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一场雪
天气更加地阴沉起来，第三节课上了一半时，雪花已经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鹅毛，扑簌簌地往下掉。
看不少同学都一直往窗外偷瞄，别老师索性停止了讲课，打开教室前门。一股冷空气迎面扑来，地上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别老师也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赶紧问大家：“看够了没有？看够的话我关门了！”
“哦耶，下节课不用去跑步了！”后面传来赵娟低低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之情，她就是那800米不及格的女生之一。一下课她就跑到王霏霏跟前：“下节课不用去操场上练体育了，咱几个早点去音乐教室吧！”王霏霏点头，喊上杨婧一起。
到了音乐教室，却发现放钢琴的教室门锁着，带琴房钥匙的王老师还没过来，王霏霏只能跟着先到另外一间教室。李老师招呼她们几个先坐下，又说：“杨璇，你去通知下其他班同学提前过来上课，不用等放学后再来。今天下雪，尽量让大家都能早点回家。”
几个女生纷纷找位置坐下。李老师拧开手里的水杯盖子，喝了两口热茶，随意地问着大家：“你们有想过明年考什么学校吗？”
赵娟说：“听说市里的师范学院有个五年制大专，出来就是大专文凭。我想考这个。”
李老师却说：“想法是不错，但你文化课成绩如何？师范生本来分数就比高中要高，就算是艺术生，往年的分数线也得400多。”
赵娟惭愧地低下头：“革命太过艰巨，同志还在努力当中。”
另外几个女生都摇摇头，表示还没有想这么长远过。李老师开始提建议：“成绩还行，专业课也不错的，可以考虑报考中师的音乐生或者赵娟说的五年制大专，毕业直接可以分到小学当老师，这个出路不错。成绩不错，专业一般的，可以报考幼师。成绩差的，那就得在专业课多下功夫了，考个市里的艺校或者其他中专院校也是不错的。”
王霏霏在心里暗自腹诽：“今年中师就要变成包分配的最后一届了，等明年各个高校逐步扩招，极其吃香的师范生就要一文不值了，如果这些同学抓不住今年的最后一次上岸机会，那就太可惜了。至于中专嘛，后面门槛会越来越低，学历也逐渐不被社会认可，如果不进一步往上进修，那就真的啥也不是了。”
李老师又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二中是个特色高中，这几年主要走艺术高考路线，升学率也还行，但文化课要求也不低，有想法的同学也可以试试。”
这时，其他班的同学也陆续走了进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找空位坐下。李老师也停止了闲聊，到风琴前坐下，指着黑板上的五线谱说：“从第一排最左边同学开始，先轮流把昨天教的谱子唱一遍。”
王霏霏顿时尴尬起来。她不想被老师注意，特意挑了风琴后面的位置，就在一排一号！她用胳膊肘碰碰右边的女生，让她直接开始唱，这女生却死活不肯站起来，一直用手推着王霏霏胳膊，示意她先唱。但王霏霏昨天可没有跟着她们上乐理课，这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李老师正低着头翻看着手里的谱子，听许久没有动静，却仍然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不唱呢？昨天没学会吗？”
一个男生看着王霏霏的窘迫样，“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李老师终于抬起了头，看一排一号就是王霏霏，愣了一下但还是随口问道：“你能唱吗？能唱的话也唱一遍，不能唱的话就跳过去冯艳晓接着唱。”
王霏霏快速地看了下黑板上的谱子：艾玛幸亏是C大调的，我也就只认识C大调的五线谱啊！又在心里试唱了第一句后顿时乐了，尼玛这不是《春江花月夜》中的一段吗？这可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的谱子了，于是站了起来，一边用右手在桌上轻轻打着节拍一边开始唱：“lalaladorelasolasosoladoremi……”
李老师点头示意：“唱得可以，冯艳晓接着唱。”
旁边的女生站了起来，唱了两句就停了下来。李老师看她抓耳挠腮、张口结舌的痛苦样，奇怪地问：“昨天不是唱得好好的吗？接着往下唱啊！”冯艳晓却苦着脸说：“我忘记带发的乐谱书了。”
李老师一脸迷惑：“这跟你带不带谱子有什么关系？你是眼睛高度近视，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冯艳晓右边的女生插嘴道：“她在五线谱下面标注了简谱，她是照着简谱唱的。”
李老师一下来火了：“从教五线谱的第一节开始，我就反复强调，不准在下面标简谱，说了这么多次，你是压根没听进去吗？”
又冷冰冰地说：“把五线谱的口诀背一遍。”
冯艳晓开始背起来：“下加一线C调1，一二三线357，一二三间461……”
李老师：“口诀不是背得挺溜吗？昨天还教过，今天就唱不下来了？下去练了没有？”
“练了……”冯艳晓明显底气不足。
李老师仍然一脸怒气，严厉地说：“你是照着简谱练的吧？就算是照着简谱练，几遍下来还背不下来？你这学习不中，唱得也不行，乐理还不好好学？是准备明年考职专？真想考职专的话，那就不用来上课了，200多分都能上。下去拿修正液把你标的简谱涂掉，明天把书拿给我检查。下一个同学接着唱！”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王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冲着王霏霏招了招手，王霏霏赶紧拿起包走出去。
王老师拿钥匙开了门，看着王霏霏熟练地调整谱架高度放乐谱，走过来看了看谱子：“在练《春到湘江》啊？练得咋样了？吹一遍听听。”
王霏霏拿出笛子，调整好笛膜，完整地吹了一遍。
王老师点头道：“我是学声乐的，虽然不太懂笛子技巧，但听着是吹得不错。”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马主任的闺女马洁不是学古筝的嘛，她好像也学过这首曲子，要不你俩今年元旦晚会上来个合奏？”
王霏霏拿手比了个OK的手势，外面却“咚咚咚”地响起了敲门声。
王老师走过去打开门，却是爸爸和马叔叔，披着一身雪花进来了。王老师浮起满脸笑容，赶紧搬来两把椅子：“马主任来了？刚还在念叨你呢。随便坐，我去给你俩倒点儿茶。”
马叔叔伸手制止住王老师：“不用忙活，我们说几句话马上就走。”又冲着王霏霏道：“下雪了，你爸担心你没带厚衣服冻着，给你拿了点东西，放在我办公室里。”
爸爸的鼻头冻得通红，手放在嘴边一直哈着热气：“刚才我们去教室找你，你们班同学说你可能在音乐教室里，我们就过来了。”又不停在地上跺着脚。
王霏霏下意识地看向爸爸的脚，左脚的鞋子上全是泥，似乎也湿透了，一直往外面渗着水。
看王霏霏一直盯着自己看，爸爸忙解释：“来的时候路太滑，踩到一个泥坑里了，不要紧的。”又从里面的衣服口袋摸出五十元给她：“天气冷，晚上早点回寝室。我找我们学校的木工给你做了个折叠桌，可以放床上那种，你晚上可以坐在床上看书写字。”
王霏霏不肯接钱：“太多了，我用不到的。我妈在星期天已经给了三十块钱，不但够这星期的饭钱，而且还花不完的。”
爸爸硬把钱塞进她口袋：“天气预报说后面两天还要下雪。如果到星期五天气还是不好，你就别回家了，直接去你小姨家，你妈晚上也会过去，给你和李享洗洗脏衣服。这钱是你下星期的饭钱。”
然后又和王老师告别：“你们忙，我还得赶最后一趟公交车回去。”又向王霏霏挥手：“外面雪大，别出来送。放学记得去你马叔叔办公室拿东西。”
王霏霏答应着，站在门口目送爸爸和马叔叔远去。漫天的雪花落在爸爸头上，也落在了她的心里。
王老师又接着问：“你爸和马主任还挺熟的啊，你认识马洁吗？”
王霏霏想了想，艰难地回答：“她妈和我妈在我四五岁时，在一个学校教过书，也就那时候在一块儿玩过。后来她妈调走之后，我俩就没怎么见过了，现在不怎么熟。”
王老师：“马洁在三二班。那行吧，等明天我见着她时，我来和她说，后面你俩找个时间一起配合练练。”
看不少同学都一直往窗外偷瞄，别老师索性停止了讲课，打开教室前门。一股冷空气迎面扑来，地上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别老师也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赶紧问大家：“看够了没有？看够的话我关门了！”
“哦耶，下节课不用去跑步了！”后面传来赵娟低低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之情，她就是那800米不及格的女生之一。一下课她就跑到王霏霏跟前：“下节课不用去操场上练体育了，咱几个早点去音乐教室吧！”王霏霏点头，喊上杨婧一起。
到了音乐教室，却发现放钢琴的教室门锁着，带琴房钥匙的王老师还没过来，王霏霏只能跟着先到另外一间教室。李老师招呼她们几个先坐下，又说：“杨璇，你去通知下其他班同学提前过来上课，不用等放学后再来。今天下雪，尽量让大家都能早点回家。”
几个女生纷纷找位置坐下。李老师拧开手里的水杯盖子，喝了两口热茶，随意地问着大家：“你们有想过明年考什么学校吗？”
赵娟说：“听说市里的师范学院有个五年制大专，出来就是大专文凭。我想考这个。”
李老师却说：“想法是不错，但你文化课成绩如何？师范生本来分数就比高中要高，就算是艺术生，往年的分数线也得400多。”
赵娟惭愧地低下头：“革命太过艰巨，同志还在努力当中。”
另外几个女生都摇摇头，表示还没有想这么长远过。李老师开始提建议：“成绩还行，专业课也不错的，可以考虑报考中师的音乐生或者赵娟说的五年制大专，毕业直接可以分到小学当老师，这个出路不错。成绩不错，专业一般的，可以报考幼师。成绩差的，那就得在专业课多下功夫了，考个市里的艺校或者其他中专院校也是不错的。”
王霏霏在心里暗自腹诽：“今年中师就要变成包分配的最后一届了，等明年各个高校逐步扩招，极其吃香的师范生就要一文不值了，如果这些同学抓不住今年的最后一次上岸机会，那就太可惜了。至于中专嘛，后面门槛会越来越低，学历也逐渐不被社会认可，如果不进一步往上进修，那就真的啥也不是了。”
李老师又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二中是个特色高中，这几年主要走艺术高考路线，升学率也还行，但文化课要求也不低，有想法的同学也可以试试。”
这时，其他班的同学也陆续走了进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找空位坐下。李老师也停止了闲聊，到风琴前坐下，指着黑板上的五线谱说：“从第一排最左边同学开始，先轮流把昨天教的谱子唱一遍。”
王霏霏顿时尴尬起来。她不想被老师注意，特意挑了风琴后面的位置，就在一排一号！她用胳膊肘碰碰右边的女生，让她直接开始唱，这女生却死活不肯站起来，一直用手推着王霏霏胳膊，示意她先唱。但王霏霏昨天可没有跟着她们上乐理课，这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李老师正低着头翻看着手里的谱子，听许久没有动静，却仍然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不唱呢？昨天没学会吗？”
一个男生看着王霏霏的窘迫样，“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李老师终于抬起了头，看一排一号就是王霏霏，愣了一下但还是随口问道：“你能唱吗？能唱的话也唱一遍，不能唱的话就跳过去冯艳晓接着唱。”
王霏霏快速地看了下黑板上的谱子：艾玛幸亏是C大调的，我也就只认识C大调的五线谱啊！又在心里试唱了第一句后顿时乐了，尼玛这不是《春江花月夜》中的一段吗？这可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的谱子了，于是站了起来，一边用右手在桌上轻轻打着节拍一边开始唱：“lalaladorelasolasosoladoremi……”
李老师点头示意：“唱得可以，冯艳晓接着唱。”
旁边的女生站了起来，唱了两句就停了下来。李老师看她抓耳挠腮、张口结舌的痛苦样，奇怪地问：“昨天不是唱得好好的吗？接着往下唱啊！”冯艳晓却苦着脸说：“我忘记带发的乐谱书了。”
李老师一脸迷惑：“这跟你带不带谱子有什么关系？你是眼睛高度近视，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冯艳晓右边的女生插嘴道：“她在五线谱下面标注了简谱，她是照着简谱唱的。”
李老师一下来火了：“从教五线谱的第一节开始，我就反复强调，不准在下面标简谱，说了这么多次，你是压根没听进去吗？”
又冷冰冰地说：“把五线谱的口诀背一遍。”
冯艳晓开始背起来：“下加一线C调1，一二三线357，一二三间461……”
李老师：“口诀不是背得挺溜吗？昨天还教过，今天就唱不下来了？下去练了没有？”
“练了……”冯艳晓明显底气不足。
李老师仍然一脸怒气，严厉地说：“你是照着简谱练的吧？就算是照着简谱练，几遍下来还背不下来？你这学习不中，唱得也不行，乐理还不好好学？是准备明年考职专？真想考职专的话，那就不用来上课了，200多分都能上。下去拿修正液把你标的简谱涂掉，明天把书拿给我检查。下一个同学接着唱！”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王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冲着王霏霏招了招手，王霏霏赶紧拿起包走出去。
王老师拿钥匙开了门，看着王霏霏熟练地调整谱架高度放乐谱，走过来看了看谱子：“在练《春到湘江》啊？练得咋样了？吹一遍听听。”
王霏霏拿出笛子，调整好笛膜，完整地吹了一遍。
王老师点头道：“我是学声乐的，虽然不太懂笛子技巧，但听着是吹得不错。”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马主任的闺女马洁不是学古筝的嘛，她好像也学过这首曲子，要不你俩今年元旦晚会上来个合奏？”
王霏霏拿手比了个OK的手势，外面却“咚咚咚”地响起了敲门声。
王老师走过去打开门，却是爸爸和马叔叔，披着一身雪花进来了。王老师浮起满脸笑容，赶紧搬来两把椅子：“马主任来了？刚还在念叨你呢。随便坐，我去给你俩倒点儿茶。”
马叔叔伸手制止住王老师：“不用忙活，我们说几句话马上就走。”又冲着王霏霏道：“下雪了，你爸担心你没带厚衣服冻着，给你拿了点东西，放在我办公室里。”
爸爸的鼻头冻得通红，手放在嘴边一直哈着热气：“刚才我们去教室找你，你们班同学说你可能在音乐教室里，我们就过来了。”又不停在地上跺着脚。
王霏霏下意识地看向爸爸的脚，左脚的鞋子上全是泥，似乎也湿透了，一直往外面渗着水。
看王霏霏一直盯着自己看，爸爸忙解释：“来的时候路太滑，踩到一个泥坑里了，不要紧的。”又从里面的衣服口袋摸出五十元给她：“天气冷，晚上早点回寝室。我找我们学校的木工给你做了个折叠桌，可以放床上那种，你晚上可以坐在床上看书写字。”
王霏霏不肯接钱：“太多了，我用不到的。我妈在星期天已经给了三十块钱，不但够这星期的饭钱，而且还花不完的。”
爸爸硬把钱塞进她口袋：“天气预报说后面两天还要下雪。如果到星期五天气还是不好，你就别回家了，直接去你小姨家，你妈晚上也会过去，给你和李享洗洗脏衣服。这钱是你下星期的饭钱。”
然后又和王老师告别：“你们忙，我还得赶最后一趟公交车回去。”又向王霏霏挥手：“外面雪大，别出来送。放学记得去你马叔叔办公室拿东西。”
王霏霏答应着，站在门口目送爸爸和马叔叔远去。漫天的雪花落在爸爸头上，也落在了她的心里。
王老师又接着问：“你爸和马主任还挺熟的啊，你认识马洁吗？”
王霏霏想了想，艰难地回答：“她妈和我妈在我四五岁时，在一个学校教过书，也就那时候在一块儿玩过。后来她妈调走之后，我俩就没怎么见过了，现在不怎么熟。”
王老师：“马洁在三二班。那行吧，等明天我见着她时，我来和她说，后面你俩找个时间一起配合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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