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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头上数字的变化

    审完夜刀,弘修文定下了三天后送夜刀去审判院,时间非常紧,中间的安排交给了井宏达,他也不睡觉休息,直接去了翌旦大学,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夜半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要对付徐学海,首先要做到知己知彼。

    在徐学海的口中,所作所为是可怜夜半秋妹妹的处境,他显然不相信。

    很多人愿意在不麻烦的情况下帮人,如果帮人影响到自己的生活,没人愿意,帮助困难的人是怜悯的施舍,不是将困难绑在自己身上,徐学海的行为违背了常理,投入的热情是没道理的。

    所以弘修文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徐学海不顾一切的不要回报的付出。

    徐学海正在病床上写着“营救”夜刀计划的时候,弘修文到了翌旦大学,很容易掌握了夜半秋的当日课程。

    就在教室后门,他静静看着认真听课的消瘦背影,直到下课铃响,学生们争先恐后地挤出教室。

    “很少大学生上课认真,进大学前的繁重学业压榨光了太多人的热情,一旦负重消去,释放出来的只剩下放纵,像你这样进了大学还热爱学习的人不多。”

    埋头走出教室的夜半秋抬起头,疑惑问道:“老师,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弘修文透过任意撒于面容上的秀发看清夜半秋的长相,愣神了几秒,笑道:“是啊,很感慨啊!”

    不是感慨夜半秋的学习精神,而是夜半秋的长相。

    弘修文有些明白了徐学海的抉择,食色性也,有多少人能在色面前把握住自己的内心,能把住也只能说明没有遇到憾动其心灵的美。

    夜半秋非常非常漂亮,然而真正能憾动心灵的是漂亮里藏着的自卑柔弱和眼神透出的刚毅,两者混合在容貌中散发着极为独特的魅力,具有广泛的杀伤力。

    夜半秋微微欠身表示礼貌,轻声道:“您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弘修文笑道:“其实我不是老师,我叫弘修文。”

    夜半秋不知道弘修文是谁,她除了妹妹从来不在意学校之外的事,也就没有任何震惊或者惊愕的表现,垂着头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弘修文很快想通夜半秋的反应哑然失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安保徐学海。”

    夜半秋:“嗯,认识,您找他?”

    弘修文道:“他受伤了。”

    夜半秋缓缓抬起头:“为什么?”

    听到这句话再审视夜半秋的反应,弘修文很肯定面前的少女对徐学海无感,心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呻吟:你小子做那么多难不成只是暗恋?

    太扯了。

    太傻了。

    弘修文不甘心:“他是为了你受伤的。”

    夜半秋一脸疑惑地看向弘修文,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长时间正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她不明白,昨夜和徐学海分开后自己就没再见过对方,徐学海又是怎么为了自己受伤。

    单纯的她理所当然的以为,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受伤势必在目光之内的,完全没有想到别处。

    弘修文看懂了少女眼中的不解,“他找到了和你妹妹匹配的肾源。”

    夜半秋猛然张大了小嘴,目光闪烁着喜悦,不过很快,弘修文接下去的一句话让她的目光变得茫然。

    “那是个活人,他要杀人。”弘修文将抢劫双方的身份互调了位置,不过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实际情况,哪怕是猜测的,他也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夜半秋捂住小嘴,眼中一片慌乱。

    “不过对方是通缉犯,很凶的那种,徐学海杀人不成反受了重伤。”

    “他、他现在怎么样了?”夜半秋声音有些颤。

    “受了伤自然是在医院里,重点不是受伤,他知法犯……”

    弘修文顿住话语,怔怔望着那飘起来的黑色长发从眼前远去,直至消失。

    明明无情为何要如此关心?

    有点不懂啊!

    “我还没说是哪家医院呢。”弘修文喃喃道,心中莫名其妙生出股醋酸味。

    ……

    ……

    世人看不到的笔拥有神奇的力量。

    汇聚整理各方面因素推导最接近真相的能力不算神奇,因为有据可循。

    不过这只是它的一个能力。

    它真正神奇的是在某个方面有着无法用科学方式解释的预测能力。

    比如预测生死。

    比如可能发生的事。

    总而言之就是某种行式的预测未来,然后利用预测的未来制订出完美的计划。

    前一种能力它会导入徐学海脑中的线索结合自身的“线索”来进行分析和推导。

    后一种能力就是没道理可讲了。

    杀夜刀的计划就是在它种种预判的前提下写下的,只有徐学海能看见的白色棉被上满是黑色的文字,许多文字写下又被划去,涂改的痕迹随处可见。

    因为当定下计划去改动未来,就会引起一系列的变化,之前“预测”到的未来便被新的未来给取代,而新的未来并不一定就是你妄图改动的结果,总有各种各样复杂的因素导致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在新的未来当中。

    于是就有了修改、再修改、再再修改。

    在有效的四分钟时间内,白色的被套被填满。

    然后徐学海昏迷。

    醒来后的徐学海是震惊而迷茫的,他忍着头昏目眩仔细看着白色被套,渐渐地……震惊填充了整个胸腔。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拥有的这枝笔意味着什么。

    他给老黄打了电话,告诉老黄我要杀夜刀,白色被套上写着结局的两个字变得深了一些,比其它字要更黑,那两个字是“成功”。

    在震惊且兴奋的复杂情绪中,夜半秋闯进了病床,她喘息着,大大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徐学海,久久没有垂下头,或者说已经忘了低头,又或者说她不想在他面前低头。

    她轻声问:“为什么?”

    世上有高贵的情操吗?为了别人不计自身的付出,包括生命。

    有。

    很少。

    少到没人会信。

    徐学海当然也不是那种人。

    夜半秋也不信。

    夜半秋很漂亮,从小就出落的水灵漂亮,以至于父母早逝后的人生经历较为一般人更复杂和波折。

    十二岁母亲病故。

    十五岁父亲病故。

    父亲死时无不担忧,提醒她:不要抬起你的头,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长相,学会保护自己。

    于是她学会了低头,学会用长发遮盖容颜,学会了化妆。

    别的女孩化妆是为了美丽,她化妆则是为了让自己变得丑陋。

    她在防备、警惕世界的心境下成长,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外壳。

    久而久之,低头成了习惯,低头也不再仅仅为了不让旁人看清自己的长相,头低久了有了畏惧和卑怯,和骨子里的不屈、刚毅混在了一起,形成了复杂的性格。

    至于到了大学怎么就不化妆了,那是因为妹妹出事之后她连最便宜的化妆品都买不起了。

    整个人生里,她感受到太多的冷和不怀好意了,从来就不信世上有真正的好人,包括徐学海,徐学海所做的一切难道就不是有龌蹉心?说是只用帮他看一辈子头上的数字就是回报,但是要怎么看一辈子?

    只不过徐学海这人太奇怪,太诡异,违背科学异乎寻常地顶着一串数字,这令夜半秋感到害怕和恐惧,但是也正是这样的与众不同,才让她有种在井底看到垂下来的绳子的感觉。

    也许只有奇怪的人才有可能真正地帮助自己,也许只有奇怪的人才有能力帮助自己。

    怀着这么一点幻想和徐学海分开,结果第二天就意外听到徐学海为了帮自己而受伤的消息,心忽然跳得很快,头脑一片空白,冥冥中看到从井口垂下来的绳子变得真实了。

    她不知道徐学海在哪个医院,本能地去了普人医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找到了徐学海的病房,然后问出那三个字。

    其实这个时候无论徐学海的目的是什么,夜半秋都已经认命了,哪怕徐学海真实目的就是要得到她这个人,她也不会抗拒,因为这个男人是在用命帮自己,以命还命很公道。

    头昏脑胀的徐学海根本没有听清夜半秋的话,喜道:“你来了,正好,快看看我头上的数字是多少。”

    夜半秋微怔,下意识走到床边椅子上坐下,“85%。”

    徐学海笑容一下僵硬,陷入沉默,他不知道是上次的事没有结束还是因为这次的事。

    夜半秋轻声道:“和上次不一样了,有什么意义吗?”

    是不一样了,3%的区别,可没有什么意义,都离死亡很近。

    徐学海收敛心神,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奇怪我的头上怎么有数字?”

    夜半秋:“嗯。”

    “我也很纳闷啊!”徐学海想了想又问:“你信不信人的命运是可以显现的?”

    夜半秋茫然抬头。

    徐学海道:“这种事确实匪夷所思,我想了很久,也许是我特别,也许这不过是普通现象。”

    夜半秋更加茫然,不懂徐学海的意思。

    “我特别的意思是只有我的头上有,别人没有,但是只有你能看到。普通现象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有,我们只是看不见,你呢也只能看到我的。你觉得会是哪种?”

    其实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夜半秋是特别的,不同在于第一种情况有更特别的徐学海相陪。

    夜半秋听懂了,“可、可我不特别。”

    徐学海心里当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用想太多,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不和旁人说就行了,你知道的,很多人的心是坏的。”

    夜半秋很认同这句话,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嗯。”

    徐学海岔开话题:“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夜半秋小声说了经过,徐学海心想弘修文你这是铁了心要刨我的底啊!

    徐学海自然不会去解释什么,微笑着闲聊起来,声音温和,谈笑风生,宛如很熟悉的好朋友,他用前世的人生经历去消磨床边少女的戒心,目光时而望向窗外避免直视,仅用余光观察这个总是让人感觉很卑怯的少女。

    不知道是小故事吸引人,还是温和的氛围感染了夜半秋,夜半秋少有的感觉到了宁静,身体渐渐放松,头也不知不觉抬了起来不再垂下,静静听着,偶尔插上一句,浑然忘了时间。

    一个小时后,徐学海目光温柔地问:“我头上的数字现在是多少?”

    夜半秋惊醒:“10%。”和徐学海目光对视,突然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徐学海道:“果然如此。”就在刚才,他用近乎催眠的方式让自己放弃计划,并真的放弃了计划,满脑子幻想着和夜半秋过着幸福的没羞没躁的平静生活,以此来验证自己的推测。

    夜半秋奇迹般地感受到了目光中蕴藏的银荡,吓得心砰砰直跳,找了个借口逃离了病房。

    徐学海吧唧吧唧嘴,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