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个死者
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喂，言子清，醒醒！”
我被摇醒了。究竟是什么时候突然就睡着了呢？趴在桌子上直接就睡了过去，这到底是得有多累啊？果然吧，昨晚不该通宵看小说的。
打量着周围，一群陌生的面孔。嗯……接下来三年的同窗们。
好吧，听说每学期都得分班……
高一新生入学报道，之前分班考试已经考过了，现如今直接按照校门口张贴的分班告示找到了自己被分进的班里。
高一二班。
呵，跟二这个数字还真有缘分。小学是二班，初中是二班，高中又考到了二中的二班……
巧合真太多了有点。有时候，真怀疑这世界的真实性。
身旁的女生猛然回过头来激动地拍了我一下。许是力气太大，又或是我身体确实过于瘦弱，她一巴掌直接把我拍了个踉跄……
猛地抬起头来。
嗯——
环顾四周，没发现老师的踪影，老师还没来。所以，我的冤种同桌到底干嘛把我叫起来啊……
“喂！言子清，你快看右后方的那个小姐姐，好飒啊！”
刚开学还没有分座位，大家都是随便坐。我正好跟初中的一个同学分到一个班，于是便坐在了一起。虽说与她着实并无什么交情，不过好歹也是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也可以算是熟人了吧。
在完全陌生的新环境中，相比于完全陌生的其他人，尽管并无多少交集，但与这个“熟人”相处难免会更自在些。
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从那一巴掌的余威中缓了过来。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面露窘态。望着她那激动的模样，我不禁调侃道：“拜托，你也是女生欸，不应该找好看的男生吗？看见个漂亮女生激动成这样子……”
话虽如此，我也还是转过头去，向她所指方向看去。
我承认，哪怕只是第一眼，我便被惊艳到了。那一眼，仿佛穿越了时光。即使过去多年，每每想起这天，我仍能记起，看到她第一眼时下意识所说出的第一句话——
“那是个男生吧……”
倒也并非说真有多像男生吧。之前校门口便注意到过她，还以为是我那位小学同学。她留的短发，还戴着黑色口罩。巧的是，我那位小学同学也长得很秀气，明明是个男生的说……
因此，错将她认成那位小学时期的男同学也是情有可原。当时还准备打个招呼来着，所幸后来想着怕认错人，最后望而却步了。
“什么男生啊，明明是女生好吧！”同桌不满地反驳道。
我看了下她桌前立着的信息卡，嗯……
果然是女孩子……
一身黑色的衣服，恍若暗夜的精灵。不像是有什么少女心事，看起来只是单纯的撑着脸发着呆罢了。窗户是打开的，几缕轻风撩动她的短发，柔光照射在她的脸颊上，面容玲珑精致。白嫩的小手撑着脸颊，看起来没有血色，却并无病态感，冰冰凉凉的……
程霜吗？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按耐住心绪，努力装作只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一瞥。表面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实则内心辗转难平……
一阵风突然吹过，带着些许她的气息。桌上摊开的课本唰唰作响，耳旁同桌的自言自语与教室里的嘈杂声逐渐变淡，眼前那少女周围的一切也逐渐朦胧……
悸动使岁月慌了神，乱了书页，也乱了心……
我连忙转过头来，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柿子，所幸没有被旁边的同桌注意到。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双臂间，再也没有勇气再去看第二眼……
人生中，我第一次的感受到了王维诗中的一见钟情。
“喂喂！言子清……”
耳旁的声音逐渐消失，唯有思绪不断——
不可能的啊……
想都不敢想的啊……
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我又怎么可能配得上人家呢？再说，别讲追人家了，我连注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我知道，她是我年少时的怦然心动，是闯进现实里的精灵，是真正意义上的渴望而不可及……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
嗯，我配不上人家的啊……
我深信如此。
所谓的胆小鬼莫过于此了吧？哪怕在空旷无人的地方也不敢大声呼喊宣泄，在独属自己的梦里也没有勇气看向她的眼睛……
眼角……那湿湿的是什么？
“一种可悲，名为暗恋，也叫‘不甘心’。”
……
“醒了？”坐在旁边的程霜抬头看向我。
“嗯。”我轻轻点头，“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
抬头看向门框上方的闹钟，时针指向了熟数字“一”，下午一点。
昏迷似乎并不能抵睡觉时间。之前醒来没多久，便都疲惫得不行。迫不得已，我决定先回刚开始醒过来的那个房间休息。班长似乎是怕我一个人不安全，于是乎主动提出和我一起。
为什么不选二楼的那个卧室？毕竟不熟悉。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我想没人会考虑舒适与否，安全才是第一位。待了那么久都没发生什么的房间，明显比其它未知的地方安全些。
虽说也没在二楼卧室搜出什么可疑点，但万一当我们都睡着后，突然从柜子后面或者床底下什么的冒出来一个密道，出来一堆人把我们嘎了……
一楼中央的这个房间就不一样了。纯纯水泥地，四周也没任何家具遮挡，墙面也是纯粹的白刷墙。检查了几遍，别说密道了，就连暗格都不可能有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佩服这个房间的那扇木门了。被张铁柱一脚踹开后，本来以为已经锁坏了。结果轻轻一拉，您猜怎么着？又锁上了。
张铁柱一踹，门又开了。轻轻一关，又锁上了。
啧，这才是这门的正确开关方式吧？
愣了下神，正疑惑为什么房间里这么亮堂的时候，向房间中央的小矮桌处一看，顿时明朗。
一个手电筒放在矮桌上，光线直直射向天花板，散落的余光布满了整个房间。
“手电筒？”
“嗯，陈思思在书房里翻到的，三个。”
“三个？！”
“嗯。”程霜点头，“李景和张铁柱一个，陈思思和柳小彤一个，我一个。”
“那我呢？”
“你有手机。”
“……”
我也想要手电筒呀……
见我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她捡起腿边地上的手电筒，递到我面前，“我的给你。”
“不用不用，我用手机就行。”我暗骂自己的孩童心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幼稚，别人有的自己也想要。
刚刚应该在班长面前出丑了吧……
这时，我注意到房间里的其他几人。
“他们怎么也都在这？”
“搜了一圈，没找到出口。都感觉有些累，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这样啊……”
望着明亮的四周，感觉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有手电筒的话就方便多了。”我自言自语道。
“确实。”班长点头。
到处漆黑一片的感觉真的很糟，而除了眼前一小块地方有点亮之外，余光之处全是黑漆漆的更糟。
这个手电筒看起来功率很大，比我手机自带的照明功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身体好些了？”她问。
“嗯，谢谢。”
“没事。”
“你睡会儿？我守着。”我问道。
“好。”
还是班长提出二人轮流守夜的。她似乎对纸条上的那句话有些在意，按她的原话来说，她对其他人都不算了解，无法判断是否真的有问题。
“那我呢？”我当时如此问道。
她默默地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睛，随后举起手，摸向我的脖子——
“嗯，没问题。”
什么嘛……
我不禁失笑。摸脖子动脉确定是不是活人，感觉班长跟小孩子一样啊……
……
程霜闭上眼睛睡下了，我也不准备离开。一方面，一个人去哪里的话，总感觉心里毛毛的。说白了，就是我胆子小。
另一方面，就是我确实不愿放弃这难得的与班长独处的机会。
只见她倚坐在墙角，手肘抵在地面上，睫毛微动。不知为何，感觉睡得并不是那么踏实。似乎只要有一点动静，便会立刻站起身来。
有点饿了啊……
我想起了厨房冰箱里的桶装泡面，有十桶左右的吧。看样子，应该还能吃个几天……
不对，我们有六个人呢！差不多只能吃一两天！
嗯……泡面得省着点吃。等大家都休息好以后，要认真找出口了。不然，真的会饿死在这里的吧。
和班长一起死在这儿好像也不错……
不对不对……
总而言之，要现在去厨房吗？
算了吧，还是等班长醒了一起去吧……即使是拿着手电筒，一个人出去也还是很恐怖的好吧。
至于其他人……
我看向不远处各自休息的几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同伴，都有可能是它们伪装的。”
不知为何，感觉还是很在意本子上的那句话。
果然，大概率就是用来吓我这种胆子小的人的吧？！连厨房都不敢一个人去了。
“呵呵，这让我想起了你看恐怖电影后，半夜不敢上厕所的场面。”
“去死。”
……
无聊之际，环顾四周，房间里的四面墙，正好几个人平分。我和班长挨着，张铁柱单独挨着一面，李景靠着一面休息，还有陈思思靠着一面……
少一个人？
“柳小彤呢？”
张铁柱睁开眼睛，似乎是刚好醒来，又好像是一直只是闭目养神。听到我的声音，四处扫了一眼，“不知道。”
“上厕所去了吧？”
程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确实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了。”
“有点不对。”靠在张铁柱对面那堵墙边的李景也睁开眼，“上厕所不可能需要这么久的吧？”
“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一会，没注意到。”张铁柱捂着额头回了回神。
“之前她进来了吗？”我问。
“进来了的，跟陈思思正好靠一块儿的。”张铁柱回答道。
“我之前也睡着一会儿，醒来有一段时间了，都没注意到她。”李景神色一凝，随即将目光投向我正对面的陈思思。
“陈思思！醒醒！”
“嗯！啊！怎么了？”
“你注意到柳小彤了吗？她之前靠在你旁边的吧？”
“柳小彤？啊！小……小彤呢？去上厕所了吧？”
“有段时间没看到她人了……”李景看向张铁柱，“去找找吧。”
“嗯。”
“我跟张铁柱一起吧，你们再休息会。”李景开口道。
真好，不愧是咱们的好班干，为人民服务啊。你们去吧，我陪班长再睡会儿……
“一起吧。”程霜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是啊。小彤不见了，我们也不放心。”陈思思也站了起来。
额……我挺放心的……
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丢了不成？
“哈哈哈，哥哥你的算盘落空了。”
我：“……”
“咦？奇怪，门还是锁着的啊，柳小彤怎么出去的？”
“你帮她开的？”李景看向张铁柱。
“没有啊。”
“那她怎么打开的？”李景推了推门，“这门我想打开都费劲，何况她一个女生。”
“之前回来的时候门没关死吗？”
“关死了，我关的，就是怕出什么意外。”张铁柱说着，就砰的一声一脚又把门踹开了。
“我要开门的话声音那么大，你们不可能听不见的吧？”
“那倒也是。”
“哥哥，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什么？
“会做噩梦的哦。”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算了算了。”
“……”
说话说到一半算什么啊！
……
“小彤？”厕所门口，陈思思朝着里面喊道。
然而，半晌无人应答。
“柳小彤，你在里面吗？”
张铁柱打开手电筒，缓缓往厕所里面走去。轻轻推了推每间隔间的门，因为里面是能反锁的，所以也不用怕会看到不该看的。
然而，几间隔间里都并未有人。门轻轻一推，便都被打开。
洗手池水滴声滴答滴地响着，听着让人有些心烦与不安。此时的情绪说不上害怕，毕竟已经把这地方里里外外逛了一遍了。除了没出口外，也没什么其他不安全的了。
“在二楼哦，二楼的卧室。”
什么？
“她在那儿，你们要找的柳小彤。”
“你怎么知道？”
“她在那儿，等着你们。”
“好好说话。”
他轻飘飘的语气听得我心里有些毛毛的。
“呵呵。我还是那句话，哥哥，劝你最好别去。”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开口道，“去二楼卧室看看吧。”
其他几人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在卧室？”
“我就随便说说……想着她是不是觉得睡得不舒服，换个地方睡着了……”
“确实也有可能，那走吧。”
……
众人的脚步踩在楼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是心理作用吗？感觉有些发毛。之前走这楼梯的时候有发出声音吗？
是我忘了吗？还是当时没太注意？
到了二楼，笔直往前走。书房的门没关，里面的书桌上那盏台灯仍然亮着，在门口便能清楚地看到那空无一人的书桌。书房里也没有人，如果不是在卧室，那就只能是在厨房或是一楼的那间人偶屋里了。
走廊中间那扇门便是卧室。卧室房门虚掩着，走在最前面的张铁柱轻轻一碰就推开了。走廊上的幽绿色灯光照进去，隐隐约约，能看见躺在床上的那道漆黑的人影。
没有开手电筒，一来是不用照借着走廊里的应急灯能大概看得见，最主要的还是不知道在这里还要待多久，手电筒的电量是有限的，能省一点是一点。万一之后没电了，那可就全要摸黑了。
“你在这啊！可让我们好找。”张铁柱吐槽着走了进去，“还挺会享受的，找张床睡着。”
“喂，柳小彤，别睡了！服了你了，这种地方还能睡这么死？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说着，张铁柱便伸手朝柳小彤肩膀的位置抓去，想把她晃醒。然而，入手却是一股滑腻粘稠——
什么东西？
张铁柱愣了一下，抬起手看了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拿出手电筒打开。然而下一秒，当光被放进黑暗之际——
“啊！”
张铁柱被吓得瘫倒在地。
灰色的床单上，女孩犹如支零破碎的洋娃娃，四肢被差分成零件放置在它们原先本该出现在的地方。
她的身下盛开着一摊红得发黑的玫瑰，由身体向四周晕开，由深至浅，慢慢地扩散开来。似不堪重负，那浓稠的红色，拉扯着床单的拐角向地面垂去。就在那即将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终于，第一滴鲜红从中溢出，粘连，脱节，滴到地面——
啪嗒……
啪嗒……
与那楼下洗手池水珠蓄满后滴落的声音如出一辙。
伴随着张铁柱跌倒在地上的动作，潮湿沉重的床单被不小心拉扯到，那血肉模糊的头颅直接啪的一声摔到坚硬的木地板上，摔出一摊血浆，缓缓滚动。最后，正好面部朝上。
摔在地上的手电筒光线恰好照过去，照出那空荡荡的眼眶，与那满是血半张着的嘴——
我下意识地要惊出声，却被强烈的恶心感与呕吐欲堵住了喉咙。
张铁柱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边吐边跑。其他人站在门口，或多或少也都在光照射的那一瞬间见到了里面的场景，脸色顿时煞白，几乎都是与张铁柱同时发出了那恐惧的尖叫声。
大脑一片空白，完完全全被恐惧所占据。此刻，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快逃！逃得越远选好！逃离这里！
电视里那些普通人看到尸体后冷静上前观察死因的剧情似乎并不现实，正常人看到这种场面的反应大概都是像这样立刻逃开吧。
慌里慌张地逃下楼梯，手电筒都没开，因此也不乏不小心滚下楼梯的。跌跌撞撞，我们狼狈地跑回一楼中间的那个房间。
由于一开始位置也是在最前面，张铁柱最后一个跑进来。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把将身后的门死死地关上。随后，大喘着气，犹如失去了全身力气般，身体背靠着门，缓缓滑下。
我们其他几人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惊魂未定地靠在墙边，难以平静。
……
半晌——
“小彤……死了？”
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谁……谁杀了她？”陈思思颤抖道。
“这里除了我们，也没有别的人了。张铁柱嫌疑最大，之前他和小彤起过争执，大家都看到了！”李景默默开口。
此话一出，张铁柱顿时就坐不住了——
“喂喂！我是和她吵了两句，可也不至于杀了她吧！杀了她，我图什么啊！”
李景：“大家都看到了，柳小彤的四肢和头都被砍了下来。这里有力气能做到的，恐怕只有你了吧？”
张铁柱：“你这是血口喷人！要说把四肢砍下来，你也未必做不到，李景！你家是医学世家吧？你对人体结构也不陌生，就跟庖丁解牛一样，应该知道切哪儿最省力吧？”
李景：“刀一直是你拿在手上，不是你还能有谁？”
张铁柱：“刀我先前就放厨房里了，没危险我一直带着把菜刀干什么？”
李景：“谁又能证明你所说的？”
张铁柱：“你疯了吧李景？干嘛就一直死咬着我不放？！我他妈的有病啊要杀她？你倒是说说我的动机是什么？”
“你之前找她表白被拒了吧！于是想着得不到就毁掉！”陈思思带着哭腔大声道。
！！！
卧槽！！！
还有这回事吗？！
“怎么可能啊！我……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就杀了她！”
“而且只有张铁柱打得开门吧？”
“我要开门的话你们能不知道吗？！那声音那么大！你们能不知道我开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门从当时所有人一起进来后就关上了，并没有为了方便谁上厕所留门。然而，中途却并没有任何人听见开门声。
柳小彤是怎么出去的？又或者说，她是怎么出现在二楼卧室的？
漆黑的房间里陷入了沉寂，黑暗逐渐吞噬声音与意识。所有人都想不通，到底，到底陈思思是怎么出去的？又是谁杀了她？
突然，李景缓缓抬起了眸子，渐起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怖——
“或许，从始至终，她其实都没有出去过……”
“喂，言子清，醒醒！”
我被摇醒了。究竟是什么时候突然就睡着了呢？趴在桌子上直接就睡了过去，这到底是得有多累啊？果然吧，昨晚不该通宵看小说的。
打量着周围，一群陌生的面孔。嗯……接下来三年的同窗们。
好吧，听说每学期都得分班……
高一新生入学报道，之前分班考试已经考过了，现如今直接按照校门口张贴的分班告示找到了自己被分进的班里。
高一二班。
呵，跟二这个数字还真有缘分。小学是二班，初中是二班，高中又考到了二中的二班……
巧合真太多了有点。有时候，真怀疑这世界的真实性。
身旁的女生猛然回过头来激动地拍了我一下。许是力气太大，又或是我身体确实过于瘦弱，她一巴掌直接把我拍了个踉跄……
猛地抬起头来。
嗯——
环顾四周，没发现老师的踪影，老师还没来。所以，我的冤种同桌到底干嘛把我叫起来啊……
“喂！言子清，你快看右后方的那个小姐姐，好飒啊！”
刚开学还没有分座位，大家都是随便坐。我正好跟初中的一个同学分到一个班，于是便坐在了一起。虽说与她着实并无什么交情，不过好歹也是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也可以算是熟人了吧。
在完全陌生的新环境中，相比于完全陌生的其他人，尽管并无多少交集，但与这个“熟人”相处难免会更自在些。
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从那一巴掌的余威中缓了过来。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面露窘态。望着她那激动的模样，我不禁调侃道：“拜托，你也是女生欸，不应该找好看的男生吗？看见个漂亮女生激动成这样子……”
话虽如此，我也还是转过头去，向她所指方向看去。
我承认，哪怕只是第一眼，我便被惊艳到了。那一眼，仿佛穿越了时光。即使过去多年，每每想起这天，我仍能记起，看到她第一眼时下意识所说出的第一句话——
“那是个男生吧……”
倒也并非说真有多像男生吧。之前校门口便注意到过她，还以为是我那位小学同学。她留的短发，还戴着黑色口罩。巧的是，我那位小学同学也长得很秀气，明明是个男生的说……
因此，错将她认成那位小学时期的男同学也是情有可原。当时还准备打个招呼来着，所幸后来想着怕认错人，最后望而却步了。
“什么男生啊，明明是女生好吧！”同桌不满地反驳道。
我看了下她桌前立着的信息卡，嗯……
果然是女孩子……
一身黑色的衣服，恍若暗夜的精灵。不像是有什么少女心事，看起来只是单纯的撑着脸发着呆罢了。窗户是打开的，几缕轻风撩动她的短发，柔光照射在她的脸颊上，面容玲珑精致。白嫩的小手撑着脸颊，看起来没有血色，却并无病态感，冰冰凉凉的……
程霜吗？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按耐住心绪，努力装作只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一瞥。表面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实则内心辗转难平……
一阵风突然吹过，带着些许她的气息。桌上摊开的课本唰唰作响，耳旁同桌的自言自语与教室里的嘈杂声逐渐变淡，眼前那少女周围的一切也逐渐朦胧……
悸动使岁月慌了神，乱了书页，也乱了心……
我连忙转过头来，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柿子，所幸没有被旁边的同桌注意到。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双臂间，再也没有勇气再去看第二眼……
人生中，我第一次的感受到了王维诗中的一见钟情。
“喂喂！言子清……”
耳旁的声音逐渐消失，唯有思绪不断——
不可能的啊……
想都不敢想的啊……
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我又怎么可能配得上人家呢？再说，别讲追人家了，我连注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我知道，她是我年少时的怦然心动，是闯进现实里的精灵，是真正意义上的渴望而不可及……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
嗯，我配不上人家的啊……
我深信如此。
所谓的胆小鬼莫过于此了吧？哪怕在空旷无人的地方也不敢大声呼喊宣泄，在独属自己的梦里也没有勇气看向她的眼睛……
眼角……那湿湿的是什么？
“一种可悲，名为暗恋，也叫‘不甘心’。”
……
“醒了？”坐在旁边的程霜抬头看向我。
“嗯。”我轻轻点头，“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
抬头看向门框上方的闹钟，时针指向了熟数字“一”，下午一点。
昏迷似乎并不能抵睡觉时间。之前醒来没多久，便都疲惫得不行。迫不得已，我决定先回刚开始醒过来的那个房间休息。班长似乎是怕我一个人不安全，于是乎主动提出和我一起。
为什么不选二楼的那个卧室？毕竟不熟悉。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我想没人会考虑舒适与否，安全才是第一位。待了那么久都没发生什么的房间，明显比其它未知的地方安全些。
虽说也没在二楼卧室搜出什么可疑点，但万一当我们都睡着后，突然从柜子后面或者床底下什么的冒出来一个密道，出来一堆人把我们嘎了……
一楼中央的这个房间就不一样了。纯纯水泥地，四周也没任何家具遮挡，墙面也是纯粹的白刷墙。检查了几遍，别说密道了，就连暗格都不可能有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佩服这个房间的那扇木门了。被张铁柱一脚踹开后，本来以为已经锁坏了。结果轻轻一拉，您猜怎么着？又锁上了。
张铁柱一踹，门又开了。轻轻一关，又锁上了。
啧，这才是这门的正确开关方式吧？
愣了下神，正疑惑为什么房间里这么亮堂的时候，向房间中央的小矮桌处一看，顿时明朗。
一个手电筒放在矮桌上，光线直直射向天花板，散落的余光布满了整个房间。
“手电筒？”
“嗯，陈思思在书房里翻到的，三个。”
“三个？！”
“嗯。”程霜点头，“李景和张铁柱一个，陈思思和柳小彤一个，我一个。”
“那我呢？”
“你有手机。”
“……”
我也想要手电筒呀……
见我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她捡起腿边地上的手电筒，递到我面前，“我的给你。”
“不用不用，我用手机就行。”我暗骂自己的孩童心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幼稚，别人有的自己也想要。
刚刚应该在班长面前出丑了吧……
这时，我注意到房间里的其他几人。
“他们怎么也都在这？”
“搜了一圈，没找到出口。都感觉有些累，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这样啊……”
望着明亮的四周，感觉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有手电筒的话就方便多了。”我自言自语道。
“确实。”班长点头。
到处漆黑一片的感觉真的很糟，而除了眼前一小块地方有点亮之外，余光之处全是黑漆漆的更糟。
这个手电筒看起来功率很大，比我手机自带的照明功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身体好些了？”她问。
“嗯，谢谢。”
“没事。”
“你睡会儿？我守着。”我问道。
“好。”
还是班长提出二人轮流守夜的。她似乎对纸条上的那句话有些在意，按她的原话来说，她对其他人都不算了解，无法判断是否真的有问题。
“那我呢？”我当时如此问道。
她默默地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睛，随后举起手，摸向我的脖子——
“嗯，没问题。”
什么嘛……
我不禁失笑。摸脖子动脉确定是不是活人，感觉班长跟小孩子一样啊……
……
程霜闭上眼睛睡下了，我也不准备离开。一方面，一个人去哪里的话，总感觉心里毛毛的。说白了，就是我胆子小。
另一方面，就是我确实不愿放弃这难得的与班长独处的机会。
只见她倚坐在墙角，手肘抵在地面上，睫毛微动。不知为何，感觉睡得并不是那么踏实。似乎只要有一点动静，便会立刻站起身来。
有点饿了啊……
我想起了厨房冰箱里的桶装泡面，有十桶左右的吧。看样子，应该还能吃个几天……
不对，我们有六个人呢！差不多只能吃一两天！
嗯……泡面得省着点吃。等大家都休息好以后，要认真找出口了。不然，真的会饿死在这里的吧。
和班长一起死在这儿好像也不错……
不对不对……
总而言之，要现在去厨房吗？
算了吧，还是等班长醒了一起去吧……即使是拿着手电筒，一个人出去也还是很恐怖的好吧。
至于其他人……
我看向不远处各自休息的几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同伴，都有可能是它们伪装的。”
不知为何，感觉还是很在意本子上的那句话。
果然，大概率就是用来吓我这种胆子小的人的吧？！连厨房都不敢一个人去了。
“呵呵，这让我想起了你看恐怖电影后，半夜不敢上厕所的场面。”
“去死。”
……
无聊之际，环顾四周，房间里的四面墙，正好几个人平分。我和班长挨着，张铁柱单独挨着一面，李景靠着一面休息，还有陈思思靠着一面……
少一个人？
“柳小彤呢？”
张铁柱睁开眼睛，似乎是刚好醒来，又好像是一直只是闭目养神。听到我的声音，四处扫了一眼，“不知道。”
“上厕所去了吧？”
程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确实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了。”
“有点不对。”靠在张铁柱对面那堵墙边的李景也睁开眼，“上厕所不可能需要这么久的吧？”
“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一会，没注意到。”张铁柱捂着额头回了回神。
“之前她进来了吗？”我问。
“进来了的，跟陈思思正好靠一块儿的。”张铁柱回答道。
“我之前也睡着一会儿，醒来有一段时间了，都没注意到她。”李景神色一凝，随即将目光投向我正对面的陈思思。
“陈思思！醒醒！”
“嗯！啊！怎么了？”
“你注意到柳小彤了吗？她之前靠在你旁边的吧？”
“柳小彤？啊！小……小彤呢？去上厕所了吧？”
“有段时间没看到她人了……”李景看向张铁柱，“去找找吧。”
“嗯。”
“我跟张铁柱一起吧，你们再休息会。”李景开口道。
真好，不愧是咱们的好班干，为人民服务啊。你们去吧，我陪班长再睡会儿……
“一起吧。”程霜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是啊。小彤不见了，我们也不放心。”陈思思也站了起来。
额……我挺放心的……
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丢了不成？
“哈哈哈，哥哥你的算盘落空了。”
我：“……”
“咦？奇怪，门还是锁着的啊，柳小彤怎么出去的？”
“你帮她开的？”李景看向张铁柱。
“没有啊。”
“那她怎么打开的？”李景推了推门，“这门我想打开都费劲，何况她一个女生。”
“之前回来的时候门没关死吗？”
“关死了，我关的，就是怕出什么意外。”张铁柱说着，就砰的一声一脚又把门踹开了。
“我要开门的话声音那么大，你们不可能听不见的吧？”
“那倒也是。”
“哥哥，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什么？
“会做噩梦的哦。”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算了算了。”
“……”
说话说到一半算什么啊！
……
“小彤？”厕所门口，陈思思朝着里面喊道。
然而，半晌无人应答。
“柳小彤，你在里面吗？”
张铁柱打开手电筒，缓缓往厕所里面走去。轻轻推了推每间隔间的门，因为里面是能反锁的，所以也不用怕会看到不该看的。
然而，几间隔间里都并未有人。门轻轻一推，便都被打开。
洗手池水滴声滴答滴地响着，听着让人有些心烦与不安。此时的情绪说不上害怕，毕竟已经把这地方里里外外逛了一遍了。除了没出口外，也没什么其他不安全的了。
“在二楼哦，二楼的卧室。”
什么？
“她在那儿，你们要找的柳小彤。”
“你怎么知道？”
“她在那儿，等着你们。”
“好好说话。”
他轻飘飘的语气听得我心里有些毛毛的。
“呵呵。我还是那句话，哥哥，劝你最好别去。”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开口道，“去二楼卧室看看吧。”
其他几人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在卧室？”
“我就随便说说……想着她是不是觉得睡得不舒服，换个地方睡着了……”
“确实也有可能，那走吧。”
……
众人的脚步踩在楼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是心理作用吗？感觉有些发毛。之前走这楼梯的时候有发出声音吗？
是我忘了吗？还是当时没太注意？
到了二楼，笔直往前走。书房的门没关，里面的书桌上那盏台灯仍然亮着，在门口便能清楚地看到那空无一人的书桌。书房里也没有人，如果不是在卧室，那就只能是在厨房或是一楼的那间人偶屋里了。
走廊中间那扇门便是卧室。卧室房门虚掩着，走在最前面的张铁柱轻轻一碰就推开了。走廊上的幽绿色灯光照进去，隐隐约约，能看见躺在床上的那道漆黑的人影。
没有开手电筒，一来是不用照借着走廊里的应急灯能大概看得见，最主要的还是不知道在这里还要待多久，手电筒的电量是有限的，能省一点是一点。万一之后没电了，那可就全要摸黑了。
“你在这啊！可让我们好找。”张铁柱吐槽着走了进去，“还挺会享受的，找张床睡着。”
“喂，柳小彤，别睡了！服了你了，这种地方还能睡这么死？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说着，张铁柱便伸手朝柳小彤肩膀的位置抓去，想把她晃醒。然而，入手却是一股滑腻粘稠——
什么东西？
张铁柱愣了一下，抬起手看了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拿出手电筒打开。然而下一秒，当光被放进黑暗之际——
“啊！”
张铁柱被吓得瘫倒在地。
灰色的床单上，女孩犹如支零破碎的洋娃娃，四肢被差分成零件放置在它们原先本该出现在的地方。
她的身下盛开着一摊红得发黑的玫瑰，由身体向四周晕开，由深至浅，慢慢地扩散开来。似不堪重负，那浓稠的红色，拉扯着床单的拐角向地面垂去。就在那即将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终于，第一滴鲜红从中溢出，粘连，脱节，滴到地面——
啪嗒……
啪嗒……
与那楼下洗手池水珠蓄满后滴落的声音如出一辙。
伴随着张铁柱跌倒在地上的动作，潮湿沉重的床单被不小心拉扯到，那血肉模糊的头颅直接啪的一声摔到坚硬的木地板上，摔出一摊血浆，缓缓滚动。最后，正好面部朝上。
摔在地上的手电筒光线恰好照过去，照出那空荡荡的眼眶，与那满是血半张着的嘴——
我下意识地要惊出声，却被强烈的恶心感与呕吐欲堵住了喉咙。
张铁柱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边吐边跑。其他人站在门口，或多或少也都在光照射的那一瞬间见到了里面的场景，脸色顿时煞白，几乎都是与张铁柱同时发出了那恐惧的尖叫声。
大脑一片空白，完完全全被恐惧所占据。此刻，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快逃！逃得越远选好！逃离这里！
电视里那些普通人看到尸体后冷静上前观察死因的剧情似乎并不现实，正常人看到这种场面的反应大概都是像这样立刻逃开吧。
慌里慌张地逃下楼梯，手电筒都没开，因此也不乏不小心滚下楼梯的。跌跌撞撞，我们狼狈地跑回一楼中间的那个房间。
由于一开始位置也是在最前面，张铁柱最后一个跑进来。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把将身后的门死死地关上。随后，大喘着气，犹如失去了全身力气般，身体背靠着门，缓缓滑下。
我们其他几人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惊魂未定地靠在墙边，难以平静。
……
半晌——
“小彤……死了？”
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谁……谁杀了她？”陈思思颤抖道。
“这里除了我们，也没有别的人了。张铁柱嫌疑最大，之前他和小彤起过争执，大家都看到了！”李景默默开口。
此话一出，张铁柱顿时就坐不住了——
“喂喂！我是和她吵了两句，可也不至于杀了她吧！杀了她，我图什么啊！”
李景：“大家都看到了，柳小彤的四肢和头都被砍了下来。这里有力气能做到的，恐怕只有你了吧？”
张铁柱：“你这是血口喷人！要说把四肢砍下来，你也未必做不到，李景！你家是医学世家吧？你对人体结构也不陌生，就跟庖丁解牛一样，应该知道切哪儿最省力吧？”
李景：“刀一直是你拿在手上，不是你还能有谁？”
张铁柱：“刀我先前就放厨房里了，没危险我一直带着把菜刀干什么？”
李景：“谁又能证明你所说的？”
张铁柱：“你疯了吧李景？干嘛就一直死咬着我不放？！我他妈的有病啊要杀她？你倒是说说我的动机是什么？”
“你之前找她表白被拒了吧！于是想着得不到就毁掉！”陈思思带着哭腔大声道。
！！！
卧槽！！！
还有这回事吗？！
“怎么可能啊！我……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就杀了她！”
“而且只有张铁柱打得开门吧？”
“我要开门的话你们能不知道吗？！那声音那么大！你们能不知道我开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门从当时所有人一起进来后就关上了，并没有为了方便谁上厕所留门。然而，中途却并没有任何人听见开门声。
柳小彤是怎么出去的？又或者说，她是怎么出现在二楼卧室的？
漆黑的房间里陷入了沉寂，黑暗逐渐吞噬声音与意识。所有人都想不通，到底，到底陈思思是怎么出去的？又是谁杀了她？
突然，李景缓缓抬起了眸子，渐起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怖——
“或许，从始至终，她其实都没有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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