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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寒风中

    徐学海在夜半月病待了足足有三十分钟之久,没想到出来后还能看到夜半秋离去的背影。

    他没有跟随而去,而是去找夜半月的主治医生张敏然,一位有名的肾病专家。

    恰好在主任办公室门前听到了助理医师和张敏然的对话。

    助理医师:“那个女孩疯了,都说了不匹配还要割自己的肾,她也不想想,就算匹配了,她也没有钱支付高昂的医药费。”

    张敏然:“不用说那么多,该找肾源还是要找,万一她有钱了呢。”

    “张主任,她还欠医院十多万呢,而且这太难了,时间上肯定来不及的,夜半月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唉!尽人事吧,不能看着那小姑娘就那么死去。”

    没有多听,主治医生有好生之德就够了,徐学海直接推门进去:“钱不是问题,只要有肾源。”面对两人看过来的目光,他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没有敲门,我是夜半秋的男朋友,夜半月算是我的妹妹,我是来付医药费的,顺便问问夜半月的情况。”

    徐学海和五十多岁的张敏然沟通了三十多分钟,脚步沉重地去交了二十万住院费,离开了医院。

    外面路灯已经亮起,北风冷心更冷。

    从张敏然医生的嘴中,他对夜半秋夜半月姐妹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相依为命的姐妹,悲运缠身的姐妹。

    简单概括:姐妹俩父母早亡,姐姐一边打工一边求学,生活很悲惨,不过姐姐凭借坚强的意志养大了妹妹,同时考进了名校翌旦大学,然而命运在这个时候再次给了姐妹俩沉重的打击。

    在进入大学前的两个月假期里,姐姐拼了命的在外打工,妹妹在一次外出的时候失踪,深夜回到家的姐姐报警。

    两天后,大探长靳正浩侦破了一起人体组织贩卖案,破案时妹妹正在手术台上,双肾刚刚被摘去,恰好被行动人员救下送进了医院,坏消息是,行动人员在行动过程中污染破坏了双肾,妹妹彻底失去挽回的机会,姐姐自责差点崩溃。

    而且还不巧的是,妹妹遗传了熊猫血,姐姐却是普通血液,姐姐想割一个肾都不行。

    “这就是你的过往。”徐学海心里滋味难明,很明白夜半月真要死了,夜半秋多半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有机会吗?

    张敏然回答的很清楚,渺茫,几乎没可能,除非有奇迹。

    徐学海沉默行走在大街上,满脑子都是夜半月头上88%的死亡率数字。

    应该还有机会。

    他在心里问笔:“给点用处吧,夜半月的存活机会在哪里?”

    笔出现在手中,在空中写字。

    “鹞子组血库有RH阴性血型,守门人可以查询。”

    徐学海心中一喜,但很快意识到不对,“我要的不是血液是肾……捕杀鹞子拿肾?”

    问句,于是笔给了回答,很简洁的一个字:“是。”

    妈妈咪。

    笔要我杀人。

    徐学海:“滚蛋。”

    鹞子是杀手,干这行的不管好坏手上都是染血的,可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徐学海根本不想杀人。

    夜半秋和夜半月再可怜也不是让一个想过平静生活的人去杀人的理由。

    徐学海很烦躁,沿着马路一直走,肚子饿得咕咕叫时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大酒楼面前,而在酒楼门前围了一圈旁观者,圈中夜半秋正被三个醉醺醺的男人缠纠。

    很巧。

    隔了三十多分钟还能遇到。

    徐学海混在人群中听了一会就明白了事情起因。

    很简单,从医院出来的夜半秋失魂落魄,撞到了从酒店出来的男人,三醉汉啥事没有却非要夜半秋赔钱,目的不言而喻。

    徐学海心头莫名火起,过去二话不说一阵雷霆拳脚,三醉汉齐齐趴到地上,他拉起夜半秋就跑,身后隐隐传来叫好声。

    为什么要跑?

    因为不想和执法部门打交道。

    俩人跑在夜风中,风吹起了黑发,露出夜半秋的真颜,她的目光落在徐学海的背影上,任徐学海拉着手不停地跑。

    彷徨无助离她而去。

    烦躁不安离他而去。

    似乎都被风吹去。

    这一刻俩人的心都落于平静。

    “我知道你妹妹的事了,这事我会帮你。”

    徐学海走在前面,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嗯。”夜半秋没有感到意外,同样平静,一个“嗯”字嗯出了天经地义般,也许是溺水人遇到了一棵好心的稻草,也许是在离开医院前回到病房被一束光照进了卑微的心,击碎了内心的坚持,她不想抗拒了,也无力去抗拒了。

    “我想通了一件事。”徐学海笑道:“直面生活,困难会畏惧,逃避生活,困难就会压得你抬不起头,天无绝人之路,总有一条路给你走。”

    “嗯?!”

    俩人停在小小的牛肉面馆。

    徐学海道:“肚子饿了,请你吃面。”

    不由分说,径直进去。

    夜半秋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

    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到面前,徐学海笑道:“开动。”

    没有言语交流,一个埋头大吃,一个小口进食。

    夜半秋吃得很认真,最后连汤都喝掉。

    徐学海结了账,夜半秋默认,垂着头跟着徐学海又走进夜风中。

    “有件事我感到很奇怪,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很怕我?”

    徐学海终于问出压在心里的疑问。

    “我……”夜半秋欲言又止,鼓足勇气抢上两步和徐学海并排而行,只是仍习惯性的垂着头,弱弱的小声说道:“我我是有点怕你。”

    徐学海:“为什么啊?我可是一个好人。”

    夜半秋:“你和别人不一样。”

    徐学海微微一怔,“怎么不一样了,多一只眼睛还是多一张嘴,我应该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吧。”

    夜半秋抿抿嘴道:“你就是与众不同,你头上有数字。”

    徐学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看向夜半秋,神色惊异不定:“数字?”

    夜半秋不敢对视,看着脚尖:“嗯,一个百分数,88%,红黑色。”

    “啊?”徐学海呆若木鸡,好半晌才涩声问道:“别人没有?”

    “嗯。”夜半秋低声道:“很、很古怪,从来没见过,所以……我有点怕。”

    卧、卧槽……徐学海回不过神来,感情自己头上也是有死亡率的,只是自己和别人看不到,只有夜半秋能看到。

    等等,也就是说自己看不到她的,她却能看到我的,那她也很特别?

    “你你脑子里有瘤子?”徐学海以己度人。

    “啊?!”夜半秋抬起头,大眼睛疑惑道:“没有啊!”

    “……”

    徐学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街上车水马龙,俩人就那么站在街边完全感应不到。

    过了不知道多久,徐学海回过神才意识到另一个问题,88%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死了?瘤子还是影响到自己的生命了吗?

    可问过笔了,自己能活过平均寿命的。

    特么真不可靠啊。

    夜半秋穿的棉衣很旧,不够保暖,寒风中站久了打起哆嗦,忍不住问:“我们还要继续站在这里吗?”

    徐学海道:“我跟你买件衣服吧。”

    夜半秋立即摇头:“不用。”

    徐学海不强求,“那送你回学校。”

    走了几步,夜半秋低声道:“我能问一下你能怎么帮我吗?”

    徐学海笑道:“别看我是个门卫,我很有钱,同时还有点路子,也许能找到合适的肾源。”

    夜半秋惊喜交加,哽咽道:“真的?”

    徐学海肯定:“真的。”

    夜半秋捂嘴泪如雨下,三个多月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希望,泣不成声地不停感谢。

    望着激动不堪的美丽少女,徐学海有种赐给别人命运的掌控感,仿佛是命运的赐予者。

    很满足啊!

    他抬头望向夜空,世界啊,你不同了,但是人世间的百态都是一样的,再活一世还是活得自在一些的好,遵循心的选择吧!

    激动过后夜半秋又忐忑起来,问道:“要我、要我怎么报答你。”

    徐学海笑道:“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帮我,这件事可能需要你一辈子的时间,直到我消失或者死亡。”

    这话有歧义,夜半秋头重新垂下去,手指不安地捻着衣角,内心有强烈的抗拒,嘴里轻声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徐学海笑道:“当然能做到,很简单的,当我需要的时候,你要告诉我头上的数值是多少。”

    夜半秋:“啊,就这?”很意外,很惊喜,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徐学海点头:“当然,就这。”心里小不爽,我就这么令人讨厌,不讨你一点喜?

    “可我不知道数值的意思。”

    “不用知道,只需要告诉我是多少就行了。”

    徐学海能肯定,一个没有死亡率数字又能看到自己死亡率的女人肯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正如他在这个世界里的不同一样,而掌握自己死亡率是件很必要的事。

    可怎么随时随地知道头上的死亡率呢?

    只有一条路,和这姑娘时刻腻歪在一起。

    由此看来,这姑娘是自己最佳的老婆人选。

    嗯,长相也是,足以配得上老婆的身份。

    摸摸自己脸,容貌制胜法难度有点高呀。

    唉,还是慢慢积累好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