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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算盘少爷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书房的书桌上,桌上趴着的李凤颖似乎感受到了阳光的灼热,挣扎了几下,艰难从桌子上起了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动了动麻木的双腿。

    “糟糕!”蓦地睁开双眼,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李凤颖飞快地从一堆账本中拿出《道书玄册》,顾不得麻木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找到书架上那个偏僻的位置上,不留痕迹地把书放回了原处。

    “呼!”李凤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中不禁自恼,昨夜的自己竟会如此地马虎大意,若是被察觉到道书有过挪动的痕迹,若是被发现自己已然成为了玄士,那么往日里的小心谨慎便付诸东流,自己也会被父亲严以管束,道法修行上更是彻底寸步难行。

    江城人尽皆知,李府大少爷入不得玄道,成不了玄士,但无人知其究竟为何?只有李家寥寥几人知晓李凤颖习不得道法的背后皆因李母的望子平凡。

    “陷入道法的漩涡,只能身不由己地挟浪而行,且永无后退可言,若一切回到原点,则不会有起点,亦不会有终点……为娘只愿颖儿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他绝不可踏上玄之一道!”

    为此,李父可谓是煞费苦心!

    常人修行,从启蒙之初开始接触道法,父母或他人传授道法常识及术法口诀,引导其迈入修行的第一步,待到少年时期,筋骨未定之时,辅以灵丹妙药来温养肉身,便平添几分觉醒灵根的可能,如若侥幸成为玄士,更能在玄者境练体修行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而李父却反其道行之,启蒙之初,不予李凤颖引导修行,幼童之时,不给药石熬打肉身,少年时期,不允觉醒灵根,只待他经脉定型、灵根封闭,便终生无望于玄道。

    若是七天前李凤颖未能觉醒灵根成为玄士,只怕再等两年后或许他会真正按照父母的意愿:不习道法,平凡安稳地度过一生;不成玄士,远离道法修行的纷争;学好礼、法、算、乐,尽心竭力地做好李家家主。

    但如今的李凤颖俨然已成为玄士,对修行之路充满无限憧憬,他不甘心一辈子按部就班地活着。

    “世上万般事,我都可以遵循父母的意愿,唯独在修行路上,我绝对要顺从自己的本心。”李凤颖喃喃自语道,不知何时,自己对父亲的不满渐渐强烈,也许是七天前成为玄士后,自己内心中的抗拒也愈发膨胀。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身着墨青色长袍,英俊的脸庞上尽是沧桑的中年男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来人便是李府家主李成章。

    “父亲,您来了。”见来人是父亲,李凤颖连忙起身,作揖行礼。

    “颖儿,学习账目已经半年有余了!不知学到几分?可曾懈怠?”李成章开口问道,声音威严庄厚,只是简单的询问,却令李凤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李凤颖顿觉心头一凛,耳边的言语仿佛是一把重锤,一下击碎了方才对父亲强烈的抵触,犹豫片刻后连忙回应道:“自是不敢懈怠!”

    “嗯!如此甚好。”李成章随意翻了翻书桌上的账本,指着其中安月楼的账簿,有意地考校问道:“你看,这是安月楼近三月的收支,除去白家三股,刨去支出,我们李家能有多少利润入账?”

    李凤颖接过账簿,心中波澜不定,账目之功他只学了三分,如何经得起考校?只能硬着头皮打起算盘涂写起来,最后得出结论:“回父亲,总共有一百零五两三钱三文的收入。”

    “不对,是一百零五两四钱四文!”李成章看向李凤颖,眉头紧皱,面露愠怒之色,身上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威势,语重心长地说道,“差之毫厘,缪之千里,我又如何放心将偌大的家业交付于你!”

    李凤颖抬起头与父亲对视一眼,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在嘴边,却始终像是如鲠在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李成章看到了李凤颖的欲言又止,正要出声训斥,可端详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中不免失笑,一想起往日里的严苛,心知这只是少年迫于自己施加的压力而无声地叛逆,如果现在再对他说教,恐怕也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随他去,只盼他长大成人,磨砺完这份戾气,总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于是叹口气说道:“也罢!光看账簿终究还是纸上谈兵,也学不明白如何管理家族产业,既然如此,你不如随着杨管家去管理安月楼,从中汲取经验,正好学以致用。”

    李父原本只是意味深长的话,可那不容置喙的口气、强推硬塞的做法却令李凤颖内心深处十分抗拒,脑海里不断浮现两种声音在旗鼓相当地对峙着。

    一边让自己挑明想法,告诉父亲自己已成为玄士,趁机博出一个未来,一边让自己隐忍不发,以防止玄道与己异向而行,永无精进。

    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让李凤颖无比纠结,思量片刻后,他还是选择稳妥的后者,所以纵有百般不愿,也只能暂且应承下来,“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

    “嗯。”李成章显然很满意李凤颖的态度,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转身对着书房门口说道,“杨管家,从今日开始,安月楼的各项事宜你且要多教教他!”

    杨管家在门口侯着,一听家主开口,立马回道:“是!老爷。”

    见安排妥当,李成章吩咐几句后,迈步走出书房,李凤颖则站在书桌旁,拱手相送。

    “大少爷,老爷让我们午时出发……”杨管家走到李凤颖身旁,躬身问道。

    “嗯?!”李凤颖昂起头,双手负于背后,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带着一丝质疑的口气冷“哼”了一声,让杨管家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

    李家大少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乃上下皆知,杨管家听出了弦外之音,可不知是自己擅作主张,亦或是言语得罪惹怒了大少爷,思忖片刻后仍然毫无头绪,只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力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书房响起,李凤颖斜眼一瞧,心想这也算是个玲珑剔透的老奴,火气便消了一半,打狗也得看主人,一想起严苛的父亲,心知也没有必要与下人为难,便开口道,“走吧,去安月楼。”

    “大少爷,请您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安排!”杨管家顿时如释重负,连忙起身安排。

    从后院穿过蜿蜒曲折的走廊,跨出红漆大门,走下九级台阶后,李凤颖登上马车径直向迎春路安月楼出发。

    越靠近迎春路,就越热闹嘈杂,李凤颖掀开马车窗帘,望着道路两旁繁华紧簇,不禁遐想感慨道:“世人熙熙攘攘地趋利,不过是玄士指缝间流下的蝇头小利罢了!如今我已成为玄士,凡人的世界倒显得与我格格不入,可偏偏却要我融入其中,当真可笑啊!”

    “大少爷,安月楼到了。”杨管家布下马车台阶后,掀起门帘,搀扶着李凤颖下马车。旁边安月楼的王掌柜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大少爷下车,急忙低腰掐媚地迎了上去。

    安月楼坐落于迎春路最繁华的地段,乃是江城规格最大、名气最广的酒楼,五层的高楼门面装裱地富丽堂皇,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安月楼恭迎大少爷的到来!”王掌柜高声唱喝,吸引不少食客伸头探望。

    “嗯!”李凤颖颔首示意,王掌柜立刻向前带路。

    步入正门,李凤颖扫视一眼大堂内众人,随后便登上檀青木的楼梯,消失在大堂内众人的视野中。

    “王掌柜,把今年的账簿全都拿出来,我要和少爷一同核账。”来到三楼雅间后,杨管家走到王掌柜身边,俯身贴耳道。

    王掌柜立即吩咐伙计拿出账本,分门别类地摞在桌子上,李凤颖草草看了一眼,便再无兴致,呷了口水,扭头向窗外远眺。

    “大少爷,白家二公子听闻您在此,特意过来一叙,正在门外等候!”有小厮通报,王掌柜走到李凤颖身旁,躬身低语道。

    “嗯,快快请进来。”李凤颖大手一挥,言语中透露着一丝兴奋,原本的无精打采也随之来了兴趣。

    放眼整个江城,也只有白家二少爷与李大少爷年龄相仿、地位相符,两人相识于四年前李凤颖与白大小姐的定亲大典上,以兄弟相称,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凤弟,为兄不请自来,还望见谅!”白家二少爷白毅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一袭白衣长衫,腰间扎条金丝边流云纹的宽边锦带,其上挂着一块古朴的墨玉,黑发束起以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快快请坐,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李凤颖拱手相迎,示意白毅落座。

    两人依次分主宾就座,与李凤颖寒暄过后,白毅瞥见桌子上堆积的账本,眼底深处的鄙夷一闪而过,随后面露为难之色开口道:“我有一事,可不知当不当讲?”

    “所谓何事?但说无妨!”李凤颖诧异地问道。

    “好!”白毅咬咬牙道,只见他“啪啪”两声,门外竟押出来个身形略微臃肿的汉子。

    “李少爷饶命!李少爷饶命!”那汉子一见李凤颖,脸色瞬间苍白,身体止不住都颤抖,连忙跪地磕头求饶。

    “毅兄,这是何意?”李凤颖不解地问道。

    “把你方才背后的胡言乱语一字不落地讲给李少爷听听!”白毅怒斥道。

    跪地的汉子哪敢言语,只是一个劲地求饶。

    “傅秋,怎么当着楼下众人的面敢说,现在又成哑巴了!”白毅示意身后奴仆到李凤颖身边耳语,“既然你不愿说,那就让本少爷替你说。”

    待白二公子的奴仆叙述一遍过程后,李凤颖脸上瞬间铁青,浮现似怒非怒的表情。