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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稿

    哗哗哗——

    张鸣睁开眼,第一个真实感知到的,是雨的体验。

    漆黑深邃的夜空中,一轮清冷的银月正躲在雾气之后隐匿了自己的行踪。

    阴冷刺骨的雨水淅沥下着,滴答落在田埂间的泥土与岩石上,让张鸣本就昏沉欲裂的头脑更加痛苦。

    他艰难地以手臂支撑着自己坐起,光线暗淡的环境,适应许久,张鸣终于可以勉强视物。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他却忍不住情绪激动地倒抽一口凉气。

    浑身作痛,犹如噩梦,张鸣没有动作,良久,呆滞地发出震彻灵魂的疑问:这是哪?

    我不是在同乡会的毕业聚会上捞赞助吗?我记得我讲到最兴奋的时候,头顶的吊灯忽然掉了下来……

    嘶!其他人应该会把我送去医院。

    从未听说过哪家医院是建在荒郊野外啊!

    除了头还有些痛,意识清晰。

    呼,要冷静。

    惶恐、不安、疑惑……诸多嘈杂的心绪在他心中浮起,看过诸多小说作品的张鸣无意识地胡乱猜想诸多可能性,可当他的目光定格在周围景色上,他沉默了。

    幽深深邃的峡谷谷底,深邃如同鬼魅的密林,劈开坚岩的湍急溪流,以及犹如九头蛇般硕大缠绕着整个峡谷底部的漆黑魔藤,无不隐约佐证事情的严重性。

    脑海内多了很多完全对应不上地球历史的知识。由于混沌的头脑,张鸣不得不努力把这些破碎的拼图拼接起来。

    西泽尔·林德,这是张鸣穿越而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字。

    这位年轻人今年刚好16岁,在战争中成为了孤儿。有一个皈信真理教廷,于教会学院在职的修女姐姐收养,二人相依为命,过着清贫的生活。

    这些附带着知识的记忆碎片里…自己现在所在的地区,是日蚀大陆上以双剑与金色雄狮作为旗帜的黎纳科帝国。

    他身处的这个充满雾瘴且幽深曲折的峡谷谷底,则正是帝国行政边界线旁诞生的知名恐怖传说——埋葬终焉魔女的哭嚎深渊地点所在。终焉魔女死前的遗产,也一同和时光被埋葬尘封在此地。

    魔女?

    学习过中世纪那段黑暗年代的历史,对魔女的了解还在“受到神权迫害的无辜女性”。来自现代人的张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把天灾抑或是不幸甩锅到某些倒霉蛋和弱势群体身上,是文明萌芽尚未萌生前的常态。每个文明都曾经历过。

    如果真的活在那个年代,对此只能祈求道德进步。

    一群盲目从众的愚民来审判魔女,把可怜鬼举报处死;本质上是满足他们难得掌控他人生死权利,发泄对生活怨气的阴暗心理。

    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真是糟糕透了!

    慢着,该不会……尽管已经想到了“穿越”的存在。还是怀揣侥幸心理。

    张鸣将目光放在自己颤抖着抬起的掌心,那里停留的,不止是混杂了污泥的雨水。

    还有来自于他自己的鲜血。

    天空中滴答滴落的雨水,正在将这赤色与甜腥一同冲淡洗去。

    张鸣坐在原地,怔了几秒。

    手指摸索着泥泞湿润的泥土,他摸到车辙印在泥土内的凹陷,顺着凌乱的车辙印向远处看去。一辆马车翻到在一处山洞旁。死者与马匹身上鲜血淋漓,显然是刚死去不久。

    看衣着打扮,这是一名马夫。

    就连死前那惊惧恐怖的神情,都凝固在脸上。感染着张鸣的神经。

    “…………”

    这下彻底石锤。

    我这是、这是穿越了?而且是在命案现场的目击者?!

    见到自己如今削瘦的手腕,对安全的渴求从未如此强烈过。

    之前张鸣潜意识所忽略的种种信息细节全部涌入他的脑海。无论是他自己脖颈处传来的凉意;还是手臂猩红伤口弥散的锈味,抑或是不适痛楚的身体,全部告诉他,他曾经经历过无法逃避的噩梦体验。

    在这些痛觉的来源中,脖颈处最为严重。轻轻按压,张鸣感觉自己的脖颈几乎碎裂。

    好痛……就像是被人敲了闷棍!

    对尸体本能的抵触和畏拒,同对真相的好奇担忧经过一番斗争,张鸣短暂的脑海混乱后,联想到了最切身关系到自己的安危当中去。

    驾驶马车路过附近的人死了!

    他怎么死的?

    谁杀了他?

    后怕、凄凉的情绪,慢慢地吞噬着张鸣的心。他深呼吸一口气,初步观察这场惨剧现场。

    车梁变形的车厢首端,一把即将熄灭的火把静悄悄地燃烧着,火焰不断摇晃。

    这根可以提供微弱照明的火把,张鸣将它取走,鼓起勇气,再度走到侧翻的马车旁。无论是脸色铁青的死尸,还是不见踪影的凶手,都让他心跳加速,几乎是全靠一股心气支撑着他检查。

    粗略地检查过木质车辙,以及车厢等诸多事物,张鸣弯腰钻入车厢发现,车厢内还有一名年龄在三十左右的死者。这具仅穿着贴身衣物的尸体,将一把银质匕首插入自己喉管,伤口颇深,血迹凝固。

    他失去体温的脸上挂着诡异平静的微笑。

    噔噔噔——

    在密封恐怖的狭小空间内,张鸣回忆起了全部曾经收集的庞大乡村民俗恐怖传说,笑面尸、黑毛坟包等种种传说仿佛打破了“未知”和“已知”之间的界限来到现实。空气中似乎也染上了呢喃低语的诡异气氛。

    张鸣先是心中害怕,倒退了半步,又绕到尸体背后,模仿凶手胁迫死者。

    匕首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手中。他发现死者的左手手指满是老茧,死者却是用右手握住匕首自杀。

    在满是血污宛如地狱的现场,张鸣浑身上下的血液全部凝固。

    他忍不住想起前世一位法医院的朋友向自己科普。

    割喉自杀的难度不亚于背中八枪,死因自杀。自杀者第一刀没有伤到气管要害,接下来空气灌入喉咙,会产生极致的痛苦,让自杀者心生退意。

    这个男人是左撇子。

    还原死者右手拿着匕首自杀后,新的伤痕完美符合他脖子上的伤口深浅分布。

    这名死者,死于“自杀”。

    这是一场异世界的完美犯罪。

    车厢内没有打斗痕迹。随马车同行的财物全部被人洗劫一空,让他无法得以判断这人的身份、地位、爱好等因素。

    自相矛盾、荒谬的感觉出现在张鸣心头。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唯一的可能性……

    “姑且假设这个世界有超自然力量吧。”

    他弯着腰,连忙缓慢后怕地钻出翻倒的车厢,这时候,张鸣举着暗淡的火把站在死寂漆黑的雨中,看着眼前的惨剧,颇有一种邪恶阴森的既视感触动神经。

    死去的马匹有一只马足上没有马蹄铁,而另外三只马足全部完好。

    张鸣把玩着匕首,新的疑惑却更多了。

    尽管雨水可以冲刷大部分痕迹,但是无论是头发、脚印、抑或者其他可以指向凶手身份的线索全部被掐断。

    难道凶手还有行凶之后把现场恢复原样的习惯?

    闭上眼模仿凶手的状态,张鸣越是思考,越是恐惧。在这个世界的现有条件下,除非凶手是一个透明人,否则完全无法解释。

    凶手站在马车夫身旁慢慢俯下身,微笑着打量在血泊中痛苦挣扎的他,直到确定他死亡。

    等到尸体凉透,凶手站在雨中,病态地撑伞反复踱步,欣赏自己杀掉的无辜者尸体,沉醉于生命死去的瞬间。

    就像是……欣赏自己亲手制作的艺术品。

    这个想法,让张鸣毛骨悚然。

    平复心绪,张鸣将匕首夹在腋下。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捋平发梢末端不断滴落的雨,神情染上几分阴翳:“这座峡谷盛产失踪传言……多么好的杀人灭口地点啊!”

    好在我前世是一枚干科普的理工宅,没少假设过如果我穿越了该怎么办!

    “凶手是不存在的人”这种想法要不得,还是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为好。

    张鸣捏着发梢,准备使用自己的侧写经验进一步推翻自己的假设。回想起整件事情经过更早的碎片,他平静的表情再也无法保持。

    西泽尔濒死前最后几秒的记忆,定格他深入探索时。他遇到了一个诡异的黑影,覆盖在了自己的影子上。

    阴冷的感觉蔓延,

    “西泽尔”身体不受控制,露出诡异猩红的笑容。

    他肌肉发力,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手,拧断了自己的脖子!画面彻底黑了下去。

    嗯……我现在是“死者”西泽尔·林德。

    张鸣:“???”

    没事了。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老天爷,你在玩我吗!!!”

    把我一个普通的科普知识爱好者扔到真的存在超凡的世界,九年义务教育所学毫无用武之地……我还能活多久?

    (温馨提示:有轻微推理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