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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7 官书至河北,九世立名目(中)

    许京此时立在一棵常青树下让枝叶遮去了全貌,待逄商领头绕过植坛,他们这些人方才看见往日伴在三公膝下享尽卿大夫瞻仰而被名流特称为少公的男人竟没有戴冠,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玉簪,仪容非常憔悴。(少公:意指许京是没有长大的三公,预示许京迟早会做三公)

    他不说话,所有人都陪着他吹着冷飕飕的西风,任谁都会在翩响的绿叶下猜想许家还会常青下去吗?

    “爷,家里的白物只有这件披风啦,小的们找遍了箱底,实在,实在是没有备着其他的。”府里的厮头急匆匆跪在许京身前,怀里揣着单薄的披风。“爷从河南来不知道这玩意儿不能够遮风御寒的。”

    “让你找的剪子呢?”

    厮头迷茫的从披风底下拿出一把剪刀递给许京。

    “可叹宗祠逢此血难,暂以此物戴孝吧!”他接过剪子扯来披风咔嚓裁出一条白带子,然后系在了头上。

    此情此景让辛满和逄商等人见了不禁唏嘘良久,便是郭贞也收敛起嬉笑的皮子有些动容。

    许京丢掉剪子披上一袭白色,左手刚刚搭上佩剑的剑柄,右手就在眼角擦了擦泪花,声音略微沙哑道:“假如圣旨亦要取我项上人头,我许氏全门就有赖诸位收尸了。”

    这话好生摧人肝胆,就算大家伙了解他许京断不是个因为一道诏书就给马祀交出自己一条命去的货色,却还是被许京在心里豁开一道悲壮的伤口,对他的同情就是对自己良心的叩问。

    辛满更是惭愧难当,几有是自己杀害了许京全家还向许京撒下弥天大谎的痛苦和亏欠,这可该怎么偿还得了?

    “沈正法购置丧仪怕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公盛,我来护你周全。”不论辛满现在是和许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境地,只就是出于他的真性情也能在这时候抛下所有私念,有同生共死的决心。

    许京实实切切的感激了辛满一眼,出门见韩芳派来了程孚和胡安两个绍州都尉,有几百号精装的人马。

    “诏书急下就没备车了,客卿快上马吧。”程孚扫了扫许京和他身后的一群人并不客气。

    胡安瞧许京果然善于养士就和司马耿且说得一样绝非居于人下之辈,挥手叫士兵多拉几匹马怕不能一网打尽道:“可还有人要随客卿一道的?”

    许京不屑于搭理他顾自翻上马背,倒是郭车惊呼郭贞找不见了,回去无头苍蝇般转了几圈,遇上郭贞带着大伟返了回来。

    程孚和胡安量目大伟都有些顾虑,但想在府衙人多势众不能擒拿不住,姑且收整队伍,里外包着他们朝前赶。

    绍州衙门外停着天子使者的安车,仪仗队的人像一柄柄刀尖似的立着,应是马祀挑的亲兵。

    街道上的行人早早驻足观望起了热闹,一来难得开开眼界,二来想要收获新奇的谈资。

    许京策马迎空,白色的披风好比纯净的月光裹住了一座高丽的玉山,其气质不凡使人见之不忘。

    “韩绍州看来要做马祀帮凶了。”辛满见势不对抢着在许京下马前凑近身子道。

    “如之,有死而已。”许京把住剑提步就走,其余人退无可退都在悬崖边,只有硬着头皮跟着许京往里闯。

    方及政堂不远能隔着大小两扇门与堂上的绍州官属连目相望,听得耿且提刀叫道:“拿佞臣,迎天使!”

    霎时间,程孚胡安阻绝许京后路,夹道左右窜出伏兵首个就把许京制服在地上,其余用刀架住脖子不容他们大声呼喊。

    “但请诏书示下!”许京悲愤交加在心底恨透了韩芳,只在场面上大义凛然道。

    天使杨德在堂上适时一手持节一手请出圣旨,临了却对韩芳说道:“刑徒按律当在公堂听审,况乎此诏书要发与许氏?”

    韩芳也觉得耿且的安排太过迫切,顺着杨德道:“左右,押许京近前听诏。”

    杨德翕然见许京除冠披白,心中已生恻隐,在宣读诏书之前巡目绍州臣工且猜疑他们得知内容又会作何反应,随后清清嗓子揣起节杖,展开诏书道:“尚书台谨承上意布告天下:盖闻忠贞之士割肉哺君,竭致臣节,上下之间,交穴戮力,死生同与国家。许氏典历八代,享国极位,皇恩已隆。然则故太尉许允不思冲积万邦之德以效天地,经年执政,专致威福,攫朕六柄,侮辱至今!其子许京,跋扈更忒,剥戮中宫,兵马犯禁,致有纲宪失统,擅行废立,朕寤寐思之,怨恨不逞。后会无双将军拨冗振纪,董统鹰扬,奋发义兵,诛此逆暴,可慰先帝之灵!着令州郡各府扫除余孽,并匡社稷,得许京许爵之首者,封万户侯,赏万金,旁获其携从者,亦有恩赏。天威至日,可速奉行。”

    读罢,满堂哗然,无不面面相觑,谁敢置信深宫里那位十岁的天子居然会口口声声列举许允父子欺辱皇权,制霸朝纲,甚至违背先帝的意志擅行废立的罪行。这样的桩桩件件在天下士人的心中无异于张冠李戴,颠倒黑白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