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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与戏

    机械如卡带的录像带一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德尔身体绷直,全然忘记了呼吸,牙根处泛着寒意,不受控制的打着冷颤。

    “你,你好,有在听,听吗?”

    毫无感情的疑问从身后传来,德尔万分不愿的像身子一点点的转过身后,脸上挤出了一副半哭不笑的表情,强忍着恐惧回复:“好啊,多谢款待。”

    德尔缓缓睁开一只紧闭的双眼,望着面前的身影。

    身后发出声音的人德尔认识,休斯家的厨师,在小镇拉响未出现在教堂的失踪人员之一。

    此时厨师穿着自己的厨师服,头上歪歪扭扭的戴着一定残破不堪的厨师帽,手中持着一柄菜刀。

    菜刀上沾满了不知来源于何处的血迹和碎肉末,正在顺着垂下的刀尖向下滴着血。

    另一只手则是拖着一截自己的肠子,没错,他自己的肠子,他的肚子已经整个被人剖开来,内里挂着被切割一版的肝脏,和只剩了一小截的肠子。

    “请,跟我,来。”

    厨师脸上挤出一副令人生理性不适的笑容,嘴角僵硬地扯出了一个不自然的弧度,脸部其他部位却毫无变化。

    “好”德尔别无他法,时时传来疲惫与疼痛感的身躯使得它不得不顺从指示。

    厨师转过身去,身体不协调的引导着德尔向内走去,在整个动作过程中,厨师的行动格外的诡异。

    就好像一位小脑受了损的病人,走的歪歪扭扭,兼具这极端的不协调与不自然感,时不时的出现顺拐,手臂打太高抑或是腿抬的太低的场景。

    但即使厨师走路走的艰难万分,东倒西歪,但却始终没有摔倒,一贯且顺利的执行着自身的任务。

    若是平时在大街上德尔看到这一幕,或许会忍俊不禁,但此时,他只觉得愈发地脊背发凉,早已被冷汗打湿了的背部此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无数次,在小镇里,街道边,剧团的演出中,那一个个受人摆布,动作滑稽的木偶。

    此时厨师的状态就是这样,滑稽却诡异,德尔想到颇尔前几日刚和自己讲述过的记录,他用仅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木偶师。”

    一只可以避开侦察手段,隐藏入人群,危害性惊人,造成一个小镇覆灭惨剧且具备不俗智慧的灰仆。

    厨师引领着意外而来的客人走到餐厅门前,一卡一卡地伸出手,手臂像是一套精度不高而组装而成的旋转套件一样,将门顶开。

    德尔站在门前望着其中的场景,救救未动,今晚他受过太多的惊吓与未知诡异,他已经有些许麻木了。

    门内,餐桌旁坐着七道人影,算上门口的厨师,正是今晚未到教堂的八位失踪人士。

    七人与厨师都是一样的状态,动作与表情中透露着僵硬与不协调感,且身体上都或多或少的残缺着一些部件,

    有的少了一只手臂,有的少了半边脸,有的人整个胸膛被剖开,甚至有人大半个脑袋丢失不见,只余下班长嘴和一部分下吧。

    早已麻木的德尔踱步走向厨师只给自己的座位,坐下,低头,随后便知道了,所有人缺失的部件去了哪里。

    餐桌上,摆放着一份又一份的吃食,正是众人身上缺失的各种部件。

    一个造型典雅的盘子上摆放着一份精美的内脏刺身,能从切的大小均匀的内脏片中看出起其精湛的刀工,流出的血液巧妙地堆积在盘子底部,衬托着上方的食物更加精妙绝伦。

    有倒着放的头颅摆放在桌子上,乳白色与红色混杂的液体在其中缓缓流动着,其中漂浮着,几只标致的眼球做着点缀。

    被细细拨开,采用精密的剔骨技术脱骨的手掌被有序的摆在长盘上,粗浅的加热使得手掌外层刚好熟透,而内里软嫩,泛着血丝保留着双层口感,旁边还摆放着几只被改了花刀的生肉片稍加装饰。

    一整只被精密雕刻的心脏。

    被切做细丝,佐以柠檬汁,辣椒等物凉拌的面皮。

    人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在餐桌上被精细的加工成“美食”。

    精妙的加工与血腥的食材处理,佐料与肉香和血腥与内脏的臭味种种矛盾交织在一起,不顾一切望着德尔鼻子内钻取,一路向下,经过食道,深深刺激着他的胃部。

    “客人,到了,那,么宴会,就开,开始吧。”

    坐在主位的休斯先生宣布了本次盛宴的开始。

    于是在座除了德尔的众人大快朵颐了起来,咀嚼与吞咽的而声音交织着,在大厅中想起。

    而木偶一般僵硬与不自然的活动方式,使得每个人脸上,身上,手上沾满了食材与混杂着食物香气的血迹。

    德尔的手悬在半空,脸色纠结,扭曲,像是在挣扎着什么,不停颤抖着。

    突然德尔的手停止了颤抖,自然的伸回,藏在了大衣下方。

    他知道,面前的所有人不仅被木偶师扭曲控制着,还有这一身骇人听闻的伤口却还能毫不在乎地活动着,大概都已经死去了吧。

    眼前只不过是八位木偶,再加上自己这位临时闯入的观众或者演员,上演的一部戏剧罢了。

    早已筹备多时的餐桌上的道具,众位被有序控制着的精致木偶,这位灰仆到底是有多么偏执啊。

    “偏执的让人恶心透顶。”德尔自说自话。

    “客人,怎,么不,吃,吃东西,呢?”

    主位的休斯脸上肌肉互相分离,各司其职的牵动出了一个大概是关切的表情。

    “是,是,不合胃,口吗。”

    休斯用夸张的动作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这,不,礼貌。”

    “况且,大,家都供奉,了食,材。如今,客人,是否也,应该,贡,献,一,份。”

    休斯说话声音越来越狰狞,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字一顿的嘶吼,随着最后一字话音的落下。在做的木偶们全都挥舞着肢体站起身来。

    八位状貌惨然的人影无声的站立着,死死地盯着德尔,只有贪婪且僵硬的延伸和逐渐裂开的嘴角暴露了八位木偶身后灰仆的心意。

    弹尽粮绝,身体还受创严重的德尔,只是平静的坐在椅子上。

    或许当他按照这位灰仆的兴趣,贡献上那么一份“食材”,并宾主尽欢的一起坐下吃吃喝喝,享受美式大概会让他多活那么一阵吧。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抬头看着眼前几位无不熟悉的镇民。

    在乌鸦镇这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镇上,大家都是互相熟悉且认识着彼此的,而现在呢,休斯,约瑟夫,托尼,查尔斯…

    这么多的人啊,下场却都这么凄惨,在这个世界,普通人们的路在何方啊。或许是知晓死到临头,德尔脑海中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但又是真实令人疑虑的。

    德尔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马上自己都要去变成其中的一员了,我在感伤什么。

    德尔裂开嘴,大声放肆的笑着。随后举起手向着前方蠢蠢欲动的木偶们,不,应该是其后以此为乐的怪物竖起中指:“哈哈哈哈,我去你的妈妈。”

    短暂的寂静之后,杂乱的嘶吼声从前方发出,木偶们折叠,扭曲着身躯冲过来。

    “砰!”

    一阵如炮响一般的沉闷响声传出,德尔面前最近的木偶应声碎裂成一地的碎肉,一道他瞬间从地狱来到天堂的声音传出。

    “说得好,德尔,就该去他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