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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新仇旧恨

    究竟卢旺和他的儿子身在何处,说来也是灯下黑,二人就在西山山腰处的破旧房屋内,只因西山本来就人迹罕至,背对县城的破屋更是无人知晓,卢旺也是疗伤采药的机遇才寻得此僻静之处。饮水自由山涧林溪,疗伤山中草药足矣,唯有食物问题,解决起来稍显麻烦。卢旺思前想后,前几日先冒险下山去临近村庄采购些,为长久计,还是在屋前开辟出几亩地,种些蔬菜度日,只是米面问题总让卢旺头疼,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父亲对他说的话:“往后地主难当,你还是早些学会种庄稼的法子呀。”不免心声感叹,当年若不是自己先一日动身去吴家,恐怕大火已将自己带走了。

    就这样父子俩平静了几日,似乎忘却了过去的种种。

    县城这边,自打吴醒动用关系来要人,刘通整日为此烦恼,想了两日觉得不能再拖,于是一个电话摇到省城,没等刘通说话,对面先开了腔:“事情办的咋样了?”

    “姐夫,人一直不走!没办法呀!”刘通表示非常为难。

    “动动你那猪脑子,热河那边已经来人问了!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连个小孩都对付不了!我不管你怎么解决,出了事别把我带出来!”对面说完挂断了电话。

    “娘的,狗屁连襟,患难也不知道帮一把,自己择的到干净!”放下电话,刘通没好气的骂道。

    “去把卢正兴叫来!”刘通对着身旁的李三儿说道。

    不一会儿,卢正兴小心翼翼的走进正屋,看见刘通吹须瞪眼,就知道事情不好办,自己稍有不慎就折进去了,赶忙上前说些恭维话,宽慰刘通。

    “你也别讲那些有的没的,老爷我遇到事儿了!今儿这事儿要是办不妥,咱俩都得玩完!”说完刘通将事情原委道来。卢正兴是边听边皱眉,这连襟的关系都弄不成,自己能有啥办法,想着就说了些个推脱话。刘通一听,直接一拍桌子,破口大骂:“你个王八羔子,老子这些年没亏待你,怎么遇着个事儿就蔫巴了!老子现在就办了你!”吓得卢正兴哆嗦两下,结结巴巴的说道:“爷您别急呀,我现在就想法子!”

    半晌过后,刘通等的不耐烦了,皱起眉头问道:“想到法子没有?”

    “有了!刘爷,咱可以...”说着卢正兴贴近刘通,在他耳旁嘀咕一番。

    “这能行吗?”刘通疑惑的问道。

    “我的刘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卢正兴捶着手答道。

    “那赶紧去办!”刘通摆摆手示意卢正兴动身。卢正兴左脚刚迈出,就被刘通一把抓住,“找几个靠谱的人,别他娘的再给老子找个王崇山来!”

    “得嘞刘爷,放心吧!”说完卢正兴快步出了官署。

    眼见得卢正兴离去,刘通这才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慌了一会儿神,随即脸上露出奸笑,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吴子啊小吴子,你能斗过老子?姥姥!”说罢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噗”的一声一口茶喷出,“来人啊,奶奶的!茶都凉了!”闻声进来个使唤丫头,刘通一茶盏砸在丫头脸上。

    而吴醒这头,自从住进县城驿馆,十几个便衣在门口蹲着,盯得死死的。这架势也由不得吴醒松懈,一天几个电报拍到热河,愣是没有回应,可把他急坏了。这天又拍了封急电过去,总算是得着消息了,可拿来一看,上边就十个大字:跨省不便,速离是非之地!气的吴醒一把揉碎电报,跌坐在床头。愣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一旁的仆人,郑重说道:“你跟了我多年了,如今这事必须有个着落,你速归热河。到了地方,去公馆告诉管家,让他带上两千大洋,马上去找省里的王专员,告知这里情况,让专员务必想办法支应!事不宜迟,赶紧收拾东西走!”

    “那老爷您...”仆人满是担忧的问道。

    “你就别管了!老爷我还不至于让这个老王八蛋害了!”吴醒笑着说完,催促仆人抓紧上路。

    眼见仆人下了楼,吴醒抄起桌上的茶壶,看准窗下的便衣,直接扔了过去!吓得几个便衣慌了手脚,这还没完,凡是屋里有的,能拎得起来,尽数让吴醒丢到窗外去了。这动静越闹越大,驿站后门蹲点的便衣也都赶了过来,趁这个间隙,仆人开了后门,一溜烟就没影了。

    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吴醒这才消停下来,便衣们也是长出一口气,这位爷还真不敢惹!到了第二天,卢正兴带着点心盒子,屏退手下,自己径直上了二楼,敲了两下门,见无人回应,推开门探着脑袋瞧了瞧,这一看不要紧,迎面就飞来茶盏一个,吓得卢正兴差点让门槛绊倒。片刻功夫,卢正兴转怒为喜,提着点心盒子走进屋来,拉了把椅子就自顾自坐下了。

    “吴老爷,听说您昨个儿砸了不少东西,赶明儿我让下人给您补齐!”卢正兴毕恭毕敬的说着,手里的盒子顺势放在了桌上。

    吴醒品着茶,头都没抬,冷冷的说道:“卢正兴吧,久闻大名了!听说都快当上县里二把手了呀!”

    “哪里哪里,都是刘通刘县长提携,小的今天来就是替刘县长给您赔个不是,您别...”卢正兴还没说完,吴醒抢过话茬,假装不解的问道:“小的?敢问阁下贵庚了?”

    “回吴老爷,小的今年四十有六了”卢正兴一本正经的答道。

    “呦,我可担不起你这声老爷,怎么说我也不能死在你前头啊!”吴醒说完放生大笑起来,充满了讥讽之意。

    卢正兴挤出一丝笑来,仍然恭敬的回道:“吴老爷您说笑了,凭您在热河的关系,这声老爷您还是当得的!”说完解开点心盒子的包装,露出黄灿灿的金条,看这量还不少。

    “这是刘县长托我孝敬您的,希望您能收下!”

    “客气了,不过我一官半职没有,只是个热河商人,这份大礼我可受不起!请你回去禀报你们刘县长,见不到卢旺我是不会走的!吴醒严肃的说道。

    “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卢正兴追问道。

    “考虑?那就要看是阁下的头与我的茶盏孰硬了!”吴醒甩下一句话,端起茶盏,瞪着卢正兴。

    “得嘞得嘞,我这就去转达您的话!您消气,消气。”说着卢正兴包好金条,弓着身子退出门去。

    刚出屋门,卢正兴立刻弹直身子,脸上的恭敬变为得意,冲着楼下的刘通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一笑。

    转天晌午,吴醒坐在床边焦急等待热河消息,忽然听到街上热闹非凡,探头看去,竟是一队官兵开道,后边还拉着个囚车。囚车内站着一人,黑布蒙头看不清样子,吴醒刚要细看,就听负责押解的官兵喊道:“罪犯卢旺,杀害县长,危害治安,今游街示众,押往省城处决!”听的吴醒大惊,赶忙下楼跑到街上,迎面就看到卢正兴,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后边。吴醒不顾身份,拦住卢正兴,大喊道:“省上何时说要处决卢旺!”

    卢正兴一把勒住马,看清眼前人后,怀里掏出文书扔在吴醒面前,吴醒慌忙捡起一看,省里果真下令处决卢旺,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呆在原地。

    “吴老爷看完就请文书还给在下!在下有任务在身,就不客气了!”卢正兴侧身夺过文书,驾马继续前进。吴醒回过神来,一把拉下身边的官员,顺势骑上马,旁边官兵吓了一跳,举枪就要射,卢正兴转头大声呵斥:“住手!瞎了你们的狗眼!这可是热河的吴老爷,把枪放下!”说完勒住马,吴醒这时追到卢正兴跟前,对着卢正兴说道:“让我看一眼卢旺,我有话要说!”

    “吴老爷别让在下为难啊!省上严令不许罪犯露脸!”卢正兴装作为难的样子。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到了省城,我自然能见上他!”吴醒大喊道。

    卢正兴依旧摆出一副难做的模样。吴醒见状又喊了一句:“出了事我自己担着!”说罢向前走去。

    卢正兴看着吴醒远去的背影,心头暗喜,嘴上却一个劲儿的“吴老爷”的喊着,骑马去追,显得极不情愿。

    一行人行至西山深处,卢正兴示意队伍歇脚,转身下马走向吴醒。假模假样的劝解起吴醒:“吴老爷,这一路舟车劳顿,您就别跟着了!您若想去省城,坐火车岂不是更方便!您这号人物不应该跟我们这个卖命的一起呀!”吴醒听了冷笑一声,也不言语,因为他知道,之所以不用汽车押解,就是想让卢旺出些闪失,自己同行至少可以震慑这些人,可他没有想到刘通、卢正兴二人已是无法言语的恶毒。

    一行人马歇息了一会儿,卢正兴下令继续前进,刚要动身,忽然两侧树丛中喊杀声震天,有人高喊:“杀卢旺!给王大哥报仇!”顿时双方交火,枪声大作,子弹横飞之间,吴醒冲向囚车,伸手一把掀开黑布,一脸惊愕,这分明不是卢旺!这才恍然大悟,回过神来鲜血已经渗透衣襟,疼痛袭来,让他无法多想,猛然看到旁边的山坡,硬着头皮翻滚而下。

    眼见吴醒中枪坠入深渊,卢正兴抬手示意,双方顿时收住,原来这就是当时卢正兴为刘通想的妙计!卢正兴走到吴醒掉落的地方,朝下望去,尽管灌木丛生但仍深不见底,脸上充满了得意。转身走向囚车,里边的人吓得浑身哆嗦,一看裤子已经湿了,卢正兴骂了声“废物”,抬手一枪打在那人眉心,那人抖动两下便没了动静!

    “山上的兄弟们下来吧!”卢正兴朝山上一挥手,五个蒙面人来到他面前整齐列队,卢正兴从怀里掏出金条,一人发了一根,微笑着说:“兄弟们辛苦了!今天的差事办的漂亮,刘县长有赏!弟兄们去好好享受享受!”说完示意这五人下山。五人拿了金条,扯下面巾向卢正兴道谢,高兴的向山下走去。

    卢正兴冲着押解官兵摆了下头,只听几声枪响,那五人齐齐倒在地上。卢正兴大笑着走向五人,掏出了四根金条,第五人竟死死抓住不肯放手,卢正兴朝着那人的手狠狠踩了一脚,一把夺过金条。

    紧接着,卢正兴咬住金条,拿着手枪对着自己的胳膊来了一枪!金条一下脱落,卢正兴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只骂娘,随后身旁两个官兵跑过来给卢正兴包扎起来,两人刚包好卢正兴的伤口,怎知卢正兴抬手又是两枪,一人中枪倒地,一人被打中大腿,吓得其他人不敢动弹。

    “把今天的事儿烂肚子里!谁要说出去!必死!”卢正兴冲着众人冷酷的说道。

    一行人尸体都没带,装作慌张的“逃”下山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山坡灌木丛中,一个孩子咬着嘴目睹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