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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开学

    回到家,她还没背几个单词,就觉得阵阵睡意袭来,于是丢下手里的课本歪在枕头上。她觉得手里空落落的,现在特别缺一部智能手机,身上三万六千个毛孔,每一个毛孔都在强烈呼唤着:我想刷知乎,想刷抖音,想刷朋友圈,想刷微博……这种突如其来的强烈欲望,让她突然觉得内心特别痛苦,觉得这一秒秒过得特别难熬,让她特别怀念重生前的生活。

    吸毒的人渴望毒品时,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果然不止是婚姻像围城,生活也一样。重生后的人想回到现代,而现代的人却想重生到过去,任何东西都一样,失去后才突然觉得弥足珍贵。突然回到过去,太过激情地许下各种目标,突然改变习惯多年了的生活方式,斗志盎然地许下各种奋斗决心,这太猛的劲头却又太容易让人疲惫不堪,使得自己无法坚持下去,果然学习还是要细水长流的努力呀!

    一觉醒来,窗外已经大亮。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连衣服也没脱,台灯也没关,更不用说定闹钟了。当看到桌子上的闹钟,她一下慌了神:已经七点五十了。完了,这下真的迟到了!

    来不及洗漱,她飞快地套上鞋子,奔到卫生间,拿湿毛巾抹了一把脸,随手用手抓了两下头发,拎起书包就往门口奔去。

    小姨正把做好的早餐往桌子上摆,看到她这副模样,大吃一惊:“我以为你早就起床上学去了。正好,饭做好了,你赶紧吃了再走。”她摆了摆手,抓起一个馒头,边吃边往楼下飞奔。

    一路上自行车蹬得飞快,她觉得腿都要断掉了。提着包轻手轻脚地走到后门口,却发现教室早已坐满了人,个个都在大声读书——她成了最后一个到教室的人了。

    杨老师正坐在讲台上写着什么,看到她这样子,很不满地瞪着她,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座位。

    坐到座位上,她喘了几口气,抽出英语书。旁边的吴小菲拿书本竖在桌子上遮着脸,小声地说:“姐们儿,你胆儿也太肥了吧。老班昨天才说今天要七点半之前到校,你竟然敢到八点才来。”她想不出什么借口,只好无奈地笑了笑。睡过头就是睡过头,这也实在编不出什么理由来遮掩。

    没读几分钟书,预备铃声就响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有三五成群去厕所的,有去小卖部买东西的,还有围着教室前的花坛追着打闹的。教室里有人埋头疾书,有人趴着补觉,还有人聚成一堆,天南海北地聊天。

    王霏霏觉得有点郁闷,一日之计在于晨,这话理解成反面意思也是如此恰当。今天的糟糕心情全因早上起床晚而起,她趴在桌上,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一句话也不想说,只觉得异常烦躁。

    也是奇怪,作为一个成年人,上一世她经历过上班迟到,经历过客户的拍桌怒骂,也经历过老板的横眉冷对和职场的勾心斗角,心性早就磨炼得波澜不惊,也练就了一张圆滑世故的厚脸皮。即使面对阴阳怪气的热嘲冷讽,她也能嬉皮笑脸、若无其事地自我解嘲。而今天,因为这么一件非常不起眼的小事,竟然变成这副模样。难道是年龄变小了,人的心性也跟着变小了吗?

    她正想着,上课铃已经响了起来了,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杨老师走到教室门口,第一句话就是:“把昨天布置的抄写单词的作业都拿出来给我检查。”然后走向第一排的同学,“你作业呢?”

    王霏霏大惊。天哪,英语什么时候布置抄写单词的作业了?她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吴小菲:“昨天布置抄写英语单词了?”

    “是啊!”吴小菲奇怪地看着她:“第一课的生词,每个抄写5遍。你没写吗?”

    “我压根就没听到有这回事。完了完了!”她想补写,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拽着前面男生的衣服,“等会检查完你的了,借给我用下啊。”

    杨老师很快到了她的桌前,她把前面男生递给她的单词本递给杨老师。杨老师拿起本子看了看,又还给她,转头去检查其他人的。

    她长吁了一口气,赶紧把本子还给前面男生。没想到前面男生一时没接好,本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很响亮的发出“啪”的一声。

    杨老师听到声音,马上大步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本子,看了看那男生,又看了看王霏霏,厉声道:“站起来!”

    王霏霏和那男生都站了起来。她的脸烧得很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羞愧。

    “这是谁的作业?”杨老师抖了抖手里的本子,翻到本子的封面。封面上写着名字:王珏。

    “谁是王珏?”杨老师怒吼。

    “我。”那男生怯生生地回答。

    “你俩都站教室后面,这节课站着听。”杨老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再理会她俩,走到另外一边继续检查作业。中间还有几个同学,有忘记写的,也有抱着老师不检查的侥幸心理故意不写的。这几个同学和他俩一样的下场:站在教室最后面听讲。

    王霏霏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难熬过,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极其沮丧和痛苦过。

    “他喵的我为什么要重生啊?我对上辈子的生活可没半点不满意啊!啊啊啊啊好歹我也是211大学毕业,一线城市有车有房有家庭有孩子,虽然没混上什么好的名堂,还背负着二十几年的房贷,但好歹日子也过的有滋有味什么都不缺啊……”

    “别人重生都他喵的中千万彩票,和小马哥雷布斯称兄道弟,要么驰骋商界要么搅动政坛风云,再不济也是小富小贵,各种大开金手指,有谁过得像自己这么苦逼啊!想买什么东西都没钱,还得腆着脸向父母伸手,完了还得再头悬梁锥刺股几年,把忘光的各种知识再来一遍……”

    “不知道贝贝怎么样了,老高这么马大哈的人,会不会忘记按时带他去做雾化……”想到自己四岁的儿子已经咳嗽了好几天都没好转,她的鼻子不由得一酸,心里也异常难过起来。

    生活往往是残酷的。当它给你迎头一棒时,千万不要忙着伤心,因为——让你伤心的,还在后面呢。

    她正走着神,听到杨老师叫她的名字:“王霏霏。”

    她下意识的张口答道:“到”,却只听到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声。

    旁边的男生小声对她说:“杨老师喊你背课文呢!”

    What?!!!她早上起得晚,到校后压根就没读几遍课文!

    她结结巴巴地背了两句,就再也背不下去了。

    杨老师怒目相向:“王霏霏,你今天早上到8点才来,布置的英语单词也不抄,我以为你都熟练掌握了,所以懒得写。结果就是个这?”

    王霏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觉得人倒霉时喝凉水都能塞牙缝,现在无论做什么,可能都是错的。

    杨老师不再看她,点了下一名同学:“李晶晶。”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站了起来,流利地背完了课文。

    终于熬到了下课时间,她回到座位上,站了一节课的小腿又酸又麻。吴小菲从小卖部买了一袋名字叫做七彩虹的雪糕,其实就是一个袋子里装了七个不同颜色和口味的小雪糕,递给她一支,安慰她:“杨老师你还不了解嘛,她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再说她也是为你好,你想开一点儿。”

    王霏霏一口也吃不下去,她觉得心里堵得慌。可是她也无法拒绝吴小菲的好意,木木地接过雪糕。

    晚上睡觉时,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纠结着怎样才能重回原来世界,一会儿又纠结着现在的学习底子实在太差让她太过灰心丧气。思索了好久,她发誓无论下怎样的狠心,都要先把英语赶上去。好歹上一世她大一就过了英语四级,基础也并不算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