比光芒温柔,因为它不会刺得人睁不开眼。

    凌恒澈对所有分身抑或画工吐出一个“看”字,其声悠悠,循环回荡,似古佛的启示。

    所有人看的方向都不尽相同,只是接收到的内容一模一样。

    一个低垂着脑袋的人影不住叹息,他那堪称宏伟的巨大身形只给人以比太阳更强烈的疲乏之感。似老电影屏幕上出现的雪花噪波不时萦绕,更加深了困倦的印象。

    与之相对的,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依然难以看清的背影正缓缓离开。

    “看到了看到了!”Nao激动地说。

    “外在域,这就是创造了我们的外在域。”兰倾春一向蓬松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

    “他看起来……很虚弱啊。”夏觅说。

    “就像一只漏气的轮胎。”冷晴秋说。

    事实上,他是一个弥留的东西。这一片混沌是记录或者说时间的具象化,对他而言,被抛下意味着成为过去,成为过去代表着自身的衰亡,所以,他把心花火视作解药。

    抛下他的东西即他的同类,他们是相互记录、相互印证的关系,谁无法提供这些价值,谁就会被逐出。

    而作为揭开外在域真面目首功者的凌恒澈,却丝毫没有想加入上述讨论的意思。他冲外在域大喊:“我知道你能和我们说话,快发声吧,小心翼翼的创造者!”

    不出1.5秒,几乎没有给一段对话常规的缓冲期,字正腔圆的女播音腔开口了。比起早前凌恒澈面试时的天音,此时的腔调更显油滑。

    “你好,你是影子,是看客,是被我赋予在时间里的东西。”

    “我喜欢吃腌得很臭很臭的鳜鱼,我离过婚,我在找工作,我的生命并不协调。”

    说这些干啥?四分身不解其意。

    “总而言之……”凌恒澈笑了,“我就是我,我的一切只有我自己才能懂,我,正立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